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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梦长安(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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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篇语)

    当破晓亮,我此生的心便已然碎却,二十二年的等,半世的独望,如今红墙一隔,咫尺天涯,你我永不相见。

    但不知为何,我虽再欲泪流却依旧是微笑了,只因我知,只因我懂,爱你,便是让你一世安乐,由心而笑。

    (点篇诗)

    一墙难隔两地连,相思枝横诉相思。

    天穷地尽会有时,此爱无期不老念。

    (正文)

    旭日的升空,便仿佛是断了红线的刀,那样的残忍,无情。绮梦钻在若潇的怀里就如同一个新生的婴儿般安乐而宁静,只是闭上眼睛紧紧地抱住了他,抱住了这个她爱了一世却从不敢真正在一起的男人。而若潇却只是抚摸着她的额头,轻轻地亲吻了一下。绮梦便微微一笑,睁开了眼睛,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英俊的侧脸。

    “若潇哥哥,你不要离开梦漪好吗?”绮梦伸出手去,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庞眼中露出丝丝落寞与哀凉。

    “恩,我不会离开你。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生命的最后一刻,永不和你分离。”若潇温柔的笑着。

    “恩……你不许骗我。”绮梦淡淡地笑着,一丝晶莹之泪,流了下来。

    什么是分离?什么又是一起?人在一起是一起,还是爱在一起才是一起?

    当这清晨过了,万物醒了,他们分别回了各自的位置,各自的原点,而那该来的却也是来了。

    傍晚的看乐殿被一片艳美的金光所笼罩,照耀着每个人,点点璀璨,如梦似幻,好似这个世上从未有过悲伤,好似人间本也极乐。你所爱的,你所恨的,你所留恋的,你所紧握的,好似一切都不值一提,也好似你依旧在那片花海弄着蝶,而我却情深地注视着你。

    可是这世上的事,这一生的怨,不了的恨,却是心中痛了的刺,时时刻刻提醒着你,梦,该醒了。

    绮梦躺在傍晚夕阳的躺椅上缓缓地睁开了眼,背后传来的是一阵急促的脚步之声。

    “柳婕妤,陛下有旨意,今日起就麻烦您去掖庭宫待着了。”只见身后一个平时贵妃身边的太监朝着绮梦假惺惺地一笑,随后又厉色对着身边的小太监说道:“带走!”

    他身边的小太监急忙回了一句:“是……”便抖抖索索地跑到了绮梦的面前,清了清嗓子,作了个揖说了句:“娘娘,得罪了。”便抓起了绮梦的手腕,朝着掖庭宫的方向走去。

    绮梦并未反抗也未挣扎,只是看着这一赤虚空,却反而感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宁静,她微微地笑了。

    她回过头去最后看了一眼这她住了多年的看乐殿,这里曾经有李鸿,有晓月,有着她半世的爱半世的恨……

    那人,是红蝶?绮梦遥望看乐尽头,望得一红衣女子正在抚着那千年古琴为她最后一别,但当她想再细细看去时,她却已然消失了这看乐尽头。

    一殿看乐,一曲蝶哀,半世醉梦,何念恨怨?

    我本如蝶,自恋天阔,奈何一锁,浮华白头。

    阴森苦寒,劳逸白头,哀嚎悯叫,鬼魅不分之地。只见那小太监将那绮梦一把推了进去,便立马锁上了门逃了开去。

    绮梦望着四周,虽是阴气阵阵但心中却反而格外淡定,也许是她已是第三次来到这地儿,也许是在后宫之中这么多年见到的人和事物比这里更是可怕个万分,也也许是她的心已死,再可怕的景致于她而言却与平常事物并与二异罢了。

    她拍了拍身上的浮灰,轻轻地推开了里宫的门,却只见一个白发披肩,脸色狰狞,笑如鬼魅的女子,突然血盆之口大开向她咬来……

    “啊!!!!!!”绮梦被吓得一把摔倒在了地上,用手捂住了眼睛,拼命地叫喊着。然而就在此时却不知是从哪里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拉着她便不停地往着那掖庭深处跑去。不知是跑了多远,绮梦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看着眼前这个拉着自己,穿着破烂斗篷的女子的背影,感觉分外熟悉……

    只见那女子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了身来卸下了盖着脸的斗篷回过头来望着她。

    这熟悉的轮廓,这毁了的姿容,这只梅花珠钗,不错!这个人,这个人分明就是她的仇人——梅妃。

    梅妃微微一笑走向了她,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推进了仓储库的一角,用手捂住了她的嘴……

    这,不是终局,却是新的开始……

    “嘘……不要出声,这里每晚都会有一两个这样的人。这里是没人管的地,被人伤了,死了,便会直接被拖出不知扔在哪里。”梅妃捂着绮梦的嘴,将手指放在自己的嘴边神色凝重地做着嘘状。

