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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世界上最肮脏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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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莞的巡警还是很迅速的,有人打110,很快就有两个骑着摩托车的巡警赶到了拉面馆。张义仁和陈刚也是一时冲动,被气昏了头才会跟这四个求职者打起来,等到把四个家伙全都干翻在地,消了怒气之后,也就清醒了过来,没有再继续动手,只是拿着凳子跟对方对峙。

    对面的四个求职者年纪都不大,都是十七八岁的小孩子,哪里见过他们俩这样不要命的打法?都给震住了,几个人回过神来之后,心里哪里还有打架的底气?其实最主要的是他们几个都是在求职公寓刚认识没几天的,只能算彼此认识,说朋友根本算不上,心不齐,又各怀心思,生怕自己上去吃了亏,没人上来帮自己,也只能举着凳子瞎嚷嚷,却没有一个敢冲上来的。

    警察来了之后,六个人就放下了凳子,乖乖的听警察的。东莞的街头巡警是不配发真枪的,但是电击枪和警棍还是有的,被那玩意电上一下,滋味可不好受,再说张义仁和陈刚也不是那种傻到没边的二货,万一跟警察搞起来,被扣上个袭警的罪名,那跟普通打架可完全是两个性质。

    张义仁跟陈刚身上没伤,但是对面俩哥们儿都被开了瓢,巡警本着小心的态度叫来了120,反正钱肯定是陈刚和张义仁这俩打人的家伙出,他们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剩下四个家伙被巡警一起带回了附近的派出所,说起来,张义仁和陈刚这都是二进宫了,张义仁第一次是打伤了抢劫的嫖客,陈刚第一次则是因为卖盒饭食物中毒。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第一回被警察带去派出所的时候,俩人都还挺紧张的,第二回进去,俩人没有了最开始的紧张感,反正就是交罚款再出来的事儿,而且他们的背后还有民哥,怕什么?

    那俩求职者绝对是第一次被警察抓的菜鸟,吓得脸色苍白,坐在警车里动都不敢动。张义仁的玩心大起,冲着他们俩恶狠狠地说道:“你们俩第一次进派出所吧?害怕了吧?告诉你们,老子不是第一次进去了,一会儿要是敢乱说话,有你们好瞧的!”

    俩年轻小伙子被吓得顿时一哆嗦,脸更加白了。张义仁平时没那么大胆的,他也是太生气了,刚才在拉面馆里,这几个家伙说话那个难听劲儿,让谁听了都有火气,这样吓唬吓唬他们,也算是讨点利息。

    “你干什么呢?!还恐吓别人,还不老实!看来等会儿不给你点教训是不行了!”副驾驶位置上的那个警察冲着张义仁喝道。

    张义仁耸了耸肩,不再言语,他又不是那种喜欢惹是生非的家伙,能不惹麻烦,当然最好。

    车子一路开进了派出所的院子,几个人被两名巡警带着往审讯室走。刚走到一半,张义仁就碰到了上次那个帮他处理陈刚食物中毒案件的年轻警察。对方看到他,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张生,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两名巡警顿时一愣,对视了一眼,脸色都有点难看:难道这个打架的家伙是什么大人物不成?连小罗这个所里的红人都用张生这样的敬称称呼他,这下子自己可是得罪人了。

    “也没什么事儿,就是跟朋友在饭馆里喝酒,有人嘴太贱,当面说坏话,一下子没忍住,就上去教训了对方一顿,然后就被带回来了。”张义仁轻描淡写的说道。

    “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儿,就这么点小事儿,犯得着这么大的阵仗?”小罗说道。

    “罗生,有两个人头被打破了,送去120了。”其中一名把人带回来的巡警说道。他的意思很明显:有人受伤了,这可不是普通的打架斗殴那么简单,罗生你最好不要被骗了。

    “张生,你还给人开了瓢?”姓罗的年轻警察似笑非笑的冲着张义仁问道。

    “嗯,两个,酒瓶砸的,当场就爬起来了,应该没多大事儿。”

    “没多大伤就好,要不然回头调解起来不好办。等会儿我跟医院那边打个电话问问。”

