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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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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临川站在书桌前,正在练书法,手腕挪移之间,便在三尺白宣上留下宛若惊鸿般秀美飘逸的字体。

    他一头长发未挽,随意的散在肩头,一袭雪白长袍在这早春天气里显得略为单薄。窗口有风拂过,轻轻扬起他的衣角发梢,使他整个人看上去犹如流落凡间的嫡仙,俊美的不似凡人。

    卫炎守在门外,看着屋里的主子,有一霎那的失神。

    他从六岁被洛临川救下后就一直跟在洛临川身边,他亲眼看着洛临川一次次从尔虞我诈的宫廷争斗中化险为夷,又在似乎没有尽头的暗杀中活下来。权谋,心计,他看着原本软弱可欺的洛临川一步步成长起来,活成了最冷酷无情的人,以江山为棋局,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可如果他家主子不是生在皇家,那么想必又该是另一副光景吧,至少他的身边不会除了暗卫与死士外没有一个朋友与亲人。

    正在愣神间,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响起,卫炎眉头一皱,正要拔刀,重濮忙喊道:“是我!”

    卫炎松了口气,“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盯着……”卫炎的话一顿,不可置信的道:“难不成你……”重濮面如死灰的点了点头。

    “重濮回来了?”洛临川冷冽的声音突然响起,站在门外的两人都是一愣。卫炎握紧了手里的佩刀,正打算进去,却被重濮扯了回去,“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不关你的事。”说着,便走了进去。

    洛临川放下手中毛笔,看着跪在地上的重濮,目光深沉如夜,“人跟丢了?”

    “属下失职,没有完成主子的任务,请主子责罚!”重濮将佩剑放下,俯身重重的磕了个头。

    洛临川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半晌才道:“按规矩办吧!”说完,便转过身去。

    “是!”重濮对着洛临川的背影又重重的磕了个头,才拔出佩剑。

    空气中有血腥气弥漫开来……

    卫炎走进来,看着躺在地上的重濮,不忍的闭了闭眼,良久才道:“属下会将重濮……好生安葬的。”

    洛临川点了点头,“我进翻云寨的事,都安排好了吗?”

    卫炎从怀中掏出一个红木漆盒,一边递给洛临川,一边道,“都安排好了,这是允谙给主子做的人皮面具。”洛临川伸手接过,“一切都照我说的去做吧!”

    “是!”

    “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景灼寒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尹初妆坐下,听他慢慢说来。

    “我是个孤儿,从我记事起便一直生活在一所破庙里,靠乞讨度日。十年前的一个冬天,我七岁,因为实在是饿的受不了了,便去官道上拦马车,希望那些有钱的官老爷能够发善心赏我一口饭吃。因此我遇见了寨主和寨主夫人,寨主夫人见我可怜,便收留了我,将我带进了翻云寨。

    翻云寨的每个长辈都很和蔼友好,尤其是对我这个孤儿格外怜惜,一直流浪漂泊的我第一次有了一个栖身之所。裴醒,高韫……还有那天绑你的十一个人里有九个都是孤儿。我们因为遇见了寨主和夫人,所以不在是一个人。

    当时的翻云寨有将近六百个人,每天早上,我都会和裴醒一起挨个叫叔叔们起来吃饭,六百个人一起聚在前堂,喝粥的声音特别响,但也特别热闹。”

    景灼寒扬了扬唇,那双桃花眼里也含了深深笑意,亮的让人无法直视。

    “寨主武功很高,在当时的江湖里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但寨主在我们的眼里却是父亲一样的存在,会指导我们的武功,教我们写字读书,学累了就会吃到寨主夫人做的糕点。那段时光是我生命里最温馨美好的回忆,但这样的日子只过了短短五年,后来……一切都变了……”

    尹初妆看见景灼寒眼里的笑意在一瞬间尽数褪去,手指也紧紧握住,仿佛陷入了一场噩梦之中。

    “寨主开始整日整日的不回家,我们也难得见寨主一面,偶尔看见寨主,寨主也总是形色匆忙。寨主夫人对此似乎十分不满,我们也总能听见寨主和寨主夫人的争吵声。那段时间,整个翻云寨都沉浸在一片压抑的气氛里,直到后来,传出寨主夫人怀有身孕的消息。

    整个山寨的人都很高兴,我甚至和裴醒他们一群人相约下山想要给小寨主买新生礼物,但没想到回来之后看见的却是一片炼狱!”

    景灼寒猛地站起身,连带着他坐着的椅子也随着他的动作被带翻在地。

    “我不知道那群人为什么要杀死寨主他们,我只知道我一直以来生活的家园一瞬之间便成了修罗场,叔叔们的鲜血将整个翻云寨染成了鲜红色。

    我们是在后山找到寨主夫人的,也是寨主夫人告诉我们,是先皇派官兵围剿山寨,所有人都死了,是寨主拼了命才把寨主夫人救了出来。原来早在这之前,寨主就已经听到了风声,寨主整日整日的不回山寨也是在为此事周旋。

    寨主也曾考虑过带领山寨众人离开翻云镇,但却因为寨主夫人怀孕而搁置,谁也没有料到朝廷会突然发兵围剿。”

    尹初妆张了张口,却还是没有说出半个字来,她曾经也是这样,有父母,哥哥的宠爱,有威望无双的家势,但却也因为先皇的一句话而跌入尘埃,在异国他乡受尽屈辱委屈。

    她和他有同样不能触及的伤疤,她又该如何出言安慰?

    景灼寒双目赤红,“我和裴醒他们花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才掩埋了叔叔们,我们将翻云寨重新整理干净,带着寨主夫人又一次回到了这个地方,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寨主意气风发的笑,和六百人谈笑时震耳欲聋的笑声。

    这之后,又过了七个月,寨主夫人早产生下了小寨主,可寨主夫人却精神失常了。她经常坐在以前看寨主教我们舞剑的秋千上,对着空气微笑,一坐就是一天。她总是说寨主还在她的身边,他一直在守护着她。直到一个月后,寨主夫人染病去世。”

    景灼寒闭了闭眼,在睁眼时,那双桃花眼里已是一片灰烬,“你知道我名字的来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