第4章 井底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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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微微叫了两个保安过来帮忙。

    一名叫赵大川的保安说:“我说微微啊,你让我们挪井盖干什么,这又不下雨,也没下雪,没有积水,掀开井盖摔到人怎么办?”

    赵大川在这里干了十几年了,是认识陆微微的。

    陆微微说:“赵叔叔,我怀疑里面有……咳咳。”她也不好说得太绝对,造成恐慌就不好了,想了想说,“我怀疑有人把死猫死狗往里边扔,到时候臭了气味弄得到处都是怎么办?”

    “这又不是夏天。”

    陆微微说:“你们就打开让我看看呗。要不然你们借我用下工具,我自己来。”

    赵大川叹了口气:“还是我们来吧。”

    陆微微道:“那谢谢了啊。”

    两个保安拿了工具走过来,陆微微叮嘱说:“那几个泥脚印,你们可千万别破坏了。”

    两个保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合力撬开井盖,一股扑鼻的恶臭传来。其中一位讶然道:“怎么这么好撬?难道最近有人撬开过?”

    陆微微没说话,她走过去,蹲在井盖旁,拿着手电筒往下水道里照去,下水道里很脏,满是淤泥。其中最醒目的是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子,上面没有被淤泥覆盖,显然是刚扔进去不久。

    陆微微半个身子跪趴在地上,手往里伸了伸,看到黑色袋子侧面有一个破口,破口处隐隐露出什么东西来,她把灯光集中在那个区域——一截白骨赫然分明。

    陆微微一下子坐起来,惊魂未定道:“报警吧。”赵大川见她脸色苍白,忍不住道:“发生什么事了?不会又有命案发生吧?”

    另一位保安道:“什么叫又发生命案?”

    赵大川沉默了一会儿,暼了陆微微一眼,说:“这里七年前就发生过一起命案。”

    ——

    派出所民警很快抵达。其中一位民警进了下水道看了一番后递了三个黑袋子出来,一脸凝重地走到一旁打了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初步判定是杀人碎尸案,案件性质恶劣,我们请求支援。”

    现场已经被封锁起来,小区的好多住户挤在警戒带周围议论纷纷,猜测那个黑袋子里是什么东西。

    民警走到陆微微身旁询问详细情况。

    陆微微如实说了,末了又指了指那几个泥脚印:“那几个脚印极有可能就是凶手留下的。而且我觉得凶手可能是小区里的人。”

    民警:“为什么?”

    “凶手连续三天拎着这么大的黑袋子进来肯定会引起保安的注意的。如果他是开车进来也不太可能,因为我们小区门禁很严,外面车辆很难进入。还有,这个地方是监控死角说明凶手对这一带很熟悉。”

    民警赞赏道:“你很镇定嘛。”对于他的问题,她应对如流,从头到尾都很镇定。普通人见到这种事恐慌还来不及。她不仅从鞋印里发现了蛛丝马迹,而且推断基本正确,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纤瘦的姑娘体内仿佛蕴藏着无尽的能量。

    陆微微说:“我也是警校毕业的。”

    “哦,那怪不得呢。”

    二十分钟后,不仅蓉城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人来了,连省厅的勘察组也来了。一群身穿警服的民警行动迅速地排开众人走过来,围观群众一看这阵仗都有些惊慌。

    宋原也在其中,现场勘验也是法医工作的一部分。他提着勘察箱缓缓走过来,笔挺帅气的身姿立即招来一大堆观注的目光。他眉头紧锁着,似乎心事重重。他向派出所民警了解了下基本情况后,问:“那确定死者身份了没有?”

    民警摇头:“这个小区最近没有失踪人口。我想或许是个单身女子,死了也没人发现,自然也没人报案了。”

    宋原眉头锁得更紧。

    民警低声道:“连宋法医都觉得这案子棘手?唉,我刚才打开袋子瞅了一眼,真是惨不忍睹啊。”

    宋原说:“不是。”又问,“报案人呢?”

    民警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陆微微:“就是她。说起来也巧,她也是警校毕业的。”

    宋原看向陆微微,瞳孔微微紧缩了一下。

    陆微微抱着小黑,抬了下手:“嗨,又见面了。”

    宋泽朝陆微微大步走过去,小黑冲他叫了一下,陆微微一愣:“干什么?”

    宋原说:“你能将详细情况再说一遍吗?”

    陆微微:“刚才民警不是已经说过了?”

    “我只是不想放过任何细枝末节。”

    陆微微咳了咳压低声音说:“我已经说得很详细了。况且我早饭还没吃呢,正准备回家吃饭呢。”她傲娇得不行。

    宋原觉得她是故意的,“配合公安机关调查是每个公民的义务。”

    这样硬邦邦冷冰冰的抬出法律教条来压她,陆微微心里微有些不爽:“我有配合啊。刚才已经说得很详细了。”

    宋原点头:“那回头再说吧。”他不再多说,转身戴上手套开始进行现场勘察。

    陆微微:“……”

    一名痕迹检验员正在对那几个泥脚印进行测量鉴定。宋泽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老刘,怎么样?”

