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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terlude 3 海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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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后面那个笨蛋,走快一点啦。”

    “我,我倒是想快,拿着这么多,东,东西,根本快不起来嘛!”

    川崎翔一手中拎着两座小山,宛如拉车的老牛一般慢慢挪动着。

    “这种程度就走不动了啊,真是没用。”

    吉川步对翔一嗤之以鼻。

    “这,这种程度?你倒是自己看看有多少!”

    翔一把两手往前一推。手上拎着的大量袋子中,有不少常见的女生购物的战利品。比如装蛋糕的盒子啊,还有印着畅销服装牌子的纸袋什么的,原本只有这些应该不足以构成令男生感到绝望的重负……

    可惜世界并没这么单纯。

    翔一的左手,拎着一个半人高左右的泰迪熊玩偶,虽然并不太沉,可是相当影响平衡。右手则是提满了各种蔬菜水果调味料,而且分量十足。

    “对不起,川崎同学,今天要帮家里补充点食材,所以……幸好都是不太常用的东西,所以分量也不多,请稍微忍耐一下吧。”

    毛利清美的笑容显得有些歉然。

    “没,没关系啦,毛利大姐,这点东西没什么的。而且要怪的话也要怪那个男人婆……”

    “哦呀哦呀,川崎君——”小步拿腔拿调地说着,一边掉头走过来,重重在翔一肩上拍了两下,原本就摇摇晃晃的翔一差点摔倒在地,“作为耽误我买新品蛋糕的赔礼这种程度已经很轻了嘛,某人已经承诺补偿了可不能反悔哦。还有怎么看都是清美那边比较沉吧,睁眼说瞎话也要有个限!度!”

    小步移开了放在翔一肩上的手,揪住翔一的耳朵用力拧了起来。

    “嗷嗷嗷啊啊啊……快,快放手,我乖乖拎就是了!”

    等到小步移开了手,刚刚还在求饶的翔一马上换上了不服气的表情。

    “切,补偿不是说好了午饭我请吗,可没包含拎东西在内吧!”

    “什么嘛,男生和女生出门购物,难道要女生拎包?真是太没风度了。”

    “这种分量,在风度之前已经成了苦力了吧……”

    “小步……我觉得让川崎同学一个人拎的确是不太好呢。”

    清美大概是有些不忍,便站出来帮腔。

    “毛利大姐……真是个好人!”

    翔一用感激的眼神看着清美。

    “唔,也是呢。就算川崎也是人,全让他一个人拎也太过分了。我们也稍微分担一些吧。”

    “咦?”

    虽然说得有些过分,不过小步竟然会提出帮自己拎东西。这男人婆是吃错药了?还是说毕竟保留着一些女生的温柔……翔一的心中疑惑不已。当然,他这时已经忽略了让他一个人拎所有东西的人是谁。

    男人婆……意外的也有优点啊。这是翔一现在的想法。

    五分钟后,他亲自推翻了这一论断。

    三个人对物品进行了再分配之后……

    毛利清美:服装纸袋3个(轻)。

    吉川步:蛋糕纸盒2个,饰品袋子一个(相当轻)。

    川崎翔一:蔬菜三袋,水果两袋,各种调味料两袋(相当重)以及泰迪熊一个(极其大)。

    ……………………

    “这不是完全没变化吗啊啊啊!!!!”

    翔一无力的哀嚎被吞没在假日商业街的滚滚人流中。

    ————————————————

    “呼,呼,呼……”

    翔一粗重的喘息声犹如破旧的风箱,跟前面两人轻快的步伐与欢声笑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明明是跟两个女生一起逛街,而且是两个美少女……虽然相当不愿意承认,单论长相不论性格的话,吉川步还是完全不输给毛利清美的。

    可是在这种令人羡慕的情境中,为何自己会有种身处地狱的感觉呢?

