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零二章 赏不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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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兄妹一直将人送到了入口处，看着两人穿过石壁，这才回转。
苍凛抛出流光飞剑，径自踩了上去，然后“居高临下”看着秦子安道：“上来。”
她如今短时间之内不能修炼，还是不要轻易消耗灵力的好。虽然可以使用补灵丹补充灵力，只是丹药还是尽量少吃的好，以免在身体中积下丹毒。
“好。”
秦子安微微一笑，跃了上去，反正她对“搭乘”流光已经驾轻就熟。唯一有点儿可惜的是，她本来还想把流月拿出来现一下，现在看来只能等以后有机会再说了。
待秦子安站定，流光平稳升至高空，朝着御剑门的方向飞去。
秦子安站在他身后，如同前几次一样，攥着他的袍袖。上一次他们共乘飞剑时，还是春日，而今依然是盛夏。烈日当头，秦子安却一点儿不觉得热，后知后觉，苍凛在她身上加了灵力罩，将热浪隔绝开来。
若是苍凛自己，自然不必如此费事，只是秦子安身体才刚刚恢复，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这一日，两人飞到了白马镇上空，路过喧嚣闹事，苍凛稍一思索，径自降落在了一处酒楼前。
这白马镇虽然名为镇，但规模着实不小，而其中最有名的却是白马酒楼，这酒楼主人乃是一名高级灵厨，他名为张钰，但大多数人却习惯叫他赛神仙。意思是说，尝过他的厨艺，连神仙都不想做了。
据说赛神仙看上了白马镇的风水，便在这里择了一处依山傍水的居所，从此住了下来。因为他的到来，小小的白马镇也跟着繁华热闹起来，慕名而来的修士数不胜数，为的都是一尝他的厨艺。
“咱们这是要吃饭么？”
秦子安见他在酒楼前停下，有些惊讶地道，毕竟她如今已经筑基，可以辟谷之后，吃不吃饭都无所谓。再看看酒楼前长长的队伍，一眼看不到头儿，这要排到什么时候才能轮得到？
“嗯，带你见一个朋友。”
苍凛点点头，径自走到门口，众目睽睽之下，拉着秦子安就往里走。
这么热的天，不少人排队排的心浮气躁，看到有人居然插队，心火就起来了。正想骂人，却被来人冰山一样的表情给震慑了一下，再加之根本看不出对方的修为，骂人的话便卡在了嗓子眼儿，生生给憋了回去。
这队伍之中排队的，不乏金丹修士，连他们都看不出插队者的修为，无不露出惊讶之色——难道，这居然是一位元婴道君么？
“客人，若是想入酒楼，就请遵守规矩排队。”
守在门口的炼气修士却把人给拦了，一脸的不悦，不管是什么修的，来了这白马酒楼就要排队。这是他们老板订下的规矩，任何人都不能例外。
“我找赛神仙。”
苍凛站在门前，淡淡地道，并没有过去排队的意思。
“我当然知道你找赛神仙，看到没，这里排队的人，都是要找赛神仙……”
小修士看着有二十多岁，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用小指掏了掏耳朵，指着后面排队的一群人道。
“我师兄脾气不太好，若是惹怒了他，一剑劈了你们这酒楼——”
秦子安最烦这种没个正行儿又狗仗人势的家伙，上前一步，冷冷地道。
“你，你们敢——”那青年被她筑基期的威压一吓，立刻往门里跑去，边跑边嚎，“姐夫，有人要一剑劈了咱酒楼啊，你快出来吧！”
话音刚落不久，便有一个白衣青年跑了出来，看到门口的苍凛，一脸激动地道：“苍凛，你终于想着来看我啦！”
张钰刚刚听到外面动静，只是神识一扫，便看到了一个久违的人，简直是喜出望外。
“……”
秦子安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他长什么样儿，而是那只光着的脚丫子。这人未免太夸张了吧，只穿了一只鞋子就跑了出来。再看他长相，倒是清清秀秀的，透着一股文人气质，就连头上也扎着书生巾，任谁也想不到，他其实是个做菜的灵厨。
