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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板板鸭的世界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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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莞的皇后病薨了。

    上京郊外的第一朵桃花才刚刚吐出花蕊,在初春的浅淡暮色中,这则消息飞快的从宫廷中传了出去,传进了千家万户。

    无数人拍手称快。

    东莞的皇后恶毒之名早有,蛊惑君王,谋害忠臣,重用佞臣,骄奢淫逸。

    曾因一时贪乐,让君王为她建造浮生楼,耗费东莞近一半的财力,因为征用民工,更甚于不少人惨死在修建过程当中。

    家破人亡,漂血浮橹,百姓起义。

    如今毒后病薨,昏庸的君王从毒后的蛊惑中挣脱,很快清理了一堆佞臣,肃整朝风,实行新的利民政策。

    世人对之一片赞叹之声。

    肃整朝风后,不少官员纷纷递上了折子,请求立助皇上稳固朝臣的皇贵妃为后。

    看着满桌请求立后的折子,卫郃撑着下颚,微阖双眸,手指敲着桌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外面下着大雨,快入夜了,隐隐透着昏黄的色彩,雨滴击打着窗扉,守在殿外的羽林军身板挺直,不曾有丝毫懈怠。

    “陛下。”在这雨天中,侍在卫郃身边已久的老太监佝偻着背从殿外走了进来,他将手里的油纸伞随手递给管理御清宫琐事的小四儿,几步走到卫郃身后,低声道:“奴才去了娘娘的宫里找了,只找到……”

    他将东西从宽大的袖口拿出,“这个。”

    小四儿刚进宫没多久,他眼力好,隔着老远,看见老太监拿的是一张手帕,手帕是鲜艳的红色,上面绣着一只憨态可掬的白猫儿,抱着个绣球,边角上有被焚烧过的痕迹。

    小四儿看见皇帝从老太监那里接过,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道:“怕不是从她宫里找的,而是从老七那儿要的吧。”

    “陛下英明。”老太监无奈道。不带半点被皇帝揭穿的害怕神色。

    “下去吧,让我静一下。”

    “诺。”

    老太监俯首行了一个跪拜礼,给小四儿使了一个眼色,小四儿便呡了呡唇,也跪倒在地,然后两人走出殿外。

    小四儿撑开伞,正准备罩在老太监头上,余光瞄见一抹黄色的身影,黄色只有皇帝及皇子才能触碰,他当即抬头看了过去,看见身穿一名身穿黄衣,边上绣着浅色蛟纹的少年站在雨中。

    少年全身湿透,唇色极淡,隽秀的眉眼是小四儿看不懂的神色,雨水顺着少年的脸颊滑落,少年双手垂在两边,目光死死看着他的方向……

    小四儿虽进宫不久,该识得的还是都识得,知道这是已薨皇后带长大的七皇子。

    小四儿侧头,轻声道:“干爹?”

    老太监摆了摆袖子,叹了一口气,朝少年那里走去,小四儿连忙跟着,将伞举高,不让老太监被雨淋到。

    “见过七皇子,小四儿,没看见七皇子淋着雨吗?”老太监行了个礼,侧头看了小四儿,斥责道。

    “哦……哦……”

    小四儿连忙小跑到卫濳身边,将伞撑在卫濳头上。

    他低着头,不敢瞧主子,听到耳侧少年开口道:“把我母妃得的东西还给我。”

    “吴承。”

    轻飘而淡漠的声色,语调在起伏间,带出令小四儿忍不住抖了一下的冷意。。

    他听说七皇子是整个宫里最好相处的,温柔平和。

    原来都是假的。

    小四儿从未听过这么阴冷的话,只是听着,全身都会忍不住战栗。

    吴承捧手佝偻半个身子道:“那是皇上要的东西,洒家是皇上的人,皇上要的东西洒家都会送到皇上手里,对不住了,七皇子。”

    卫濳扬唇轻笑,目光中充斥着暴虐之色,他的大拇指摩挲着那人送给他的玉扳指,垂眸平静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老奴是皇上的人。”

    “好一个皇上的人,吴承,你以下犯上,本皇子罚你在这里跪在两个时辰,你有没有异议?”

    “谨遵七皇子意。”

    吴承一掀衣角,嘭的跪在地上,惊得小四儿差点拿不住手里的伞。

    见吴承跪得端正,卫濳似乎颇不得趣味,他转了目光看向守卫森严的清河殿。

    母妃的东西,正在那个人的手里。

    而他不能去要。

    因为那个人,拥有这世间最大的权利,他要谁生,谁生,他要谁死,谁就死。

    包括母妃。

    他卫濳,一个人的母妃。

    大雨临盆,跪在地上的吴承此时脸色苍白,他人老了,受不得寒凉。只怕今此一日,便落下不可救治的病根。

    小四儿在一旁干着急,皱紧了眉头,咬着牙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心里只盼七皇子能大发善心让干爹起来,至于求情之类的话,却是不能说半句。

    许久,卫濳走了。

    小四儿连忙蹲下身子,将伞撑在吴承头上,压低声音,轻声道:“干爹,你没事吧,不是说七皇子是所有皇子中最温和的一个吗?”

