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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chapter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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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七点,加德满都从婴儿般的甜睡中苏醒,迅速长成了一个叛逆少年。所有噪杂与喧闹只用了十二个小时就一气呵成的灌输到每个街道。施念坐在窗边的藤椅上,揉了揉眼。她看过太多日出,早已对照亮天空的万丈光芒失去兴趣。

    就在她起身时,余光里瞥见一个人影在旅馆前门一闪而过。那人随便抖落衣襟上的灰尘,空气中便多了些熟悉的味道。施念回头张望,却只看到街上川流不息。

    熟悉的味道混在陌生的面孔中似乎在朝她微笑。

    却又不见了踪影。

    作为一名心理医生,她不喜欢这样的失眠后遗症,索性换了件衣服,走出房间。

    隔壁和她昨天来时一样,没有半点儿动静。整个楼层都是她踩着木地板发出的吱吱呀呀,像一阵不厌其烦的抱怨。

    她扶着栏杆下了一层,想到昨夜的哭声,脚尖就变了方向。

    二楼的走廊和三楼一样,又不一样。

    木地板都掉了红漆,露出原木色,连上面斑驳的点子都透着相同的可怜。施念站在边上扶着墙壁往里看,这里的廊道比上面宽一些,长一些,也暗一些。

    她数了数,这一层有三间房。

    “施念姐,下来吃早饭啊。”

    巴哈杜尔冷不丁在楼下唤了声,施念像只偷吃油的小老鼠,收回已经迈出去的那只脚。然后,故作镇定的沿着楼梯内侧走下去。

    因为住在这儿的人少,早饭就在柜台上凑合。上面放着大盘子饭和小碗菜。说是菜,但施念几乎辨认不出其品类。

    巴哈杜尔说:“把dhal淋在米上就可以吃了。”

    施念看看他的盘子,米饭已经去掉大半,推测应该不难吃。她便将木豆糊浇到米饭上尝了一口。也许是初来乍到还不适应这里的香料,又或者是失眠导致胃口不佳。粘稠的汤饭一直在她嗓子里打转。

    “好吃吧。”巴哈杜尔笑得灿烂,“我妈妈的手艺在这一带可是非常有名。”

    夏尔马从厨房出来,她笑容可掬的样子,让施念不自觉的跟着弯起嘴角。

    “好吃。”她说。

    “你会做菜吗?我们家的厨房,可以随便用。”

    施念耸耸肩,“我想我用不到它。”

    她扫了眼桌子上的账簿,问:“怎么不见其他人呢?”

    巴哈杜尔边擦嘴边回道:“凉壬哥一早就出去了。”

    “这里只有我们俩?”

    “三楼原本住着一对夫妻,你来之前他们刚好离开,去了博卡拉。二楼,被凉壬哥自己租了下来。所以,是的,暂时只有你们俩。”

    施念眨眨眼,虽说做心理医生这几年,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生活无论贫富,都是各有各的苦,但那个哭声竟然属于一个爱好旅行的美国人,这确实让她感到意外。

    巴哈杜尔忽然低下头,小声说:“凉壬哥不太喜欢别人靠近他房间。”

    这算是提醒,也算是对她刚刚等同于偷窥行为的善意警告。施念到尼泊尔本就是一场慌乱的逃离,她并不打算与任何人产生瓜葛,更何况还是个初步判断有难言之隐的人。只是心中难免尴尬,不觉红了脸。

    “凉壬哥!”

    巴哈杜尔兴奋的从柜台里跑出去,门口斜进来一道长长的影子。他的头,就在施念手边,垂到耳下的头发,不修边幅。

    施念正准备起身离开,外面的人已经走到她身边。

    熟悉的旧皮革味道,她皱了皱眉。

    “凉壬哥,这就是昨天我跟你说的施念姐。”巴哈杜尔捂着嘴,小声说:“漂亮吧。”

    凉壬看了眼施念,反过去问巴哈杜尔,“比辛格还漂亮?”

    如果说前一秒钟施念还怀有主动的歉意,那这一秒,她决定重新坐回椅子上,不为别的,就想看看眼前这个人到底有什么毛病。

    “英雄,你喜欢的姑娘叫辛格?”施念故意不看他,把眼光全部放到巴哈杜尔身上。

    巴哈杜尔站在两人中间,无辜被调戏,整张脸就像后院开得映山红。他津了下鼻子,抱怨道:“你们合起伙来对付我,倒不像刚认识。”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凉壬抓住他胳膊,塞给他一罐酸奶。

    “这是我走了你的后门,在辛格那买的。”

    巴哈杜尔盯着他,问:“还有吗?”

    凉壬扎紧口袋,敲敲他的脑袋,说:“这罐是留给夏尔马的。”

    大概是不想让自己纠结于“二老”(老婆、老妈)问题,巴哈杜尔拿上酸奶飞快的离开。此时,夏尔马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整间旅店只剩下他和她。

    凉壬走进柜台,将兜里的酸奶摆放到账簿旁边,拿起笔在纸上写着什么,“吃不惯?”

    施念感受了下周围的气氛,问道:“你在和我说话?”

