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因利来因利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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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的确对这种事已经司空见惯了。
争权夺利不是某一个剧组的专利，只要有人的地方，就避免不了这种事。
在其他剧组里，监制和导演夺权，制片商和投资商夺权，演员和演员之间夺权，那斗争的方式和花样，比李青所能想象到的更加繁多。
所以BJ台剧组里发生的这种事，胖子只需要稍微用小脑想一下就能想明白。
只不过是李青太嫩，还没有真正认识到这个社会的丑恶，所以才会觉得大惊小怪罢了。
教训完李青，胖子又给他出主意道：“说来说去，这些人其实都是为了钱，所以我们只要在钱上面下功夫，就一定能抓到他们的把柄。”
“你的意思，是说回扣的事儿？”李青疑惑的问。
“是回扣，不过不是盒饭。”胖子嫌弃的把手里的饭盒丢到了地上：“就这点儿小钱，抓到了也是小打小闹，动不了他们的筋骨，咱们得往更高的地方看。”
“更高的地方？”李青露出迷惑的表情，以他的经验，的确对剧组里很多猫腻都搞不明白。
好在胖子从小跟着他老爹混剧组，对立面的名堂门儿清。
“剧组里费用最高的一块儿是哪儿？”胖子提示到。
李青想了想，回答他：“嘉宾和宣发。”
这是很正统的回答。
一个综艺节目剧组，例如“跑男”之类的，其实组建剧组的费用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几百个摄制人员的花费，可能还不如请一个大牌明星的价格。
真正花钱的地方，就在于请明星和搞宣传的费用。
可别小看了宣传这块的花销，假如拍一部电影，拍摄成本两千万，宣传费可能比这更高，这就是眼球经济的时代。
所以李青的回答中规中矩，并没有任何错误。
但胖子摇了摇头，否定他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问剧组拍摄的时候，哪一块花费最高？”
李青又想了想，答道：“应该是拍摄场地吧？之前在欢乐谷和故宫，拍一天的租赁费用都是好几百万。”
“宾果，就是它了！”胖子打了个响指，自以为模样说不出的潇洒，却不知落在李青眼里，就好像是一个肥鹅伸长脖子唱了首歌。
“我敢说，这笔钱肯定有问题！”不过胖子的话还是让李青小小的惊讶了一番。
“几百万他们都敢做手脚？”李青不信。
胖子不屑的说到：“越是钱多，他们越是有机会，别说几百万，就算是几千万他们都敢动。你还别不信，我之前待过那么多剧组，人家在外景这块儿的费用，没有一家有你们那么高。”
“这费用很高吗？”李青傻傻地问了一句。
胖子嘴一撇，冷哼一声：“一天几百万，要是像拍电影那样拍几个月，你算算是多少钱？”
李青原本对这件事还没什么概念，可是听胖子这么一说，他倒真的觉得这笔钱有点儿无法接受了。
拍一天都得花几百万，那要是拍部电影拍个几个月，岂不是要几千万起步？
他还真没听说过哪个剧组租个拍摄场地就要花这么高成本的。
李青开始写相信这里面有猫腻了。
胖子见他已经被说动，趁热打铁道：“所以我们现在最好就是从这方面入手，一定能抓到那群家伙的尾巴！”
李青犹豫了一下，突然问到：“你说这件事我叔知不知道？”
他的心里突然有些慌张。
像这么巨大的漏洞，他这个菜鸟不明白也就算了，林叔叔可是在电视台里混了几十年的老司机，难道他就真的看不出来？
他明明能够看出来，却假装没看见，甚至提都没跟自己提过，会不会这里面其实也有他的一份？
李青越想就越是觉得心凉，简直从喉咙管一直凉到了后庭。
这水实在是太深了。
胖子似乎能猜到他此刻在想什么，迟疑了一下，反问到：“你是觉得你叔也不可靠？”
李青咽了口唾沫，没有说话。
没有说话就代表他其实已经默认了。
“这就不好办了。”胖子挠了挠后脑勺，一脸无奈的说到：“如果你叔在里面也有份，那咱们把这事儿捅破了，岂不是大水淹了龙王庙，自家人害了自家人？”
李青狠狠地叹了口气，伸手捏住了眉心。
他本来以为这次来电视台实习，应该是一件挺高兴的事儿，能学到东西，还能提前感受一下剧组的氛围，谁知道来了之后才发现，这根本就是一个泥潭，想要在里面做点儿事儿，比想象中的困难多了。
难道人长大了之后，就一定会变得这么复杂吗？
李青觉得自己的斗志正在消退，没想到胖子见他颇有颓废之意，反倒站出来给他鼓了鼓气。
