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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话 学者的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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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事演习自古以来被称为不流血的战争,或者称战争为流血的演习。不论是那种说法,演习一直是和平时期检验军队战斗力和准备情况的好方法。虽然因为太过频繁的战争,对法伦西这个国家来说,隔三差五的和南边邻居的交手就已经抵得上任何训练了。只是这样特殊训练需要付出的代价很大。

    经过了第一天的试探性接触,到8月16日清晨,演习的双方实际上都已经进入了对方的攻击范围了。在昨天下午,斥候们首先就互相想给对手一个下马威。不过在第一战斗中,新上任的马其·兰迪尔校官表现出色。看起来,他很快就适应了新的岗位,和部下的融和也非常好。这些在第十三军团的斥候骑兵们干练的行动中得到了很好的体现。

    琴娜早就已经起床穿戴完毕,在要离开营帐去准备今天的事务前,她给了自己一小段时间。纤巧有力的手轻轻地拂过一个大盒子,这里面装着那天舞会索格兰德她张罗的所有首饰。虽然你们都很漂亮,但我可不能把你们给一直带在身边哦,琴娜在心中说道。要说能够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的大概只有这件东西了吧。这样想着,她从胸前的衣服内掏出了那枚来自那维的水晶。也许是因为一直贴身带着的缘故,棱形的水晶在这样初秋的早晨摸上去格外的温暖。琴娜将水晶放在唇边吻了一下,然后把它塞回衣服里,意气奋发地掀开了营帐的门帘。

    和作为防御方的第十三军团相比,第一军团略微要辛苦一点。由于在第一天的空战中,他们损失了较多的龙骑士,所以奥依菲不得不花更多的心思在反对方龙骑的侦察上。他为此亲自带人布置了几个陷阱,以个别伪装成落单的单位,吸引对方龙骑士降低高度来攻击,然后用埋伏的弓箭手“射杀”;或者和古尔西配合,等对方降低高度后,用隐藏在高空的龙骑士伏击。总之,无所不用其极。第三龙骑士中队在遭到了初期的损失后(被地面火力击落1头、重伤1头;被空中单位击落1头、击伤3头),不再能过分贸然地盘旋在对方上空。

    趁着对方龙骑士被打压的时间段,第一军团加快了步伐,向他们的主攻目标奔去。

    “结果演变成了这样规矩的情况,真是让人觉得遗憾呢。”伊斯帕尔一边啃着黑面包,一边站在阵地的栅栏旁说道。

    “只有规矩的状况才能更好地检验我们的战斗力吧。”克雷伊特在一边回应了僚友的抱怨。

    “桑特罗上将和兰芳特上将都无法对对方建立起绝对有利于己的态势,所以他们很有默契地选择了最直截了当的方式。”修云斯顿的看法。

    “简单地说……”格罗斯林难得的发言被打断了。

    “简单地说,是不是我们完全不用去做什么该死的伪装、迂回机动,而可以直接和对方干一场?”哈斯的本性暴露无疑。

    “可以这么说。”面对着五人组里唯一的单细胞生物,克雷伊特也只有汗颜的份。

    几乎是同时,在他们的对面——第一军团的中军大帐里。

    “喂,你说什么?这真是陛下和琉斯大人下的命令?”奥依菲显然很难相信。

    “我说,我堂堂一介上将,禁卫军统领,难道我的话就完全没有可信度吗?”被当传令官使的是欧内斯特·绍尔上将。

    听到长官这样的辩白,跟着来的耶夫特将官暗自嘀咕道:“还不是因为你素行不良,我看桑特罗大人有这样的顾虑是完全正常的反应,身为上将却对这一点连起码的自知之明都没有。我的天呐……”正当他在为自己时运不济,摊上这种长官而感叹时。绍尔伸手把耶夫特给拽到了身边,继续对着第一军团的主将说道:“就算我不可靠,那你总该相信耶夫特吧,你看就他这长相,完全就是一副骗不了三岁小孩的呆样啊。”

    站在奥依菲身边的拜欧活夫向被木偶似地摆弄的耶夫特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你有完没完了,绍尔大人!”

    “哎哟,痛……痛痛……”绍尔被爆走的部下一个擒拿制住了。

    “桑特罗大人,总之我们已经替女王陛下传达了她的旨意了,是否相信你们就看着办吧。”耶夫特说完,把自己的长官给拖了出去,“我们该走了,绍尔大人。”

    第一军团的指挥官们流着冷汗目送禁卫军的两位高官离开,奥依菲把目光投向了拜欧活夫,“您怎么看?”

    “军团长大人,您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第1师团的师团长把皮球踢了回来。

    “我看不管怎么样,着都是一个有利于我们的举动。出其不意,我们会获得这次演习的胜利的,只不过……”

    “只不过,这样看上去怎么也有点胜之不武是吧?军团长大人。”拜欧活夫摇晃着身子,“还是您怕因此得罪兰芳特小姐。”

    奥依菲托着下巴,又摸了摸自己漂亮的小胡子,然后一跺步,高声道:“拜欧活夫将官!”