    他还未进宫的时候,民间就多有他的善名。

    知礼,待人友好,以德报怨,爱民,尊父……

    吴承笑,看着小四儿的眼神是小四儿看不懂的,“那样的七皇子,只存在于皇后娘娘面前……”

    皇后娘娘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这是小四儿第一次,对那个死去的人如此好奇。

    太史淼刚醒来就被人狠狠砸在地上,疼得她呲牙咧嘴。

    上方传来声音道:“苏氏!我要让我的孩子享受荣华富贵,至于你的贱种,就被野兽啃食吧!”

    她被这一摔摔得头疼脑胀,这感觉实在不好受,太史淼睁不开双眼,听着耳边女人的话,朦胧间想:“敢摔本宫,这人胆子有点肥。”

    她很少受这样的疼,原来作为丞相嫡女的时候,丫鬟侍卫奴才都看得紧,她没什么受伤的机会。

    进了宫当皇后之后,更是前呼后拥,众星拱月,大内侍卫高手如云,轮着班守在她身边,哪怕那些人恨她恨得要死,雇人来杀她,也都是铩羽而归。

    她几乎没受过伤,也没人敢这么对她说话。

    便是巴不得她被五马分尸凌迟处死的庶妹,在她面前,也讨好卖乖得紧。

    于是她兴风作浪好些年,得了个红颜祸水的名号。

    不过……她不是死了吗?

    哦,用词文雅一点,薨了。

    死相貌似还好……

    毕竟中的毒是美人泪。

    太史淼的神思恍惚到很远,连丢下她的人什么走了也不知道,等她想起来时,周围除了风吹树叶的婆娑声,便什么也没有了。

    感觉眼睛可以睁开了,太史淼也就懒洋洋的顺着感觉睁开双眼。

    入目的是墨色苍穹,还有周围高大的树木,鬼色重影,渗人得很。

    她听见有人过来的脚步声。

    来人走得缓慢,脚踩在枯叶上的声音时停时起,还伴有喘息声。

    大概是个年纪比较大的女人。

    运气好点应该会发现她,看来她是死不掉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太史淼睡着了。

    睡梦里。

    太史淼梦见了昔日的太子殿下,卫懿。

    他一身青衣,含笑看他,唤着她的名字语气也是温柔极了的。

    “淼淼。”

    太史淼有点恍然,她似乎记得这个人,又似乎不记得。

    她的记忆里于这个人还是有点印象的。

    她嫁给卫郃那天,偷偷掀开婚轿的帘子,从茫茫人群中,和他的目光对上。

    复日,传出太子殿下在牢中自杀的消息。

    彼时她正在纠结穿哪件衣服好看之时,却忽然之间,大发脾气,看什么都不顺眼,闷得慌,不知道何去何从,仓惶的模样。

    她一向聪明得很,想是卫郃对她做了什么。

    不过,人死如灯灭,前尘往事随风抛。

    太史淼也懒得去想这些了。

    “阿慎呐,以后她就是你的妹妹,你可要好好对她……”

    “嗯,奶奶,阿慎知道了。”

    迷迷糊糊中从梦里醒来,听到这样的对话,睡饱的太史淼睁开眼睛。

    刺眼的光线疼了眼睛,她撇嘴,张嘴就要哭。

    却听到上方传来男孩温柔的嗓音,“妹妹不哭~不哭哦~哥哥在这儿……”

    太史淼安静的闭嘴了。

    她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奇的看着抱着自己的人。

    蔺慎看着怀中的小妹妹,心软得一塌糊涂,他小意的柔声哄着,素来冷淡的面容,此刻是他也看不见的温色。

    他只觉着,怀中的妹妹看起来娇嫩得很,若是用力一分,说不定就弄疼了她。

    蔺奶奶看着蔺慎那小心样,放松的笑了。

    儿子儿媳去得早,只留下孙子一个人。

    她平日带着,觉得这孩子太过早熟,少了些孩子的稚气,似乎对什么东西,都不太在意。

    捡着这个孩子,除了看着可怜之外,也想给慎儿找个伴。

    毕竟她年纪也大了,待在他身边也没多长时间了。

    若是这个孩子真能让慎儿多了生气,倒是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