“姐，姐夫……就，就是他，要一剑劈了咱酒楼！”
张钰的小舅子还在状况外，傻傻地指着苍凛同他告状。
“嚷什么？秦科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不长心眼儿呢？”
张钰瞪了他小舅子一眼，恨铁不成钢地道，这孩子从小在他这儿长大，就跟自己的亲弟弟一样，教训起来也是半点儿情面不留。
“我——”
秦科不服气，还想分辨，却被他姐夫给赶到外面去了。
“苍凛，快，快到里面去。”
张钰热情地拽着友人胳膊，生怕他下一刻改变主意跑了。要知道，距离他们上次见面，已经十年了。
十分清楚张钰狗皮膏药一样的粘人性子，苍凛任由他拉着，回头示意秦子安跟上。
“哎，这位是——”
张钰不是没有看到苍凛身后还站着一个女子，只是两人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他压根儿就没有多想。毕竟，他一直以为，苍凛修炼了断情诀之后，这辈子是不可能有道侣了。
“我师妹，凤初。”苍凛简单地介绍道，又看向秦子安，“这是张钰，一个灵厨。”
张钰无语至极，这是什么介绍？难道不该说，这是我的好朋友？什么叫做一个灵厨……他可是高级灵厨，整个乾元中世界一个巴掌就能数的过来，没看到外面快要排到镇外的队伍么？
“师妹啊，快进来，来了这里别的不说，保准管饱。”
张钰笑眯眯地道，把人给让到了酒楼中，她既然是苍凛亲口承认的师妹，也就等于是他张钰的师妹。
三人一直到了酒楼后院，这里是张钰平日居住的地方，布置的倒是挺风雅，小阁窗，绿芭蕉，院子里还摆了一张玉石桌，很像是一个读书人居住的地方。张钰的道侣早在十几年前便已经去世，而今只有他一个人住在这里。
“刚才秦科多有冒犯，还请师妹见谅。”
尽管不太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以秦科那小子的混不吝性子，多半是他惹的祸。
秦科成年之后，张钰便给他在两条巷子之外买了一座大宅子，丫鬟仆役什么的都不缺，这小子灵根普通，修炼又不努力，整天跑到酒楼里胡混，让他颇为头疼。
“你再不出来，担心苍师兄真的一剑劈了你这酒楼。”
秦子安微笑着道，一语将刚才的事情带了过去，并不去说秦科的不是。
张钰一听就笑了，这师妹当真是个知情识趣的。还别说，他这个人天生护短，秦科虽然混，可到底是他自小看大的。
“你既然吹嘘自己的厨艺，便去做几道菜来。”
苍凛看向好友，半点儿客套也无，以他们之间的交情，也用不着那些。
“什么叫吹嘘？师妹你且瞧着吧——”
张钰故作不满地道，似真似假地捋了袖子，当真奔着厨房去了。这心里倒是有了几分计较，难道苍凛今日来不是为了看他这老友，却是带着师妹来吃饭的？
摇摇头，又觉得这想法不怎么靠谱，苍凛可不是那种重视口腹之欲的人。当初他还对苍凛说过，若是天下的修士都辟谷，那还要灵厨做什么？
当初这人是怎么说的？浪费时间。
想他堂堂一个高级灵厨，自己最好的朋友，居然从来没有吃过他做的饭菜。说出来，都没人相信，可这就是事实。
这么想着，迅速动手，打算做几个拿手菜，这回一定要让好友心服口服。
***
秦子安在玉石桌旁坐着，随意一扫，看到桌下的小格子里放着一本书，却是一册世俗话本，上面画着一男一女，正站在一棵柳树下，脉脉相对。忍不住，又朝着那话本多看了两眼。
“张钰以前并不想当灵厨，他的理想是读书做官。”苍凛秦子安面色古怪，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便也看到了那话本，“后来他喜欢上了一个女修，这才随之踏入了道途。他的岳父，便是乾元世界有名的高级灵厨。”
“他一定很爱他娘子。”
秦子安闻言，有些动容，能够牺牲自己的理想，为了另外一个人，选择截然不同的人生，没想到这张钰还真是一个痴情种子。
