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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太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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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吃了一惊,忙带着刘肇站了起来。

    刘炟温和地笑,“都在呢。”

    梁玫说是,一边请他坐,一边道,“伯母送了些海鲜进宫,妾想着,大家一同分一分,也畅快一回。也请陛下陪着我们,用点吧。”

    刘炟点点头。见众人都在,唯独宋月楼和太子不在,不免皱起眉头问了一声,令嬅快言快语道,“她是从不稀罕和我们呆在一块儿的。”

    刘炟也知这一点,自悔问出了口,令大家都难堪。描补道,“海鲜好吃么?”

    刘寿最活泼,第一个响亮地回答,“好吃!”

    刘炟见他嘴上都是酱汁,把他拉到身边,用绢子仔细地擦拭着,“看你这样子,也知道你吃的最多。”

    刘寿嘻嘻地笑了起来,抱着他的脖子不停撒娇。

    见刘肇眼巴巴地看着弟弟和父亲,履霜心里一阵酸软,轻轻地推了他一下。刘肇转过脸来,面露怯然。履霜看了心头更酸,轻声道,“别怕。”开口对刘炟道,“听说陛下这阵子忙,也有许久不见肇儿了吧。他长高了好多、也重了不少呢。”

    刘炟这才转过脸来,道,“肇儿。”

    他从履霜怀里挣了出来,走过去,鼓足勇气道,“父皇,父皇能不能...”

    恰逢刘寿又撒起娇来,拉着刘炟的袖子往桌边走,“父皇给我剥虾嘛!姐姐剥的不好,把肉都剥没了!”

    刘吉不服,轻斥他,“那你吃的时候怎么不说?吃了那么大一碗。”

    刘寿说不出话,但很快眼珠子就一转,拉着父皇的手又撒起娇,“你给我剥嘛!父皇!”刘炟拗不过,就着金盆洗了手,剥着虾肉给他吃。

    见刘肇失落地低下了头,履霜搂住他道,“母后给你剥,快过来。”

    刘肇这才开心起来。

    梁玫眼见着,飞了个眼风给雁书。她笑着开口,“皇后殿下真是慈母心肠。不管对哪位小皇子,都视若亲生。”

    履霜一哂未答。

    刘炟倒是点了点头,“确实。”

    梁玫随口道,“也只有皇后殿下温厚,所以如今的后宫才这样。若放在先帝朝,譬如太后和贾太妃——”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脸色骤然的变了,忙放下筷子,战战兢兢地请罪,“妾失言了。”

    但刘炟已被她的话勾出怀疑之心,冷冷问,“太后和贾太妃如何?”

    梁玫跪倒在地,不敢说。

    “说!”

    梁玫见他不断追问,这才道,“妾是,听了一些传闻,所以才胡乱张了嘴,求陛下勿怪,妾再不敢了......”

    刘炟皱着眉问,“传闻?什么传闻?听谁说的?”

    “伯母身边的老宫女们......”梁玫说完这一句,无论如何,再不肯说。刘炟也知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勉强说一句“起来吧。”便同众人作了别,匆匆离殿而出。

    梁玫见他远去,这才敢起来,拍着胸脯说,“真真是吓死我了。”

    令嬅奇道,“梁姐姐方才说了半截的到底是什么?怎么我瞧着陛下的脸色都变了?”

    梁玫犹豫了一会儿,含糊道,“也没什么,不过是一些闲话。我也是前几天偶然听老宫女们说过一次,没想到今日竟说漏了嘴。”

    令嬅听了更奇,继续追问她。但她无论如何,不肯再说。最终令嬅也只好揽着孩子们同梁玫告别。

    等出了殿,履霜和令嬅互视了一眼,彼此心中都有同样的疑问:梁玫一向不是心直口快之人,怎么会突如其来说什么太后与贾贵人?而刘炟竟面色大变。不过是一个传言罢了,他为何会露出那样的神情?分明他是知道些什么的。

    两人猜测归猜测,心里都明白,此事无论是梁玫,还是刘炟,都不会同她们说。也只好把疑惑都埋在心底,各自回宫去了。

    却不料,这一日深夜,忽然宫中传来沉沉的七声钟响,把所有人从睡梦中惊醒。

    七声,那是高位嫔妃去世所敲的钟数。

    履霜忙披了衣服,匆匆开了殿门出去,唤,“竹茹!出了什么事?谁没了?”

    竹茹睡眼惺忪地说不知道,“殿下先回殿里去吧,仔细吹了风着凉。奴婢出去查看下。”说着,带了麦穗等小宫女出去了。过了一会儿,急匆匆地回来禀,“是贾太妃没了!”

    履霜一惊,再想不到竟会是她,愕然道,“怎么会?她的身子一向好。”她想起自己几日前才去看过太妃,她虽然冷淡,身体却很好。没想到不过几日人就没了,当真是世事无常,“怎么无端端的,人竟去了?”

