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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章 丢卒保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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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底的京城,桃花刚刚绽放,风中犹待寒意,可是迎春花已经凋谢,杏花和樱桃花开始盛放,把整个京城变成了雪白与粉红的世界。

    今日阳光灿烂,永泰帝特地带着阿荫在玉堂殿见宰相于一舟和户部尚书韩朝宗等几位近臣,预备给阿荫选一位老师。

    这几位朝中大员都明白永泰帝的心思,因此也都在细细观察这位年方五岁的小皇孙。

    小皇孙自是生得极好,虽然才五岁,还是个带着婴儿肥的小孩子,可是修眉凤眼朱唇,极肖其父皇太子林佳,将来必会长成风度翩翩的美少年。

    更妙的是,小皇孙肌肤白里透红,凤眼明亮清澈,元气满满,将来必不似林佳一般身体病弱,倒是大周社稷之福。

    于一舟等人心中满意,话里话外自然都带了出来,永泰帝听得心满意足,抱着小皇孙眯着眼睛笑。

    正说得热闹,杨文忽然进来禀报:“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永泰帝正要说话,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前些日子他要带走阿荫时玉栀迟疑着说出的那句话——“不知皇后......阿荫他......”

    想到这里,永泰帝当即道:“朕这里有外臣,明日朕去福宁殿看望皇后!”

    杨文闻言,答了声“是”,迅速退了下去。

    他是林佳的人,自然不会多为姜皇后解释。

    身为一国之后,居然被皇帝拒绝,连皇帝的寝宫也无法进入,姜皇后似一下子被钉在了那里,脂香粉浓的脸上现出一片颓色。

    清明忙扶住了她,抬眼看向面无表情的杨文:“杨公公,求您了!皇后娘娘有急事要和陛下说!”

    她定了定神,松开了姜皇后,走到杨文身前,抬眼看向杨文,笑容妩媚,伸手去握杨文的手,口中轻轻道:“杨公公,这是奴婢的一点心意——”

    如今虽然玉堂殿总管太监变成了李秀真,可是杨文却依旧是御书房总管太监,深受永泰帝宠爱,事到如今,她只得死马当活马医,来求杨文了。

    杨文猛地后退了一步,一摞银票飞了出来,飘撒在了地上。

    在场的人顿时都愣在了那里——皇后宫里的掌事女官居然当众贿赂杨公公!

    姜皇后这时候已经清醒了过来,当即含笑道:“清明,怎么这么不小心,银票为何不放进袖袋里?拿在手里若是被风刮走了,福宁殿这个月的月例你可得用私房银子补上了!”

    清明伺候姜皇后多年,与她配合颇为默契,当即笑着吩咐随从的宫女太监:“还不快去捡起来,难道还真让我贴补私房银子给你们发月银?”

    那些宫女太监这才醒悟了过来,忙上前把散在地上的银票捡了起来。

    回到福宁殿,姜皇后径直进了寝殿。

    立春见状,忙也带着两个宫女跟了进去:“皇后娘娘,奴婢服侍您先把大衣服脱下吧!”

    姜皇后淡淡扫了她一眼,道:“清明留下,其余人都退下吧!”

    立春顿了顿,答了声“是”,带着众人退了下去。

    见帘幕落下,姜皇后这才倚着小炕桌道:“清明,你去姜府送上巳节赏赐.....”

    清明眼睛灼灼看着姜皇后,等着姜皇后的吩咐。

    姜皇后叹了口气,缓缓道:“算了,库房里有一副白玉象棋,让人取出来,也放在上巳节赏赐中,就说是我赏赐给爹爹的玩器,我爹爹会明白的。”

    不过是丢卒保帅而已,爹爹会明白的。

    所有安插在太子府的人都被清除了出来,如今林佳手握姜氏的把柄步步紧逼,若是想保护姜氏的荣华富贵,保住她的皇后之位,必须得有一位在姜府举足轻重的人站出来承当这些罪名。

    清明答了声“是”,自去安排。

    林佳的大轿在宫门前停了下来,一直到大理寺卿丁和云的轿子过来,他才下了轿子,带着李瑞和阿青,与丁和云联袂而入。

    经过内阁的时候,林佳被兵部尚书梁永明和枢密使王艺臻拦住了:“殿下,西南出大事了!”

    林佳停下脚步,凤眼微凝看向王艺臻:“何事?”

