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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宫门风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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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匣越飞越高,飞至三尺之后,便迅速下坠,在空中划出了一个漂亮的弧线。

    铮亮的红木木匣许是坚韧,在地上一摔,最多不过磕去一角,但盒中所装的血魄珊瑚,经不起任何磕绊。木匣落地之际,便是珊瑚碎裂之时。

    木匣翻转,越翻越低,离石砖地面,只剩九寸距离。再过片刻,稀世珍宝便会成残品一堆,支离破碎。

    炳王冷眼笑着,不出他所料。

    林子朝一个扑身向前,背躺在地,双手高举,稳稳拖住木匣!一串动作,行云流水,时间距离,把握的恰到好处。

    只是护住了珊瑚,接踵而至的马车,也就近在眼前,他又当如何?

    惊马扬蹄嘶吼,铮铮铁蹄,林子朝避无可避,仅差一臂之距,便是一条人命。

    可惜了那俊俏的脸,天妒俊颜啊。

    炳王虽在远处看着这惊险一幕,但神色泰然,看不出丝毫紧迫,反倒像是在园中看戏,乐在其中。

    如此之近的距离,以至林子朝已然可以清楚数清,马掌之上,铁钉的数目。

    面对险境,林子朝冷静异常,自己在马蹄之下所受的伤,一次便够,他绝不挨第二次。

    估量了马身长短,林子朝将木匣紧紧护在怀中,前滚一尺,缩紧身子。

    “哒哒”两声,惊马前蹄落地,正正落在林子朝眼前两寸。

    此马为关内马,全身通长不过五尺,林子朝算准距离,正正躲于前后蹄之间,马身之下,化去了惊险。

    狂马从林子朝之上,跨身而过。

    惊慌的众人见此皆是松了口气,此马在向前,便可跑至空地,届时宫中侍卫便能一举将其拿下。

    炳王扬唇一笑,以为这事便过去了,哼,祸不单行,这后面的一遭自己要看他如何躲得过去。

    后踢扬起,危机刚除。

    还未等林子朝松气,只见两个马车的木轮滚滚而来。前翻,自会撞上惊马后蹄,后躲,却无处容身。

    这一刻,他当真进退不得。

    刚长舒口气的众人,看着吱嘎作响的车轮,和几乎离地而飞的车身,放下的心再一次高悬,莫不是今日这承天门前,必见血光?

    炳王的嘴角越扬越高,突然眉头一挑。

    一道闪电,晃了众人的眼。

    一袭剑光,划出凉意刺骨。

    煜王抽出侍卫的佩剑,干缩果断,斩断四支马蹄,飞身一脚,踢中狂飙马车。

    “刷——”一道血影,在眼前划过,林子朝只觉脸上沾染了几滴滚烫的鲜血。

    “咔嚓——”一声响动,车轴断裂,左轮飞出。

    就是现在,马车速度稍有一顿,林子朝抓紧时机,单手一撑,滑向一侧。

    没了四肢的马,即便在狂,又如何奔跑?没了牵引的马车,即便在快,又如何前?

    “轰隆——”迟到的惊雷,总算出场。连车带马,在这雷声之中,轰然倒地。

    林子朝起身,只见越则煜王手持利剑,站在一旁。剑锋上的血滴,随着剑刃,缓缓滴落在地。

    终于没了危险,众人长舒口气,不由赞叹煜王神勇。

    “此马乃罪臣府中饲养,出了此事,是罪臣疏忽,望煜王恕罪。”

    一人满头大汗,慌张地跪在煜王面前。他便是从五品官吏,刑部郎中——周仁京。

    “周大人,依照律条,禁城滋事,该当何罪?”炳王悠闲地走上前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周仁京,笑眯眯地问道。

    周仁京惶恐不安,嘴唇发颤,结巴道:“按律……按律当斩。”

    “不过……”炳王蹙眉。

    这简单的二字,对此刻的周仁京来说,便是天籁。一听事情还有转机,他猛然抬头,满脸希冀地看向炳王。

    “不过,周大人也莫怕,黄泉路上有他与你作陪,倒也不寂寞。”炳王说着,目光锁定在林子朝身上。

    这一眼中的深意,并不难懂。林子朝眉头紧皱,炳王记仇,不单要冲他来,安个死罪,更是借此落下煜王的错处。

    炳王看到林子朝的表情,眉毛一挑:“哦,看你的样子,是不服本王的判令?”

    一侧的煜王飞快地看了林子朝一眼,随即又敛去目光,握紧手中沾血的剑。

    煜王的意思,林子朝懂得,这件事若自己敢辩驳一句,便是蔑视礼法,挑衅皇威,下场更惨。他认,是死,不认,死得更麻烦。

    “子朝殿前失仪,甘愿受罚。”林子朝低着头,俯首认罪。

    哦?倒是个拎的清,没有上套。如此更好,他便将计就计,怨不得他。

    炳王继续道:“此事虽事发突然,但众目睽睽,祸已酿成。韩相,安郡公,二位可有意见?”

    “事虽如此,但究其根本不过意外,这罚的重了些吧。”安郡公笑眯眯地打着圆场。

    刚受过惊乱的朝臣,彼此交换眼色,管紧自己的嘴。

    周仁京,虽担职刑部郎中,但不过是凭借其父的裙带关系,煜王炳王对他的示好从不在意,今日不过是他流年不利,撞了太岁。倒是那个煜王府的小厮,背后连带的便是煜王,此人若出了事,便是煜王御下无方。这桩无头乱案,实则是炳王与煜王之争。他们这些人,静静旁观便是,若是趟了这趟浑水,只怕上不了岸。

    炳王对安郡公的话,毫不吃惊,自己借这个小厮,打他外甥的脸,这只笑面狐怎会不拦。不过只要韩相点了头,这罪也就落了实,脱不掉,他煜王又能如何。

    呵,韩琚,他怎么会反对?

    “老臣倒觉得,炳王很是公允。此处离金銮殿不过一道红墙,一扇红门,乱了此处,便是扰了大内气象,失了皇家威严。这既违了律法,更是越了礼制,重罪当罚。”

    说完,韩琚也不打算再问众臣意见,径直吩咐道:“来人,摘了周仁京的顶戴,将此二人,押入大牢。”

    韩相话音刚落,便有四个侍卫上前,分别按住二人,转身便去。

    冰冷的剑刃,搭在侍卫的肩上。刺目的鲜血,染红兵士的盔甲。

    一道冷声低沉道:“我的人,谁都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