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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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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逃离了林芳菲的徐千千,没走几步便看到曹夫人带着一个人走了过来。

    看到她,曹夫人便开心地招呼,“千千,你也过来聊聊!“

    接着她又指了指身边的女人,“这位是关晴,和我们家谌司同岁,她也是学美术的呐!“

    站在曹夫人身旁的年轻女人,似乎很有个性的样子。全场的女子都是各式各样的裙装打扮,只有她,穿着一身利落的裤装。白色的褶皱上衣,搭配黑色的阔腿长裤,头发梳成一个高高的发髻,就连唇膏也是很有个性的铁锈红色。

    关晴伸出手,友好地朝徐千千笑了笑。

    “你好,徐小姐,我是关晴。“

    徐千千连忙伸出手来和她握手。

    她早就听过关晴的大名。

    关晴,D市知名的青年画家,父亲关仲是D市最高学府的校董,也是文化界的老前辈。关晴本人也在业界小有名气,她的油画作品在国际上获得过大奖,也曾在D市的展览中心举办过几次私人的小型画展。徐千千读书时回国那几次,还专门去参观了她的画展。私底下,也临摹过她的画作,算是她的小粉丝。

    真没想到,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她竟然能见到关晴本人。。

    ”关小姐,你好。我也是学艺术的,不过都是些理论知识居多。我一直都在关注你的画作,你的画展我也去看过。“

    徐千千难掩激动的小心情,刚才被霍庭和林芳菲逼得走投入路的糟糕情绪也顿时散去很多。

    ”你们认识?那就太好了,怎么说都是艺术领域的人嘛!这样你们先聊,我去去就来。“周围又有人招呼曹夫人,曹夫人便过去了。

    关晴看了看徐千千,眼神中似乎也有几分欣赏之意。

    “徐小姐不愧是学艺术的人,也很擅长搭配。你今天这套夜空蓝的裙子,搭配这枚黄色的戒指,一下子让我想起梵高的那副《星空》了。”

    徐千千终于笑开了,这还是她今晚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有了笑容。

    “其实我看了自己这套搭配,第一感觉也是和你一样的想法。莫奈的画我都很喜欢,偶尔有空也临摹一下。不过,这条裙子其实是曹阿姨帮我选的,阿姨的眼光确实很好。”

    徐千千放松下来,话也多了起来。

    “徐小姐,我最近新开了一家小小的画廊,在市中区附近。既然你我都有相似的爱好和观点,有空的话你不妨也过来画廊来参观一下。”关晴说着,递了一张名片给她。

    徐千千受宠若惊,连忙接下了名片。

    经过酒桌,她准备再选一支鸡尾酒,但是这一处的酒桌上却没有那种橙色的酒了。

    “我也不是很懂,要不你试试这个?我记得叫干马天尼,不过看起来不是很烈的样子。”

    见她犹豫,关晴便帮忙选了一支酒递给她。这支酒是全透明的,仿佛白开水一般,杯底还有一只小小的橄榄,用一只长长的银针插着,看上去很是独特。

    徐千千确实渴了,她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只感觉后味有点辣辣的。

    “嗯,还好。”

    于是,徐千千又习惯性地端了一杯放在手中备着。

    “徐小姐,既然你这么喜欢艺术,为什么这么早定下来呢?你也知道,婚姻这件事对艺术细胞可是有很大杀伤力的。”关晴笑着问她。

    “我也不知道,遇到了就定下来了。。”徐千千胡乱回答。

    “欧阳先生可是非常优秀的男人,听说他是工作狂呢!要得到他的心,应该很难吧?”关晴又问。

    徐千千不禁心里佩服,果然有才华的人就是不一样。类似的问题,关晴问出来,就比林芳菲问着要舒服多了。

    “嗯,可能他的心都扑在工作上,其它的就不那么挑剔了吧。。”徐千千开始瞎编,不知道怎么的,喝过那支酒之后舌头开始有一点打不直了。

    听到她的答案,关晴不禁笑了起来,她继续追问徐千千和欧阳谌司之间的事情。

    “这怎么可能呢?我看欧阳先生刚才从楼上牵你下来,每一步都很小心翼翼,特别照顾你的样子。想必你们两家应该也谈好之后结婚的事情了吧?”

    徐千千明白过来。原来不管是谁,今晚所关注的都是她的身份,她如何成为这个未婚妻,以及下一步的安排。

    听了这些问题,她只觉得口干舌燥,干脆又一口气灌掉了手中的鸡尾酒,支支吾吾地准备再次逃走。

    她似乎一整个晚上都在逃,却没有一个能让她获得安全感的去处。

    就连陆真真,这会儿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还是待在欧阳谌司的家里最好,有温暖的戚伯,还有。。对她很好的欧阳谌司。

