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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不觉中移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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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脑子都是郑飞黄在自己毁容时来看望过自己的秦雨青,此刻实在无心此事:“明俨,今日二十五了吧?将近年关了,我们也不急在一时。既然老爷对郑经这么疼爱,将来定会爱屋及乌,我迟早会成为你堂堂正正的妻妾,何须现在?年底事多,你做儿子的,就暂时别去打搅父亲了,你说是吗?”

    “雨青,你这个样子真像个善解人意的母亲了,这样就对了。要是你再生个女儿,向你一样的,”郑明俨止住了:想到雨青已被自己害得不能再生,我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在雨青也不生气。

    “雨青,就照你所说,我等你,来日方长。”郑明俨开心地走了,而且还笑得很爽快,以为秦雨青此刻很开心了。

    送走了郑明俨后,秦雨青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想着郑明俨说的话,好不容易睡着,却又很早醒了。天才亮一点,她已无心再入睡,去了馆娃斋,在西子林漫步,点数着郑飞黄为她栽种的各种花草树木:垂丝海棠,三色堇,四季报春,紫苏,牵牛,向日葵,矢车菊,紫檀树,黄花梨,黑酸枝,红豆杉,雪杉,楠木,水曲柳,落叶松,紫荆,槐树。一官,这都是你为我所做的吗?从浣纱亭,馆娃斋,西子林,沉鱼宫。如果我只是你的一件玩物,那你为我这件玩物付出了太高的价钱,物非所值啊。如果你是真心待我,又如何,我需要你这些吗?不管你对我真心与否,雨虹妹妹是因为看到你在乐山别院强吻我,以为我卖身救她才自尽的,你可是害死她的仇人,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而我爱的人是明俨,不管你对我真心假意,我以后将怎么面对明俨?

    为何我从乐山别院出来后,你从未对我做过恶事,而是百般呵护,你为何要对我好,为何要让我对你总有一丝期待,隐藏在明俨的爱背后?你到底存了什么心?

    这不是那棵香樟树吗?就是你为我爬树,取下折纸鸟的那棵树?你连这样愚蠢的要求都答应我,是怎么做上福建之王的?

    秦雨青爬上了香樟树,坐在上面,斜靠着树桍,神情迷离,姿态甚是又没。她听到了郑飞黄着急的喊声:“雨青,你在你哪里?”

    这么快就知道我来西子林了,是敏嫣告诉你的吧。这回我不出声,让你自己找,看你在这茂密丛林中,如何找得到藏在香樟树上的我,看你会不会主动退缩。秦雨青玩弄树枝,生气地想。

    但很快,她就听到树下的声音:“雨青,爬到树上去干什么?”郑飞黄很快找到了。

    秦雨青很纳闷:“一官,你找得好快啊,我一句也没答应你,你都能找得到,该不会在馆娃斋附近安插了人手来监视吧?”

    “这里只属于你我,我怎么会安插人手?我知道你在里面,但找遍馆娃斋,没有,找遍沉鱼宫也没有,就找到这可香樟树了,我可为你在此爬树。”郑飞黄一番解释后,心急地说:“雨青,有什么心事,下来,我听你说,姑娘家爬树想什么样?快下来。”

    “沉鱼宫那么大,纵横交错,你这么快就确定我不在里面?”秦雨青摘下一把树叶,扔到他头上。

    郑飞黄说实话了:“雨青,沉鱼宫的地图我都背下来了,就是怕你哪天耍性子在里面丢失,又不肯叫我。”

    “真的吗?原来你以前让我在沉鱼宫玩耍,都是在戏弄我。”秦雨青不断地往他身上扔花朵,树叶:“那我今天就耍性子,发脾气了,我就不想下来。看你能陪我到几时。”

    郑飞黄拍掉身上的树叶,觉得她今日有心事,问:“雨青,我知道你善解人意,不会无端发脾气,有什么事你说出来,别发脾气。要是在树上摔下来,以后怎么在西子林里奔跑?怎么在沉鱼宫里捉迷藏?怎么在馆娃斋里无拘无束地诉衷肠?”

    “不是有你吗?你背着我在西子林跑就是了,背着我将我放在沉鱼宫某处,然后凭你的记忆来找我,至于馆娃斋,你抱着我,背着我,不都可以。”秦雨青完全在耍顽皮,一官,如果你拒绝我这些无理的要求,我就对你没有那一丝期待了,赶紧拒绝我,离开我,让我一人待在这西子林自生自灭吧,我的心里就完完全全只有明俨了。

    郑飞黄看穿了她在故意,全部答应:“雨青,若你摔坏了,我就照你刚才所说,在这照顾你。但你不摔坏,我们在此仙境浪漫,岂不更好?我就在树下等你,你什么时候想下来,就跟我说一声,我帮你。”

    秦雨青失望了:你为何不离去?为何对我的无理要求通通接受?这不是一个商人的脑子吧?