    去的地方全是什么服装店,蛋糕店之类,驻足观看的全是可爱系的东西,自己完全插不上嘴,最后只好乖乖拎包。

    ……果然还是同伴太少了啊。

    老大~你在哪啊~您可是小的唯一的依靠了啊。

    翔一心中哀嚎着。

    还有可爱的姬乃小姐……可恶,最重要的两个人不在,怪不得会这么痛苦。

    啊……这痛苦的旅程还是赶快结束吧,到中午跟老大他们会合就可以从地狱升入天堂了。

    但是,现实的“沉重感”令这种望梅止渴也起不到作用了。

    “川崎君,还好吧?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知何时,清美已经来到翔一身旁,微微弯下身子,对着手扶膝盖哧哧喘气的翔一问道。

    略带歉意的温柔微笑令翔一心神荡漾。

    “没,没关系……”

    “哼,别管那个没用的家伙啦。”

    小步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朝翔一投来了关切的视线。

    “别这么说,果然还是先休息一下比较好……”

    啊——尽管受到了过分的对待,可是这样被两个漂亮的同班女生关心着,翔一还是感到飘飘然。

    这就是男人的原罪吧,翔一心想。

    川崎翔一,在通往大人的路上又前进了无足轻重的一步。

    “对了,在去餐厅休息之前先去趟书店吧,有几本想买的参考书。”

    清美若无其事地吐出了残酷的话语。

    咦?咦??

    翔一一时间无法适应话题的转变。

    “啊,正好我也去书店有点事情,那就Let’sGO~~听见没有,笨蛋川崎!”

    咦????

    “川崎君,请快点跟上哦~~”

    女人,是善变且残酷的。

    翔一学到了比刚才稍微有用那么一点点的知识。

    ————————————————

    “咕,咕——噗哈!终于活过来了!”

    在约摸两三个小时的负重越野之后,三人抵达了终点——一间家庭餐厅。翔一迫不及待地找了个座位,将手里的战略物资(大量)放在椅子上之后,将一瓶矿泉水猛灌进肚子里,接着吐出了重生之后的第一句话。

    “太不成样子了,飞鸟同学的话肯定不会这么没用吧。”

    小步一边落座一边吐槽着一滩烂泥般趴在桌子上的翔一。

    “老,老大那是规格外,根本无法比较的啦。”

    尽管只剩出的气没有进的气,翔一还是拼命回嘴。

    “嘛,嘛~川崎同学也很辛苦了,就别再打击他了。今天谢谢你啦,川崎同学。”

    在翔一看来,这时清美一如平时的笑容简直宛如天使。

    “哼,说的也是。有劳了。”

    虽然口气有些冲,小步也还是乖乖道了谢。

    恶魔也对自己露出了微笑……虽然有些脊背发凉,不过总体来说还是很高兴的。

    翔一觉得自己身心都被治愈了,有种半天的劳苦获得了回报的感觉。

    “说起来,为啥是家庭餐厅啊,我还以为会是烤肉自助餐之类的……”

    毕竟姬乃小姐说过很饿,那样应该可以吃的更饱一些吧?

    翔一将心中闪过的无关紧要的疑问提了出来。

    “油脂太多,会增肥啦。别看小姬那个样子,对体重还是挺在意的。”

    小步若无其事地说。

    “而且空腹之后的暴饮暴食对健康也不好呢。刚刚体检完就搞坏身子也太讽刺了。”

    清美也点头赞同。

    “嘛,家庭餐厅的确没自助餐那样可以胡吃海塞,性价比更低一些就是了。不过既然是臭崎付账,这种细节就不必在意啦~~”

    “真是,又要麻烦川崎同学了呢。”

    “哗啦啦——”

    翔一仿佛听到自己冻结的内心碎了一地的声音。

    瘪瘪的钱包……月初刚到手的零花钱……就这样……

    翔一欲哭无泪。

    “救命啊——老大——”

    翔一趴在桌子上,脸朝窗外喃喃低语。

    “咦?”

    突然,翔一发出了惊讶的声音。他的眼中捕捉到了一抹银色。

    “老大?”

    “啥?飞鸟同学已经过来了吗?”