    兵部尚书梁永明和枢密使王艺臻当即看向林佳身旁的丁和云,面露难色。

    林佳当机立断,让丁和云带人去觐见永泰帝,自己带着兵部尚书梁永明和枢密使王艺臻往御书房方向而去。

    进了御书房,林佳这才开口问梁永明和王艺臻:“西南出了什么事?”

    王艺臻拱手道:“殿下,刚得到消息,大理举国皈依了归真教!”

    林佳闻言,一直平静如水的凤眼顿时变得凌厉起来:“消息可确实?”

    王艺臻被林佳这样一看,身子不由一凛,当即道:“殿下,微臣汇集了各方情报,这才敢来见您!”

    林佳思索片刻,道:“咱们不是早计划好了么?大理既然已经投靠了西夏,那就开始动手吧!”

    大理位置极为重要,大理国王却一直与西夏暗中勾搭,林佳早就想吞并大理了,只是大理一向以佛立国,爱好和平,实在是出师无名,他只得暗中让人暗中为归真教在大理传教推波助澜,没想到不过经营了三年,大理就投入了归真教的怀抱!

    他端起茶盏饮了一口,看向梁永明沉声道:“梁永明,你拿了我的兵符,让滇州的许志春带领军队开往大理边境!”

    梁永明是参与林佳这个计划的,当即答了声“是”。

    林佳脸色还有些苍白,可是眼睛黑泠泠的,清澈之极,他看向王艺臻:“王艺臻,让咱们在大理的人开始打起‘清君侧,逐邪教’口号,待许志春开进大理,与许志春里应外合!”

    王艺臻沉声答了声“是”。

    为了得到大理,永泰帝和林佳已经经营了三年,一直在等待机会,没想到大理自己把刀子递了上来。

    梁永明和王艺臻告辞离开了。

    林佳身子靠回椅背,闭上眼睛歇息片刻。

    李瑞见他脸色苍白,不由担心,忙轻轻道:“殿下,还去玉堂殿么?”

    林佳依旧闭着眼睛,声音轻飘飘的:“不去了,丁和云去就行了。”

    他心里清清楚楚,永泰帝的帝王之术离不开“制衡”二字,虽然信任他,把军队都交给了他,可是在政务上却不肯放手,姜氏也不过是永泰帝用来制衡他的棋子,没了姜氏,还有别人。

    现如今姜氏很好用,永泰帝轻易不会撒手的,只是按照永泰帝的性子,姜氏若是作死,日积月累下来,将来总有算总账的那一日,到了那时,姜氏全族怕是难以保全,除了投靠他的姜氏三房......

    李瑞想起玉栀的交代,忙道:“殿下,您身体还未彻底恢复,不如先回太子府歇息!”

    这几日玉栀特点交代他,让他好好照顾太子殿下,他自然用心。

    林佳睁开了眼睛,也想起了玉栀,眼中漾起笑意:“我在这里等一个消息,等到了这个消息,我就回去!”

    临出门,玉栀也是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不要累着了,办完事情就回府。

    李瑞想了想,道:“殿下,不如先在榻上歇一会儿?”

    林佳从善如流,果真扶着李瑞进了里屋,在榻上睡了下来。

    一个时辰后,林佳果然得到了他在等的消息——姜府二老爷姜舒桢畏罪自尽,留下遗书自承因为小事与林佳结怨,因此派人去给皇太子林佳下毒。

    林佳被李瑞叫醒,呆呆坐在那里,片刻后起身道:“回家吧!”

    姜氏大房和二房一向亲密,二舅舅姜舒桢一直紧紧追随大舅舅姜舒林,没想到临了成了被牺牲的棋子......

    这就是政治。

    可是林佳还是觉得冷。

    李瑞服侍他穿上了斗篷,可是林佳还是冷得打颤。

    他扶着李瑞,轻轻道:“回家吧,玉栀在等着我呢!”

    玉栀这些日子一直在照顾林佳,忽略了汀兰和婉儿,心中颇有些内疚,见今日阳光灿烂,便让董奶娘和沈奶娘带了汀兰和婉儿在庭院里玩,她则让人放了张圈椅,坐在圈椅上看着她们玩耍。

    婉儿如今长高了一些,也白胖了些,性格也比先前活泼,见玉栀在旁边坐着,便让丫鬟帮她折了一枝杏花,擎在手里走了过去,轻轻道:“母亲,您看这杏花!”

    玉栀收养了她,是她的义母,因此她一向跟着汀兰称呼玉栀为母亲。

    玉栀发现婉儿长得越来越像她的生父王青玉,杏眼高鼻,越来越美丽,便笑了起来,道:“这杏花很美!”