    “又要麻烦你了,多不好意思。我也不想惹事儿,这些家伙嘴太欠,我跟我哥们儿又喝了点酒,就没忍住。”张义仁觉得这样欠人家人情太多了,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

    “有什么麻烦的?下次要是有什么事儿,就提前给我打电话,要不然被这样带回来,面子上多不好看。回头让队长知道了,可要骂我的。”姓罗的年轻警察跟张义仁寒暄完,转过头对两个巡警说道:“做个笔录,调解私了吧,对方要是不答应的话,你们记得打电话通知我。”

    这位姓罗的年轻警察走了之后,一行人继续往审讯室走,不过这一次,几个人的心态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两名巡警不敢再用之前的态度对待张义仁,而那两个年轻的求职者,吓得更是脸色苍白,之前他们还敢顶着乌青的眼圈瞪张义仁和陈刚,这会儿连抬头看一眼都不敢了。

    张义仁的心理变化是最大的,这是他第一次尝到权力所带来的滋味,之前的两次,他并没有这种感觉。第一次打伤抢劫的嫖客被捞出来,他觉得自己是占理的一方,被捞出来是理所应当的,而第二次搭救陈刚,那事儿没有真正的发生在他的身上,他的感觉没有那么深刻。

    而这一次跟之前两次有着截然不同的感觉,那是因为,他们跟对方打架,虽然是对方辱骂在先,但是真正的理论起来,他和陈刚是出手伤人的一方,是理亏的一方,要是真的较起真来,他和陈刚被行政拘留个十天半月是跑不掉的,但是因为他之前通过民哥认识了这个姓罗的年轻警察,对方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把事情定成了私了。

    这就是权力带来的力量,不管占理还是理亏,都不及手握权力的人的一句话。这一幕在张义仁的心里悄悄埋下了一个种子。

    李敖曾经说过:男人最喜欢玩世界上最肮脏的两种东西,一个是政治,一个是女人的X道。李大师这句话的后半截略有歧视女性之嫌,我们可以无视,不过这句话却的的确确说出了男人的本性。

    男人最喜欢这两样东西,其实是有原因的。玩政治是为了得到权力,让别的男人屈服在自己的脚下,再往深处引申,玩政治就是为了征服世界,当然征服了世界,也自然会有女人屈服在自己的胯下。而喜欢女人的X道,是为了证明自己男人的雄性本能。

    权力是让男人最为之迷醉的,因为有了权力,男人就可以轻易拥有女人金钱这些。中国人最崇拜的不是以规则办事的人,而是可以凌驾于规则之上的人。这样动动嘴皮子就可以搞定一件足以让普通人头疼无比的事情,给张义仁带来的心理满足感,是不可言喻的。

    因为有姓罗的年轻警察打招呼,两名巡警在给几个人做笔录的时候,几乎可以用颠倒黑白来形容,记录了事情发生的经过之后,就把责任划分成了三七开。陈刚和张义仁占三,对方占七。

    什么?你不服气?问为什么你们负大部分责任?你他妈的看到两个大男人哭着喝酒,还嘴贱招惹人家,活该挨打!男的要不是心里难受到了极点,会哭着喝酒?两个年轻的求职者也不懂法,被连吓带忽悠的,就服了软,同意私了,医药费和赔偿拉面馆的损失费,都按照三七的方式分配。

    张义仁自己都看不下去了,觉得这样太过分了,哪有这么欺负人家不懂事儿的?于是开口把赔偿给揽了下来:“算了,他们也是刚出来找工作,不懂事儿,赔偿拉面馆的损失和医药费我出了。”

    他觉得要是按照巡警们搞下来的方式,三七分担责任,他回去之后恐怕良心不安,睡不着觉了。对方几个年轻人是挺嘴贱的,但是自己跟陈刚都给人开了瓢,又揍了一顿,该付出的代价也都付了,这些赔偿就自己垫了算了。

    “那好,那就按照张生您的意见办。”两个巡警也不是那种特别黑心的家伙,他们当然知道这事儿绝大部分责任在张义仁这边,不过都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是跟罗生有关系的大人物,该偏袒的一定要偏袒,现在听到张义仁开口自己承担责任,他们当然不会再坚持之前的意见——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的,只是有些时候,这杆秤没办法摆平。因为现实不允许,每个人都要生活,你不可能让每个人都成为包青天,海瑞那样的人物。

