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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日 可疑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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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日 可疑短信

    1恐怖事故

    7月29日星期一早晨

    我坐在餐桌前,打开手机,搜索了一下短信、微信,没有妻子文心洁的消息。打电话给她,依然是无法接通的状态,转而拨通文家的电话。岳父文有恒告诉我,他们还没有联系上文心洁。已经一天一夜了,还是这个状态,于是告诉文有恒,我决定报警。

    文有恒听了,马上说道:“再等等吧,梦周。小洁正在联系,好像有人知道她姐姐的去向。你妈说得对,这不是什么好事,没有弄清来龙去脉之前,先别自己闹得沸沸扬扬的。”

    听说有了消息,我不知是喜是忧,马上问道:“那个人是谁?说了些什么?”

    文有恒于是耐心地跟我解释了一遍。文心洁的一个微友,可能是宁宁幼儿园同学的妈妈,曾听文心洁说准备今年七八月份去一趟云南泸沽湖,不通过游行社,而是约一两个闺蜜好友,来一个驴友自由行。现在这个同学的妈妈带着儿子去了泰国普吉岛。文小洁准备要来她的手机号码联系她。

    我觉得此事并不靠谱。因为类似稀奇古怪的想法文心洁曾说过无数,真正付诸实施的很少。不过,看起来文家对此寄予很大希望,不便给他们泼太多的冷水。

    此事有点反常。如果文心洁真的给我发过那个短信,那么她至少应该将她的行踪告诉父母。除非她串通家人一起欺骗我。但是从昨晚到现在的接触看,文家应该并不知情。

    以目的通信技术水平,伪造文心洁手机号给我发一个短信甚至微信简直易如反掌。问题是,谁会这么做,目的又是什么?此外,如果这一推测成立的话,结局可能更为可怕。因为,如果它确实是一起精心策划的阴谋,文心洁此时很可能遭遇到危险,甚至已经不在人世!

    刚挂断电话,我想起一事,又打了过去。听到是我,文有恒似乎并不意外,主动告诉我,宁宁下午4点半放学,如果我想接他,可以按时过去。我说是的,打电话就是确定这件事儿。文有恒说了一声“好啊”便放下电话。

    我翻出文心洁的短信,重读了一遍又一遍,越读越觉得可疑。“我走了,不再回来。不要找我,没有意义。夫妻一场,怕你纠结,发此短信,从此不会再有联系。”虽然从语气到用词等都在模仿文心洁,但共同生活了7年,我还是能嗅出其中细微的差别。她平时不会这么说:“我走了,不再回来”,她的表述要柔缓和拖沓一些,比如,她会这样说:“我准备走了,不想也不准备再回来了。”当然,遇到这样重大变故,做出这样的重要决定,改变过去惯常的说话方式也是可能的。

    上午10点,我走出家门。乘梯高峰时间已过,电梯下降得很快。想到昨晚梦中困于电梯通道时的恐怖情景,我不由得浑身一阵紧张。电梯到了第13层,上来一对中年夫妻,妻子身体略胖。电梯门关闭,吊厢开始飞速下行。妻子紧张地拉着丈夫的手臂,睁大眼睛望着电梯门的对缝,似乎担心它突然打开,将大家抛出电梯外。看我注视他们,丈夫笑了一下解释道:“吓怕了。那次电梯故障,我们随着吊厢直接落入负一层,幸亏没有受伤。”然后安慰妻子道:“别担心了。那样的事情不会让你再次碰到,否则,我该劝你去买彩票啦。”

    妻子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

    在路边一家杭州小笼包铺吃了一屉包子,乘地铁前往梦周印社,把需要处理的事情处理一下,然后再去医院检查脑伤。

    梦周印社,一家以我的名字命名的企业,虽然微小,却是我生活中的希望之舟,十多年来,印社所有的事情都经我谋划、设计和推动,时至今日,它已经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尽管目前我面临极大的困扰,但是生活也还应该按照既有轨道前进,我不能放弃印社不闻不问。

    地铁站乘客很多,上下通道人流涌动,多是普通的打工族。忽然想起什么,有点儿不自在起来。刚才十分自然地走进地铁的下行通道,来到候车站台,完全没有想过,从何时起我变成乘坐地铁的打工族。作为一个小型印刷企业的所有者,我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当我走进印社办公室,坐到老板桌前没有几分钟,经理赵仙平和会计葛茹莹先后进来。从他们口中得知,我的希望之舟已经陷入风雨飘摇之中。

    赵仙平五十二三岁,中等身材,一张方脸,五官周正,原是一家国有印刷厂的车间主任,下岗后四处打工,五年前托朋友进了我的印社。我见他既懂印刷,也有管理经验,为人诚实可靠,便任命为经理。葛茹莹是印社的财务总管,从印社开张时便跟着我,印社花的每一分钱都记在她的心里。她身材矮小,胸平腰粗,脸上抹了太多增白面霜,白得有些不太自然。她来自农村,对印社的工作非常满足,工资虽然不高,却将印社当成自己家一样,一分一毛都精打细算。有了这两个人,印社正常运转不用我来操心。可是眼下,他们一个愁眉不展,一个忧心忡忡,像是天要塌下来一样。

