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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阿斯特雷:漂流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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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类总能在绝境中创造奇迹。我一向认为,这句话是胡说八道。许多时候,机会是自己向你走来的,而不是人们创造出来的。我们做的只是,付出巨大的代价抓住这个机会,然后,它便变成了奇迹。就像投入大海的漂流瓶,我们期待有一天,它会被捡起来。幸运的是,它确实被捡了起来。”——拉米亚斯·派特斯

    2033年巴西里约

    破旧的电风扇发出“嗡嗡”的响声,夹杂着时不时的通讯器电磁噪音,传入阿斯特雷的听觉神经中。再加上酷暑的烈日,使得阿斯特雷以及他的同伙内心烦躁不已。在这个破败不堪的平民窟里,竟然还有一个雇佣兵团在运作,真是一个奇迹。

    不过,现今世界上没有谁会在考虑空调和钞票了吧。阿斯特雷想。自从2030年的北兰岛事件开始,世界上的所有居民都为生存而恐惧,无力地祈祷着能看见明天。坍塌液,光是说出这个名词,就能令人止不住地颤抖。这个索命的家伙以惊人的速度向世界扩张他的领土,所到之处,皆因辐射而污染,被污染的每一寸土地上,都写满了死亡。

    阿斯特雷自然没有见过受污染的区域是怎样一番景象,他宁愿这辈子都不会见到。而他的顶头上司,霍格,也就是雇佣兵团的团长,正为了避免受辐射感染而努力,佣兵团所有的钱都拿来寻找抵抗坍塌液的方法。

    活命,全世界的人都想活命,在灾难到来的时候。

    “团长,快来看看这个。”坐在电脑前的民兵招呼团长,椅子往后挪了挪,让出些位置。

    原本躺在靠背椅上懒洋洋的大汉坐了起来,起身走到民兵旁边,凑近了屏幕。阿斯特雷也靠了过去。

    一份订单,价格不菲。

    “我说过我们不接单子了吧,咸鱼。”

    “可是长官,他的内容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

    盗取约纳斯和李德明博士的南极科考团队关于遗迹的资料。这是这份订单上,阿斯特雷唯一看明白的地方。

    “约纳斯和李德明?他们是谁?”霍格点燃了一支雪茄,问道。

    “不知道。”阿斯特雷摇摇头。

    “噢,见鬼,”霍格狠狠地吸了一口,“他说遗迹,当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吗,肯定与坍塌液有关,感谢这个混蛋。”

    大概是以为我们都是卧在贫民窟的智障吧。阿斯特雷想。那还真得怀疑一下,雇主是不是把邮件错发了。

    霍格狠狠地把烟头按灭,冲着对讲机大喊:“丘比特,你爸爸要出发了。给你个信息,十五分钟准备后去南极的飞机。”之后,霍格大致扫了一眼土房里的人,拍了拍阿斯特雷的肩膀。

    “五分钟,打点好你去南极的行装。”

    “长官,就我们两个?”

    “小鬼,上帝说了‘盗取’,难不成你要带上百个喽啰闯入那个净是冰块的废土吗?”

    阿斯特雷无奈地叹了口气。

    大约五个小时后,阿斯特雷乘坐着直升机,到达了南极。

    正值极昼的南极,地面的白雪反射来自太阳的强烈光线,格外晃眼。为了防止雪盲,霍格和阿斯特雷都戴上了护目镜。

    “长官,快看那个。”直升机的速度缓缓减慢。阿斯特雷向外张望,巨大的弧面建筑进入了视野,纯净的白色正好与雪地融为一体。

    “那就是目标建筑,”霍格弹掉了手上的烟头,拿起装备,“我要你像路过的直升机一样很自然的经过,丘比特,然后尽量靠近地面飞行。”

    “明白,头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阿斯特雷,注意听我的口令。”

    阿斯特雷站到舱门旁边待机。直升机匀速拐了个弯,飞过疑似穹顶建筑的入口,面向冰河。

    “跳!”霍格一声令下,阿斯特雷条件反射地跳下直升机,重重地摔进松软的积雪中。他爬起来,从身后拿出一把装消声器的ump45微型冲锋枪,这是霍格能搞到的最好的武器了。

    “确认周边状况,没有发现威胁。”阿斯特雷报告道。

    “情况可能不太妙,”霍格比了个前进的手势,端枪潜行,“天知道这个大蛋壳建了多少年,有多硬。”

    至少八年以上。阿斯特雷想,跟着霍格缓慢推进。

    “停下,有卫兵。”霍格卧倒在地,透过全息瞄准镜观察情况。

    “幸运女神眷顾我们,”霍格说道,“那就是入口了,不会有错的。阿斯特雷,

    干掉一个守卫,我会同时干掉另外一个。”

    阿斯特雷攥紧握把,平稳地将枪端起,枪托靠在肩上,调整自己的呼吸,将准心放在左边的守卫上。

    一声闷响,子弹命中了守卫的头部,一击毙命,而另一名守卫也应声倒下。

    “漂亮,这就是为什么带你来。”

    如果可以选的话,阿斯特雷宁愿不来。

    两人迅速地穿过雪原,走到尸体旁边搜寻。他们的动作必须要快,得赶在别人发现尸体之前。阿斯特雷从尸体的上衣口袋找到了一张门禁卡,“滴”地一声打开了大门。

    霍格和阿斯特雷一前一后摸进了穹顶建筑,错综复杂的走道一时让阿斯特雷头昏眼花。他跟在霍格后面,不经怀疑霍格认不认识路。

    “看起来他们过于相信这座建筑的防御性能,”霍格说道,“根本没有设置巡逻的卫兵。”

    “摄像头呢?难道这里没有监控吗?”