    就这么想着,徐千千感觉自己有些不对劲。地板开始发软,而她的头也似乎被一个玻璃罩子罩了起来,闷闷的。

    于是她更加不敢说话了,关晴似乎还问了什么,她也都没再回答。

    两个人来到走廊转角处,她只觉得头更晕,胃里也不舒服。于是,她急忙走过去想要扶住墙壁,脚下却好像绊到了什么东西,于是往前一个趔趄扑去。

    就在这一瞬间,转角的另一面也迎面走过来一个人,就这样刚刚好地和徐千千迎面撞上。突然袭来的力量让徐千千完全措手不及,差点跌到地上。

    而对方也被她这一撞导致手中的酒全部泼洒了出来,深红色的液体溅了两个人一身。

    接着,迷糊状态的徐千千听到了酒杯跌落到地上的声音。

    然后,一个火辣辣的巴掌扇到了她的脸上。

    *

    徐千千直接被打傻了。

    对方显然来势汹汹,一个巴掌下来,她只听到自己耳朵在嗡嗡地响。

    虽然她在一个普通的家庭长大,但父母只有她一个女儿,再加上她从小就乖巧懂事,在家里连一句重话都没有听过,更别说挨巴掌了。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人生中第一个赏她巴掌的人,欧阳若珊。

    而欧阳若珊此刻也是有些窘迫。她本就又薄又透的象牙白纱裙,被一支深红色的鸡尾酒泼成了大花脸。胸前的纱湿掉了,显露出里面的两片胸贴,好不尴尬。

    再抬头一看,撞她的人居然是徐千千。

    新仇旧恨一时间都涌上了心头,她立刻扬起手,毫不犹豫地重重甩了一个巴掌下去。打完之后,连她自己的手掌都有些发麻。

    呵!

    站在欧阳若珊身后的几个人,以及站在徐千千身后的关晴,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显然都有些呆住了。

    按说,徐千千是欧阳谌司的未婚妻,等于是今晚的半个主角。

    而打她巴掌的人是欧阳谌司的姐姐,等于是欧阳家的半个主人。

    这针尖对麦芒的,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应该站在哪边。。

    “道歉。“

    很快,欧阳若珊嘴里扔出了两个清脆的字。

    徐千千抬起头,望着比她高了大半个头的欧阳若珊,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音。

    她是应该说对不起,因为是她不小心撞到了欧阳若珊。但欧阳若珊立刻还了她一巴掌,现在要道歉的人,还应该是她徐千千吗?

    “姐姐,我。。”徐千千终于鼓起了勇气,她还想要争辩。

    殊不知,姐姐这个称呼更是激怒了欧阳若珊。

    啪!

    第二个巴掌扇在了徐千千脸上。

    这一次,欧阳若珊手上戴着的戒指,在击打中直接划开了徐千千的皮肉,在她脸颊上留下一道短而深的血痕。

    “徐千千,你以为你是谁?“欧阳若珊几乎一字一顿地说完了这几个字。

    她很清楚,这是只有徐千千才能听懂的字眼。以一个签了协议的假身份,也配和她欧阳若珊顶嘴?

    “嗯,那个。。“一边的关晴实在看不下去了,想要帮忙说两句。

    但欧阳若珊一个冷眼扫过去,她也只好噤了声。

    都知道这位大小姐从小就在欧阳家里受尽了宠爱,谁也惹不得。而她爸爸关仲只是一个区区校董,自然更得罪不起欧阳家。何况说到底,这也是人家的家事,哪有她一个外人插嘴的份儿呢?

    徐千千有些发抖。她向来懂事,也知道眼下最好的办法是息事宁人。

    “对不起。“她低低地道了歉。

    “大声点!“欧阳若珊丝毫不买账。

    “对不起,是我错了。。“徐千千忍不住浑身的颤抖。

    是生气?是害怕?抑或是觉得丢脸?连她自己也不敢细想这种情绪。

    见此,欧阳若珊一声冷笑,扬着头走开了。

    “你看看她那个样子,酒杯都拿不稳?搞不好第一次喝这种高级酒。。”

    “这就是没头没脸还非要挤进上流社会的下场,不学着低声下气怎么行。。”

    “多半是故意的。仗着一张俏脸魅惑了男人,现在还想要给人家姐姐下马威,能不甩她点厉害的吗。。”

    眼看徐千千吃了苦头,周围的人自然胆子也就大了起来。路过她身边的时候,没有人说一句公道话,反而故意声音不大不小地说些风凉话给她听。

    徐千千咬紧了下唇,一声不吭。

    *

    “千千,你还好吧?”等人都过去了,关晴连忙过来扶住徐千千。

    “没事,我没事。。就是头有点晕。”

    徐千千自嘲地笑了笑,她轻轻推开关晴。

    关晴见她表情中透着疏离,只好又安慰了几句,也走开了。

    徐千千独自躲到了走廊尽头。她靠在墙上,透过走廊另一头的拱门看着那边纸醉金迷的会场。

    这道拱门就像一个电影镜头一般,为她播放着上流社会的奢华。

    近处是有说有笑的曹夫人,远处是不可一世的欧阳若珊,再更远的地方,是游刃有余的欧阳谌司。

    此刻,徐千千终于再次感受到了她和欧阳谌司之间遥不可及的距离。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有属于他的国度,在那个国度里他是王,是统治者。而她徐千千在他的国度里,是最最卑微的蝼蚁。

    即使有一个假身份傍身,她也仍然只是一只蝼蚁。没有任何背景,没有任何靠山。不论什么人的嘴皮子动一动,说出来的话就能立刻将她逼得无地自容。

    扶着墙壁,徐千千迈开了步子。她并没有回到欧阳谌司身边,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直到走进了电梯,按亮了一楼的按钮,她才松了一口气。

    此刻她觉得头晕胸闷。

    再不离开这里,她马上就要窒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