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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意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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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轻言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忽然倾身向她靠过来,视线与她平视后仔细审视了几秒,“你哭过?”随即又直回身体,语气依旧很淡,“看来,这种问题没必要问,这种地方,除了祭拜也没什么可来的。”

    看来他也是来祭拜的,她不想去打听别人的私事,只淡淡地回了一句,“荒芜之地,总不至于是来赏景吧。”

    “走吧。”他冷冷道,“虽然我们都不想和对方有过多牵扯,不过既然在这种情境下遇见也没办法,天快黑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沈轻言不想承认,在见到他那一刻之前那种急切甚至慌乱的心立刻平静了下来,在这样的地方,她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完全没有一丝惊慌,能遇到任何一个人同路,对她来说,都是求之不得。

    虽然他话里带刺,不过她此刻的确没办法拒绝,“我……我找不到来时的方向了,你知道回去的路吗?”她有些艰难地问出这句话,一说出口又觉得后悔,怕他冷嘲热讽,不由得低下头。

    “跟紧我。”他并没有趁机对她嘲讽,冷冷丢下这句话就独自往前面更深的草丛里走去。

    沈轻言看了看他淡定闲雅的背影,立刻也跟了上去,走了没几步,旁边草丛里忽然有一只野鸡扑腾而起,她往旁边一躲身体失去重心摔倒在地,温睿辰停了下来,转过身正要伸出手来扶她,她已经自己站了起来,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身上的土,“我没事。”

    “注意看路。”他转过身继续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一把抓住她手里木棍的头,用命令般的语气道:“抓紧它别放手。”

    她点点头,更加小心地跟上他的脚步。身边全是齐腰深的野草,暮色微暗,风吹动野草的声音一直响在耳边,整个世界一片灰暗,看不到任何光亮。只有前面那道修长坚定的身影似唯一真实,她心里早就没有一丝惧意,只知道跟着他走,就会找到出口。

    渐渐地沈轻言感觉到脚下的路越来越好走,身侧的野草也越发稀疏,借着最后一点暮色,她发现已经能看到上来时的石阶,只顾着前面的却没注意到脚下,一下踩中崖边虚实的草整个人一下滑了下去。

    心脏瞬间拧紧,连叫都叫不出来。幸好她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根木棍,那边温睿辰也被带着往这边滑过来,他稳住了身体,让她不至于完全掉下去。

    她整个身体悬在崖上,只有手里的木棍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从来没有遇到像此刻这种境况,她抬头看着温睿辰,眼里带着哀求,此刻她的求生意识很强烈,她不能死,父亲如今只剩下她了,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死在这种地方。

    温睿辰的偷偷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伏在野草上,死死抓住木棍的那一头,想将她往上拉,沈轻言也使出了全身力气往上攀,但脚下毫无置力点又根本使不上力气,只能死命抓住木棍不让自己掉下去。

    木棍的承受力眼看就要到极限,她几乎有些绝望地往下看了看,却发现脚下四五米多处是一片满是树木的坡道,掉下去顺着惯性的放心滚一圈应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再僵持下去他们两个的手都要失去知觉了,到时候再掉下去只会更严重。

    她气息不稳地抬头面对温睿辰,“你慢慢把我往下放……下面不高,我不会有事。”

    温睿辰眉头紧蹙,额头上的汗水比之前更胜,不时有水珠顺着他的下颚滑下,他丝毫没有松懈,手上青筋暴出,咬牙道:“你说什么胡话……坚持住!”