苍凛闻言点点头，当初两人相遇时，正是张钰痛失道侣的时候，看到好友如此痛苦，那时候他便更加坚定了修习断情诀的决心。
两人说话间，饭菜已然做好，张钰换了一身衣裳，仍旧是一身月白，不沾半点烟火气。
“尝尝我做的清蒸蟹，再来一杯小酒，滋味当真塞神仙。”
张钰将一盘螃蟹推过去，眉飞色舞地道。
苍凛点点头，夹起个头最大的一个，直接放到了秦子安的碗里。
张钰愣了一下，接着笑道：“我跟你们说，这吃螃蟹可不能用筷子，要直接上手才痛快……”
说着，带头示范，先将螃蟹的脐掰下来，然后用剪刀把螃蟹的八只脚和两个蟹钳减下来。
这可不是普通的螃蟹，而是冰湖里两百年的灵蟹，味道鲜美不说，最重要的是饱含灵气。吃这种灵蟹，需要专门的剪刀，普通的剪刀根本剪不动。
秦子安犹豫地看着面前的大螃蟹，不确定要不要下手。其实她挺喜欢吃螃蟹，不过却不擅长吃螃蟹。每次吃这东西，都跟肢解似的，弄到最后她自己都吃不下去了。所以，久而久之，她也就不再吃螃蟹。
只是，看到苍凛掀开蟹盖，又用蟹脚尖粗的那一头把蟹腿前段的肉顶出来，动作竟然颇为熟练……
苍凛一只螃蟹弄完了，浇了一点姜汁醋，直接推到了秦子安面前，又开始弄第二只。
完了之后，又把蟹肉给她推过去。虽然一只螃蟹没多少东西，架不住这灵蟹个头儿大，分量足。
不愧是灵蟹，不愧是高级灵厨的手艺，太好吃了，秦子安满足地啜着蟹腿儿上的汁液，只觉得鲜美异常，唇齿留香。这时候也顾不得想太多，一心都扑在了这清蒸蟹上。
盘子里的吃完了，秦子安仍旧意犹未尽，默默地看着剩下的，只是苍凛却不肯再让她吃了。
“灵蟹性寒，不宜多吃。”
苍凛面无表情地道，然后站起来，拿了白瓷勺子，舀了一小碗蟹黄粥递过去。
“给我也来一碗。”
张钰眼神发直地看着对面的两人，幽幽地将一个青花小瓷碗递了过去。
“自己盛。”
苍凛看了看他，没有去接那碗，重新坐下来，无情地道。
“我早该想到的……”
张钰把青花小瓷碗放下，眼神落在秦子安身上，别有深意地道。
秦子安就坐在他对面，被这眼神看的毛毛的，险些坐不住。
“你这不是来看我，你是领着师妹吃饭来了。”
张钰幽幽地道，语气还挺哀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苍凛给抛弃了。
“当初，不是你说的么？”
苍凛早就对他这“感情丰富”的毛病免疫了，这人不但爱看话本，还很喜欢代入。
“我当初说什么了……我说过那么多话，我哪记得——”
张钰小声地咕哝道，话没说完，忽然睁大了眼睛，指着秦子安道，“你，她是——”
当初，张钰戏言，如果你找到了道侣，一定要带来给我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天仙。
刚刚苍凛给他所谓的师妹弄螃蟹的时候，张钰就觉得他可能是喜欢对方，没想到，他已经认定了对方做道侣……
要知道，修士有几个“知己”或者炉鼎都很寻常，可真要结为道侣的，却并不算多。修士的寿元很长，想想若是几百年甚至几千年都要对着同一个人，其实也是很可怕的。
“她也这么想么？”
张钰看着他，当着秦子安的面不便询问，选择传音道。
“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苍凛认真地道，虽然他现在还不确定秦子安是否愿意与他结为道侣。毕竟，她现在还太年轻，感情的事，不一定能够持久。
“你那断情诀怎么办？若最后的结果还是断情绝爱，就不要坑人家姑娘了。”
张钰不客气地道，他一声挚爱他娘子，对于感情的态度非常严肃，容不得好友在感情上做一个人渣。
“放弃。”
苍凛干脆地道，虽然始终面无表情，可看向秦子安的时候，目光就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
张钰无语，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说的还真是洒脱啊，这好不容易修炼到了高层，说不练就不练了？想想，还真替他惋惜。
不过，想到好友以后不必形单影只，又替他高兴。
