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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狗咬尿脬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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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猪蹄壳一被掰下来,就被孩子们哄抢。猪蹄壳倒过来就是一个小黑腕儿,里面再装上洗内脏时漂起来的肥油,插上一个棉线捻,就是一盏猪油灯。

    农村里每年都有杀猪的,孩子们都知道这个,拥有一盏猪油灯,也是孩子们的一大乐趣。

    女孩子见有猪蹄壳捡,也都跑过去抢。

    腊梅一直坐着没动。掰玉米时她虽然不跟趟按垄,但也没少掰,消耗的也是体力。身小力不全,感觉身体很累,坐下就不愿意动了。

    “我抢了俩,给你一个。”郑存梁跑到腊梅面前,笑嘻嘻地说。

    猪蹄壳虽然在热水中烫过,上面没了泥土和粪便,黑乎乎的给人一种不清洁的感觉。

    只是这个时候孩子们的玩具太少,自找其乐,一个猪蹄壳也成了馈赠的佳品。

    腊梅对猪蹄壳没有好感,但郑存梁热情满满地送了来,拒绝就是不礼貌,还是很高兴地接在手里。

    “一会儿开了膛,捡肥油装在里面,晚上就可以当灯了。”郑存梁很内行地介绍了一句,又跑回去继续抢。

    腊梅看了看手里的猪蹄壳,顶端尖尖的,很硬,像个尖底儿小蜡碗儿。只不过直径和高也就两厘米多点儿,口上的软皮显得赃兮兮的。

    王晓华也抢到一个,如获至宝地攥在手心里,拿回来给腊梅看。王晓叶也要要,王晓华斥责道:“你不能要,一会儿还用来盛猪油哩,你不会拿。”

    王晓叶小嘴儿一撇就要哭,腊梅赶紧把自己的那个给了她。

    这时,猪身上所有的毛褪完了,雪白硕大的猪就那样安卧在门板上。

    最后一道工序就是把猪吊在提前绑好的架子上,开始开膛破肚。

    此时,站在旁边观看已久的孩子们,眼巴巴地等着那个猪尿泡从猪肚子里摘出来。

    王杀巴把猪尿泡割下来,冲孩子们看了看,坏笑一下:“你们好几个人都摁猪蹄了,我给你们谁呢?这样吧,你们谁抢着了算谁的。”说完故意扔得远远的,孩子们一哄而上。

    猪尿泡被跑在最前头的王贵安一脚踩在脚下,看来他过去吹过,很老道地用脚在地上将猪尿泡揉了几遍,用土吸干尿泡上的水分,才拿起来找到口,用嘴使劲儿往里吹气。

    猪尿泡一点儿点儿增大,当大到一个半篮球般大小时,孩子们嚷起来:“别吹了,别吹了,再吹就吹破了!”

    王贵安捏住口停止吹气,向小伙伴儿问道:“绳子呢,谁有绳子捆住口。”

    小伙伴儿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带绳子。

    “笨蛋,捆起来不就行了!”王杀巴朝这边瞅了一眼,提示道。

    “没绳子怎么捆?”王贵安不解。

    王杀巴:“把你手里的余头一绾,不就捆起来了?”

    王贵安大悟,把手里余下的抻了抻,绾成个死结。

    “我看还撒不撒气儿?”郑存梁接过来,用耳朵听了听,没听到声音儿:“果然一点儿气儿不撒了。”

    说完,拿着猪尿泡“砰砰”地往小伙伴儿们的脑袋上、脸上敲打,然后嬉笑着往前面跑。

    正如那句老话:猪尿泡打人——不疼但骚气,无论用多大力气打,是打不疼的。

    被打的孩子们自是不服气,在后面追着打他。

    王贵安一看自己上当了,追着郑存梁要。郑存梁“格格”笑着,跑到女孩子群里打起来。

    王贵安追到了,摽着郑存梁的胳膊就要夺。郑存梁一只胳膊被摽住,没法打了,忙把猪尿泡递给身边的腊梅。

    腊梅想让大家都玩儿到,把猪尿泡高高举起,一拳打向半空,对大家说:“都追着打,别让猪尿泡落地儿。”

    于是,男孩儿女孩儿,都追着猪尿泡跑。只要落低了,够着了,就打一拳,让它再次飞起来。

    王贵安认为猪尿泡是他先捡到的,应该归他自己。当下落到他头顶的时候,没好气地横着打了一拳。

    猪尿泡飞过大家的头顶,斜着落在了地上。待孩子们反映过来再去捡时,却被一只小花狗抢了先。

    小花狗用一只爪子摁住尿泡,大概是想叼起来跑,用嘴一咬,“啪!”破了。就像放了一个大炮仗似的,把小花狗吓了一跳。

    孩子们也全惊呆了,望着破碎的猪尿泡皮不知所以。

    “知道这叫什么吗?”王杀巴笑着问孩子们。

    “破了!”

    “没了!”

    孩子们回答。

    王杀巴笑笑:“这叫‘狗咬尿泡——空喜欢’!”

    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他是在说狗还是在说人。

    “我说王杀巴子,你不要说的这么恐怖好不好?”王贵兰拧着眉头,一副怪罪的样子。

    “恐怖什么呀?不是这么回事吗?”王杀巴白了王贵兰一眼:“你当队长是当大了还是当糊涂了?‘狗咬尿脬空喜欢’,这可是老常话儿,也符合事实。

    “猪尿泡腥气,狗鼻子又尖,它认为是一块大肥肉哩,用嘴一叼,‘啪’,破了,它心目中的‘大肥肉’没了,岂不是空喜欢一场!”

    “对不起,咱俩想两下里去了!”王贵兰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讪讪地说:“我心里想着地里的庄稼哩,觉得今天太闷热,别再使犯了天!你这一说,我没反应过来。”

    王杀巴揣着明白装糊涂:“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个谁也管不了。下场雨,还凉快凉快哩!”

    王贵兰:“现在可不是时候。”

    王杀巴:“老天爷还管你什么时候,想下就下下来啦,谁能管的了?”

    王馒头:“他是担心地里的庄稼。收了还没一半儿里吧?”

    王贵兰苦着脸:“哪有一半儿,连三分之一都不到。要在往常,场里早满了,现在还看不见什么呢!”

    王杀巴:“咳,管这么多干什么?现在是吃食堂了,吃皇粮了,庄稼也是国家的了。国家总有法儿。

    “再说了,东边下雨西边晴,国家大着哩,你这里烂了,霉了,别处里丰收了,你不一样有吃有喝。”

    “要是都这样呢?”王贵兰郁郁地说。

    王馒头:“你还别说,今年的庄稼长得特别好,千万别下秋傻子,一下,准像刚才的猪尿泡一样,‘啪’一下子,什么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