    而绮梦却极力挣扎,奋力反抗的说道:“我就是死也不需要你救!”只见这时突然有一只满手皱皮指甲细长而又锋利的手搭住了绮梦的肩膀,从黑暗之中探出了一头苍白盖脸的似鬼魅般的面容,她露着血盆大口,嘴角裂到了耳后跟机械的转过了头来贪婪地看着绮梦说道:

    “找……到……你……了……嘿,嘿,嘿,嘿。”

    “啊!!!!!!!!!!”绮梦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竟似鬼魅般的人,吓得那是瞬间便呆在了那里遮上了眼不停的尖叫着。

    而那“鬼魅”竟张开大口向她咬去……

    “小心!”只见梅妃一把推开了绮梦,而那白头“鬼魅”便朝着她扑了上去,撕咬着她的嫩肌……

    绮梦缓缓地睁开了眼,望着那倒在地上被那白头“鬼魅”撕咬着梅妃。

    她,是我的仇人,但是她却救了我……

    绮梦咬了咬嘴唇,四处环视着周围,突然她在竹篓里看到了一根擀面用的棍子,只见她立即跑向了竹篓拿起了棍子便朝着那“鬼魅”的头一棒子敲打下去。

    那“鬼魅”晕了过去,而她也腿软的倒在了地上,不停地喘着气。然而她气息尚未平息,却望着那倒在地上已然奄奄一息的梅妃,跑到了她的身边抱起了她道:

    “梅妃,梅妃,你怎么样了啊?要死你也不能现在死,要等我亲手杀了你你才能死啊。”

    梅妃微微地睁开了眼,将那满是血的手放在了绮梦的掌间淡淡一笑道:“我还未最后见陛下一眼,我怎么能就这样死了呢?扶……扶我去……我的住处。”

    “你的住处在哪里?”绮梦将耳紧贴梅妃的嘴唇听着她那微弱的声音,随后扶起了虚弱的她穿过了幽黑的道,凹凸不平的路,朝着那掖庭宫深处最破旧的罪孺所走去。

    蜘蛛网格,纸破窗穿,四壁白墙,风雨可欺。

    这便是那曾傲雪迎霜,陛下犹爱,惊鸿舞绝,吹梅落花的梅精,江采萍的处境么?看到这眼前一幕,绮梦竟难忍住这心中阵阵喜悦,不禁笑了出来。

    她推开了那老旧而“嘎吱”作响的房门,点燃了桌上的烛火,将梅妃放在了床榻之上,冷漠地对着她问道:“你的房里可有治伤的药?”

    “有……之前喜鹊给我送了些过来,就放在那最下面的橱柜里。”只见梅妃伸着微颤的手,指着那最下面橱柜的方向虚弱的说道。

    绮梦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打开了橱门细细翻找了一番,果然在最里层找到了一瓶用红色盖子封住的创伤药。

    她拿着那个药的瓶子,慢慢地走到了梅妃的床前,看着她满身的血迹,心中虽是极却的不甘但却依旧将她扶了起来,褪去了她身上的衣裳,将那创伤药涂抹在了她的嫩肌之上……

    “梦漪……不,是商绮梦。你可知道你们商家是因为什么罪名而被满门抄斩的?”只见梅妃虚弱之中手却突然死死地抓住了绮梦,眼神哀楚的望着她。

    但绮梦却一把将她的手甩了去,转过了身握着拳愤恨地答道:“我们商家的罪名你不是最清楚吗?收受贿赂,忤逆谋反!”

    而梅妃却只是尽力地提着声音撑着虚弱的身体对着绮梦问道:“是……收受贿赂,忤逆谋反。那你可知是收受谁的贿赂,又谋谁的反?难道你不想了解清楚这一切的来龙去脉,为商家洗脱冤屈吗?”

    绮梦听了梅妃此言虽是极度恼怒但却依旧按下了那心间的火,思索了一下,答道:“据说,是收了嫔妃的恩惠与之结盟,意图谋害陛下。”

    梅妃继而又问道:“那你又可知那位嫔妃是何人?”

    “这……我却不甚了解,只知她好似姓颜。”

    梅妃听了绮梦此话便突然凄楚地闭上了眼,忍着那欲流而下的泪,缓缓地道到:“你所说的那个人是颜嫔,颜白露。她现在就关在掖庭宫中最深的水龙地牢之中,难道你不想知道你们商家的冤屈,这背后的真相吗?”

    梅妃此话一出,只见绮梦刹那之间便转过了头颤微着指着她,怒视着道:“真相……真相就是你,就是你们梅家,你弟弟毁了我们商家!”

    而梅妃却硬是撑起了身一步一步地挪到了绮梦的面前,用着极为真切的神情望着她道:“若真是如此你又何怕去对质?”

    月,在幽黑下起了风。

    它却吹散了一世的盛唐,

    引来了乱世的火种,

    一世的梦魇。

    “好……”绮梦望着梅妃恳切的眼神答着,心却陷入了迷雾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