    “这种东西当然到处都是,”霍格来到一部升降机前,按下下行键,“但是我们有内应,我们的雇主会不惜一切代价让这次行动成功……让他的如意算盘成功。哦,电梯到了。”

    当电梯门打开的一刹那,阿斯特雷惊呆了。从观光电梯的窗向外看,一个巨大无比的坑映入眼帘,坑中布置满各种见都没有见过的仪器和装置。至少有一万人在坑中作业,遍布每一个角落,他们似乎在开采发掘些什么东西,取样研究。

    “看见了吗?”霍格指了指一间玻璃房,可以辨别出里面摆放着数台计算机,“博士们整理资料和储存的地方,显而易见。”

    阿斯特雷点点头,示意看见了。

    “好了,电梯就快到了,”霍格贴边蹲下,“隐蔽,只要电梯门一开,就冲出去确认有没有人。只要发现有人就立刻击毙。”

    阿斯特雷瞥了一眼霍格,老兵的表情很平静,似乎对即将来临的困难丝毫不放在心上。阿斯特雷甚至怀疑前面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按钮熄灭,一声提示音之后,电梯门打开了。阿斯特雷和霍格几乎同时转身冲出电梯,一左一右确认情况。

    “真幸运,没人。好了,跟紧我,我们要一步一步摸过去。”

    阿斯特雷尽量放轻脚步,同时紧跟霍格。阿斯特雷的左侧的挖掘场有无数的工作人员,他生怕有任何一个人发现他们,时不时看向那边。

    “冷静点,一定要确认好情况再开枪,”霍格说道,手中的ump45仍然专注前方,“盲目地开火只会让我们更快暴露。”

    他们穿过发掘场旁边的走道,迅速跑进仓库后的阴影里,躲过两名巡逻兵。然后他们爬上固定岩壁的脚手架,一路侧着爬到玻璃房旁边,等巡逻的卫兵再重新绕一圈回来经过玻璃房后,才跳下脚手架。

    阿斯特雷撬开了玻璃房的房门,里面空无一人。霍格走到计算机前,拿出两个U盘,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能看见的都拷贝进去。

    “复制资料需要一点时间。阿斯特雷,守好大门。”

    没有来人的征兆。阿斯特雷靠在门边,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绷紧了。挖掘场机械和仪器发出的巨大声响完全阻碍了阿斯特雷的听觉,恐怕近在咫尺的脚步声,他也听不见。

    “三分钟。”霍格报时,双手飞快地操纵着键盘。

    噢,三分钟,再有三分钟就可以跟这个鬼地方说再见了。阿斯特雷仿佛看见了阳光。

    突然,门打开了。一位女性科研人员走进玻璃房,转头发现了他。

    “见鬼!”阿斯特雷连忙捂住女人的嘴巴,将她按在墙上,一边防止她挣脱一边瞄准小腹,扣动扳机。鲜血溅了阿斯特雷一身,同时糟到污染的还有自尊。他将女人慢慢放倒,并为自己杀死手无寸铁的平民而感到愧疚。

    “到手了,赶紧离开吧。”霍格说道,把U盘揣进兜里。

    濒临死亡的女人死死抓住阿斯特雷的脚踝,口中微弱的声音说着什么。阿斯特雷屏住呼吸,凝神细听。

    “不能……让……资料……外泄……他……”“砰!”

    女人的脑浆溅了阿斯特雷一脸,使他感到恶心和惊恐。霍格倒是面无表情,依然平静地说:“你早该了解她,这样她就不用那么痛苦地乞求你了。”

    阿斯特雷没有说话,头脑昏沉的他除了跟着霍格,就什么也做不到了。

    两人和来的时候一样,一路摸到电梯处上楼,绕开巡逻的卫兵,离开了穹顶建筑。他们在外面很快找到了丘比特的直升机。

    “嘿,你们没给发现吧?”丘比特拆开一袋零食,“我刚才转一圈回来,发现后面有很多重火力武装。”

    “赶紧起飞吧,趁他们还没发现我们之前。”

    “好吧,我当作你回答了。”

    直升机刮起雪雾,缓缓升空。阿斯特雷往回望去,放空火箭已经启动了,正转向瞄准他们,不过直升机很快超出了火箭的射程。

    “所以我们现在去哪?头儿。”

    “往东北方向,斯通菲尔德海上钻井台附近,会有一艘货轮接应我们。”