“其实吧，这都是我们自己瞎想的，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儿，谁也不知道，要不你干脆直接回去问问你叔吧，都是自家人，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李青猛地打了个激灵，心道：对啊，这一切都只是自己和胖子在那儿瞎猜乱想，林叔叔的人品，应该是信得过的，不然他也不可能和自己老爹做了那么多年朋友。
自己的老爹是个什么样的人，李青可是最清楚，这是个眼睛里半点儿都揉不进沙子的人，如果林叔叔是那种贪财忘义的小人，老爹会和他保持几十年的朋友关系吗？
想到这里，李青立刻感觉心神定了，挺起胸膛对王胖子说到：“你说得对，光我们两在这儿瞎猜是没用的，干脆我就回去直接问问林叔叔，如果他真的有份，那我也不用想了，直接退出剧组；如果不关他的事，哼，我一定会让那个姓杨的好看！”
“这就对了！”胖子一拍大腿兴奋的说到：“咱们俩携起手来，惩奸除恶，定要还这世道一个朗朗乾坤！”
这最后一句，他是用戏曲腔唱出来的……
李青回到家里，再次将林叔叔拖进了书房。
见他一脸毅然决然的样子，林叔叔有些摸不透，好奇的问到：“你怎么了，是不是剧组又出什么事了？”
“是，也不是。”李青模棱两可的答道：“林叔叔，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你说。”林叔叔见他表情严肃，也跟着变得郑重起来。
李青组织了一下言辞，说到：“我发现剧组里好像有人在吃回扣，林叔叔，你知不知道这件事？”
说完他就死死地盯着林叔叔，想从他的反应里看出点儿什么。
可林叔叔的表现，却让李青心里一沉。
他的目光有些闪烁，犹犹豫豫的问到：“哦，是吗，具体是怎么回事？”
李青突然身子前倾，盯着他的眼睛问到：“这件事你也有份吗？”
“什么？”林叔叔无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躲开李青颇具攻击性的目光之后，才好像刚刚反应过来，一下子变得沉默起来。
“你果然有份？”李青咬牙切齿地道。
林叔叔似乎有些尴尬，但却并没有继续退缩，沉默了大概几十秒的时间，他突然抬起头，平静的对视着李青的双眼说到：“你说的不错，这件事我的确有份，不过不只是我，整个电视台都有份，上到台长，下到打杂的场工，人人都一样。”
李青愤怒地说到：“可我没有！”
“如果你是电视台的正式员工，你也会有的。”林叔叔依旧平静的说到。
李青心头一堵，过了好一会儿才气呼呼地说到：“怪不得你们BJ台这么落魄，原来是这样！”
“你错了，这不是BJ台一家的问题。”林叔叔摇了摇头，苦笑道：“只要是国企，都一样，ZQ台是这样，HN台也是这样，TJ台是这样，XC台还是这样，这不是一家一户的问题，这是整个社会的问题。”
末了，他意味深长的说到：“或许有一天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明白。”
“我宁愿永远都不明白！”李青一下子泄了气，坐回到靠椅上。
林叔叔用欣赏而又怜悯的目光望着他，没有说话。
隔了许久，李青才恹恹地说到：“我不想留在剧组了。”
林叔叔一愣，滴溜溜转了两下眼珠。
“怎么，觉得这个社会太黑暗了？”
李青抿着嘴，没有回答。
林叔叔摇了摇头，突然笑了。
“年轻人，有正义感是好事。”他拍了拍李青的肩膀：“不过这个世界，不是只有黑与白，你要学会在灰色边缘做事，凡事想开一点，不要钻牛角尖。”
“我不是钻牛角尖！”李青气鼓鼓的说到：“我只是不明白，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为了钱，真的什么都可以不要吗？”
“你以为只是因为钱吗？”林叔叔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严肃，仿佛在教导着他：“你觉得你林叔叔就是个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做的无耻小人吗？你根本就不懂，在这个圈子里，如果不能和光同尘，就会被人家视为异类，就会被踢出局，你看看你爸爸，混了几十年还是个基层员工，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我以我爸爸为荣！”李青骄傲的一梗脖子，就像是最高傲的白天鹅。
林叔叔深吸一口气，道：“你爸爸的确是个值得敬佩的人，不过孩子，你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像你爸爸一样，浑身都是硬骨头，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