    耳朵灵敏的小步听到了翔一的自言自语,也凑到窗边。

    “哪里哪里?……根本就没有嘛。再说现在飞鸟同学跟小姬在一起,如果检查完了也应该先有电话打来才对。”

    “可我刚才的确看到了嘛!银发!这里不可能有那么多银发的人吧,一定是老大没错啦!”

    “说不定是染的呢?再不就是你出现幻觉了呗。”

    小步对翔一的辩解嗤之以鼻。

    这时,一阵轻快的音乐声响起。

    “喂~啊,是小姬呀。检查完了?嗯,嗯。我们现在在家庭餐厅。吃太多对身体不好,就没选自助餐。店名是……?没听清楚吗,等一下。”

    清美稍稍移开电话,对还在吵着的小步和翔一做出了噤声的手势。

    因为清美的微笑看上去有点恐怖,两个人下意识停了下来。

    “嗯,安静多了吧。店名是——,地址就在商场的西边,很容易找到的。嗯,我知道了,拜拜~~”

    挂掉了电话,清美向两人说明了情况。

    “小姬刚做完检查,正在跟飞鸟同学一起过来,大约一刻钟之后就到吧。”

    “看吧~”小步向翔一投去得意的眼神,“我就说,不可能是飞鸟同学。两个人离这里还远着呢。”

    “可是真的看到了嘛……不过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有点不一样。头发好像没扎起来,也比老大的长一些……体型也不太一样的样子……太远了脸看不清楚,可是总觉得还是有些像啊……”

    “只是普通的认错了而已啦。真是的,再不就是产生幻觉了。看你这惨样,都快成史莱姆了,一个两个幻觉估计很轻松就能看到了吧。”

    “你以为这是谁的错啊!……咦?”

    “什么嘛,这次又是什么幻觉?魔法少女还是外星生命?”

    “女,女孩子……”

    “蛤?你脑子是不是被门挤了?别以为我会再上当……”

    “小步,这次是真的哦。”清美从旁边探过身子,指着窗外,“你看那里。”

    小步顺着清美的手指望去,不由瞪大了双眼。

    与周围的人群显得格格不入的少女,只是存在就仿佛昭示着“异常”的少女。

    在黑与白编织的胴体上点缀着凄艳的红,深邃的目光如同静谧的湖水。

    明明以极其显眼的装扮出现在人群中,明明是如此刺目的“异常”,可是周围的行人全都对少女视而不见。

    在川流不息的行人当中孑然而立的少女,宛如将周围的空间分割出来成为异界一般。

    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异。

    正是上次在Clepsydra遇见的少女。

    与上次不同的是,少女并没有盯着这里,而是转动着纤细到仿佛一触即断的粉颈,四处顾盼。

    是在找什么吗?

    小步的注意力不由也被少女完全吸引住了。

    总觉得,少女有种奇特的美感。带着危险而又诱人的香气,令人情不自禁想要接近,这种感觉比上次见面的时候强烈的多。小步脑中的理智拼命阻止着,大概是潜意识中察觉到这是飞蛾扑火般危险的事情吧。

    可是,小步突然想起,上次也是在这种时候,有某个笨蛋突然间……

    腾地一声,旁边的翔一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刚才像史莱姆般趴在桌子上的情景仿佛骗人一般,翔一以极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这根本就是看到了宝箱的盗贼……不对,说是看到了村民女的山贼杂鱼A更加确切吧。

    小步的脑中尽量罗列着充满恶意的比喻。

    然而就在她发呆的功夫,翔一已经来到了少女的面前。

    少女也察觉到了翔一的存在,将脑袋转向了她的方向。

    从小步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少女的眼神。

    冷彻。

    要形容一下的话,绝对零度应该也不过如此吧。少女的眼中仿佛蕴含着寒冰的利剑。

    足以将灵魂洞穿的利剑。

    可是在下一瞬间,一切都被吞入了湖水深处,少女的眼神又恢复了深邃与虚无。

    小步不禁揉了揉眼睛。

    该不会自己也出现幻觉了吧。

    翔一则是完全没有任何异样感地接近了少女,依然像上次一样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

    “这家伙……”