“我说，你也尝尝，喝一口又不会死。”
问明白了，张钰的注意力又回来了，看到苍凛根本没动筷子，立刻不满地道。
“师妹啊，你也劝劝他……”
张钰见苍凛根本不搭理他，又改变了策略，转向秦子安道。
“额，要不苍师兄你就尝尝？这粥真的很好喝。”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在张钰的目光下，秦子安只好硬着头皮，给他盛了小半碗。
若真论起来，三两口就能喝完，就只看苍凛赏不赏脸了。
在两人的注视下，苍凛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然后又给放下了。
说是尝尝，就真的只是尝尝，一口都不多喝。
秦子安低头喝粥，不去看对面张钰散发出的恐怖气息。还有心思想，不吃东西也好，这样以后两人若是成亲，至少她不用担心做饭的问题……
“对了，师兄你尝尝这点心怎么样？”
秦子安从储物戒中拿出一盒点心，推到对面去，正好也让张钰品评一下绿萼的手艺。那丫头一直都是自学，也不知道在专业之人眼里，究竟怎么样。
不过，她个人觉得，绿萼的厨艺应该还是不错的。
张钰狐疑地打开看上去就很普通的点心盒子，看到里面精致的糕点，鼻子灵敏地嗅到一丝香气，表情立刻认真了起来。
他捏起一块尝了尝，只吃了两口便放下了——“心思灵巧，还算有想法，只是技艺太过粗糙。”
“这是我身边的一个侍女做的，不瞒师兄，她与我也算是情同姐妹。”秦子安见他如此说，多少放下心来，微笑着道，“我觉得她在厨之一道还算有慧根，年纪轻轻已经以食入道，算是个可造之材。”
“若她有意的话，可来这里学艺，不过有一点，师兄是不收徒的。”
张钰心思通透，一下便明白了她心中所想，看在她是苍凛未来道侣的份上，指点一个小丫头倒也不算什么。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事先说明白。
他的厨艺，只会传给秦科。毕竟，他这一身所学，本就来自秦家。
“能得师兄指点，也是她的机缘。”
秦子安笑着道，也不强求更多，能够得到一位高级灵厨的指点，想必绿萼以后在厨之一道上，也能更上一层楼。
张氏兄妹一直将人送到了入口处，看着两人穿过石壁，这才回转。
苍凛抛出流光飞剑，径自踩了上去，然后“居高临下”看着秦子安道：“上来。”
她如今短时间之内不能修炼，还是不要轻易消耗灵力的好。虽然可以使用补灵丹补充灵力，只是丹药还是尽量少吃的好，以免在身体中积下丹毒。
“好。”
秦子安微微一笑，跃了上去，反正她对“搭乘”流光已经驾轻就熟。唯一有点儿可惜的是，她本来还想把流月拿出来现一下，现在看来只能等以后有机会再说了。
待秦子安站定，流光平稳升至高空，朝着御剑门的方向飞去。
秦子安站在他身后，如同前几次一样，攥着他的袍袖。上一次他们共乘飞剑时，还是春日，而今依然是盛夏。烈日当头，秦子安却一点儿不觉得热，后知后觉，苍凛在她身上加了灵力罩，将热浪隔绝开来。
若是苍凛自己，自然不必如此费事，只是秦子安身体才刚刚恢复，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这一日，两人飞到了白马镇上空，路过喧嚣闹事，苍凛稍一思索，径自降落在了一处酒楼前。
这白马镇虽然名为镇，但规模着实不小，而其中最有名的却是白马酒楼，这酒楼主人乃是一名高级灵厨，他名为张钰，但大多数人却习惯叫他赛神仙。意思是说，尝过他的厨艺，连神仙都不想做了。
据说赛神仙看上了白马镇的风水，便在这里择了一处依山傍水的居所，从此住了下来。因为他的到来，小小的白马镇也跟着繁华热闹起来，慕名而来的修士数不胜数，为的都是一尝他的厨艺。
“咱们这是要吃饭么？”
秦子安见他在酒楼前停下，有些惊讶地道，毕竟她如今已经筑基，可以辟谷之后，吃不吃饭都无所谓。再看看酒楼前长长的队伍，一眼看不到头儿，这要排到什么时候才能轮得到？
“嗯，带你见一个朋友。”
苍凛点点头，径自走到门口，众目睽睽之下，拉着秦子安就往里走。