    当阿斯特雷思考晚饭应该吃什么的时候,直升机飞过了********,十点钟方向的货轮向他们发出闪光信号,丘比特还为此抱怨晃他的眼睛。

    很快,直升机降落在指定地点,迎接他们的是四个分队的武装人员,个个真枪实弹。霍格皱眉,跃下直升机,朝一个穿西装的男人走过去。阿斯特雷紧跟其后。

    “先生,你是不是找错人了?”霍格点燃一支雪茄,在西装男人面前大口大口抽了起来,“你要找的一定是一支特种部队,而不是烂在平民窟里的雇佣兵团。”

    “但是你还是完成了我所指派的任务,对吧?不然你不会出现在这里。”西装男人微笑着说,同时伸出了手。

    霍格吐了口烟,从上衣口袋拿出一枚红色的U盘,放到对方手上。

    “很好,我现在就去核验里面的内容。你们的报酬一分不少地摆在船舱内,我的手下会带你们去的。”

    “但愿如此。”霍格说着,也不等领路的士兵过来,自己走向船舱。阿斯特雷什么也不用做,只是一路跟着。两人跟着士兵来到船舱,这时,甲板上传来爆炸声。

    “什么声音?”

    “该死,他们也太早动手了吧……”士兵低声骂道。

    没等阿斯特雷追问是怎么回事,霍格便抽出匕首,捅死了这个士兵。

    “阿斯特雷,把箱子丢出去,”霍格说道,把烟头随手丢在地上,“那个男人要杀我们灭口。”

    “为什么?”

    “理由不重要,只知道他要杀掉我们就行了。”

    阿斯特雷提起没打开的箱子,感觉沉甸甸的。他猜里面装的是炸弹,钞票大概没有那么沉。

    悄悄把箱子丢出去的瞬间,阿斯特雷看到他们的直升机浸在熊熊烈焰之中。

    “小子,”霍格将阵亡士兵的步枪扔了过来,“听我指挥,能不能活下去,我可不敢保证。”

    阿斯特雷靠住墙,霍格往外面扔了枚烟雾弹,船舱里顿时响起了连绵不绝的枪声。阿斯特雷可以感觉到贴着枪飞过的子弹。敌人想靠火力压制住他们,不让他们离开船舱,再一步一步推进。

    坐以待毙可不符合他们的性格。霍格见状,果断趴下匍匐前进,手上的手枪向烟雾之中开了几枪,船舱内的动静便小了很多。

    “我们去看看救生艇还能不能用。”霍格说着又朝烟雾中开了一枪。阿斯特雷开枪清理掉门口的敌人,闪身冲出船舱,单膝跪地的射击姿势对船首方向就是一通扫射。三名大大咧咧的士兵撞了个正着,纷纷倒在血泊当中。

    退掉弹夹,阿斯特雷警戒着船首的方向,干掉试图冲锋的几个杂碎之后,敌人的攻势弱了下来。

    “坏了。救生圈,救生艇,都不能用。”霍格平静地说出了噩耗。

    唯一活下去的方法,只剩下杀死船上的所有敌人。两人立刻转向船尾,交叉火力之下一步步推进。敌人的攻势弱了不少,船首方向竟然没有追兵。两人都没有发现这一异常,直到数架直升机从他们的头顶飞过。

    “他们在撤离,”霍格说着,点燃了最后一支雪茄,“这些懦夫想炸掉整艘船,又不敢跟我们同归于尽。”

    “船尾还有一架直升机。”说这话之前,阿斯特雷已经干掉了直升机的驾驶员。霍格二话不说,开枪打死了正准备反击的士兵,然后在阿斯特雷的掩护下,接近了直升机。

    最后一名敌人倒下,霍格跃上直升机,挥手示意让阿斯特雷上去驾驶。阿斯特雷收枪跑向驾驶舱,却发现敌人的直升机正缓缓转过来。

    “飞弹来袭!”阿斯特雷大喊,同时卧倒。飞弹从直升机的机翼下方飞出,直奔霍格,一声巨响淹没了船尾。

    烟雾阻挡了阿斯特雷的视线,堵塞了他的呼吸道,令他咳嗽不止。混乱之中,他触摸到了粘稠的液体,抬起手来仔细一看,原来是血。

    不是他的,他没感受到疼痛。阿斯特雷顺着血迹爬过去,找到了躺在地上的霍格。霍格嘴里满是鲜血,爆炸的冲击把他的脊椎都炸断了。

    “对不起,阿斯特雷……”

    阿斯特雷握着他的手,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拿着它……”霍格从上衣口袋拿出了一个U盘,“想办法……传出去……”

    阿斯特雷伸手拿住。那是一枚蓝色的U盘,他看到过很多次,每次都插在霍格私人的电脑上。合上团长的双眼,他走向标有瓶子标志的货柜,狠狠地用枪托砸烂锁头。

    不知道还有多久引爆炸弹,我得赶快。阿斯特雷随手拆开纸箱,取了一只玻璃瓶,将U盘丢了进去。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玻璃瓶划过一条抛物线,落入海中。

    火焰吞噬了阿斯特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