    小步马上忘掉了刚才的怪异感觉,开始咬牙切齿。

    “哼。”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生气的小步,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嘛,嘛~”旁边的清美则是一脸微笑地安抚着她。

    没过多久,翔一就带着一脸傻笑把少女拉了过来。

    跟上次见面的时候一样,一旦近距离观察,异样感什么的全都消失无踪了,剩下的只有个人偶般可爱的女孩儿而已。

    面无表情,完全看不出在想什么。

    真是个奇怪的孩子,小步心想。

    大概是记得曾经见过面,女孩首先提起裙裾低头行礼。

    过于优雅的举止令小步和清美面面相觑。感觉像是见到了装乖模式下的姬乃一样——这是两人如实的想法。

    犹豫了一下,两人便错过了回礼的时机。不过女孩似乎并不介意的样子,在翔一的引导下坐了下来。

    “喂……”小步小声对翔一耳语着,“怎么又把她拉过来了啊。”

    “毕竟也算是认识的人了。既然见到了就叫过来一起吃顿饭嘛。”

    “……你还真是慷慨啊。”

    “反正都是我付钱了,要你管。”

    “咕……”

    有些心虚的小步无言以对。

    看见两人在说着悄悄话,清美便自己去招呼女孩。

    “小妹妹,上次见面的时候忘记问了,你叫什么名字呢?”

    “…………”

    长时间的沉默。清美几乎都要以为女孩并不想回答的时候,女孩开口了。

    “海瑟。海瑟·施瓦泽。请叫我海瑟就好。还有,我并不是小妹妹。”

    “啊啦……真是失礼了,海瑟。”

    大概是讨厌被当做小孩子对待吧,清美想道。

    “海瑟呢……果然是外国人吧?”

    小步结束了跟翔一的拌嘴,也过来参与对话。

    但是海瑟只是轻轻捧起玻璃杯,小小喝了一口水,并没有接话。

    碰了个钉子的小步,笑容僵在了脸上。

    翔一向小步丢了个“你不行,让我来”的眼神,一脸贱笑地凑了上去。

    “海瑟酱~一个人来的吗?爸爸和妈妈在哪里啊~”

    “…………”

    完全,彻底,根本性的无视。

    这已经不是视而不见的等级,而是完全将翔一当成了空气。

    海瑟别说是回答了,连听到的表现都没有。

    被冷落的翔一就像是冰雕一般,无法动弹。

    “唉……”小步为了忍住偷笑,重重叹了口气。

    突然间,海瑟开口说话了。

    “神代飞鸟,和,……不在吗?”

    “咦?”

    太过突然,三人都被吓了一跳。

    “是说飞鸟同学和小姬吗?两个人刚才在医院,大概十分钟左右就会过来吧。”

    海瑟点了点头,继续保持沉默。

    ………………

    耐不住僵化的气氛,三个人开始交头接耳。

    “海瑟……问起飞鸟同学和小姬是什么意思啊?”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啊。”

    “人是你带来的,负起责任啊喂!”

    “就算你这么说,没头绪就是没办法嘛!”

    “说起来,上次分别的时候,海瑟好像跟飞鸟同学说了什么……是不是跟那个有关?”

    “啊,我想起来了,好像是说逃避什么的……”

    “逃避,是罪孽吗?”

    翔一的语气意外地沉重。两人转过头,发现他正一脸认真的表情思考着什么。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蠢死了,一点都不适合你。含蓄地说有种猪在思考的感觉。”

    “太过分了吧!还有这到底含蓄在哪啊!?”

    ……两人又吵起来了。

    正当三人不知道该怎么度过这段尴尬时间的时候,背后传来了飞鸟的声音。

    “各位,久等了。”

    “都是因为飞鸟耽误了不少时间……嗯?”

    朝着三人径直而来的飞鸟和姬乃,也注意到了海瑟的存在。

    两人的反应截然不同。

    姬乃显出的是一般怪讶的神色,而飞鸟露出的则是十分严肃的神情。

    海瑟抬起头来,仿佛等候已久一般,露出了别有深意的微笑。

    “又见面了呢。意外的快。”

    是啊——飞鸟心中也是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