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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灵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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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离开了六合村,看到了外面的柏油马路,我和大炮才感觉呼吸上了新鲜空气,抬眼一瞅天都大亮。可回市区的路还有老远呢,我们一边往前走一边东张西望的,盼望能有辆回城的早班大巴,搭个顺风车回去。

    路边有些晨练的男男女女,见我和大炮这一身行头,浑身黑乎乎的,不少地方还沾上了泥,都侧着眼睛行个“注目礼”。个别好事的,嘴里还跟同伴嘀嘀咕咕的,好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我和大炮就这样在路边展览了十几分钟,才拦上一辆大巴回了市区。

    等我俩转车回到家里,已经快中午了。大炮一到小区门口,值班室的门卫就走出来,说大炮有件行李,昨天傍晚就到了,打电话也不见人接,所以寄放在值班室了。我那件行李写的就是大炮的名字,我俩核对了看东西没错,就合力抬回了大炮的家中。两人洗了澡,又随便填了些东西立马躺下呼呼大睡起来。

    这一睡就睡得天昏地暗,醒来的时候发现太阳都西斜了。大炮急急忙忙地换好衣服,催促我也快点,说晚上还约着人呢,一面从抽屉里摸出一个备用小手机来。

    我和大炮的手机都在江里泡成了板砖,这个手机大炮平时是用来连着宽带的,这时恰好派上了用场,我看他在电话里跟别人一阵扯皮完,两人打上车就准备下馆子去。

    大炮在车上还惦记着“坛烧八味”里新招的两个女服务员,招呼着师傅就往北城区开,到了新时代广场,我俩便下了车。

    我和大炮边走,心里就想:“我们是来吃饭的,又不是逛窑子,看那两个女服务干嘛。”眼瞅着路边有一家“三碗不过岗”的碳烤全羊店,我一拽大炮说就这家了。

    大炮听我这么一说心里不乐意,嘴上正要反驳什么,路边走上来一个胖子跟他打起了招呼。

    这会大炮没空反对了,两人寒嘘了两句,胖子一努嘴问道:“这位哥们面生啊,大炮你还不快给介绍介绍。”大炮连忙顺水推舟让我俩呼唤了姓名。

    胖子伸出手和我握了握,笑着说他叫李真,叫他墩儿就行。我一看他两只眼睛都成一条缝了,跟日光岩中的一线天似得,要是个娘们肯定得用媚眼如丝来形容。不过再看脖子下面粗胳膊粗腿的,挺着个肚子,怎么也跟媚眼沾不上边。

    我听墩儿说完,连忙也回道:“这假的真的不了,真的也假不了。不瞒你说,我就是那假的,我叫王假。”

    大炮听我这么一说,捶了我一拳,跟墩儿说:“别听他胡扯,这是我一发小,叫做王简,大大小小的朋友都喜欢叫他贱贱。”

    胖子一听两只小眼里全是狡黠之色,上前问道:“按这么个说法,到底得多贱啊?”

    我小脸一白,心想这家伙挺能来事啊,看来也是个吹牛不怕风大闪了腰的,赶忙把话题一转说:“我说哥们,这站在门口也不算回事啊,走着走着,进那家三碗不过岗坐坐。”

    大炮还想反对,我搂着墩儿的肩膀,头也不回地找位置就坐下来。大炮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但眼见都坐下了也只好作罢。

    我们这屁股还没把椅子暖热乎,打门口又走进来一个瘦高个,也没听他打招呼,嘴里顿时就骂骂咧咧的:“我他妈老远的他妈的就看见你们了,你们他妈也不回头看看,真他妈的操蛋。”说完把嘴里的槟榔渣“啪”得一声往垃圾桶里一吐,捡了个位置就坐下来了。

    大炮和墩儿一见他进来,也是乐呵呵的,顺手也打起招呼起来。我听他口癖如此严重,张嘴全是别人家直系亲属,满身的军阀习气,故作神秘地问道:“哎,我说这一位,您先来后到也不自报姓名,那我只好猜了,敢情你叫司令不成。”

    瘦高个听我这么一说,站起来一弯腰鞠了个躬,换了个面带微笑的神情说:“不敢不敢,叫我小祥就好。”

    我赶忙站起来也回了一个,报了自己的姓名,心想:“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三个那可真是人才啊,合一起都快赶上吉祥三宝了。”

    大炮看人齐了,张罗着就点起菜来。先上来两个冷盘,酱汁皮蛋和红油牛肚。紧接着又是两个热菜,爆炒肥肠和酸辣土豆,最后才是两个碳烤羊腿压轴。大炮一看菜全了,也不客气,伸开筷子就吃起来。

    我和墩儿祥子干了一杯,掏出兜里的烟散了一圈,抽着烟一熟悉发现这两个原来也是大炮的同事,都是地铁站养的白米虫。平日也没什么事可做,逮着哪就在哪吹牛逼度日。说着说着墩儿突然发问道:“大炮,你昨晚去哪了,今天早上打卡还是我替你刷的脸。”

    大炮接连着把两块肥肠送进了肚子,一抹嘴上的油说:“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昨晚我和贱贱跑了一整夜,差点在一个破村里转不出来。”

    墩儿和祥子一听来了兴致,大炮又把昨天看龙船到晚上那一连串的古怪遭遇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唯独把他吃死人饼这事给省了。说得正起劲呢,兜里的小手机突然响了。

    大炮从兜里掏出手机,往耳边一扣,可半天没听他说话。我心想这小子搞什么鬼呢,抢过来一听,手机里“吱吱吱”一阵的电流声,隐隐约约听见好像有个人在说话,可电流声过大,横竖听不清说得是什么。大炮伸出手正想把手机拿回去,电话突然挂断了。

    我把手机拿到面前,想再拨回去,却发现来电号码一片空白,居然设置了号码隐藏,赶忙把电话往大炮怀里一推,说:“我说炮爷,你这手机也忒烂了,还是十年前的诺基亚,接个电话都听不清里面说什么。我看你举着半天不说话,还当有哪个妹子在里面聊骚你呢。”

    大炮把电话往兜里一塞,解释道:“现在能有这个就不错了,别挑三拣四的啊,咱们两的梨子手机还在家里躺着呢。话说,贱贱,我听了半天就感觉里头像鬼打架似的,你听见里头说啥了没?”

    我挠了挠耳朵说:“听见了,那人跟我推荐最近哪个街区的大保健打折。”我故意说了一半,眼看墩儿和祥子直把脑袋往我跟前凑,又接了句:“就是没听清。”

    墩儿和祥子一听,一拍大腿说了句“嗨”,隔了两秒钟反应过来就要上前揍我。大炮见我们闹闹腾腾,看来已经混熟了,将桌上的几个菜盘子扫了底,站起来就往收银台付钱,边走边说:“贱贱啊,今儿这顿不算啊。下回咱们还是得去坛烧八味,那顿可得你请,我们要往死里宰。”说完在收银台清了帐,一回头两只眼睛瞅上了一头秀发,就再也走不动了。

    我和墩儿祥子顿时安静下来,摆好姿势准备看大炮的热闹,就见大炮伸手在一头的秀发上撩骚一下,那头发的主人便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