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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章喝酒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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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相白日在东阁里览了一天的折子,一个头两个大了,回家还得应付门前排成队来造访的七大姑八大姨,并手里拿着各个推荐信即将调离的地方知州或是士知府、使司运同云云。

    他缩着脑袋,就准备往后门进去。哪知一到后门,又是一条排成长队的人。

    文相抱着手臂,站在远处,看着自家被挤得水泄不通的后门,面上皱着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今儿马车坏了,他还抱着侥幸心里走后门。早知道,就是抬顶轿子出来也好啊。

    文相长长的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还还没有暗下来的天儿。

    为时不算太晚。

    他转过身,往街市上走去。

    东城的宵禁时分还早,这会儿正是大街上最热闹的时刻,文相慢悠悠的在路上走着,看着一旁吆喝着的小贩,和来来往往的行人。

    背着手悠闲的跺着步子。

    他目光扫过,忽而一顿,落在前面一个买米的摊贩上。

    文相停了停,而后快步走上去:“何大人?”

    正在买米的何文靖闻言,直起身子转头看去,便见身后的文相正背着手看着自己。

    “相爷。”何文靖眼中带着惊讶,转过身子站定,双手抱拳拜了拜:“真是巧,这儿都能遇见相爷。”

    “可不是巧呢,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文相笑道,边说边凑着身子往前探了探:“你亲自在这儿挑米么,如何?”

    “米还不错。”何文靖亦是笑着回道,说着,一旁卖米的摊贩已经量好了米,向着这边递来:“客官,您要的白稻米,拿着勒。”

    何文靖一旁跟着的小厮接过,掏出怀中的银两付了钱。

    文相看了看小厮抱着的米袋子,然后转头看向何文靖:“我以为兵部的事儿会让你焦头烂额,你倒是能忙里偷闲。”

    兵部的左右侍郎,一个东方葛牵扯贪墨,一个宋振东牵扯到孙相,纷纷牵扯落马。一根丝拉出一堆烂根,党羽牵扯,利益拉绊,下面各部门调动也是差不多换了个天。国税牵扯的户部,有苏辛原坐镇,真要说起来,兵部可算是这次受波及最大的。

    何文靖看着文相,笑着回道:“相爷哪里的话,忙必然是忙的,不过调动官员也不归下官管,我只管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也就好了。”

    “好啊,说起来就是我最忙,忙的头打地。”文相背着手无奈的笑道,而后看着何文靖:“既然何大人也无事,要不,咱俩去喝两杯?”

    “正巧,下官也是好久没喝过了。”说着,何文靖转头看着一旁抱着米袋定定站着的小厮:“你先抱着米回去罢,跟夫人说,我跟相爷去喝两口。”

    “是。”那小厮低头应声,而后抱着米袋子转身往另一边走去。

    上午下过雨的路上有些湿,不过现在下午却是敞开了。天就像是被雨水洗过一般,蓝的发亮。

    两人都在东家巷子住,穿过街道走到巷口的来客楼中,点了个楼上靠街的雅间,要了两壶清酒,一碟牛肉外加一盘肘子肉,慢悠悠的喝起来。

    临街的窗户撑开,下头来来往往的人挎着篮子,或者提着布袋,喧嚷热闹。夜越晚,天越蓝。到后面厚重的云完全散开了去,夕阳的余晖从窗柩中洒进来。

    何文靖跟文相,两人在临窗的案旁坐着,慢悠悠的喝着酒。

    “下官听说,相爷家门口都被堵得水泄不通了么?”何文靖一边端着酒杯,酌上一口,一边笑着问道。

    文相挑着面前的牛肉放了一片到嘴里,摇摇头,沉了口气:“堵得我都没法儿回去了。”说着,文相摊摊手:“这不,才跟你到这儿来喝酒消遣。”

    何文靖听着文相随性又无奈的话,跟着摇了摇头:“也真是,见了缝就钻。都是正儿八经考上来的士子,大多还都是入了翰林院的。如何这般四处低声下气。”

    “他们都以为那些个官位是我自家的,随便拿一个就成的事儿。”文相边面无表情的说着,边伸出筷子又夹了片牛肉嚼起来。

    何文靖也跟着夹了片肉,吃罢,笑道:“有能力,记了功,哪儿能看不到呢。上头又不是瞎了眼。”

    文相听得一叹:“可不是么,安分守己的做自己的事儿多好。”说着,用将夹完牛肉的筷子指了指面前的何文靖,笑道:“就像何大人这般,做好自己该做的,有功自然就会往上调。”

    “我再往上调,那也是十年后的事儿了。”何文靖说着不由得一笑。将升任兵部尚书,再往上调,也就是内阁拜相了。这样的位置,上去之前,不熬个十几年是没有人服气的。

    “没有关系,没有举荐,熬个十几年也正常。”文相酌了口酒,看向何文靖,带着欣赏的目光点点头:“不过如今,像何大人这般没有家族势力,也不拉帮结派的官员,可是不多了。”

    何文靖听着文相的话,放下手里的杯子,看向文相,笑道:“大人不就是一个么。”

    “那是我没胆子呀。”文相说着,拍了拍手:“不然我怎么会熬几十年头发全白才从礼部升到内阁呢?”

    “现在还是内阁首相了。”何文靖接道。边说,边拿着桌上的酒壶,给文相斟满酒,而后举起杯子:“来,咱俩庆一杯,就庆……就庆,你我二人不拉帮结派,不攀权附贵,也坐到今日的位置。”

    文相端起案上的杯子,啧了一声:“得亏我胆儿小,没敢拉帮结派。”

    说着,文相脑子里浮过这几年纷纷落马的官员,小到翰林院侍读,大到内阁首相,一批又一批,个个都是拉帮结派的,还不是一伙儿的。

    他叹了口气,而后将自己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又叹道:“得亏我胆儿小呀。”

    “胆儿小才没能牵扯到呀。”何文靖笑着回道,一边端起案上的酒满上。

    文相听着说着,他转头看向窗外川流不息的车马,迎着照进窗柩的夕阳光,微微的眯了眯眼。

    朝廷里伸进来了一只大手呀,一只看不见,捉不到的大手。却翻云覆雨的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