    竹茹摇着头说不知道,“现在南宫那块吵吵嚷嚷的,侍卫们都拦着不让进去。奴婢也只打听到太妃没了,其他一概问不出来。”

    履霜敏锐地捕捉到了“侍卫”两个字。南宫偏僻,向来无侍卫把守的。唯一的可能,便是刘炟已经去了,所以侍卫们跟着护送。终究那是他的亲生母亲呢。

    她隐隐约约地觉得哪里古怪,但一下子也说不上来,于是道,“你们都收拾收拾,再去传轿辇过来,咱们即刻去南宫。”

    不料到了南宫,竟发现有近百的侍卫重重把守着,不许任何人进出。

    履霜只得停了下来,问,“那陛下如今在里面么?”

    侍卫们纷纷道,“陛下回福宁宫了。”

    她心内诧异,沉吟了一瞬,对竹茹道,“那你去嘱咐驾车的黄门,往福宁宫去吧。”

    她语音落地,马上有几个侍卫露出迟疑神色,悄悄劝她,“殿下先别去吧。刚刚陛下离开时,脸色铁青,差得很呢。”“是啊,和太后两个人,在里头好一通吵。”

    “陛下和太后吵起来了?”竹茹惊诧地问。

    那几个侍卫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太后当场就被气的晕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天,刘炟始终告病,不曾上朝。也不再宣召妃嫔,只把自己关在福宁宫里。

    申令嬅眼见着,万分忧心,忍不住又去了一次福宁宫,威胁守门的侍卫,“进去同陛下说,这次我一定要见到他,不然就呆在这里不走了。”

    侍卫们都苦笑,“陛下特特的传了旨,说谁都不见的。贵人别为难我们。”

    申令嬅不欲听,呵斥,“还不快去!”

    他们没办法,只得进去报了。没想到这次刘炟听了,竟然破天荒地说“让她进来吧。”侍卫们都松了口气,去殿门口通知申令嬅。

    她提着裙子打开了殿门。

    进了殿里,才发现里头的帘幕竟都拉上了,黑漆漆的,也看不见刘炟在哪里。而殿里常年点的地暖也熄了,冷冰冰的,让人浑身泛起寒意。令嬅惴惴地叫了声“陛下”,没有一点声息。

    她大着胆子摸到了蜡烛和火石,摩擦、点燃。一星小小的火苗升了起来,稍微映亮了黑暗的室内,她舒了口气,举着烛火去寻刘炟,“陛下”。

    他在影影绰绰的光亮里抬起脸,茫然地喊,“令嬅。”

    她吃了一惊,忙快步走了过去,“怎么了,陛下?”想起自贾太妃去世,他一直古怪地陈郁着,她诚恳地说,“陛下如有不开心的地方,尽管同我说啊,别憋在心里。”

    他痛苦地把脸埋在掌心里,“你知道么,这两天,我把太后气病了。”

    令嬅愣住,旋即急道,“怎么会这样呢?”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沉默着把桌上的一封泛黄的书信递给她。

    她告了声得罪,接过细看。信封上有着很娟秀的女子笔迹,写着“圣上亲启”。她看到这个,已觉一惊,接下来打开里面的纸张,更觉惊惧。写信之人自称“妾”,所诉的竟是皇后密谋陷害她父亲贪污,以此威胁她交出儿子,予中宫抚养。

    令嬅越看越惊心,“这是......”

    “这是贾太妃多年前写的,所诉之人,是当今太后。”刘炟喃喃道,“其实宫中一直有传闻,太妃并非心甘情愿把我交给太后抚养。过去我听了传闻,也曾怀疑过,只是见她对我始终冷冰冰的,没有信罢了。”他忍着泪,道,“你知道么,我从小在中宫长大,一直到七岁,都以为自己是皇后的儿子。有许多次,看见她都口出妄言。”他惶愧地低下头,有一滴很大的眼泪落在手背上,“许多许多次。”

    令嬅反手握住他的手。

    他慢慢平复了下来,“后来我渐渐的长大了,偶然知道那是我的母亲,又想着去亲近她。可她竟是冷了心肠,再也不肯回转。”

    令嬅踌躇道,“也许太妃只是性子傲,才这样吧。她心里是很疼爱陛下的。”

    “是啊,有哪个母亲会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呢?可惜我这些年,一直没有明白这个道理。”

    令嬅逐渐地平静了下来,宛然问,“那陛下如今打算怎么做呢?”

    “我不知道...”他茫然地说,“那天听阿玫又说起那个传闻,我只想着再去查证一次,可晚上就听到了太妃去世的消息。后来太后来了,我忍不住怀疑她,问她。谁知道她的反应竟那么大。我...”他软弱到了极点,“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不明白要怎么做....”

    太后与圣上失和的事,不多久就流传了出去,满朝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