    其实这次的赔偿主要是医药费这些,因为有姓罗的年轻警察打招呼,医院那边也没往狠了宰,做了两个检查之后,确定对方脑袋没有问题,做了简易的外伤包扎,开了点抗生素算是了事,至于拉面馆那边,其实没打坏什么东西,砸碎的是二锅头的瓶子和几个碗盘,也不知道是不是上门的巡警给拉面馆老板暗示了什么,对方只要了一百块的赔偿。其实算下来价格差不多的,也就是店里的一帮食客吓跑了没有结账的损失最大。

    总共下来,张义仁赔了五百块,算是把这个事儿给搞定了,出门的时候,他又去找了那个姓罗的年轻警察一趟,口头表示了谢意。

    陈刚一直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外界发生的事情似乎都与他完全没有关系。张义仁明白,陈刚现在正在痛苦的深渊里陷着,盒饭这条生意路断了,他的人生就等于重新回到了原点,他除了做鸭子之外,没有其他的路可走,但是偏偏现在又有凌琳在,他以前还可以咬咬牙,不顾尊严的去做这个,现在有了凌琳,再让他去做鸭子,简直比杀了他还要让他感到痛苦。

    张义仁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陈刚,只好拉着他打了出租往银丰路上赶,他想回去之后跟姜丽商量商量,看能怎么开导一下陈刚,或者给陈刚找一条新的路走。

    车子还没开出去多远,张义仁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是民哥打来的,张义仁想了想,接通了电话:“民哥,你找我有事儿?”

    “也没什么事儿,就是听说你又去了派出所,怕你有什么后续的事情没处理好,打电话问问你。怎么样?事情都处理完了吧?要是那几个小子不开眼,还想找你麻烦,我打电话叫几个小弟过去,收拾他们一顿。”民哥笑着说道。

    “不用,真不用,谢谢民哥关心,事儿真的都处理完了。”张义仁赶紧说道,要是民哥真的心血来潮,叫来几个小弟去收拾那几个求职者,那对方也太惨了一点,只是一句嘴贱的话而已,犯不着那么折腾人家。

    “处理完了就好。阿仁,我把你当兄弟,你要是有什么事儿解决不了,就跟民哥说,千万不要藏着掖着,民哥的路子比你广,总比你到处碰头强。”民哥还是不忘借机招揽张义仁。

    张义仁刚想开口说客套话,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一旁低着头跟死人一样的陈刚,心里突然有了别的想法:“民哥,您的手里有没有正经生意缺人手?我这哥们儿现在没什么事儿做了,想找个正经工作赚钱。”

    “正经生意肯定有,不过工资可都不是很高,他想要做什么样的?”

    “一个月能挣个七八千就行,我这哥们儿吃得了苦,不管是什么脏活累活都能接。”张义仁帮陈刚把条件放宽了很多。他不用问陈刚也知道,陈刚现在绝对是什么脏活儿累活儿都愿意接,像他们这样从农村出来的孩子,在逼入绝境的时候,没有什么不愿意做的。

    “七八千的正经工作?这可不好找。你这个哥们儿又是刚出来工作,什么经验都没有,让他在酒店里做大堂经理的,他又处理不过来。”民哥有些为难的说道。

    做服务行业的人可以学历不高,可以长得一般,但是必须是人精,懂得如何处理事儿,陈刚才刚走上社会没几个月,这样的职位交给他,只会适得其反。你看那些饭店酒店的大堂经理,很多都是初中高中毕业,但是说话一套一套的,让你心里舒坦无比,有什么事儿也能很快处理掉。这不是学历高就可以办到的,必须要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几年,才能圆滑的处理。

    “民哥,您再想想,有没有别的职位,我这兄弟实在是没路可走了。”张义仁带着哀求的语气说道。

    “要不让他到我的夜场里做个内保吧,工资也不低,平时陪客人喝喝酒什么的,至于他想做到哪种程度,就看他自己的了。”民哥说道。

    “谢谢民哥。”张义仁大喜过望,他终于帮陈刚找到了一条正经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