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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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云在春堂园未吃饱,回去又吃了碗鸡汤面,来回走了几圈消过食才沐浴睡觉。

    外面起了风,树影投在窗户上传来一阵唰唰地声响。

    “明天早点叫我起身,免得误了时辰,头一天陪皇子读书失礼了不好。”

    铜雀等她躺下掖好被角,笑着说:“照这么下去,往后邓公子想见你一面都难,真成了苦鸳鸯。老爷也真是,明知你定了亲还要把你给拉上。”

    钱云弯了嘴角,刚沐浴过泛着潮红的脸像是春时含苞待放的桃花娇美:“老爷便是不叫我,我也要去的,说不定将来我也能做个王妃,不比跟着没什么功名的官家公子强?”

    铜雀张了张嘴,只当是两人拌了两句嘴,将床边的黄纱帘子放下来退下了。

    第二天铜雀才进来钱云已经醒了,两眼眯着费了好大力气才睁开。小姐爱美每天定要睡到自然醒,今儿迷迷糊糊的分外可爱。

    “昨天我特地吩咐过厨房,说您要提前用早饭,这不一并在外面侯着了。离去书堂还有一个时辰,又是几步路的功夫,要不在眯会儿?”

    钱云挣扎着下地,径直走到盆架前,嗓音沙哑慵懒:“将我新做的那件桃粉色新衣拿出来罢,今儿穿那个。”

    洗净脸抹了香粉,轻描柳眉,娇唇点朱,更显眉目如画,脸部雪白的肌肤中透出红玉般的一抹红晕,明艳如春花。

    铜雀这才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在她黑墨发间戴上玉蝶流苏银簪子,犹豫着问道:“小姐不是真打算……以往见邓公子都未见你这般用心。”

    钱云但笑不语,以前太傻,将邓远才当成天上有地下无,这种亏一次就够了,如今她倒是巴不得邓远才与她退婚。

    厨房备得是白菜芝麻馅儿的小包子,青菜蛋汤,还有一碟爽口的咸菜,钱云吃的很是欢畅。上辈子在程家备受苛待,吃不惯钦州的吃食,婆母又将她的嫁妆给霸占,可怜她身无一文连个丫鬟都使唤不动,馋得厉害了也只能回想过去繁华吞口水,颇为凄楚不堪。

    钱云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过得这般凄惨,像是从云端跌落到泥土里的叶,只能腐败凋零。这一次谁都别想将她赶离,曾经的苦楚该给她们尝尝才是。

    朱照、钱浩和钱秀走进书房的时候,只见最后一张桌子前坐了个明媚乖巧的人,她起身弯腰行礼,嘴角浅笑盈盈,秋光照射在她白皙的脸上形成一圈淡淡光晕。

    朱照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今日倒是乖巧温婉许多,却也不见可爱。

    钱秀从旁边经过,鼓着腮帮子狠瞪她,钱云什么时候都不忘出风头,不过是仗着手里的钱财殷实,总有一天会她会从高处跌落,到时候看她还能不能这么体面。

    钱浩今日所讲的内容较为简单,母亲还在时便教过,那时觉得母亲声音软而细,好像这世间没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可惜还未学多少母亲就缠绵病榻,郁郁而终。

    钱云突然想到母亲病重时与自己落水后的病相很像,明明有补药调理却不见半点功效身子反倒越发地弱了,直至大限将至的时候母亲已经如一颗被蒙了尘的珠子再无半点光芒,瘦的整个人变得更加娇小,看着她说:“娘怕是陪不了你多久了,以后的路你要好好走,别委屈了自己。”

    那个时候钱云没明白,一条道走到黑,后来更将这话忘到脑后,如今才觉得娘的提点是对的,她可不就是委屈了自己一辈子?这座府里的人真是心肠歹毒,想将害母亲的手段原封不动的用在自己身上,不管这个人是什么鬼,她一定要揪出来。

    再抬眼看向侃侃而谈地钱浩,钱云的眼睛里闪过一抹锐利光芒,垂在桌下的手攥紧成拳头。

    读书与钱秀来说却有几分为难,姨娘成日里教的都是怎么讨好男人的招数,生得好不如嫁得好的话更是从小念到大,她也深尝其中甜头,至于读书钱秀都觉得自己不是那块料,如何也养不成浑身书卷气的风雅,头一日面上虽未表露,心里却是抓心抓肺的难熬。

    中午闲暇时候,钱云本想去查那些时日负责给她煎药的是何人,却不成被六皇子给拖住了。

    原来钱秀邀六皇子去看她养的雪色獒犬,朱照应了,转头看向她:“云小姐也一同去罢。”

    钱云心中再急也不能驳了他的意,毕竟往后她还想攀上六皇子借他的权势用一用。

    秋天小径幽幽,繁华退尽,太阳照不到的地方已然阴冷。钱云穿得有些单薄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暗道不过一条狗有什么好看?更何况是同她有仇的狗。

    “雪绒是父亲故友从雪山带回来送与我的,甚是听话懂事,如今长大了尽显英武之姿,很是伶俐通人性。”

    雪绒被关在特制的笼子里,双目猩红,一身毛发打理的甚是干净服帖,端坐在里面虎虎生威,这东西体大又伤人即便是出来遛也得用粗绳套着,见了生人吼声气势如虹,低沉极有威慑力。这会儿却是无比乖巧,想来是提前教过了,倒是与它的主子相像,做得一手好样子。

    “上次它不小心冲撞了姐姐,姐姐没生气吧?”

    钱云笑得温婉动人:“我哪能和条狗较真不是?狗仗人势时常做些无法无天的事不稀奇,只是阿秀还是好生管着,别人可不如我好说话,人家只会想这狗怎么这般没教养?”

    钱秀没想到她会当着贵人的面说损人的话,脸色瞬时变了又变,笑得尴尬。

    朱照看着钱云微微眯起眼将那点兴味掩藏,这个钱云倒是有趣,面上云淡风轻实则心里依旧耿耿于怀,女子向来心口不一。

    钱云故意这般说,再对上朱照的目光时她知道自己这么做没有错,只是这人生得清冷,像是蒙了一层纱般,看着笑容亲和,至于掩藏在后面的真实却让人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