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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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一直下,一直下。没事的人都不爱出门了,于是左邻右舍的,难得的凑到一起,一起发发牢骚,聊聊八卦。可等到连着下一星期的时候,所有人都皱着眉,心烦气躁,连说话的*都没有了。

    罗欢乐的情绪尤其不好。孕育孩子本身,对于母体就是一件负担。初为人母的她,极易紧张。再加上季开明一走就是一个星期,这让她情绪极速恶化。

    本来她的情况在孕妇中,算是好的。可这才一个星期,各种问题,接踵而来。腿肿了,肿得脚不能沾地,要上个厕所,都要人扶着,腿抽筋,夜夜疼的睡不着。脸上更是快速的冒出一片片的斑来,连头发都开始一把把的掉。人更是飞快的消瘦下去……

    欢喜急的不行,请来了代替何医生的王医生。可这位据说医术很厉害的王医生,除了开导两句,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外,也是完全没有办法。王医生说了,她这完全就是精神上的问题,引起的一系列恶性反应。想要好,只要她想开了,放开了,自然就好了。可若是那么简单,罗欢乐又怎么会这么危险?

    大家都知道,她是因为担心季开明,除非季开明现在出现在她面前,否则,没有任何办法。

    其实,从李光一那里,他们都知道,季开明干什么去了——救洪抢灾。离得地方甚至并不太远,也因此,才会让他们这里派兵过去。这不是上战场,不会真刀真枪的跟人拼杀。就算是新兵蛋子,只要有把子力气就行。

    但这依旧不能让罗欢乐彻底改善,绷起来的神经想要放松,太难。她的身体,依旧一天比一天瘦下来。

    欢喜只能天天在她吃进嘴里的东西里,偷偷的加料,不让她的身体不至于亏得太厉害。也幸好,她精神再紧张,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她主观上依旧知道,要为肚子里的孩子尽力保护自己。只是,精神方面的事情,实在也是说不明白的。

    每看到罗欢乐,欢喜就特别想念何医生。要是何医生在,以他的催眠手段,肯定能解决眼下的问题。

    幸好,一个星期之后,雨终于停了。烈阳再次临头,将大地快速烤干。而季开明的消息,也越来越多的传过来。每天李光一回家,第一件事都不是回自己家,而是先到她们这边说一句:“老季那边一切正常。”

    “老季今天发了消息过来,那边的情况已经控制住了,没什么大问题。”

    “老季那就就快结束了……”

    “老季……”

    每天只要有这么一句话,也就够了。而李光一传回来的消息,也是一次比一次好。

    罗欢乐脸上,终于慢慢有了放松,身形不再继续的消瘦,脸色也开始泛红。

    这让一直提心吊胆的欢喜,狠狠的松了口气。

    雨停后又过去了五六天,郭晴晴跟许超一起来了。

    “成绩下来了,欢喜,你的成绩下来了。你成咱们县的状元啦,还是市状元。欢喜,你太厉害了!”人还在楼下,郭晴晴就对着正在楼上的欢喜大叫起来:“欢喜,你是女状元啦!”

    欢喜惊讶极了,却也十分欢喜。荣誉,没有人不喜欢。尤其是自己努力而得的,也是应得的荣誉。

    郭晴晴的叫声,将整个小楼里的人都惊醒了一般。所有人都走出家门,离得近的,直接就对欢喜道恭喜了。也有人好奇的很,拦着郭晴晴,一直问个不停。

    结果,到是在她后面下车的许超,先上了楼。

    “小喜子,嫂子。”

    “超哥。”欢喜颇有些急切:“我真的是——状元?”

    “那还能有假?我听说,就作文扣了五分,其他的,全都是满分。别说全市了,估计全省的状元也是你。”

    “这可太好了。”罗欢乐脸上露出这段时间,第一个灿烂的笑来:“太好了,没想到我们老罗家,居然出了个女状元。真是祖宗保佑……”

    郭晴晴这会儿也上来了,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跟欢喜道喜,就惊呼一声:“呀,姐,你怎么瘦这么多?是不是小宝宝不听话了?”她连忙上前,将罗欢乐扶住。

    “没事。”罗欢乐立时便笑开了,比较之前少了些灿烂,却多了份温暖:“你啊,怎么这么炸呼呢!”

    欢喜笑着将两人让进屋里,让她们两人聊天,她则问许超:“李老师还好吧?王姨呢,超哥没出门吗?”