    “下官在此。”

    “我们就忠实地承受女王陛下给我们的恩惠吧,既然是逼真的演习,那么在战场上只要能取得胜利即可,至于用了什么方法,那是次要的问题。”

    “军团长大人所言甚是,那么下官这就去准备了。”

    “好,您去吧。”

    绍尔和耶夫特随后回到了观礼台,不过在那里等待他们到来的只有总司令官阁下和两位军团长。

    “怎么样,命令顺利地传达给桑特罗上将了吗?”老亨利问道。

    绍尔一脸“我办事你放心”的表情回答了老元帅的询问,耶夫特则一言不发地坐到了一边。

    “不知道琉斯大人突然提出这个意思到底是何用意?”弗兰克·肖的抱怨依旧。

    “大概是因为宰相大人对第一军团缺乏信心吧。”霍林向着同僚解释道。

    “那他今天又有什么事,这次连女王陛下都不来了。”

    “据说是去接待重要的客人,就是昨天琉斯元帅亲自去邀请的。”老亨利回答了后辈军团长的疑问。

    “好吧,好吧,我希望他能在演习结束前出现一次,真是太不像话了。”

    “老爷、小姐,女王陛下派来的马车已经等在外面了。”老看门人弯下他那本来就已经不直的腰杆子,这让他的背看上去更驼了一点,但是今天无论谁都会觉得这个老人焕发出了不属于他以往状况的精神。

    “好,我知道了。”侯爵应承完老仆,回头望向楼梯,他看见自己的女儿已经打扮得当,慢慢地走下楼来。

    和昨日一样,罗兰·加斯洛大道上的住户们一早就开始聚集起来关注拉伯雷家的情况。他们派去打探情况的仆人几乎连吹灰之力都没有费,拉伯雷家的老看门人带着超乎预料的骄傲,向那些平时根本没有来往的同阶层的人物宣布了明天将会发生的事。

    为了此事,许多人一改以往的作息习惯,早早地就让仆人服侍着起床。与昨天的观望态度不同,这次不少人以早晨散步为借口,出来近距离这个事件的发展。而索格兰德显然没有让大家多作等待,由禁卫军护送的马车大约在8点左右就到达了拉伯雷家的门口。

    很意外,今天本不该轮值的拉尔森把耶夫特劝去了演习现场,自愿来担任这个微不足道的任务。索格兰德也没提出异议,毕竟让一个对方熟悉的人去做这件事可以减轻客人的紧张程度。

    “禁卫军副统领——基尔·拉尔森将官,奉命来迎接拉伯雷侯爵与小姐,不知道两位准备好了没有。”拉尔森气势万千地喊道。觉得长官今天与平日不同的举动,这让禁卫军们不禁地用眼神互相交流了一下看法。

    “我们家老爷和小姐已经准备好了。”老看门人也是一脸的骄傲,他苦苦等待了30年,终于等到了这个家族重新振兴的这一天了。老人的听觉已经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渐渐丧失原来的功能,但是今天、现在,他仿佛能够听清楚那些站在远处的外人们正在进行的窃窃私语。那些既妒忌又羡慕的言辞像是充满了他四周的空气似的,不停地灌入他的耳朵里,让他那朽钝的鼓膜发出阵阵舒服的震动。

    “那么请两位上车吧。”拉尔森的邀请动作得体而富有军人的阳刚之气。

    侯爵向这位禁卫军官欠身致谢,然后先一步登上了马车。在他之后,侯爵小姐也向拉尔森行了礼,这时大家才发现,原来拉伯雷家的小姐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优雅并且充满着知性美。

    “请让我为您服务。”拉尔森上前一步道。

    “那么有劳您了。”侯爵小姐伸出一只手扶着对方的胳膊,另一只手提着裙子,迈上了马车那几级不高的小梯子。

    法伦西人并不如想像中的野蛮和不知礼节嘛,这是在边上看热闹的多数纳西比斯贵族在着个时刻的普遍想法。他们在一边作着轻松的评论,何尝想过当事人为此付的努力呢?拉尔森为了能够在今天这短短的几分钟里能够不失礼节,可是花了昨天整整一个晚上,准确地说是奢侈地用掉了3根蜡烛才得出的成果。

    而在另一方面,索格兰德正陪着女王陛下在花园里做晨间的散步,显然这是一个打发掉接待宾客前那不多的时间的最佳选择。

    “我亲爱的宰相大人,您说要向我推荐一位重要的人物,该不会就是您昨天去拜访的拉伯雷侯爵吧。如果我没记错,他们家还出了杀害我祖父的凶手,您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玛格丽特挽着对方的胳臂,轻描淡写地问道。

    “陛下,您有没有感觉到需要处理的行政事务实在是太多了呢?”索格兰德以一贯的看似答非所问的反问开头。

    “与其说是事情太多,不如说是人手不足吧。”

    “的确如此,法伦西虽然有一套健全的军官培养制度,但是我们却没有从纳西比斯那里继承他们的文官培养制度……”

    “那是因为纳西比斯的文官任命制度简直腐败透顶,根本就是任人唯亲。提拔官吏并不是看他的才能,而是看他的家世如何,这样的制度我们怎么能让它继续存在下去呢?”

