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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催花折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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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心因赵氏命去了长公子屋苑,扶瑄自是难推却。外头雨仍是稀里哗啦地下着,初梦在床榻上仍无法听清二人谈话,亦不敢抬眼去偷觑扶瑄姿态。

    少时,只听一声合门的声响,顿时耳畔的喧闹声便被阻在外头,雨声弱了不少,便又扶瑄的步履声朝她这处走来,虽地上铺着绒毯,但她心灵机敏非常,亦可觉察。

    “我需去赵姨娘那处一趟。”扶瑄以弱似蚊蝇的声在初梦耳畔道。

    初梦轻动了动睫以作回应,她心中亦知此是维桢的计,调虎离山后,恐怕风雨便至,可赵姨娘的名头一横身前,扶瑄便无法不依从。

    那屋外狂风卷啸地雨丝似落进了初梦心中,积起了一汪浑浊不宁的深潭。耳畔又一声声清脆搭锁的声响传来,扶瑄似一扇扇将窗下了锁钥,可初梦心中了然,倘若有人有心来害她,又岂是这区区几道锁可拦得住的。

    随着一声扬长的合门之声,卧房内再无声响,但听得风吹焰心哔哔啵啵燃于润湿的空气中。初梦素来好静,可失了扶瑄的静却如凛夜寒露风回雪一般不安。

    “大门公子不必下钥了。”莲心道,“莺浪姑娘与姨娘说,稍后会差人过来照看初梦姑娘的。倘若这门一锁,来人便是进不来了,倘若初梦姑娘在里头有个病情变化,太医也进不来了,还请公子不下钥了,唯恐叫姨娘责怪我莲心传话不周。”

    “扶瑄必不叫莲心姑娘为难……”扶瑄心中颇是难安,“扶瑄先行去姨娘处回话,烦请莲心姑娘帮扶瑄个忙。”

    “扶瑄公子待我们素来仁爱,何须说此见外之话,莲心乐意为公子效劳。”

    那双铜铃大眼已早在长公子屋苑的苑墙外伺机许久,从前眼中倘若说还有些妙龄少女的伶俐俏皮,而此刻这双眸中却满满充斥着鬼祟邪见。桃枝弓着身子藏匿于风雨飘摇的密丛里,任凭大雨沿着身上蓑笠如注倾下,她耳畔此刻如这风雨般山呼海啸,心中亦是沸腾汹涌。

    她手中端着的那盏毒茶早已凉撤,由雨水沁润的白玉茶盏摸起来如没了生机一般冰凉,可她小手却不住地颤动着,盏盖随之不断地轻叩着盏沿,汇作雨声中一道不同寻常的声响。

    桃枝便是莺浪口中那个差遣来“照料”初梦的婢女。

    扶瑄那身素袍便衫于雨中轻扬而起。莲心为他打伞,可他素来亲善,便擎过莲心的伞来为她打着,步下恋恋不舍往屋苑外去,他的素履未换胶铸的革底,一踏上屋外便溅上了泥点,不多时那鞋履便湿透了,可这般那般全不要紧,扶瑄快出屋苑时,回眸望了那道紧紧闭合的卧房大门一眼,心中祈祷相安无事。

    桃枝亲眼见着扶瑄的身影消失在大雨中,她从前、如今、今后最倾心的公子,她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他。

    桃枝低头望着手中端着的那盏毒茶。

    维桢亲手将落毒的粉料交与她,是一包淡黄糙纸叠成的四方小包,展开里头,有着同是淡黄而细腻的“药粉

    ,维桢交代桃枝时,并未说出“毒粉”来形容。那药粉气味有些刺鼻难闻,桃枝问维桢:“是何种毒?”维桢却道:“你无需知,只需你办便可。此药粉服用后半柱香内便会发作索人性命,但于外人瞧来,这热血涌颅,心悸昏热的症状与那贱婢本身无二差别,自然无人起疑。”

    那茶盏仍在桃枝小掌中晃晃悠悠。

    她此刻已立身檐廊下,浑身的雨珠如丝线串引般往下淌着,卧房门口的地砖上攒起了一圈圆弧形的水渍。毕竟是生平第一回杀人,于杀鸡杀鱼大不相同,从前她只去主人面前构陷这卧房中的女子,而今日,她需亲手送她上黄泉路。

    “初梦,你也莫怪我。”不知怎的,桃枝立在那雕门前,踟蹰难决,“冤有头债有主,是王维桢要加害于你,我桃枝也不过是被她拿捏了把柄在手,你若做了鬼来索命讨债,定要去寻她,千万莫来寻我!”

