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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六章

    忽地被人袭击,耳根骤然激起一阵过电似的酥麻感觉,洛望舒的后颈都被刺激得毛孔紧锁,他情不自禁地轻呼一声,往相反的一侧躲开,被这种完全陌生的特殊感觉刺激得头皮发麻。

    乔溦怕吓到他,连忙松开,安抚性地摸摸他的头:“在外面待了这么久,累不累?”

    洛望舒心头正慌着,没听清是什么就摇摇头。

    乔溦打量着他的表情,也觉得自己刚刚有些冲动了:“外面院子里有一架吊椅秋千。”

    洛望舒一听,果然抬头看他。

    乔溦揽着他走到客厅一侧的窗口,透过玻璃指给他看:“就在这里。”

    窗外的树下果然有一架棕黑色的吊椅,款式很简单,表面被磨得发亮,似乎是从很久以前就摆在那里了。

    “去玩一玩?”乔溦把洛望舒在接吻过程中被他不小心蹭乱的头发拨好。“一楼书房是空的,你可以去我房间的书架上找书,最靠南的那列都是中文的。”

    “那你呢?”洛望舒侧目看他,乔溦话里的意思是不打算跟他一起过去了。

    “晚饭时间快到了。”乔溦解释。“家政今天休息。”

    两个人今天在外面耗了将近一天,中午的时候只顾着互相腻歪了,洛望舒都没能想起来该吃午饭,那乔溦就更想不起来了。

    早餐是乔慕向准备的,晚餐只能是乔溦来了。

    “我们一起。”洛望舒转过来。

    “你确定?”乔溦眉梢一挑,把他捞回怀里,笑得有点坏。

    洛望舒一看他笑这个样子,就有点不确定了。

    乔溦把嘴唇贴在他脸上轻轻摩挲起来:“你一站在我旁边,我就只想亲你了。”

    洛望舒再次觉得,自从今天把关系确定下来,乔溦真的是越来越会撩人了,这些话说起来更加毫无顾忌。

    他走进乔溦房间内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有点发懵的,洛望舒在乔溦说的暑假前停下,抬眼一看,书架上果然整齐地排列着中文书籍,数量不多,但是种类倒算齐全。

    洛望舒抬手覆上自己的耳朵,掌心顿时感受到一片热意,在这种状态下怎么可能静心看书打发时间。他索性坐在乔溦书桌前的椅子上,把那册相簿拿到面前再次翻开,一张一张地仔细看过去,

    其中有一张照片拍摄在初冬时节,乔溦在七岁的时候个头就拔得很高,穿着一身灰蓝色的毛呢小西装,那时候的瞳色颜色比现在还要深上一些,给人的感觉更加纯碎深远。他站在楼梯的最后一层台阶,表情淡淡,可是望向镜头的眼睛分明亮起来,看到自己母亲的确是非常欣喜的。

    洛望舒用指尖在表面轻滑了两下,想摸出手机把这张照片拍进相册,结果二次拍摄的效果并不理想,还是有些模糊。他想了想,从桌子内侧的笔筒里挑了一支2b铅笔。

    把笔拿在手里,洛望舒才觉得奇怪,乔溦这里为什么会有美术专用的2b铅笔?还是挺新的一支,笔尖削得很好,已经用去了三分之一。

    最初的反应是乔溦也曾学过画画,洛望舒再去找画纸的时候就发现书立间果然插着一本牛皮纸外封的速写本,更加印证了他的想法。

    洛望舒顿时来了兴致,他把速写本抽出来,想要看看乔溦的美术水平是到了什么地步。结果封面一翻来,他就有点愣住。

    不是因为画得多好多精致,单纯是因为这副画的构图在洛望舒看来有些熟悉,但是无奈画下这副画的人大概是是第一次拿起画笔,线条就像是所有初学者那样不够利落,弧度也不够圆润,由于多次用橡皮修改,画面显得脏兮兮的,熟悉也只停留在构图之上。

    看得出这张画很注重细节,可是无奈基本功不够,看起来反倒有些杂乱,带着稚嫩生疏的味道。

    洛望舒看到右下角标注了日期,2013年的8月份,那时候乔溦也不是个孩子了,他轻轻笑了几声,又继续往下翻过去。

    连续好几页都是一样的构图,线条也渐渐流畅起来。翻到2014年的几页,洛望舒看着还原度越来越高的铅笔画,心里突然一动,他直接改为五六页五六页地掀过去,眼睛也越瞪越大。