这么热的天，不少人排队排的心浮气躁，看到有人居然插队，心火就起来了。正想骂人，却被来人冰山一样的表情给震慑了一下，再加之根本看不出对方的修为，骂人的话便卡在了嗓子眼儿，生生给憋了回去。
这队伍之中排队的，不乏金丹修士，连他们都看不出插队者的修为，无不露出惊讶之色——难道，这居然是一位元婴道君么？
“客人，若是想入酒楼，就请遵守规矩排队。”
守在门口的炼气修士却把人给拦了，一脸的不悦，不管是什么修的，来了这白马酒楼就要排队。这是他们老板订下的规矩，任何人都不能例外。
“我找赛神仙。”
苍凛站在门前，淡淡地道，并没有过去排队的意思。
“我当然知道你找赛神仙，看到没，这里排队的人，都是要找赛神仙……”
小修士看着有二十多岁，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用小指掏了掏耳朵，指着后面排队的一群人道。
“我师兄脾气不太好，若是惹怒了他，一剑劈了你们这酒楼——”
秦子安最烦这种没个正行儿又狗仗人势的家伙，上前一步，冷冷地道。
“你，你们敢——”那青年被她筑基期的威压一吓，立刻往门里跑去，边跑边嚎，“姐夫，有人要一剑劈了咱酒楼啊，你快出来吧！”
话音刚落不久，便有一个白衣青年跑了出来，看到门口的苍凛，一脸激动地道：“苍凛，你终于想着来看我啦！”
张钰刚刚听到外面动静，只是神识一扫，便看到了一个久违的人，简直是喜出望外。
“……”
秦子安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他长什么样儿，而是那只光着的脚丫子。这人未免太夸张了吧，只穿了一只鞋子就跑了出来。再看他长相，倒是清清秀秀的，透着一股文人气质，就连头上也扎着书生巾，任谁也想不到，他其实是个做菜的灵厨。
“姐，姐夫……就，就是他，要一剑劈了咱酒楼！”
张钰的小舅子还在状况外，傻傻地指着苍凛同他告状。
“嚷什么？秦科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不长心眼儿呢？”
张钰瞪了他小舅子一眼，恨铁不成钢地道，这孩子从小在他这儿长大，就跟自己的亲弟弟一样，教训起来也是半点儿情面不留。
“我——”
秦科不服气，还想分辨，却被他姐夫给赶到外面去了。
“苍凛，快，快到里面去。”
张钰热情地拽着友人胳膊，生怕他下一刻改变主意跑了。要知道，距离他们上次见面，已经十年了。
十分清楚张钰狗皮膏药一样的粘人性子，苍凛任由他拉着，回头示意秦子安跟上。
“哎，这位是——”
张钰不是没有看到苍凛身后还站着一个女子，只是两人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他压根儿就没有多想。毕竟，他一直以为，苍凛修炼了断情诀之后，这辈子是不可能有道侣了。
“我师妹，凤初。”苍凛简单地介绍道，又看向秦子安，“这是张钰，一个灵厨。”
张钰无语至极，这是什么介绍？难道不该说，这是我的好朋友？什么叫做一个灵厨……他可是高级灵厨，整个乾元中世界一个巴掌就能数的过来，没看到外面快要排到镇外的队伍么？
“师妹啊，快进来，来了这里别的不说，保准管饱。”
张钰笑眯眯地道，把人给让到了酒楼中，她既然是苍凛亲口承认的师妹，也就等于是他张钰的师妹。
三人一直到了酒楼后院，这里是张钰平日居住的地方，布置的倒是挺风雅，小阁窗，绿芭蕉，院子里还摆了一张玉石桌，很像是一个读书人居住的地方。张钰的道侣早在十几年前便已经去世，而今只有他一个人住在这里。
“刚才秦科多有冒犯，还请师妹见谅。”
尽管不太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以秦科那小子的混不吝性子，多半是他惹的祸。
秦科成年之后，张钰便给他在两条巷子之外买了一座大宅子，丫鬟仆役什么的都不缺，这小子灵根普通，修炼又不努力，整天跑到酒楼里胡混，让他颇为头疼。
“你再不出来，担心苍师兄真的一剑劈了你这酒楼。”