    “李老师还好,就是念叨你。你上星期没去,他总说怕你会偷懒不做功课……可我看得出来,他是想你了。王姨最念叨你,临来的时候,做了不少点心,让我带过来。我出去了趟,昨天才回来……正好听说你考了状元,过来给你贺喜。晴晴昨天碰到的,这才说一起过来看你。”

    欢喜松了口气,前几天那雨下的,着实有些吓人。“晴晴,你还没说,你考的怎么样呢?”

    “唉,我当然考得也不错啦。”郭晴晴得意的抬头挺胸。然后又猛的一泄:“跟估的差不多。”然后又压低声音道:“我爸正想办法,打听一下录取分数线呢。不过,如果没意外的话,就跟我们之前说的没差了。”

    “说起来,现在要填志愿了。好多老师都知道你要考美院,现在看到你的成绩,都觉得可惜呢!”美院的录取线很低,而欢喜的成绩,考京都大学都不是问题。

    虽然都是京都的学院,但美院跟京都大学,那却是完全不同的。京都大学那可是出无数了不起的人物,军政商教各界皆有,而美院却只会出画家。虽然也有名人,但到底影响力小了很多。

    因此,学院里好多老师都想着,要劝她改志愿呢。

    欢喜其实也曾有过犹豫的,上辈子她只是普通大学毕业,对于京都大学这种学府,那是敬畏又仰慕。此时有机会,如何能不心动?只是,已经走到如今这地步了,再想那些,便是多余了。

    “什么志愿?”罗欢乐知道高中上去就是大学,知道大学有很多。但其中细节,却并不十分明白。此时听他们说的热闹,便也好奇起来。

    “欢喜不是画画特别厉害么?所以她想考美院,那是专门教画画的。不过,她的成绩比美院高,所以其他人想让她念别的……”郭晴晴三言两语就把话说明白了。

    罗欢乐其实还没太懂。在她想来,当然是需要分越高的大学越好的……但她却知道一点,那就是欢喜念哪所学校,不单欢喜重视,许超跟李老师也重视。这件事,她不能不懂装懂,还乱出主意。这跟给郭晴晴一个暑假学什么出主意的事不一样,因此,她只是点了点头,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这是招生简章,志愿表我也给你带过来了。要是没别的问题,你直接填了,我带回去给李老师。”之前打过电话,知道季开明不在,罗欢乐的情况不好,所以就省得她再来回的跑。

    欢喜问郭晴晴:“你的填过了?”

    “恩,我爸接手了,都没让我碰一下。”说到这个,她十分的郁闷。

    欢喜笑了起来,虽说这样肯定让年轻的孩子心里不服,甚至生怨。但有个这样的人管着,其实是件幸福的事情。只是,很少有孩子能体会这种幸福。上辈子有句话,叫自己选的路,就算是跪着也要走完。别人选的路,就算一路高歌,也总觉得委屈。这就是未得到的遗憾……只有碰壁了,受伤了,痛过了,才懂得什么叫幸福。

    “没事,我也没什么可选。”她轻笑,直接找到京都美院的那一项,老老实实的填写。哪怕只有这一项,也几个人轮流对了一遍,生怕错了哪怕一个笔划。

    “也对,其实都差不多。”郭晴晴心宽,这种事风吹云过,立刻就丢开了。又凑去跟罗欢乐聊天去了,欢喜乐见其成,她实在不是一个会哄人逗人的人,这些天可把她愁坏了,郭晴晴却无意中就做到了这点。她才刚来这一会儿,她姐就放松了许多。她在想,要不要留晴晴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

    “超哥,今天在这里吃午饭吧?我亲自下厨。”

    “好。”许超这次点了头。

    时间差不多了,欢喜自去厨房忙活。许超跟郭晴晴和罗欢乐都聊不到一起去,便干脆进厨房帮忙。跟欢喜一起,他总是自在开心的。“对了,这几天,你还得抽空回县里一趟。”

    “怎么了?”

    “李老师要走了,临走前你怎么也得去一趟。”李老师肯定有话要交待,她也该去送个行什么的。

    “什么?”欢喜怔了一下,切菜的刀,差点把手给切了。幸好许超在身边,及时把手拉开。“小心着些。”

    她回神,才继续问道:“李老师要去哪?”

    “京都。”许超直接报出地点,本来还想卖个关子的,就怕她再心不在焉,把手给切了。“青阳哥他们上次来,就说动了他回京都的。他留在这里,埋没了。”

    李老师确实是个有能力的人,她只是单纯的对于他要离开这件事而惊讶罢了。

    然后不知突的想到什么:“超哥会离开吗?”

    许超轻笑:“当然。外面的世界那么大,我怎么能一直待在西吴这个小县城呢?”以前,是他自己将自己困在这里,如今心的枷锁已去,他自然也该“海阔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欢喜恍惚了一下:“原来,大家都要离开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