    “但是,不使用坏的制度并不代表没有制度会更好。由于我国实际上长期处于与玛斯塔尔的战争状态,所以用军队和军官来管理一切的制度行使了非常长的时间。虽然也招募了一些负责文职方面的人员,但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是不够的。现在局势将会暂时安定一会,以后也不可能一直处于和别国的战争中,人民并不是因为需要战争才支持法伦西的,他们需要的是安定富足的生活,而这是军队不能给他们的。”

    “您以前和我提过这个计划,我们需要一个良好的行政体系,和能够为这个体系服务的人才。这就是您要我任命那位拉伯雷侯爵来建立新的文官学院的初衷吗?”

    “这只是个开始,我的陛下。”

    “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玛斯塔尔保存了亚尔提卡特帝国时期大多数的文献,所以微臣在做客那里的时候尽量地汲取了一些前人的智慧,那是一个非常庞大的计划,大概要花上三五年我们才能完备地建立起它的雏形。微臣最近在写这方面的东西,您稍后应该能依据微臣的建议颁布一个重要的敕令。”

    这时,一名禁卫军士兵小跑步着过来了,“禀报陛下,迎接客人的马车已经返回了。”

    “我知道,您先去通知他们准备迎接宾客吧。”打发走士兵,玛格丽特回过头来,“那么,我亲爱的宰相大人,我们一起去迎接您邀请来的客人吧。”

    坐在王室的马车里,周围由威风凛凛的禁卫军骠骑兵开道护送。这样的待遇有些人期盼了一辈子也未必能得偿所愿,不过和父亲有些激动和得意的情绪比起来,拉伯雷侯爵小姐艾蕾莎却没有那样高昂的兴致。虽然她清楚地知道这是他们家族就此翻身的良机,但很意外她本人并不是特别兴奋,也许是自己从小就养成了性情所致吧。

    艾蕾莎注意到,那位昨日和索格兰德·琉斯一起来的军官一直就策马呆在靠近她这边的位置,这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拉伯雷小姐在学问上是出类拔萃的,不过由于客观原因造成她和人交际得不多也是事实。她明白自己有这样的缺点,但却不知道为什么,昨天自己居然能在那么陌生的两个人面前那样慷慨陈词呢?很明显,单是拉尔森是不可能造成那样的效果的。

    “艾蕾莎,艾蕾莎!”

    “呃!?”拉伯雷小姐的思绪被打断了,“怎么了,父亲?”

    “我们到了。”拉伯雷侯爵眼中满是爱怜的责备。

    “噢。”侯爵小姐红着脸把头埋了下去。

    爱鲁克宫前又是一次热闹的迎接场面,经过皇宫门前广场的人都不自觉地停住脚步,想要看一会热闹来给平凡的一天增加些乐趣和闲时的谈资。

    从马车上下来后,艾蕾莎依然能感觉到那位禁卫军军官炙热的目光,在这初秋的凉爽时节显得是那样的烫人。她只能装做不在意的样子,随着父亲踏上台阶去面对出迎的主人。宰相大人今天打扮一如往常;理应站在他身前一些的女王陛下挽着美丽长辫子,实际却笑容可掬地靠在了他的身边。这两个人关系很亲密啊,艾蕾莎这样想到。

    索格兰德和父亲的寒暄拉伯雷小姐其实一句也没听进去,倒是年轻的女王陛下和她互相打量了好久。最后,还是玛格丽特的嫣然一笑,打破了局面。女王陛下先向侯爵小姐伸出了手,让对方来行吻手礼,这样热情主动的表示让在一旁的拉伯雷侯爵更加激动了。

    “那么我们进去再谈吧,如果方便,希望两位能赏光和陛下共进午餐。”索格兰德对着父女两人发出了邀请。

    “这是我们的荣幸。”侯爵父女不约而同地行礼应承了下来。为父的略感吃惊地望着女儿,而作为女儿的一方也为自己的稍显逾越感到了羞愧。

    “那真是太好了,那么我们走吧。”玛格丽特说着提起裙子,走到前面来为客人领路。

    “两位请吧。”索格兰德伸手示意道。

    拉伯雷小姐点了一下头,挽上父亲的胳膊,跟了上去。随后她看似不经意地回了一下头,确认了索格兰德也跟了上来。

    “艾蕾莎·拉伯雷(327——385),历史上有名的女性数学家和哲学家。很令亚尔提卡特人惭愧,在数学上,我们在那个时代只有这位娇弱的女性能和东方大陆的那些伟大学者相媲美。”——摘自《科学编年史》,大陆公历1420年,齐格纳皇家科学院编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