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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女闾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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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起在阿苑的搀扶之下,边走边和新收的门客聊着天。

    说心里话,虽然出了一些意外的变故,他对墨鸿还是非常满意的。不说此人的身世和身手,单单这一份耿耿的忠心那就绝对值得招揽。

    这位墨氏弟子真是位实诚人啊,效忠意愿之纯粹居然还能被转化成信仰,引来了域外的另一个自己。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墨鸿的投效实际上代表着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在了公子起的手上。

    这也意味着从那一刻开始墨鸿只效忠于公子起一人,而不是宋国和宋王。就是说如果以后公子起要背叛宋国或者干掉自己父亲,这位墨家嫡子再不愿意也得跟着,甚至要毫不犹豫和他的老爹刀剑相向。

    这就是封建社会中典型的“我的附庸的附庸,并不是我的附庸。”

    现在墨鸿正给公子起解惑:“主上,光影遁法正是我墨家五行遁术中的一种。行刺公子之凶徒能借强光而遁形,又擅长剑术,十之八九是楚国相夫氏之墨!”

    公子起闻听此言,忍不住开口问道:“伯鹄甫,难不成墨家还分家了不成?”

    墨鸿不敢怠慢,马上答道:“主上容禀,我墨家在二代巨子禽滑(此处滑通骨,禽滑乃是一个复氏)厘之后便分崩离析。墨家本宗仍存于国中;相里氏向西入秦,是为西方之墨;邓陵氏到了齐国,乃为东方之墨;而相夫氏南下入楚,成了南方之墨。”

    墨翟原本是宋国大夫商丘人士,出任过管理百工的官职,后来他弃官出游于列国,墨翟的后人就承袭了爵位,留在了宋国。

    首代巨子墨翟死后,指定了他的弟子禽滑厘字慎子接任二代目。从此也确立了上一代巨子指定下一代巨子的规则。可是墨家二代目禽滑厘死得很突然,没留下遗言指定继承者,因此也造成了墨门的分裂。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楚墨重义轻死,刺客辈出,因此这一支对我墨家剑术和遁法研究得也最为深入透彻。”

    公子起点点头,还是非常好奇地继续问道:“那楚墨比你们本宗还要厉害吗?”

    墨鸿信心满满地答道:“楚墨偏重于术,已失去墨家本义。如此种光影遁法外像奇诡,内涵粗疏。如懂其理,随手破之。”

    旁边跟着的徐小史不由得见猎心喜,有些失礼地插口问道:“敢问伯鹄甫,如何破之?”

    有这种能用光来遮掩踪迹的刺客在旁窥伺,少妃和她的家臣们自然是寝食难安,所以也难免他有些失态了。

    墨家后人微微一笑,从袖中拿出一物道:“此物即可。”

    他手中拿着的是一片打磨得薄薄的黑色透明水晶。

    墨鸿见众人露出怀疑的神色,继续说道:“将墨晶置于眼前便能直视强光,刺客便无所遁形了。”

    “众位如若不信,一试便知。”

    他把墨晶交给了徐小史,自己告了个罪往亮光处走了过去。在众目睽睽之下,整个人就这么融化进了光线之中,除了这道光线强烈了一点之外,根本毫无异状。

    徐小史举起墨晶放在了眼前,仔细一瞧便笑道:“果然如此。”

    众人轮流使用墨晶试了一下,真的一眼就能看见站在光线中的墨鸿,不由得啧啧称奇。

    徐寿微微一笑道:“难者不会,会者不难。伯鹄甫为我等解一愁难。”

    而另一位家臣彭延彭叔长也附和道:“这墨晶如此好用,只要人手一片,那刺客便无所遁形了。”

    众人很快达成了一致意见,都觉得应该立即找工匠赶制出来才是。

    公子起看着墨晶,心中一动不由得想起一件物事。他咳嗽一声道:“诸君说的极是。本公子对此物倒是有了点新的想法……”

    几乎在同一时间,司城直手下那位高富帅门客鸱夷复正坐在自己家私闾的华室之中,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自家酿造的淡酒,不过这间装修华丽的房间只有他一个人,并没有陪酒的莺莺燕燕。

    其实这个时代的“娱乐业”已经相当发达,而且由于是乱世的关系,又给这个行业提供了更多的从业人员。像鸱夷家开在商丘的豪华私闾并不是特例。

    贵族蓄养家女支的风俗自古就有,夏代末世国君桀号称有三万倡优。除了这种养在家里的女乐之外,还有带着宗教色彩的巫女支,实际上直到现在南蛮楚国仍然还有这种住在庙里为男***的“神职人员”。

    不过中原诸国在齐国国相管仲设立女闾之后,就纷纷移风易俗,有样学样地办起了官方女支院。到如今,各大国都名城都有极为繁华的烟花之地,算是给这个大争之世添上了一份别样的色彩。

    其实各国大办这种第三产业除了增加国家收入之外,还能缓解社会矛盾。

    一方面频繁的战争让各国公室和贵族得到了大量的奴隶,其中女性干力气活不行,索性就出卖她们的身体;另一方面财富集中也让很多平民男子娶不起老婆,总得让他们有个发泄渠道,不然列国中的光棍们真的能搞出“老婆革命”这样的暴乱。

    所谓“食色,性也。”,皮肉生意自然是很好赚的。所以现在除了诸侯官女支,还有鸱夷家这种私闾。当然要不是他们家手眼通天,鸱夷复还抱上了司城直这根粗腿,这种生意也是做不起来的。

    “吱呀”一声,门外走进来一男一女。

    “二兄,贵客已至。”

    走在头里的居然是一位锦衣少年郎。他并未加冠,年纪也不过十七八岁,五官长得倒也是不错,就是身材矮胖了一点,四肢短小了一点,配着一身锦衣倒像是一只包装华丽的大团子。

    此人乃是鸱夷复同父异母的弟弟,鸱夷奇。

    他一闪身,露出了后面一位窈窕淑女。

    此女比鸱夷奇还要高了半个头,媚眼流转自带风情,桃腮含笑实有殊色。看上去双十年华的她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尤其细细柳腰堪堪一握,哪怕就是在这闾市之中也实在是艳帜高张的出众人物。

    她身穿湖绿色曲裾,头上扎着双环髻,怀里还抱了一把弦鼗(音陶,意拨弦乐器),正是典型的女乐打扮,看上去就像是来给鸱夷复陪酒助兴的伎女。

    所谓弦鼗就是三弦琴,也是四弦琵琶的鼻祖,这本是一种胡人的乐器,也是近些年来才在中原流行开来。

    “容容拜见二郎君。”

    她走上前来,抱着弦鼗盈盈拜倒在地,姿势身段一看就是久经训练,带着一种勾人魂魄的女性韵致。

    对这么一位艳丽女子,鸱夷复竟然不敢怠慢,直起身来郑重地拱手回礼。

    行完见面礼之后,他也没有让这位看着很像女伎的容容坐在自己身边,而是很有礼貌地伸手肃客道:“请,请,请入座!”

    “容容谢二郎君赐坐。”女客吃吃一笑,烟视媚行地坐到了客座之上。

    鸱夷复转头看到自己弟弟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心中就有些恼怒:“奇,奇,奇弟!”

    鸱夷奇好不容易回过神来道:“啊……二兄有何吩咐?”

    他二哥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挥手道:“你,你,你说。”

    “是。”鸱夷奇定了定神,转身向女子说道,“此番寒家请无容首领拨冗前来,实有一事相托于贵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