秦子安微笑着道，一语将刚才的事情带了过去，并不去说秦科的不是。
张钰一听就笑了，这师妹当真是个知情识趣的。还别说，他这个人天生护短，秦科虽然混，可到底是他自小看大的。
“你既然吹嘘自己的厨艺，便去做几道菜来。”
苍凛看向好友，半点儿客套也无，以他们之间的交情，也用不着那些。
“什么叫吹嘘？师妹你且瞧着吧——”
张钰故作不满地道，似真似假地捋了袖子，当真奔着厨房去了。这心里倒是有了几分计较，难道苍凛今日来不是为了看他这老友，却是带着师妹来吃饭的？
摇摇头，又觉得这想法不怎么靠谱，苍凛可不是那种重视口腹之欲的人。当初他还对苍凛说过，若是天下的修士都辟谷，那还要灵厨做什么？
当初这人是怎么说的？浪费时间。
想他堂堂一个高级灵厨，自己最好的朋友，居然从来没有吃过他做的饭菜。说出来，都没人相信，可这就是事实。
这么想着，迅速动手，打算做几个拿手菜，这回一定要让好友心服口服。
***
秦子安在玉石桌旁坐着，随意一扫，看到桌下的小格子里放着一本书，却是一册世俗话本，上面画着一男一女，正站在一棵柳树下，脉脉相对。忍不住，又朝着那话本多看了两眼。
“张钰以前并不想当灵厨，他的理想是读书做官。”苍凛秦子安面色古怪，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便也看到了那话本，“后来他喜欢上了一个女修，这才随之踏入了道途。他的岳父，便是乾元世界有名的高级灵厨。”
“他一定很爱他娘子。”
秦子安闻言，有些动容，能够牺牲自己的理想，为了另外一个人，选择截然不同的人生，没想到这张钰还真是一个痴情种子。
苍凛闻言点点头，当初两人相遇时，正是张钰痛失道侣的时候，看到好友如此痛苦，那时候他便更加坚定了修习断情诀的决心。
两人说话间，饭菜已然做好，张钰换了一身衣裳，仍旧是一身月白，不沾半点烟火气。
“尝尝我做的清蒸蟹，再来一杯小酒，滋味当真塞神仙。”
张钰将一盘螃蟹推过去，眉飞色舞地道。
苍凛点点头，夹起个头最大的一个，直接放到了秦子安的碗里。
张钰愣了一下，接着笑道：“我跟你们说，这吃螃蟹可不能用筷子，要直接上手才痛快……”
说着，带头示范，先将螃蟹的脐掰下来，然后用剪刀把螃蟹的八只脚和两个蟹钳减下来。
这可不是普通的螃蟹，而是冰湖里两百年的灵蟹，味道鲜美不说，最重要的是饱含灵气。吃这种灵蟹，需要专门的剪刀，普通的剪刀根本剪不动。
秦子安犹豫地看着面前的大螃蟹，不确定要不要下手。其实她挺喜欢吃螃蟹，不过却不擅长吃螃蟹。每次吃这东西，都跟肢解似的，弄到最后她自己都吃不下去了。所以，久而久之，她也就不再吃螃蟹。
只是，看到苍凛掀开蟹盖，又用蟹脚尖粗的那一头把蟹腿前段的肉顶出来，动作竟然颇为熟练……
苍凛一只螃蟹弄完了，浇了一点姜汁醋，直接推到了秦子安面前，又开始弄第二只。
完了之后，又把蟹肉给她推过去。虽然一只螃蟹没多少东西，架不住这灵蟹个头儿大，分量足。
不愧是灵蟹，不愧是高级灵厨的手艺，太好吃了，秦子安满足地啜着蟹腿儿上的汁液，只觉得鲜美异常，唇齿留香。这时候也顾不得想太多，一心都扑在了这清蒸蟹上。
盘子里的吃完了，秦子安仍旧意犹未尽，默默地看着剩下的，只是苍凛却不肯再让她吃了。
“灵蟹性寒，不宜多吃。”
苍凛面无表情地道，然后站起来，拿了白瓷勺子，舀了一小碗蟹黄粥递过去。
“给我也来一碗。”
张钰眼神发直地看着对面的两人，幽幽地将一个青花小瓷碗递了过去。
“自己盛。”
苍凛看了看他，没有去接那碗，重新坐下来，无情地道。
“我早该想到的……”
张钰把青花小瓷碗放下，眼神落在秦子安身上，别有深意地道。
秦子安就坐在他对面，被这眼神看的毛毛的，险些坐不住。
“你这不是来看我，你是领着师妹吃饭来了。”
张钰幽幽地道，语气还挺哀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苍凛给抛弃了。
“当初，不是你说的么？”
苍凛早就对他这“感情丰富”的毛病免疫了，这人不但爱看话本，还很喜欢代入。