    说着话的同时,他一只手已经拉住她的一只手,然后另一只手快速放开木棍想要握住她另一只手,却一下子拉空了,这一下让他几乎整个上半身都悬空了,他用脚勾住了旁边的大树才没有掉下去。

    只是两个人都经过了刚才的挣扎,体力早已透支,手心也已汗湿,她的手依旧慢慢在往下滑,她低头仔细观察了一下脚下的地形,寻找最好的落脚点,然后抬头对他坚定道:“温睿辰……放手。”

    他却丝毫没有动,依旧用尽全力拉住她,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干脆用另一只手去掰开他的手,最后的瞬间她看到他的眼神变得很可怕,可她顾不了那么多。

    一落空她赶紧用最减少地面冲击力的方式利用惯性往坡上滚了几圈然后顺利被她早就看准的大树挡住了身体,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一声沉闷的声响便在耳边响起,然后温睿辰的身体也朝这边滚了过来。

    他居然也掉下来了!沈轻言知道他刚刚一定是想抓住自己才不小心掉下来的,顿时心急如焚。如果他不能被大树挡住便会直接掉入下面的几百米深的悬崖。

    她赶紧看了一眼他身体顺着的方向,就在她旁边不远,地上有一颗断掉的树木根部,上面还有尖锐的木桩,他落过来的方向正好在那里,她来不及细想就挡在了他身前,想缓冲一下他的冲击力,等到他的身体落了过来,她只感觉到肩上一阵刺痛。

    幸好,两个人都被那棵断树挡住了。

    温睿辰很快就坐了起来,看到眼前的场景他眼中带着震怒,“沈轻言,你不要命了!”

    刺客肩上的刺痛更加强烈了,她皱皱眉有些无奈道:“我都说了我自有分寸,你怎么还要扑过来?真是给我添麻烦。”

    她试着动了一下身体,忽然发现肩部已经刺入了断枝,那种感觉,痛入骨髓,忍不住“嘶~”了一声。

    温睿辰还想说些什么,最终没有说出口,他轻声道:“别动!”然后蹲下身往她肩部一摸,眼神瞬间一变,“你最好别说话。”

    沈轻言直直地看向他,“深吗?”

    “你脑子不清醒吗?为何要做这种蠢事!”他的表情已经冷到了极点,似乎没有办法再忍,“沈轻言,你为何总是让人头疼?”

    虽然他责怪她,蛋还是立刻单膝跪地,俯下身来双手轻轻伸到她背后,托住她的背,因为这一个动作,两个人离得很近,上半身几乎相贴,他的脸也几乎就要贴到她的,鼻尖相对,呼吸交融。他脸上也满是汗水与泥土,却丝毫不影响他姣好的容貌,眼里一片深沉的黑色,像是要将她吞没其中。

    沈轻言有些不太自然地微微别过头,他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接下来会有点疼,你准备好了吗?”

    她直直地望着深黑的眼眸,轻轻点了点头,“我不怕。”

    他忽然用力将她身体往上一带,那一瞬间钻心刺骨的疼从肩膀传来,几乎要让她窒息,她咬紧了牙,脸色瞬间惨白一片。

    温睿辰立刻脱了最贴身的t恤将她的伤口紧紧缠住,然后一把将她背在背上,攀着树往旁边走,很快就走到石阶大路上,他速度很快,她只能感觉到两旁的树木不断从眼前掠过。

    她身体几乎没有一丝力气,只能无力地伏在他背上,随着他身体的动作而起伏着,她的头靠在他肩上,能看到他额头上不时淌下的汗水,耳边是他粗重的喘息,即使经过这样一番折腾,他身上的那股香草的味道还是分毫不减。

    很轻,很好闻。

    相似的场景,一瞬间竟让她有了错觉,她忽然不经思考地伸出手想要替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当指尖刚刚触碰到他额头,两个人都同时一怔,她立刻收回手,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

    温睿辰也没有多言,脚步不停地背着她往山下走。他的车就停在山下,上车后一刻也没耽误就直接送她去了医院,他速度很快,感觉没过多久就到了医院。

    虽然肩上的疼痛依旧不减分毫,但她的意识一直很清晰,当她被推进急诊室的时候,她微张着眼,眼前是他一脸汗水微微气喘的脸,满身的泥土与草屑,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温睿辰,却又如此真实。