    秦雨青不想再等,开口说出了真相:“一官,你赢了。我问你,你还记得我被烙伤毁容时是什么样子吗?”

    郑飞黄顿时很迷茫:她怎么突然问这个。

    郑飞黄回答她:“雨青,你怎么突然有此一问?当时你一直蒙着面纱,我如何知道你烙伤时是什么样子?”

    “一官,你为什么要骗我?昨夜,明俨无意中说起,那时我睡着后,你来看望我,在我身边,一坐就是一个时辰。为什么你不让我知道?到现在都不告诉我?”秦雨青用力扔树枝下去,差点掉下去。

    郑飞黄用手去接,好在她没有掉下来,只是她难过地说:“我已爬上了罪恶的树,没有楼梯,还怎么下得来呢?除非跳下来摔死。”

    “雨青,你在胡说些什么?怎么下不来。踩着我的肩膀,扶着树干,很容易就下来了。”郑飞黄站在树下,等着她。

    “踩着你的肩膀,那可是你自己说的。”秦雨青照他的说法,爬了下来,也不理睬他肩膀疼不疼,就径直往前散步。

    郑飞黄跟上来,掀开了往事:“雨青,明俨说的没错,我确实在你毁容睡着时来探望过你,而且看了很久。你就为了这件事而顽皮地爬树?”

    “你已看到我当时丑陋的样子,简直不能见人,为什么不干脆赶我走?”秦雨青大声质问:“仅仅是因为我怀了明俨的骨肉,而留下我吗?”

    “雨青,即使当时你没有怀上明俨的孩子,我也不会赶你走。”郑飞黄抓住秦雨青的手臂,对她说,样子像从前那样温情。

    秦雨青全身都凝固了:“为什么?”

    “当时我若赶你走,你怎么活?人都有救人之心。”郑飞黄说这句话时,没有面对她。

    秦雨青嗤笑:“你撒谎。一官,你这是何必呢?我虽看不透你,但你刚才撒谎骗我,我看得出!”

    秦雨青垂泪不止:“我只问你,你来看望我,整整一个时辰,却不许明俨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她有些歇斯底里了。

    郑飞黄将她抱入怀中:“雨青,我看望你难道不好吗?不让明俨告诉你又如何,当时我对你的探望根本于你毫无益处,你知道又如何?这丁点的事,何苦让你生这么大的气?”

    秦雨青在他怀中哭泣,看着前面的槐树说:“你知道什么。在乐山别院时,你酒醉后强占了我,说爱我至骨髓。可我以为你对毁容的我嫌弃了,厌恶了,以为自己是你的一个貌美玩偶,破损了就可弃之不顾。从那时开始,我更加恨你,恨你到现在。”

    “恨我?因为你以为我没有来探望毁容的你,而恨我?那时你怀着明俨的孩子,与明俨浓情蜜意,怎会期待我的探望?还因误会我没有探望而恨我。雨青,你当时脑子在想什么,我一时无法理解。告诉我,你当时在想什么?”郑明俨搂着她的腰,她一直看着槐树哭,就像是要撞上去一样。

    她塞住耳朵,痛苦地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来探望我一个时辰,却没让我知道,让我对你的恨与日俱增,仅此而已,你别逼问我了。”

    “对我的恨增加?是因为你的雨虹妹妹的自尽,还是因为你以为我弃你不顾?雨青,你一直在恨我,那我们以前的温存时,你在想什么?”郑飞黄十分不解,让哭得没力气的她坐下。

    “我也不知我们在做什么,在清醒和迷惑之间徘徊。”秦雨青在郑飞黄肩上狠狠咬了一口:“你害得我好苦。郑一官,不,郑飞黄,不管我们曾经有无苟且,我爱的人始终是明俨。我们什么都没有,乐山别院里,什么都不存在,馆娃斋的一切都不存在,浣纱亭只是一个名字而已。”

    郑飞黄脸色惨淡:“随你所愿,你说没有就没有,但我什么都记得。不过我不会拿此事来要挟你,骚扰你。雨青,我早已答应你,你这辈子跟着明俨,你为何要这么说让我难过呢?”