“我要退出剧组！”李青觉得自己说不下去了，他知道林叔叔说的是对的，但自己的坚持也是对的，当两个人都无法说服对方的时候，各退一步或许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胖子的确对这种事已经司空见惯了。
争权夺利不是某一个剧组的专利，只要有人的地方，就避免不了这种事。
在其他剧组里，监制和导演夺权，制片商和投资商夺权，演员和演员之间夺权，那斗争的方式和花样，比李青所能想象到的更加繁多。
所以BJ台剧组里发生的这种事，胖子只需要稍微用小脑想一下就能想明白。
只不过是李青太嫩，还没有真正认识到这个社会的丑恶，所以才会觉得大惊小怪罢了。
教训完李青，胖子又给他出主意道：“说来说去，这些人其实都是为了钱，所以我们只要在钱上面下功夫，就一定能抓到他们的把柄。”
“你的意思，是说回扣的事儿？”李青疑惑的问。
“是回扣，不过不是盒饭。”胖子嫌弃的把手里的饭盒丢到了地上：“就这点儿小钱，抓到了也是小打小闹，动不了他们的筋骨，咱们得往更高的地方看。”
“更高的地方？”李青露出迷惑的表情，以他的经验，的确对剧组里很多猫腻都搞不明白。
好在胖子从小跟着他老爹混剧组，对立面的名堂门儿清。
“剧组里费用最高的一块儿是哪儿？”胖子提示到。
李青想了想，回答他：“嘉宾和宣发。”
这是很正统的回答。
一个综艺节目剧组，例如“跑男”之类的，其实组建剧组的费用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几百个摄制人员的花费，可能还不如请一个大牌明星的价格。
真正花钱的地方，就在于请明星和搞宣传的费用。
可别小看了宣传这块的花销，假如拍一部电影，拍摄成本两千万，宣传费可能比这更高，这就是眼球经济的时代。
所以李青的回答中规中矩，并没有任何错误。
但胖子摇了摇头，否定他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问剧组拍摄的时候，哪一块花费最高？”
李青又想了想，答道：“应该是拍摄场地吧？之前在欢乐谷和故宫，拍一天的租赁费用都是好几百万。”
“宾果，就是它了！”胖子打了个响指，自以为模样说不出的潇洒，却不知落在李青眼里，就好像是一个肥鹅伸长脖子唱了首歌。
“我敢说，这笔钱肯定有问题！”不过胖子的话还是让李青小小的惊讶了一番。
“几百万他们都敢做手脚？”李青不信。
胖子不屑的说到：“越是钱多，他们越是有机会，别说几百万，就算是几千万他们都敢动。你还别不信，我之前待过那么多剧组，人家在外景这块儿的费用，没有一家有你们那么高。”
“这费用很高吗？”李青傻傻地问了一句。
胖子嘴一撇，冷哼一声：“一天几百万，要是像拍电影那样拍几个月，你算算是多少钱？”
李青原本对这件事还没什么概念，可是听胖子这么一说，他倒真的觉得这笔钱有点儿无法接受了。
拍一天都得花几百万，那要是拍部电影拍个几个月，岂不是要几千万起步？
他还真没听说过哪个剧组租个拍摄场地就要花这么高成本的。
李青开始写相信这里面有猫腻了。
胖子见他已经被说动，趁热打铁道：“所以我们现在最好就是从这方面入手，一定能抓到那群家伙的尾巴！”
李青犹豫了一下，突然问到：“你说这件事我叔知不知道？”
他的心里突然有些慌张。
像这么巨大的漏洞，他这个菜鸟不明白也就算了，林叔叔可是在电视台里混了几十年的老司机，难道他就真的看不出来？
他明明能够看出来，却假装没看见，甚至提都没跟自己提过，会不会这里面其实也有他的一份？
李青越想就越是觉得心凉，简直从喉咙管一直凉到了后庭。
这水实在是太深了。
胖子似乎能猜到他此刻在想什么，迟疑了一下，反问到：“你是觉得你叔也不可靠？”
李青咽了口唾沫，没有说话。
没有说话就代表他其实已经默认了。
“这就不好办了。”胖子挠了挠后脑勺，一脸无奈的说到：“如果你叔在里面也有份，那咱们把这事儿捅破了，岂不是大水淹了龙王庙，自家人害了自家人？”
李青狠狠地叹了口气，伸手捏住了眉心。
他本来以为这次来电视台实习，应该是一件挺高兴的事儿，能学到东西，还能提前感受一下剧组的氛围，谁知道来了之后才发现，这根本就是一个泥潭，想要在里面做点儿事儿，比想象中的困难多了。
难道人长大了之后，就一定会变得这么复杂吗？
李青觉得自己的斗志正在消退，没想到胖子见他颇有颓废之意，反倒站出来给他鼓了鼓气。
“其实吧，这都是我们自己瞎想的，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儿，谁也不知道，要不你干脆直接回去问问你叔吧，都是自家人，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李青猛地打了个激灵，心道：对啊，这一切都只是自己和胖子在那儿瞎猜乱想，林叔叔的人品，应该是信得过的，不然他也不可能和自己老爹做了那么多年朋友。
