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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医者大道至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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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肃文进来。”里面传来诚郡王毓秀的声音。

    肃文赶紧绕过屏风,见诚郡王毓秀正站在一个鸡血红大插瓶旁,手里拿着一张纸,正微笑地看着他,却不见那七格格。

    “参见王爷。”肃文打千请安。

    “免礼,呵呵,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想派人去寻你,可巧你就来了。”毓秀笑道。

    这么快就听到了咸安宫的消息?这耳目,也太灵了吧!

    肃文一施礼,“还请王爷周全,今天事起仓促,戴教习恰逢有事外出,咸安宫众学生一时打闹过激,才引起殴斗,以致毁坏御赐之物,实非有心为之,还请王爷见谅……”

    “咸安宫打闹?呵呵,八旗以马上得天下,八旗子弟如果坐而论道,那有国子监、翰林院即可,皇阿玛也不会同意六叔开设这所官学了。”毓秀竟毫不在意,他看看肃文,“我明白你的意思,今天过节,皇上赏赐了不少物件吧?呵呵,皇上以宽仁待天下,咸安宫失火,那么大的事情,都不曾外死一人,这件事,你尽可放心。”

    见他这样说,肃文心里一块石头轰然落地,有诚郡王作保,想来不至于责罚得太过苛重。

    “七皇姑身子不太舒适,适才,德仁堂的岳子瑜刚走,听说,前阵子卖得大火的避瘟丹是你所开的方子,他对你很是推崇,”毓秀笑道,“既然你来了,你就来给七皇姑诊一下脉吧!”

    他手一扬,那手里的纸就飘落在地上,“这些御医,号称圣手,却净开些虎狼之药,我明白他们的想法,怕治不好怪罪下来,才用猛药,可是也要对路才好,这药不对路,不是把人往死里医吗?即使对路,也要慢慢调治!”

    瞧病?御医都瞧不好,德仁堂的当家的都瞧不好,要我来?这岳子瑜太是奸滑,这不是拉我当替死鬼吗?

    肃文急忙推辞,“王爷,我……”

    “跟我来吧。”那毓秀竟是朝东厢走去。

    肃文看看他,只好跟着走进去。东厢房铺设得很是奢华,但房里却弥漫着一股药香,那床榻的帘子已是放下,隐约可见七格格宏琦斜靠在大迎枕上。

    “七姑,咸安宫的肃文来了,他的医术,连那岳子瑜也很是佩服,要不要请他一试?”

    “来都来了,那就试试吧。”帐子里伸出一支玉手,肤白细腻,肃文没来由感到一阵口渴,心里一阵激动,那大珠小珠参差滑落的声音是那么悦耳动听,他大着胆子走上前去。

    一个宫女赶紧拿过一个垫枕来,肃文方才把手轻搭在上面,他感觉那手也是微微一动。

    看着七格格的纤纤玉手,雪白肌肤,肃文又是一阵心动,他赶紧收摄心神,聚精会神把起脉来。

    其脉沉弦,显而易见。

    “请问格格,是否舌苔白腻?最近这些日子,是否一吃饭就犯恶心,胸口发闷,口里发苦,嗓子发干,有时心慌难受,头晕脑胀?”

    “嗯,这些症状都是有的。”那声音依然好听,病中却不减清亮。

    “禀王爷,学生认为这是肝气犯胃的症状,脾胃主运化受盛,是水饮停于胃脘之证,水饮阻隔影响肝气运行,肝气不畅,由气及血,血分不畅。”

    “请王爷移步门外,学生有些问题想单独询问格格。”肃文道。

    “这?”毓秀有些作难。

    “你去吧,在我的府里,还怕什么不成?”七格格倒也爽快。

    看那毓秀走出去,肃文问道,“请问格格,月葵是否两三月一次?每次量都特别少而且颜色比较暗?”

    帐子里的人,却是有些沉默,俄顷才道,“是。”声音却小了很多。

    “您的病就是水饮停于胃脘加上肝气不畅,依我看,治病先治本,当行水散痞,引水下行,小半夏加茯苓汤主之。”肃文道。

    呵呵,反正这么多人都没瞧好,也不差自己一个,肃文倒是没有多大的压力。

    “好,你把方子开出来。”七格格道。

    肃文起身走到一旁,几笔就写出了方子,这时,毓秀走了进来,“就两味药?!”他有些不悦。

    “不,是三味药,还有生姜,一定要放足,切成铜钱大小,这七付药下去,我估计,格格恶心发闷等症状就会好转,吃完我再看。”

    这病确实也需要再瞧,但肃文心里也有个小心思,他是想能再睹芳颜,再听佳音。

    “那,皇姑,我们先到外面,您好好静养。”毓秀道。

    “嗯,你看着,不拘什么东西,赏肃文吧。”七格格道。

    与毓秀从东厢来到大厅,肃文问道,“王爷,格格这病,就是心烦焦虑而起,我看格格的性子,却是个爽利豁达之人,……”

    毓秀长叹一声,“七姑这病啊,……”他似有难言之隐,“不过,你是说对了,成,就用你这方子试试!抓药去吧。”他顺手把方子递给内监。

    “前日朝堂的争论你听说了吧?”谈完病,毓秀却直接谈起了体用之争,“你有什么看法?”