    凉壬看了她一眼,继而又低下头写东西,“这里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你这么浪费的人了。”

    一大盘和着汤汁的饭,只吃了一口,确实有些说不过去。施念端起盘子,起身上楼。

    “拿回去倒掉,更浪费。”

    施念停在楼梯上,看在凉壬昨天下午给自己解围的份儿上。她挤出一丝微笑,说:“我只是不习惯和假洋鬼子面对面吃饭而已。”

    “你是哪里人?”凉壬的声音很有力量,像从远山呼啸而来的风缠住施念。他漫不经心的翻开昨天的登记表,嘴角浮现一丝笑意,“香港。难怪。”

    “难怪什么?”

    凉壬看都不看她,继续低头写字,无所谓的回了句,“真洋气。”

    谁听不出这是绵里藏针的话,但是施念并不生气。她反而笑了,端着盘子边走边说:“英雄所见略同。”

    凉壬在一页崭新的纸上写下施念的名字,对着它皱起眉头。

    楼上传来关门声,这栋古老的房子显然已是风烛残年,凉壬抖掉纸上的木屑,将登记表放回原处。

    回到房间,施念在窗前站了很久,远远看到巴哈杜尔在街头的一间酸奶铺子前吆喝生意。他身后站着一个姑娘,梳着中分低马尾,大大的眼睛,黑亮有神。她猜女孩儿的睫毛一定又浓又长,否则怎么能遮挡自己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小幸福。

    夏尔马从外面回来,老远就朝着自家门口咧嘴笑,还没进门,凉壬就迎上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她像母亲疼爱小儿子一样,摸摸他的头。

    凉壬送夏尔马进到旅馆,忽然向后退了半步,抬起头,直挺挺的看着楼上的人。施念突然心里一紧,浑身上下僵直的像块儿木头。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眼神的力量,如同沉入海底的巨石,缓慢却正中下怀。

    直到凉壬挑起眉心,莫名的笑着走开。施念才抬起手,仔细摸着自己嘴角的弧度。很意外,她好像摸到了那个叫辛格姑娘的脸。

    只可惜那个笑短暂到来不及记忆,便有人不再承认。

    心理医生总是有千百种办法让自己和别人相信,一个微笑包含很多意义。对于施念,其中最不可动摇的是她坚信自己是在为找到一个值得研究的样本而高兴。

    她见过凉壬超越平常的自我掩饰,从路见不平的阿波罗到深夜哭泣的伤心人,哪一面是他?又或者,哪一面都不是他。甚至于施念站在这里已经迫不及待给他扣上病人的帽子,随后又想出一百种方法拯救他。

    毋庸置疑,施念是一名出色的心理医生。这只要翻看她在麦吉尔大学攻读临床心理学时的研究论文就知道。

    如果不是意外,她应该还在加拿大继续攻读博士。但人生不是开火车,必须按照既定的轨道前行。这些年她的生活更像半旧的小汽车,偶有抛锚才是常态。

    施念低头搅拌盘子里的饭,然后,舀了一勺放到嘴里。

    果然,她是吃不惯。

    她端起盘子走去洗手间,站在门口想了一会儿,又转身坐到床上,对着窗外的喧闹,一口一口咽下去。

    吃完饭已经到了下午,她把盘子送到楼下,却看不到一个人。

    “英雄?”

    ……

    “夏尔马?”

    ……

    “凉……”

    施念将下一个字混着不断反胃的食物深深咽了下去。她走去厨房,在一口立着的缸里舀了碗水,把盘子洗干净又在楼下坐了会儿。碰到几个想要住店的背包客,只好告知他们这里只有一间房。那些人站在门口有些遗憾,正要走,施念问他们来尼泊尔之后有没有尝过这里的酸奶。

    她把他们带到辛格的店铺,发现原来凉壬早晨买的东西叫“莱昔(lassi)”。背包客们一人买了一个,看他们离开时满足的表情,施念觉得一定很好喝。

    可惜,她下楼时没拿钱包。

    “给。”

    辛格拿起一瓶递给施念。她连忙摆手,窘迫的说:“我没带钱。”

    “不要钱。”辛格看着巴哈杜尔家的旅馆问:“你就住那儿吧?”

    施念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是啊。”

    辛格说:“我听英雄说过。拿着吧。”

    “我一会儿来给你送钱。”

    辛格笑着摆手,“真的不用。因为你的帮助,我今天都卖光了。”她一边说一边收拾摊位,“要是好喝,明天再来。”

    临别时,施念夸赞辛格中文讲得非常好。辛格笑了,露出浅浅的酒窝,长长的睫毛洒下一片阴影,呵护着眼里的幸福。她略带羞涩的说:“是英雄教的,他说这样可以卖得快些,不用在这晒太阳。”

    晒太阳。施念抬起头,阳光照在她脸上,满满的暖意。

    她捧着莱昔,走回旅馆。进门的时候,下意识看了眼二楼,只有凉壬住的房间拉着窗帘。像是一直没人,又像一直都在。

    夜幕降临,这里如约停电。施念在洗手间门口点了盏油灯,细细的火光照进逼仄的空间,半明半暗,像某部老电影,泛黄的色调裹着肌肤在雾气中愈发朦胧细腻。洗发水打出的泡沫混着水珠从她白嫩的肩颈滑到深处。

    “恩?”施念倒抽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