    唤作老刘的痕检员点点头:“这几个脚印,很有鉴定价值。我已经初步估测出嫌疑人的身高年龄体态还有性别了,这是很好的排查依据。若不是报案人报案及时,这几个脚印被保洁人员打扫干净,后期侦查工作就不好做了啊。”说完,回头,赞赏地看了陆微微一眼,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宋原又检查了那几个黑袋子,一脸凝重:“没有头。”

    刑警队长道:“会不会还在下水道里没有找出来?”他立即指挥人带着警犬下去搜寻。

    半个小时候空手而归。宋原推测道:“也许死者的头部还在雄凶手家里,他还没来得及丢弃,把尸体带回去吧,先把死者身份确定下来。”摘下手套,看了陆微微一眼,“不是说饿了,要回去吃饭?若是不饿的话,回局里再做个笔录吧。”

    陆微微:“……”做笔录也不是你的工作吧?干嘛要多管闲事。

    民警们散去后已经是上午九点了。陆微微牵着小黑回到家,饿过头了,她也不饿了。拿起手机来一看有五个未接来电。

    这五个电话都是宋原打过来的。

    陆微微激动地跳起来,五通来电时间分别是7:40、7:43、7:45、7:48、7:49,几乎是每隔两分钟打过来一次。一连打了这么多而且时间上如此密集,应该是有要紧的事吧?可刚才见面也没跟她说呀?难道是不方便?

    陆微微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回拨过去,响了半天没人接。又打一次,还是无人接听。她明白了,他一定是在研究刚才从下水道里捞出来的尸块。

    宋原确实是在研究尸体,法医学解剖中心里,他像做拼图一样将尸块一个接一个拼好,拼成完整的人,“死者甲状软骨、骨折,颈部有勒痕,系被人勒死……处/女模陈旧性破裂,死前没有遭受过侵犯……没有哺乳史……”

    宋原又检查了一番,得出结论:“年龄27,身高,体重45kg,偏瘦。”

    检查完已经是中午一点。宋原脱了解剖服,拿出手机发现有两个未接,正犹豫着要不要回拨过去,电话突然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

    宋原靠在走廊上按了接通。

    “你好,请问是宋法医吗?”

    “我是,请问你是。”

    对方不答,反而道:“宋法医现在方便说话吗?”

    宋原顿了一下:“方便,你说吧。”

    “是这样的。我是院明州。前两天你不是接了一个关于伤害复核的案件吗?其中有一个当事人叫陆微微,我是她的家属,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谈谈。”

    单独谈谈?这句话还真是意味深长啊。

    宋原说:“不好意思,我很忙,恐怕没机会和你单独谈谈。如果没有别的事,那就再见。”

    院明州急了:“你先等等……”

    那头却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

    中午,陆微微一边吃饭一边盯着手机看,宋原还是没回过来。忙到现在还没忙完?好吧。

    陆微微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整两点,到底沉不住气,再次打了过去,响了两声那边被接通。

    陆微微只听到彼端绵长的呼吸声,他在抽烟?她顿了下,先开口:“你怎么会有我电话?”

    宋原的声音懒洋洋的:“张亚南一案,你的询问笔录里有写。”

    陆微微对这个答案蛮失望的,哦了一声:“那你给我打电话干吗?”

    宋原沉默了一会说:“哦,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接到报警说,盛海蓝郡小区发生了一起碎尸案,听说是位年轻女性,我给你打电话看看你还活着没有。”

    陆微微皮笑肉不笑:“那我谢谢你关心哦。我活得很好。”话锋一转,道,“不过你以公谋私,借公务之便窃取我的私人号码,给我打骚扰,使我的精神受到了严重的迫害,你说该怎么办?”

    宋原:“你想怎么办?”

    陆微微一本正经:“你请我吃饭贿赂贿赂我,我就可以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

    宋原语气清淡:“你可以当做这件事有发生,没关系,我不介意。就这样,再见。”

    陆微微挂了电话,心里堵得不行。什么叫看看她还活着没有?这人嘴太贱了,明明是关心人,说出来的话怎么那么不中听啊。

    下午三点左右,公安局那边传陆微微过去。原来是张亚南一案已经有了结果,陆微微无罪,恢复原职。下周就可以去上班。而张亚南因为涉嫌诬告陷害罪进了看守所。等待她的将是法律的制裁。

    院明州消息还挺灵通,第一时间打电话过来关心。

    “微微,你那案子处理得怎么样了?”

    陆微微不想跟他多说,简单回道:“已经没事了。”

    院明州沉默了会儿,小心翼翼地说:“我请你吃饭,就当是赔罪?”

    “我不用你赔罪。只是求求你别再来招惹我了行吗?你有一个这样多疑偏激的女朋友,就该和其他人保持距离,免得无辜的人受伤害。”

    “微微,在我察觉到自己对你的感情时我就跟亚南提了分手,我不想让你背负第三者的骂名。可是她不同意,要死要活地跟我闹。可是我跟她真的已经分手了,我也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感情如果可以控制,因情而杀人的案件就不会存在了。”

    陆微微说:“就算你喜欢我,那也应该彻底断干净了再来追求。”

    “现在已经断干净了。”

    陆微微突然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一时沉默下来。

    院明州突然挂了电话。陆微微正松了口气,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真不考虑给我个机会?”

    院明州手捧着一束玫瑰,翩翩站在她面前。

    陆微微挑眉:“玫瑰花?你俗不俗啊?”女人见到花总是高兴的,她脸色稍有缓和,叹气道:“我不接受你的花。”

    “这是赔罪的,你不接受就还是在怪我。”

    陆微微道:“我就怪你怎么了?这件事难道你没有责任?”

    “是,我是有责任。我最自责的地方就是没有保护好你。”他说得相当诚恳。

    陆微微:“……”院明州就是这样。无论你说什么,他都打动你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让你拉不下脸来拒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