    这些竟然都是他以前替乔溦那篇在网上连载的小说画的同人图,起初乔溦画得不好,他画那张图的时候也过了好几年,洛望舒第一眼没能看出来。

    乔溦标下的时间都在8月份,洛望舒从2013年翻到2015年,那张画的精细程度也越来越高。如果画的内容换作和他无关的东西,洛望舒还能感慨一下,再凑出去拿乔溦,这可算得上是画渣向画触的蜕变。可这会儿从第一页翻下来,洛望舒怎么也笑不出来。

    素描本很厚,洛望舒翻到一半还没翻空白页。

    他断网备考的时间在高二上学期的期末,正要迎来2013年,学校在寒假里就开始把高二高三成绩比较靠前的学生集中起来避开检查偷偷补课,暑假也更不用说,洛望舒得空的时候也是在家里自觉复习,娱乐活动就是看一小会儿的漫画新番,他对网络没有什么依赖心理,和网络的圈子彻底隔绝,完全没想到过在另一端还有人会用这种方式在等着自己。

    2015年的临摹猛然刹住,今年8月的第一张以着极其猝不及防地姿势扑进洛望舒的眼睛里。

    近海行驶的火车车窗前坐着一位高高瘦瘦的小青年,正握着一罐果汁小口地啜饮,目光自眼角飘出,裹着种种的神采望进窗外的海面,眼睛也被光线映得透亮。

    日期非常的新鲜,就是一晚之前的昨天而已,乔溦还很愉悦地在月份后跟了一个很可爱的笑脸,周边画上一圈胖圆的爱心。

    洛望舒抬起手揉了揉逐渐发涩的鼻尖,将铅笔在指间转了两下,点上车窗边框的线条,流畅地向左页拉长,补出另一侧的座位,以及坐在小青年对面的那个男人。

    他签上自己的名字和今天的日期,在年份前仿照乔溦的笔触添上一枚爱心,速写本合起的时候,画中的两人也将侧脸靠在一起,被细心计算过距离的两颗同样扁胖的、不算多么标准的爱心也贴合地上下叠加起来,像是会将感情都翻增一倍似的密不可分。

    洛望舒把速写本和铅笔放回原处,先走进自己的房间,从抽屉里找出钱包打开,夹层里还留有一些在罗马和luca游玩时剩下的欧元,自从乔溦工作结束,数额就再也没往下跌过。

    他把指尖探进去,唇角紧张地抿起又放松,在原地静静站了半晌,洛望舒咬咬牙,从里面抽出面额最大的一张叠好放进口袋,又走到洗漱间的镜子前看了看自己什么都被做就透出一丝不正常红晕的脸,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几把,彻底镇定下来后用毛巾擦干水分,推门走了出去。

    现在时间还不算晚,考虑到洛望舒的口味,乔溦没选择意式的菜系,洛望舒出去的时候正在炖着高汤,香味溢出厨房,闻着就挺有食欲。乔溦这会儿处理完其他的食材,还分神去准备烤个斑纹干酪蛋糕,一看到洛望舒过来,手心向下招了招,示意他过来。

    洛望舒刚走到料理台外缘,嘴边就被塞了一块的奶香味的东西,入口后很快融开,那股细腻浓郁的香甜味道几乎要渗透进舌尖。

    “好吃吗?”乔溦只给他吃了很小很小的一块,口味虽浓也不至于让他反感。

    洛望舒回味了一下,点点头:“奶酪?”

    “帕梅森干酪。”乔溦笑着解释,手上的动作也没停。“帕尔马附近出产的,据说还有被它喂出来的猪做成的火腿。”

    “用干酪喂猪?”洛望舒看他把混合物熟练搅打,小臂因为用力凸显更加清晰的肌肉纹理,非常性感。

    “因为帕梅森的品质要求比较严格,淘汰率很高。”乔溦把细滑均匀的混合物倒进蛋糕模。“残次品只能拿去喂猪了。”

    洛望舒点点头,在料理台后捏了捏装着欧元的口袋:“……我要出去一下。”

    “去哪?”乔溦刚刚一直低头,没有注意到洛望舒在一瞬间有些异样的眼神。

    “便利店。”洛望舒把编好的理由说了出来。“想买些彩铅和速写本,有点无聊。”

    “我陪你去。”

    “我自己去就好了。”洛望舒摇头。“有点饿了,回来可以吃饭了吗?”

