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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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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音的沉默像传染性极强的病毒,肆虐着一切它能接触到的人和物,转瞬间,飞行器内就一片死寂。

    云饮没想到她竟会是这种抵死沉默的态度,她这样,也就是默认了自己身上的疑点。

    如果一会儿审判时她也是这种态度的话,结果可想而知。

    “你或是千羽都可以查看我的记忆,这样不就方便多了?”樊音沉默良久后,提出了自认为可行的方案。

    云饮一噎:“你认为探查记忆可以随时随地毫无限制的进行?”

    樊音本想脱口而出:“不然呢?”转念一想,如果真是她想的这样,联邦还要司法部门和监察部门做什么,直接检查记忆不就行了。

    “唔,我隐约记得谁提过,好像是只能查看长期记忆的,短期记忆不稳定,查探到的东西也会很混乱。”说到最后,她仿佛陷入了低声的呓语。

    云饮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这只是原因之一,但并不是主要原因。”

    樊音乍听他这样说,一时没反应过来,但转念想到前几天在空间城市发生的事,心下也有了几分了然。

    更何况,她看向窗外——几个城市的中央商圈都聚集了游行示威者,鲜红色的横幅上写着类似于“太空军团无作为,谁来为此担责?”“巨额军费消耗,太空军团藏何猫腻”等等激愤的话。

    太空军团上一仗打的无比憋屈,基本上就是在夹着尾巴任人追打,这是太空军团自成立以来从未有过的事,也由不得群众不怀疑。

    更何况还有联邦政府的煽风点火,樊音不用细想,都能知道这几天大致发生了什么。

    “因为联邦政府?”虽然是问句,但樊音语气是肯定的。

    云饮绕有兴致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说说看?”

    “联邦政府中没有能够读取记忆的人,平民中也没有,如果审判时,用这个作为评判依据,

    而又没有相应的监管,极有可能会造成太空军团一手遮天的场面,这是联邦政府绝不愿意看到的。”

    更何况,她还就是太空军团的人,不过,这最后一句话,樊音没有直接说出来。

    云饮默认了她的分析,问到:“你有什么打算?”

    这就是在问樊音有没有能证明自己无辜的证据了,但她只能沉默。

    上一世单纯的社会经历,让她对‘自己人’有一种根深蒂固的信任,这一世也是如此。

    是什么让自己人变成了敌人?或者他从来不是自己人,又或者,这两者从来都没有鲜明又彻底的分界。

    樊音暗叹了一口气,双眼放空似的望向不远处太空军团地面办公大楼,生物玻璃幕墙没有像晴天那样反射刺眼的光芒。

    此时,办公大楼和下面广场上静坐抗议的人们一样,仿佛被笼在抹布水一样的沉重雾气之中,全都透着一股阴森森的压抑。

    事情发展成这样,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每当人们的安全受到威胁时,阴谋论就会极受群众欢迎,仿佛越疯狂、越黑暗的阴谋就越接近真实。

    然后,对权力体系的质疑、投机者的煽风点火,就会将人群变成疯狂的洪水,席卷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你信不信我?”樊音收回目光,认认真真的看向云饮。

    云饮也看着她。

    居然这个时候问他信不信她,云饮本来觉得有点哭笑不得,但转念一想,反问她:“你是想问,信你还是信他吧?嗯?”

    樊音被他调侃的语气逗的一笑,眉间的抑郁都驱散了不少,没想到一向清冷又正经的人,还有这样的一面。

    “但你没证据,而他有。”樊音刚要收了笑容,就听见云饮接了这么一句,收到半路的笑容就这样以要笑不笑的姿态僵在了脸上。

    她越发弄不明白他的意思了。

    看着她一脸茫然,云饮突然握住了她的手,专注的看着她:“那你信我吗?”

    一句有些暧昧的话语,一个过于亲密的动作,如果是别人来做,一定会显得很突兀。

    但云饮神色未变,郑重其事的像是要给她一个承诺。

    不知道为什么,樊音本能的觉得云饮可靠、可信,也许是因为他本身的形象气场,也许是因为她都说不清的缘由。

    她点了点头:“我信你。”

    云饮的眼角眉稍一下染上了笑意,浅棕色的眸子也柔和了下来,语气却很郑重:“我不会让你失望,但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给我点时间。”

    樊音知道现有的证据估计对她非常不利,也知道政府正等着利用她大作文章,其间攀枝错杂的利益关系纠缠在一起,共同控制着事情的走向。

    在这图穷匕见、各方势力即将鱼死网破的关键时期,其实想办法舍掉她,也许是太空军团最好的选择。

    这种时刻,一着不慎,就会是满盘皆输的结局。

    她和他都最需要争取到时间。

    很快,飞行器停在了办事楼下的停机位,有一个静坐抗议的人眼尖的发现了樊音,立刻扯着嗓子叫了起来。

    这一嗓子马上将静坐人群的凝重打破了,人群躁动了起来,全都红着眼睛嚎啕着向她扑过去。

    樊音这时候才知道,‘横眉冷对千夫指’不是那么容易的,因为一大群想把你撕成肉丝的人张牙舞爪的奔过来时,那震撼力绝不亚于百鬼夜行。

    而且这些人,不是敌人,他们与她同根同宗,生活在同一个地方,他们与她并无深仇大恨,甚至他们了解到的都不是真的她。

    但他们却恨毒了她。

    樊音如坠冰窖,整个心也开始沉甸甸的向下坠,将她连人带魂的一起坠到万丈深渊。

    以至于云饮什么时候将她带进办公楼的,她都没注意到,眼里心里无限循环着那张牙舞爪的一幕。

    “呦,我倒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押疑犯的,真是开了眼界。”

    是郝连景的声音!

    樊音倏的回了魂,恨不得立刻冲过去给蓝俊报仇,可全身的肌肉刚绷紧,就立时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居然被云饮抱在怀里!

    感觉到樊音的微微挣扎,云饮将她放了下来,并安抚似的拍了她后背两下。

    她这下脸红了——如果刚才不是云饮,她估计已经被那帮人撕成肉片了,自己居然还一瞬间想歪了。

    云饮放下她后,上前了几步,在距郝连景不足两步的地方站定,用没有丝毫开玩笑意思的语气开了一个玩笑:“等轮到你的时候,待遇会更好。”

    郝连景听后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挤眉弄眼的一指樊音:“这样的待遇我可不敢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