    “砰”的一声,那雕门由桃枝一掌重重推开了,她素来力气大,即便在如此千钧一发之际,她仍未学会何为收敛,何为细心。初梦如她心中所料一般,清清白白一身素衫仰卧在扶瑄的床榻上,那是扶瑄公子的床榻,桃枝从前未他打点内务,断不敢僭越,触碰床榻上一垫一褥时从来怀着恭敬之心,可这贱婢,竟直挺挺地,甚至大摇大摆张狂地躺在扶瑄公子的床上。

    桃枝的绣花璎珞软缎鞋已早叫雨水浸润湿透,她一步两步将那步子踏在绒毯上,一滩水渍便自足下沁入了绒毯上,形成一串形状小巧的斑渍。

    那串斑渍如毒蛇般慢慢朝初梦这处逶迤而来。

    桃枝眼瞪着初梦素白的面容,望眼欲穿,似要瞪出血来。她至今未想明白,这张脸究竟有何妙处,叫她日思夜念的扶瑄哥心旌摇荡,这个贱婢究竟有何妙处,叫她的扶瑄哥一次次力保于她,逢凶化吉。

    前时的踟蹰渐渐叫仇视吞噬,桃枝心中忽然生出个维桢吩咐以外的念头。

    她轻启了那盏早已冰凉的毒茶盖来确认,药汤仍是那盏药汤,虽杯壁上凝了些雨珠,大抵又沿着盏盖渗入些雨珠,不过只消稍稍启盖,那股刺鼻激烈的苦涩气息便自杯中扑鼻而来,似无形中昭示着这盏毒茶之烈,夺人性命,毫厘之间,宛若来无影去无踪的绝世杀手。

    维桢那处已是对她交代,会拖住扶瑄两个时辰以上,但不保中途出了什么岔子,事未成前,在绝对的把握皆是空谈,故而维桢千叮万嘱她速战速决,可桃枝哪里明白这个道理。

    眼前的初梦已如案板上待宰羔羊,取她性命犹如探囊取物,桃枝心中忽然生出个念头,这张脸是如此可恶,为何不划花了她的脸,叫她今生,来生,来来生皆作一个毁了容的丑妇,即便做鬼,亦是一个丑鬼,如此还看有无男子会宠爱她!

    桃枝知扶瑄自小便有在卧房藏匕首或短刀防身的习惯,她便开始按照几个从前藏匿之处来寻,可或许是许久未踏及此屋,又叫初梦收拾了一番,寻了良久,原先桃枝信誓旦旦可以寻来刀具之处全无收获。

    她心中怒火一时间又腾跃而起,冲向床上的初梦,一把揪起,抬手正要扇下去,却听屋外传来一声劈裂倒塌的声响,桃枝提在半空的臂如手炮烙赶紧缩回,撵起步子忙去窗边打探,只见屋苑中一节小枝正燃着青烟,另半截枝干碎在地上,空气里又烧焦之气和着泥土芬芳传来。

    原是劈了雷来了。桃枝返身哼笑,口中自喃:“初梦啊初梦,连老天也看你不爽,知道我要来送你上路,一道架起雷来劈你呢,你呀你呀,你到底是做了多少坏事呢,得罪了这么多人。”桃枝说着揪起初梦丝发将她拽起,另一手抄起那般冷若冰霜的毒茶盏,“饮罢!饮罢!死了你一个,痛快了无数人,你就安心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