    医生将她的外套脱下来,然后剪开她里面的t恤开始处理伤口,后肩的伤口并不很深,加上温睿辰用自己的衣服帮她包扎了一下,血流得并不多,但里面还有不少遗留的木屑需要清理,打了麻药几乎感觉不到痛,但是那种手术仪器刺破皮肉的声音还是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手术时间太长,她也感觉不到痛,渐渐眼皮就沉重起来,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等到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病床上,房间里只有她一人,挣扎着想要起来,发现手上正在输液。

    如果不是肩膀上隐隐传来疼痛,之前在山上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般不甚真实,她刚坐起来靠在枕头上,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打开了,温睿辰提着几个袋子出现在了门口。

    他还没来得及换衣服,还穿着之前的黑色连帽衫,泥土也草屑也没来得及打理,对于他这么一个几乎有些洁癖的来说应该很难受吧,她想。

    只是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缓和,将提着的东西放到她旁边的矮柜上,然后沉默着打开其中一个,忽然就将一个盒子递到她面前,沉声道:“先吃点东西。”

    沈轻言顺从地接过,对着他轻声说:“谢谢你温睿辰。”她嘴角弯了弯,“所有这些,都很感谢。”

    他没有看她,表情依旧有些冷,利落地伸手打开她手里的盒子,“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没有必要说这种话。”

    一阵红枣的清香扑面而来,面前盒子里是一碗香味异常勾人的八宝粥,她这才发觉胃里早已空空如许。

    她抬头看他,坦然又无惧的样子,“你是为了救我才掉下来的,何况如果当时我不救你,你受伤会更重,毕竟我可以选择位置,看吧,就肩膀受了点小伤。”

    看了看饭盒里的八宝粥,无谓道:“反正事已至此,就当扯平了吧。”

    温睿辰微微蹙眉,将勺子递给她,粥的温度刚好,带着微微的甜味,不腻,很快便吃完了。

    这才注意到他还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一只手正速度飞快地在手机打着字,突然安静下来的气氛让她很不适应,两个人就这样不说话地待在一个房间里似乎有些奇怪。

    “你回去吧,输完液我自己能回去。”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

    温睿辰抬头静静地看了她一眼,“你输完液还不能回家,医生说要留下观察一晚。”

    随即用下巴指了指之前拿进来的另外几个袋子,“里面有新的睡衣,还有一些水果零食,你打电话让你父亲来照顾你我再走。”

    似乎怕她误会,又刻意强调了一下,“你因我而受伤,单独放任你在病房里,我不想让你父亲认为我们温家人没有礼数。”

    虽然接触不多,但她知道,即便是陌生人,他的绅士风度也是会让他这样做。她摇摇头,“我父亲去外地旅游了,你不用担心,这里还有护士在,到时候我也不会向我爸提起受伤原因的。”

    不知为何,听她这么一说,他脸上不再如之前那般沉静,带着微微的怒意,目光迫人,“你就这么怕跟我们家扯上关系吗?”

    突然的怒意让沈轻言有些不明所以,她只是不想麻烦他,从小到大她都特别怕给别人添麻烦,这样替他着想还要对自己生气,她真是有些委屈。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已经收好手机站了起来,“那好,如你所愿。”

    丢下这句话,他就大步踏出了病房,摔门的那声响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巨大。

    沈轻言依旧不明所以,她也是给他减了不少麻烦,他在生什么气?

    输完液,护士给她取了针头,她起床去上卫生间,发现身上还是一身脏兮兮,里面的t恤也在手术时被剪烂了,忽然发现温睿辰之前送来的东西还放在床边,她记得他之前说过里面有新睡衣,就走过去翻了一下,真的有一套棉质的睡衣。

    她用没有受伤的左手在卫生间里折腾了半天才终于换上,舒适的材质,终于让她在医院略硬的床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被护士再带去检查了一遍,换了药,再领了一些消炎药和敷伤口的药膏就径直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