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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多事玲珑,物人难全(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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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丘如雪一惊,身子在空中一滞。

    甄子非咧了咧嘴角,于坐垫之上又急使出青芒,梁丘如雪霎时急身而闪,却已避之不及,那气势汹汹而来青芒直中了她的右腿和腹间,右腿骨“嘎嘣”一声断裂,卡在骨间,而腹间那支穿肠而过,掉落在几丈外那未融化的积雪上。

    “啊!”

    她大叫一声,倒在雪地上。

    甄子非收了手,对自己的宝刀未老甚是满意,不由得大声狞笑起来。

    梁丘如雪颤声道:“原来是你杀了他们。”

    “哈、哈、哈……”甄子非刚止住了狞笑,听她此言,不禁响起几声顿挫明显地大笑,笑毕方道:“可十几年来的你还在儿女情长中徘徊。”

    梁丘如雪闻言,清泪簌簌,悲喜交加,喜于自己终是找到了杀害家人的凶手,可悲的是她竟无力替他们报仇,而当年的她竟认贼作了师父,两相比较下来,她也终于明白了骆行为子之心,不由得凄声悲歌——

    “何如孜羽山中冷?

    当是冤屈未由散。

    小女而今方晓故,

    却似霜雪堆心田。

    仇起萧萧肃肃风,

    无止苍苍银银冬。

    念雪儿初经情长,

    愚兮难报在天耻。”

    甄子非冷哼一声,欲再下手,甄妞儿忙止道:“爷爷,若是玲珑刀不在九芙蓉身上,那留着她或许还有些用处。”

    甄子非“哈哈”两声快笑,摸摸甄妞儿的脑袋,满意道:“还是妞儿考虑周全。”

    话罢,甄子非与甄妞儿扬长而去,甄妞儿回头望了一眼梁丘如雪,只见她失神凄婉,悲歌复复。

    ……

    孜羽山外十里处,血八虫正坐在那长亭下。

    一汪泉弄波,一壶酒仰天。

    他在叹息,血目中悲伤之色尽显,戚戚然然。

    可待得甄子非和甄妞儿到时,他的目光又恢复了冷寂,远远地向他们行了一礼。

    近了前来,他又道:“甄谷主,现在可以将涣神散与我了罢?”

    甄子非不露声色地将他的酒壶抢过,闻一道皱眉,闻两道罢,直将血八虫的酒壶往湖中一扔。

    “咚!”

    一声清脆。

    血八虫脸上血色疤痕拧作一团,伸手欲抓,又慌忙将手伸回来,躬身道:“甄谷主,这是为何?”

    甄子非摇了摇头,道:“糟糠之酒!”

    血八虫把头抬了一抬,又将脑袋低了一低,道:“糟糠之酒,才能让我清醒。”

    甄子非点了点头,往凭栏上靠了靠,示意了甄妞儿,甄妞儿从怀中取出一壶酒来,递与血八虫。

    那酒壶竟与血八虫先前用的一模一样!

    “喝罢。”甄子非道,“给你的好酒。”

    血八虫接过酒壶,身子却是一愣,只听甄子非又道:“怎么?怕酒里有毒么?”

    “不,不是。”血八虫慌忙解释道。

    甄子非仰了仰下颚,道:“那就喝罢,喝了你就能拿到涣神散了。”

    血八虫谢过甄子非,直仰头将酒“咕噜咕噜”地喝了大半,可当他停下来时,甄妞儿却出其不意将他的穴道点住。

    甄妞儿乐得“咯咯”笑了几声,小脸儿似水,美目儿如花。

    甄子非问道:“你要涣神散,却为何不去找芙蓉教拿,却找我要?”

    “我……”血八虫叹了一声,皱着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苦笑道:“我找不到芙蓉教。”

    “你……”甄子非顿了一顿,“你为何要涣神散?”

    “我……我……”血八虫似哑声了一般,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不必说了。”甄子非笑道,继而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瓶子来,递与甄妞儿。

    甄妞儿咧着小嘴儿,明眸皓齿,将小瓶子接了过去,忽地将血八虫踢跪了下去。

    血八虫跪着的身子微微向后,努目缩色,甄妞儿正好的位置,直把药瓶子里头半罐子的药粉倒近了他的嘴里,再一把拿起他手中的酒壶,倒了几口烈酒进去。

    血八虫惊目如血,好半晌才道:“甄谷主,这是做什么?”

    “这自然是涣神散,你不是要么?那就给你。”甄子非老脸满意地轻笑道,“我要你再去做一件事。”

    “什么?”

    “将这剩下半瓶的涣神散……”甄子非忽地如影般地冲到血八虫的耳边去,低声吩咐了一道,话罢,又道:“你可记清楚了?”

    血八虫无奈地苦笑道:“再清楚不过了。”

    “想必你也知晓这涣神散的可怕之处。”

    “知道。”血八虫应道,这涣神散在二十年前人尽皆知,他如何会不晓得?

    涣神散乃是芙蓉教的至毒之物,但那制作工序也知晓芙蓉教的教主才知晓,而对药量的控制又有极高的要求,多则暴毙,少则受尽各种折磨,最后武功费尽,生死不由人。

    药多自不必说,最难使的,便是那少量又分得许多讲究,还需对体制不同的人下不同的药量,方能达到最妙。

    而最后的控制神志更无人能配置出来,据说那芙蓉教的人也只有百年前的一个师祖才成功配置出一例,最后竟用于自己,疯了。

    江湖中人无一不惧怕此物,而拥有此物的人往往也最残酷,他们要的并非是对方一时呜呼,而是最痛、最深的折磨。

    想来幽虚谷的人亦不会使那涣神散,胡乱撒一番罢了,血八虫有求于人,自然无奈接受,又听到甄子非道:“那……希望你办好此事,莫不然一年后,可无人救得了你。”

    “是了。”血八虫随声应道,实则他晓得自己能够活多长时间,已不能计算了。

    甄妞儿将手中的瓶子和酒壶都塞进了血八虫怀中,甄子非微笑着看了看血八虫,道:“我这妞儿点穴的功夫极好,连时辰都能够控制,一刻钟后,你的穴道自会解开。”

    血八虫应了一声,目送着他们离去,跪对天地,叹道——

    “若不是我今日无势,又怎会找你要这涣神散?

    你便是不将我下了此毒,我也一定会去杀他的!

    唉,你这般不相信人,叫我今日吃了这辱,他日,我定当还回来!”

    血八虫自是在这叹声阵阵,眸中竟有热泪涌出,而甄子非与甄妞儿行去了几里,甄妞儿转头问道:“爷爷,这涣神散仅剩那一小瓶,你怎地都与了那血八虫?”

    “妞儿,你记住,人,不能只寻着藏和省,而要去添。”

    “知道啦,爷爷,我这小脑袋可全记下了。”甄妞儿似懂非懂地甜声道,攸地似又想起了一事,问道:“可我们没有解药,倘若血八虫完成了任务,那当如何?”

    “既是用完了的工具,自然要扔了。”甄子非语中冷瑟,并无感情可言。

    “哦,我知晓了,爷爷。”甄妞儿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