    这俨然就是朝堂对奏的格局,肃文看看毓秀那少年老成的脸,不断斟酌着措辞,“朝堂争论,各执一端,双方都似有道理,此时,恰似一天平,双方似乎势均力沉,但如有一重物压下去,那格局马上就会发生变化?”

    “如何变化?”毓秀眼睛一亮。

    肃文看看他,此人是皇子,他肯定最理解皇上的用意,看他的样子,是迫切想推行新的教育,开办咸安宫官学,皇上也是支持的,否则也不用亲临月试现场,为自己掌灯赏靴,这分明是在给咸安宫官学造舆论,自己不过是那个舆论的载体而已。

    但,既然皇上是支持体用并重的,朝堂上争吵为何不站在端亲王一边?

    “咸安宫官学,目前已成各方操控的……戏台,学生以为,最稳妥巧妙的办法还是从咸安宫入手,这里面,咸安宫的官学生学得再好,其实是不管用的,重要的是要有对比……”

    肃文已是感觉话有些多。

    “戏台,这词用得好,呵呵,对比,嗯,就是这个思路,嗯,对比。”毓秀笑道,他看着窗外那绽放的石榴,“对比才能显出谁是劣果,谁是好果。”

    皇阿玛与六叔就是心地仁慈,才想出咸安宫一条路来,期望和平推进,唉,可是,历朝历代改革,哪有不流血的道理,哪有人头不落地的时候,毓秀暗自摇头,但这些话,只能深埋心里,却不可对肃文和盘托出。

    “如何对比,你可有章程?”毓秀笑道,“坐。”

    肃文斜签着坐下,这些话他本是想对端亲王面陈的,不过,这毓秀与宏奕是一体,索性今儿就全说出来算了,“当然是与反对最厉害的人进行对比,比如庄士敏看重的国子监!”

    “国子监?”

    “王爷试想,国子监的人精通四书五经,也精通于八股策论,如果咸安宫官学能压倒他们,且又在事关国计民生的大事上高他一等,那朝中反对的大臣还有什么话说?”

    “对,先斩了他们引以为傲的根基,为官嘛,本来就是经济世务,只读死书是不行的,这也有共识,对,对,对――”宏奕越说越兴奋,“我即刻回宫面见皇上,你们咸安宫马上就要季考了吧?好,索性就安排在季考。”

    本来,依毓秀的想法,下一步,敦请宣光帝,强行推开,不换脑袋就换人,或者干脆把反对者的脑袋换个地!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不过,看来还有他途。

    “王爷,季考如果咸安宫拔得头筹,那就占得先机,即成舆论,然后推行,就象从上往下劈竹子,势不可挡;如若咸安宫不能胜得那国子监,也可先选几省进行试点,而后一点一点铺开,这样阻力会小得多。”

    “好!”那毓秀竟是一拍掌,“这是老成谋国之道,肃文,想不到你竟有如此大才!”

    肃文不禁老脸一红,这都是前世看《新闻联播》琢磨的,呵,不过,能琢磨出来也是本事。

    两人竟是越说越投机,天傍黑后,毓秀才回宫。

    自此以后,肃文感觉与毓秀越发亲近,那毓秀也觉着肃文才华出众,可堪大用。

    第二天,成文运亲自到场,在众目睽睽中,宣布了处理结果,戴梓擅离职守,疏于教育,着罚去两月俸禄,仍留咸安宫任教,咸安宫全体官学生停两月钱粮,记档,如有再犯,打出咸安宫去。

    着任命肃文为咸安宫三所九十名官学生总学长,图尔宸为甲所学生学长,麻勒吉为乙所学生学长,墨裕为丙所学生学长,协助教习,维护纪律,……即刻执行。

    众人纷纷向肃文等人祝贺,肃文一边笑着答复,但不禁又想起昨日的事来,忽然,一个念头涌上心头,昨日只见格格,病中,理应驸马也在身旁,可是,驸马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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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考安排在五月中旬,礼部亲自主持,考场设于顺天府贡院,国子监一同参加,同一时辰,同一地点,同一试题,弥封、誊录、校对、阅卷,也与会试程序一模一样。

    当成文运当众宣读这一消息,咸安宫官学众学生很是兴奋,这是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也是一个崭露头脚的机会,上次月试皇上就亲临现场,亲赐赏物,这次考试规模更大,规格更高,皇上肯定会再次莅临。

    几乎所有学生都自发投入到备考中来,因考试课目只有三场,一场是四书五经,一场是作诗,一场是策问,因此,这几日,竟是忙坏了两位副总裁秦涧泉、张家骧,忙坏了教习蒋光鼐,虽然求教者众多,但三位教习乐此不疲,也希望在季考中咸安宫能力压国子监,拔得头筹。

    肃文也很是投入,这些毕竟都不是他的长项,春日的夜晚,月明风静,小虫叫铮铮,他感觉到浑身上下竟然一阵燥热,他起身走到院里,摇起轱辘想拿一桶井水洗把脸,可是,井里竟冒出声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