    “可能还要再稍微等一会儿。”乔溦看了一眼正在熬炖的高汤,果真就把重点放到洛望舒饿了的事情上。“少吃点零食垫垫肚子。”

    “只想吃饭。”洛望舒难得任性道。“便利店离家不远,我知道路。”

    乔溦把视线移回来,和洛望舒目光交接。洛望舒几乎要把毕生的演技都拿了出来,佯装与寻常无异地看着他,觉得快顶不住拿到目光了就扇动睫毛炸下眼睛。

    “那好,过路记得看看左右,小心车辆。”这座小镇本来就多少汽车,民风也很淳朴,四五岁的小孩子独自出门都没什么危险,更别提洛望舒这样的小青年了,但乔溦还是忍不住叮嘱他。“便利店的人英语水平不高,别说太难的句子,关键单词说出来就行。”

    “好。”洛望舒点点头,心里一松,慢慢地呼出一口气。

    乔溦想在他出门前摸摸他的头,可手上还沾着点面粉,只好从料理台走出去,用小臂将他拥进怀里,别着两手防止碰到他的衣服,偏头在脸颊上亲了亲:“路上小心。”

    “我又不是要出远门。”洛望舒被他逗笑了。

    乔溦松开他,也笑:“你要是真出远门,说什么我都得跟着你了。”说完感慨着走回去:“孩子长大了,就喜欢把孤寡老人留在家里。”

    洛望舒对着他弯弯眼睛,丢下一句“我很快回来”就转身离开,关上家门时抬手按了按胸口,出了庭院右转往便利店的方向走。

    从货架上取了一盒12色的彩色铅笔,又心不在焉地选了一册速写本,洛望舒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硬着头皮往靠近收银台的那排小小的货架走过去。

    商品包装上印写的都是意大利文,洛望舒看得懂商品是什么,可是不了解具体品牌的质量怎么样,犹豫了片刻,选了两盒价格最高的,东西刚拿在手里耳根就红了,走到收银台的时候更是难为情。

    他把这两盒东西夹在彩铅盒和速写本的中间,确定从外表看不出来什么倪端后才走回家里,没敢和乔溦打上照面,简单招呼了一声就急急奔进自己的房间。

    乔溦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只能看到他堪称落荒而逃的背影,难得懵了一下,以为他在路上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也跟着快步走过去,推开他的房门,洛望舒的手正按在书桌的抽屉上,听到他进门的动静后背还绷紧了一秒。

    “出什么事了?”乔溦走到旁边,抬手就要去勾他的下巴让他抬头。

    “没事。”洛望舒心道幸好他动作够快,不然这会儿就被乔溦看到了。

    乔溦眯了眯眼睛:“你脸红了。”

    “是外面太热了。”洛望舒回来得急,身上也就出了些汗。

    “没发生别的事情?”

    洛望舒听到乔溦突然强硬起来的语气愣了一下,抬头就看到乔溦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在无声说着“谁欺负他家孩子他就要捋袖子出去打谁”一样。洛望舒无奈一笑:“真的没有,你看我脑门上都是汗。”

    乔溦抽出一张纸巾替他把汗拭下去:“冲个澡,等等就可以吃饭了。”

    洛望舒应了一声,等乔溦出去肩膀彻底松垮下来,拉开才合上不久的抽屉重新,把那两样东西从里面取出来拆去包装纸盒,没敢丢在垃圾桶里,只好拆开铺平,垫在抽屉底层。

    以前没了解过这些东西,更别提还是意大利的牌子,洛望舒拿的全是最贵的。这支润滑剂还好,包装摸起来还很有质感,应该还算靠谱。就是那盒避孕套的数量有些多了,一打开足足取出来十个,洛望舒犹豫了下,只取了一个,其他的都塞进抽屉里。

    他微博关注的作者里,有人得空喜欢写写小肉|文给读者们当福利,洛望舒有一次无意间点进去过,虽然看了一半就退出来,可男人和男人做起来该用到什么他倒是还能记住,这会儿倒是该小小庆幸一下了。

    吃晚饭的时候,乔溦总觉得洛望舒有点不在状态,眼神时不时地放空一会儿,很短的时间间隙,还是被乔溦捕捉到了。饭后再问还是什么都没问出来,乔溦猜测难道是洛望舒从小太乖了,叛逆期迈着瘸了十来年的腿好不容易爬到他脚边了?