    秦雨青心绪不稳,靠着槐树说:“因为我们之间还未清洗干净。你多次口口声声说,让我与明俨将来长相厮守,携手华发,可我们都做了些什么?在西子林牵手奔跑,在沉鱼宫捉迷藏拥抱,在馆娃斋欢度春宵,昨日出海游船时还肆无忌惮地眉来眼去,打情骂俏,拨雨撩云,还不知廉耻地谈论着明俨,似乎他不关我们的事。而我们竟无半点脸红。”

    郑飞黄站起来,看着地上的她,眼神复杂:“雨青,错早已铸成,如果要改,也来得及。可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心安理得地面对明俨呢?”

    秦雨青的双眼已是两湾清泉:“昨日,他与我说,你在我毁容睡着时看望我和我当时腹中未出生的郑经。明俨笑得那么开心,觉得那简直就是他的荣耀,是你对他的赏赐。可你我都心知肚明,你是来看我的额,你我做了多卑贱的事。”

    “你说的对,我郑飞黄此生唯一不愿光明正大说出的人事就是你。我不是不敢,是不愿,不愿伤害明俨。但是你说的卑贱,是我,别说你自己,雨青。馆娃斋的一切,昨日第一次乘船,只是为了帮你舒畅,愉悦。路上的不当举止,只当是错误吧。”郑飞黄牵起秦雨青,两人朝馆娃斋方向走着,似乎有离开的意思。

    “一官,别自欺欺人,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了额,卑贱就是卑贱。”秦雨青痛骂自己,问他:“昨日不是我第一次乘船。你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乘船是什么时候吗?”

    “去年八月,乐山别院,我为你做的小木船?”郑飞黄问,他对秦雨青的记忆很清楚:“那时,我手把手地教会了你划船。”

    “是的,但只有一次。后来,我就是在那艘小木船上,和明俨,夜夜相聚,私定终身。谢谢你为我做的小木船,也谢谢你教会我划船,让我和明俨能够花前月下,情深意浓,还在乐山别院种下了我和他的果实:郑经。一切都谢谢你为我做的小木船。”秦雨青句句话刺激郑飞黄,要紧牙关说:“那是我和明俨的乐山别院,你我之间,没有乐山别院。”

    “我说过,一切随你所想,所做。”郑飞黄虽心情跌落谷底,但依然很大度,很温柔。

    两人来到了馆娃斋前,秦雨青坚决地说:“一官,把钥匙给我。”

    郑飞黄照做。

    秦雨青锁上了馆娃斋,毅然决然:“此次,这不伦之恋,不对,没有恋,而是这不伦的关系,没有了,就此结束。我先走了。”

    郑飞黄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纠结:我知道你只有跟着明俨才有安稳的一生。如果你全心全意爱他,何必在我面前一次又一次地发誓,说些刺激我的话。我无所谓,但是为了你好,也希望你是全心全意地爱他。可是你不知道你自己已情陷两难了,你已对我有意,很痛苦是吗?

    我自私地得到了你些许爱意,满足了我,却为难了你。你骂我,刺激我,我都无理反驳。你以后的路,要怎么走,自己做抉择吧,我都随你。只是,你是什么时候对我产生爱恋的?

    秦雨青回到禅珞院,想着刚才和郑飞黄的对话:我的目的是要和他撇清关系。可为什么要说出我曾误以为他没有来看望毁容的我而恨他?这多此一举,只会让他想着我那时对他的在意,那这不伦的关系还断得了吗?现在与他一刀两断,就等于丢了一把保护伞,我为何要现在与他断了?如果我对明俨全心,也就不必在意多与他纠缠一段时间,真笨!现在好了,也不知惹怒他了没有,将来遇到困难麻烦时,他还会照应我吗?

    不过,细细想来,一官在我毁容时,竟然看着我那张破脸,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呢,明俨也没这样吧。

    秦雨青的唇边竟有了一丝笑意,但她很快理清思路:一官是害死雨虹妹妹的人,是我要报复的人,但如今先等儿子郑经长大一点,夺回他,再玩弄一官父子于股掌之中,这是离间他们父子,,报复一官。我对他的依赖和在乎只是我的自私在作怪罢了。对,就这样,我爱明俨,我爱明俨。秦雨青强迫自己这样想。

    郑飞黄今日被秦雨青狠狠地骂了一顿,心里竟有点点甜蜜:雨青毁容时,以为我没去看望她,以为我不是真心爱她。那时她就在意我了,在乎我对她的看法。不管她当时出于什么目的,她在乎我是否去看望过她,这已足够我欣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