“我当初说什么了……我说过那么多话，我哪记得——”
张钰小声地咕哝道，话没说完，忽然睁大了眼睛，指着秦子安道，“你，她是——”
当初，张钰戏言，如果你找到了道侣，一定要带来给我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天仙。
刚刚苍凛给他所谓的师妹弄螃蟹的时候，张钰就觉得他可能是喜欢对方，没想到，他已经认定了对方做道侣……
要知道，修士有几个“知己”或者炉鼎都很寻常，可真要结为道侣的，却并不算多。修士的寿元很长，想想若是几百年甚至几千年都要对着同一个人，其实也是很可怕的。
“她也这么想么？”
张钰看着他，当着秦子安的面不便询问，选择传音道。
“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苍凛认真地道，虽然他现在还不确定秦子安是否愿意与他结为道侣。毕竟，她现在还太年轻，感情的事，不一定能够持久。
“你那断情诀怎么办？若最后的结果还是断情绝爱，就不要坑人家姑娘了。”
张钰不客气地道，他一声挚爱他娘子，对于感情的态度非常严肃，容不得好友在感情上做一个人渣。
“放弃。”
苍凛干脆地道，虽然始终面无表情，可看向秦子安的时候，目光就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
张钰无语，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说的还真是洒脱啊，这好不容易修炼到了高层，说不练就不练了？想想，还真替他惋惜。
不过，想到好友以后不必形单影只，又替他高兴。
“我说，你也尝尝，喝一口又不会死。”
问明白了，张钰的注意力又回来了，看到苍凛根本没动筷子，立刻不满地道。
“师妹啊，你也劝劝他……”
张钰见苍凛根本不搭理他，又改变了策略，转向秦子安道。
“额，要不苍师兄你就尝尝？这粥真的很好喝。”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在张钰的目光下，秦子安只好硬着头皮，给他盛了小半碗。
若真论起来，三两口就能喝完，就只看苍凛赏不赏脸了。
在两人的注视下，苍凛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然后又给放下了。
说是尝尝，就真的只是尝尝，一口都不多喝。
秦子安低头喝粥，不去看对面张钰散发出的恐怖气息。还有心思想，不吃东西也好，这样以后两人若是成亲，至少她不用担心做饭的问题……
“对了，师兄你尝尝这点心怎么样？”
秦子安从储物戒中拿出一盒点心，推到对面去，正好也让张钰品评一下绿萼的手艺。那丫头一直都是自学，也不知道在专业之人眼里，究竟怎么样。
不过，她个人觉得，绿萼的厨艺应该还是不错的。
张钰狐疑地打开看上去就很普通的点心盒子，看到里面精致的糕点，鼻子灵敏地嗅到一丝香气，表情立刻认真了起来。
他捏起一块尝了尝，只吃了两口便放下了——“心思灵巧，还算有想法，只是技艺太过粗糙。”
“这是我身边的一个侍女做的，不瞒师兄，她与我也算是情同姐妹。”秦子安见他如此说，多少放下心来，微笑着道，“我觉得她在厨之一道还算有慧根，年纪轻轻已经以食入道，算是个可造之材。”
“若她有意的话，可来这里学艺，不过有一点，师兄是不收徒的。”
张钰心思通透，一下便明白了她心中所想，看在她是苍凛未来道侣的份上，指点一个小丫头倒也不算什么。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事先说明白。
他的厨艺，只会传给秦科。毕竟，他这一身所学，本就来自秦家。
“能得师兄指点，也是她的机缘。”
秦子安笑着道，也不强求更多，能够得到一位高级灵厨的指点，想必绿萼以后在厨之一道上，也能更上一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