    乔溦回到房间后把自己青春期那会儿做过的事情罗列出来,出发点是想带着小朋友体验一次,省得他搞出别的让他猝不及防的事情,结果等乔溦简单想了两件,他抬手一抹额头,决定还是让洛望舒尽情放飞自我吧,要是洛望舒把他以前做过的事一路做下来,他非得被吓出心脏病不可。

    乔溦每年来西西里的日常活动非常简单,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单调无趣。偶尔清晨去小镇公墓待一会儿,或者陪着乔慕向照顾庭院里的那些花草,和他交流一下工作方面的事情,其他时间就坐在自己房间里不停地看书,晚上洗过澡再临摹上两幅画,接着才准备入睡。

    人只要空闲下来就容易乱想,注意力一旦彻底集中在某些事情上面就很难迅速收回,因此乔溦根本没敢让自己彻底轻松下来。可从今年起就不用再担心这种问题,尤其是经历在小教堂的那件事情之后。

    乔溦的确心情不错,从浴室出来时嘴里的调子才刚刚停下。他系上睡袍的腰带,刚把头发擦到半干,心里正想着收拾好了就去洛望舒那边看看,接着就听到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的声音。

    乔溦没说进来,而是快步走上前把门拉开:“下次……”

    看到站在外面的洛望舒,手里还拿着毛巾的乔溦就像是突然哑火的手|枪,“下次”后面的内容直接卡进了枪管里,顿了好几秒钟才顺利说了下去:“……直接进来就好。”

    不怪乔溦愣住,实在是洛望舒现在露出的表情让他在开门的一瞬间分了神。

    洛望舒应该也是才洗完澡,身上套着和乔溦同款的乳色浴袍,皮肤透着被热水蒸出的淡淡粉色,一双眼睛被水汽氤氲得剔透清凉,发梢也是湿漉漉的,就在两人相对站着的时候,一粒水珠从发尖垂落下去,贴着脖颈的曲线滑进浴袍的衣领里。

    乔溦本能地做出一个吞咽的动作,直接把他拉进来,避开空调的出风口,将手里的毛巾盖到他头上擦起头发:“怎么不把头发擦干?万一着凉怎么办?以为夏天就不会感冒吗?”

    这语气,活像一个老妈子。

    洛望舒乖顺地任他把自己拉到身前,毛巾边缘掠在脸前,他不得不半眯起眼睛,倒是一声没吭。

    他也没想湿着头发过来,只是在自己房间里的时候他犹豫了太久,心里也生出几次退缩的念头,最后索性趁着底气正足先到乔溦这里来,省得自己后面又发虚犹豫。

    就像乔溦说的,一条路走到最后需要的勇气还有彼此给予的。乔溦所想的所做的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洛望舒能给他的勇气和安心,暂时就只有这个了。

    他深深地呼吸,暗暗给自己打了打气,等乔溦准备收手的时候蜷着指尖拉住他的手腕,抬头看向他:“……我今天出去买东西。”

    “嗯。”叛逆期迟迟到来的小朋友愿意袒露心迹,乔溦欣慰地在他身边坐下,把毛巾叠了两层搭在沙发后面。“我知道,发生什么了?”

    “除了彩铅和速写本……”洛望舒越和他对视心跳越快,扇下睫毛,咬咬牙又重新和他对视,把剩下的话也挤了出来。“还买了别的。”说着,他就作势把一只手递到乔溦面前。

    浴袍的袖子宽大,洛望舒来时一直把手攥着缩进袖口,乔溦也不知道他手里拿了什么。现在洛望舒主动把东西拿出来,乔溦低头一看,脑子顿时一热,不用亲不用摸的,全身的血液哗啦啦地往腿间蹿涌。

    “你……”乔溦嗓子陡然就哑了,尾音还颤了颤,明显被洛望舒吓得不轻。他知道洛望舒在想什么,还有点不太相信,只能问他确认。“你买这个……”话说到一半,乔溦又反应过来,洛望舒脸皮薄,背着他出去买这些东西就已经够害羞的了,怎么可能再让他把这种话说出来。

    洛望舒脸上通红,声音很低地问他:“……你不想吗?”

    乔溦的手在膝盖上握成拳头,脖颈间的青筋显出一瞬。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睛时一把捏住他的下巴,狠狠在他嘴上咬了一口:“我现在都恨不得把你抱过来按在腿上打屁股。”

    乔溦一身的火气没出撒,又怕咬疼了他,只能很快就松开。

    他真是要被这小家伙玩死了,明明乔溦想给他留出一段适应期,洛望舒倒是突然长本事了,竟然敢带着餐具过来让自己享用他?

    洛望舒听到他要打自己屁股,神情变了变,眉头抬起来,看起来格外委屈。乔溦一凑过来,身上的气息也裹挟过来,浓郁得都有股引人发醺的感觉。洛望舒的指尖在软管的表面按了按,直接把“餐具”压到乔溦手里,利落地抬腿翻身到乔溦腿上,青涩地试图延续加深这个轻吻。

    乔溦脑子里顿时嗡了一声全然放空,哪还顾不上其他,大力地箍住他的腰身,深深地吻了回去。

    那夜过后,洛望舒只能记清自己最初堪称冲动的一吻,过程中的一切细节都在接连不断阵阵紧逼的眩然失神中尽数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