自己的老爹是个什么样的人，李青可是最清楚，这是个眼睛里半点儿都揉不进沙子的人，如果林叔叔是那种贪财忘义的小人，老爹会和他保持几十年的朋友关系吗？
想到这里，李青立刻感觉心神定了，挺起胸膛对王胖子说到：“你说得对，光我们两在这儿瞎猜是没用的，干脆我就回去直接问问林叔叔，如果他真的有份，那我也不用想了，直接退出剧组；如果不关他的事，哼，我一定会让那个姓杨的好看！”
“这就对了！”胖子一拍大腿兴奋的说到：“咱们俩携起手来，惩奸除恶，定要还这世道一个朗朗乾坤！”
这最后一句，他是用戏曲腔唱出来的……
李青回到家里，再次将林叔叔拖进了书房。
见他一脸毅然决然的样子，林叔叔有些摸不透，好奇的问到：“你怎么了，是不是剧组又出什么事了？”
“是，也不是。”李青模棱两可的答道：“林叔叔，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你说。”林叔叔见他表情严肃，也跟着变得郑重起来。
李青组织了一下言辞，说到：“我发现剧组里好像有人在吃回扣，林叔叔，你知不知道这件事？”
说完他就死死地盯着林叔叔，想从他的反应里看出点儿什么。
可林叔叔的表现，却让李青心里一沉。
他的目光有些闪烁，犹犹豫豫的问到：“哦，是吗，具体是怎么回事？”
李青突然身子前倾，盯着他的眼睛问到：“这件事你也有份吗？”
“什么？”林叔叔无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躲开李青颇具攻击性的目光之后，才好像刚刚反应过来，一下子变得沉默起来。
“你果然有份？”李青咬牙切齿地道。
林叔叔似乎有些尴尬，但却并没有继续退缩，沉默了大概几十秒的时间，他突然抬起头，平静的对视着李青的双眼说到：“你说的不错，这件事我的确有份，不过不只是我，整个电视台都有份，上到台长，下到打杂的场工，人人都一样。”
李青愤怒地说到：“可我没有！”
“如果你是电视台的正式员工，你也会有的。”林叔叔依旧平静的说到。
李青心头一堵，过了好一会儿才气呼呼地说到：“怪不得你们BJ台这么落魄，原来是这样！”
“你错了，这不是BJ台一家的问题。”林叔叔摇了摇头，苦笑道：“只要是国企，都一样，ZQ台是这样，HN台也是这样，TJ台是这样，XC台还是这样，这不是一家一户的问题，这是整个社会的问题。”
末了，他意味深长的说到：“或许有一天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明白。”
“我宁愿永远都不明白！”李青一下子泄了气，坐回到靠椅上。
林叔叔用欣赏而又怜悯的目光望着他，没有说话。
隔了许久，李青才恹恹地说到：“我不想留在剧组了。”
林叔叔一愣，滴溜溜转了两下眼珠。
“怎么，觉得这个社会太黑暗了？”
李青抿着嘴，没有回答。
林叔叔摇了摇头，突然笑了。
“年轻人，有正义感是好事。”他拍了拍李青的肩膀：“不过这个世界，不是只有黑与白，你要学会在灰色边缘做事，凡事想开一点，不要钻牛角尖。”
“我不是钻牛角尖！”李青气鼓鼓的说到：“我只是不明白，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为了钱，真的什么都可以不要吗？”
“你以为只是因为钱吗？”林叔叔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严肃，仿佛在教导着他：“你觉得你林叔叔就是个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做的无耻小人吗？你根本就不懂，在这个圈子里，如果不能和光同尘，就会被人家视为异类，就会被踢出局，你看看你爸爸，混了几十年还是个基层员工，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我以我爸爸为荣！”李青骄傲的一梗脖子，就像是最高傲的白天鹅。
林叔叔深吸一口气，道：“你爸爸的确是个值得敬佩的人，不过孩子，你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像你爸爸一样，浑身都是硬骨头，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
“我要退出剧组！”李青觉得自己说不下去了，他知道林叔叔说的是对的，但自己的坚持也是对的，当两个人都无法说服对方的时候，各退一步或许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