    我问赵仙平生产情况,是不是又停工了。赵仙平摇了摇头,说小批量的印件儿还有一点儿,就是太瘦了,量小利薄。可是,那也得干呀!眼下火烧眉毛的是原料跟不上,再不进纸和墨,明天或后天机器就断顿儿了。

    “那就进吧!还等什么?”我不解地问。

    “钱呢?这么久一直赊着账呢。幸亏都是老客户,支持了这么久,没有逼我们要钱。可是人家也不能无限期地陪咱玩啊!今天早上,给几个供货商打电话,都是这个话:先结欠款,哪怕给三分之一也行,或者把以前的撂下另算,从现在起,一律现金结算。”赵仙平瞥了一眼葛茹莹,提高了音量。

    我向葛茹莹投过一个询问的目光,“欠了多少?”

    “倒是不多,加起来也就七八万块钱。可是,这些供货商都是小本营生,万儿八千的也会挤得他们上吊。”赵仙平说。“我们是困难,也不至于根毛不拔呀。上星期不是结了一笔印刷款,有三四万吧,拿出一部分救救急也好。”

    “给他们吧。锯动就有末儿,只要机器开动,总还能有些收益。”我再次将目光落在葛茹莹脸上,果断地说。

    “我给不了,那笔钱不能动。”葛茹莹抬起头来,语气坚决。“再过几天就该发工资了。上个月只发了百分之五十,用的还是您个人账里的钱,这个月不能再拖。您要求绝对不能拖欠工资,要不,那些好不容易招来的技师就散了。”

    “差多少?”

    “如果实发的话,二万多,不算我和赵经理的,如果还发一半儿,估计大家不干,也得准备小两万……”

    “还有,车子也是个问题,您的雅阁抵出去了,省了一笔开销,可是那部大发车也得动啊!接活儿时我们都是答应送货的。今天早晨周南家属打来电话,他近期上不了班了。我倒是暂时可以替他送,可是,也得给我加油的钱呀!”

    原来我真的有车,只是被抵债了,于是我成了地铁上班族。刚才在地铁上的疑问终于解开。可是,怎么混到这个地步呢?

    “收入呢?机器不是在动吗,印费回收情况怎么样?”我转过话题。

    “那些家伙也是能赖就赖,以前就这样,日子其实也不是真过不去,只是看我们厚道想占便宜。话说回来,要维护这些关系,也不能逼得太紧。所以,回款确实有点慢。”赵仙平说着,偷偷望了一眼葛茹莹,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我就说嘛,你得想办法逼他们还账啊!你不能总这样挤兑唐总,而对那帮使奸耍滑的家伙们放任不管,像个慈善家一样。”葛茹莹开始反击。

    “现在,谁欠得最多?”我问道。

    “最多的是华兴,断断续续欠了十来万,现在还有活儿,赵经理还在接。我看不行就先停了它,印出来的东西暂不发货,把钱交回来再说。”

    我转过头,对着赵仙平说:“可以。你去跟他们说,摆摆咱的困难,让他们先交一半来。”

    “好吧。我去试试。”赵仙平自觉理亏,开始退让,“这帮人也是的,也得上点儿雷霆手段。可是,葛会计也得给钱让我进料买油……”

    我点头答应,想起一件事,于是叫住他问:“你说司机周南来不了,出了什么事?”

    “您还没听说吗?他从电梯摔下去,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呢!”赵仙平痛惜地说,“昨天晚上他一个人坐电梯下楼,因为升降机故障,电梯轿厢没降下来,电梯门却打开了。周南一脚踩空,从20楼掉到地下负一楼。当时他可能正低着头刷手机,没有注意到电梯里边是空的。也是的,谁会想到那里边是空的呢!”

    “怎么会这样!”我想起昨晚做的那个梦,感觉额前的头发都竖起来!

    “这事儿真是太稀奇了,听都没有听说过。”赵仙平摇了摇头。

    “他,现在怎么样?医生怎么说?”我用模糊不清的口气问道。

    “正在抢救,听说还没有脱离危险。”赵仙平说。

    我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事情变得越来越不可思议,乱了的不仅是我的脑子,还有我身边的整个世界。

    我问周南住在哪家医院,表示应该过去探望一下。葛茹莹说,可能住进了地区中心医院,她马上给周南的妻子打电话确认。

    赵仙平出去了。

    我摇了摇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有些凉了。正准备离开的葛茹莹接过茶杯到热水器那儿加了热水,走过来递给我。

    “经理,你气色不太好,家里没有什么事情吧?”她望着我,关切地问。

    我告诉葛茹莹昨晚睡得晚了,没有关系。

    “那就好。”葛茹莹点了点头,目光里透出几分母性的慈爱。她上个月曾告诉我,结婚三年之后,她终于怀上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