    婉儿试探着倚进玉栀怀里,把杏花递给了玉栀:“母亲,送给您了!”

    玉栀拿着杏花微微一笑:“多谢你,婉儿!”

    汀兰在一边看了,心中羡慕,却不肯说,眼巴巴站在那里看着。

    玉栀见了,忙招手道:“汀兰,到母亲这里来!”

    汀兰见了,心中又惊又喜,当即笑着跑了过来,也倚进了玉栀怀里。

    婉儿见汀兰也过来了,觉得挤得慌,有些嫌弃汀兰,便笑嘻嘻道:“母亲,我告诉您一个秘密!”

    玉栀微笑道:“什么秘密?”

    婉儿瞅了汀兰一眼,道:“母亲,汀兰昨夜又尿床了!”

    汀兰听了,又羞又气看向玉栀,大眼睛里泪珠子盈盈欲滴:“母亲,汀兰......不是故意的......”

    她临睡前太渴了,喝的水有些多,谁知竟然尿床了。

    玉栀眼神温柔抚摸着汀兰的脑袋,柔声道:“是不是昨夜汀兰喝水太多了?以后临睡前不要喝那么多水就行了!”

    汀兰含着泪连连点头:“母亲,我知道了!”

    玉栀细心地为她擦去眼泪,又柔声抚慰了一阵子,这才吩咐奶娘把汀兰带走玩去了。

    汀兰离开之后,玉栀这才看向婉儿:“婉儿,你现在想一想,方才哪里做错了?”

    婉儿吓得小脸苍白,低着头站在那里,也哭了起来。

    玉栀不为所动,吩咐伶牙俐齿的薄荷:“你带她下去,告诉她哪里错了,她若是明白了,再带她过来见我!”

    薄荷伶俐地答了声“是”,牵着婉儿的手去了杏花林里。

    过了没多久,婉儿就抽抽搭搭随着薄荷过来了。

    她泪眼朦胧看向玉栀,屈膝行了个礼:“母亲,婉儿知道错了,婉儿不该把汀兰妹妹的秘密告诉人......”

    玉栀这才满意,柔声道:“你要记住,真正的闺秀是不会散布别人的秘密,尤其是自己姐妹的秘密的!”

    婉儿答了声“是”,又倚进玉栀怀里,含着泪撒娇:“母亲,婉儿好难过,您给婉儿擦擦眼泪......”

    哄罢汀兰和婉儿,玉栀有些累,便让奶娘丫鬟看着她们,自己扶着寒林回房去了。

    在明间罗汉床上坐下之后,玉栀倚着小炕桌单手支颐里发呆。

    寒林为她按摩着双肩。

    薄荷跪坐在脚踏上,给玉栀按摩有些浮肿的双腿。

    玉栀思索了好一阵子,这才轻轻道:“寒林,大概我真是偏心吧,我看阿荫和娜雅,就觉得他们兄妹性格好长得好,简直可爱极了,可是我会嫌汀兰软弱,嫌婉儿狡猾.......”

    “您已经够好了!”寒林笑了起来,“世子和郡主是真的可人疼!”

    想到阿荫和娜雅那些可爱之处,她笑容愈发灿烂,和玉栀细细讲了起来。

    玉栀听了,眼中脸上全是笑,忍不住自卖自夸:“阿荫和娜雅,真是继承了我和阿佳的优点!”

    想了想,她又吩咐薄荷:“你把这个月懿宝楼送来的那对赤金凤钗给董奶娘和沈奶娘送去,就说我赏的,让她们好好照顾汀兰和婉儿,我已经让人去请了京城有名的女先生李贺兰,以后她俩也要像阿荫一样天天上学!”

    薄荷答了声“是”,自去传话。

    玉栀又想到了远在西夏的娜雅,心里空落落的。

    正在这时,荆芥在外面禀报道:“启禀良娣,殿下回来了!”

    玉栀闻言,忙吩咐莳萝:“去暖阁把给殿下熬的药汤送过来!”

    林佳原本走得好好的,一切都正常,可是一见玉栀,他便开始自怜自爱起来:“玉栀,我还有些难受......”

    玉栀听了,满心都是怜惜,忙扶了林佳进了明间,指挥着丫鬟服侍林佳净了手,然后接过热手巾亲自去给林佳擦脸。

    林佳坐在罗汉床上,闭着眼睛仰首接受玉栀的照顾,玉栀身上的玫瑰芬芳氤氲在他的鼻端,所有的病痛似乎一下子不见影踪,他陶醉在玉栀的体香里。

    玉栀立在林佳身前,一手托着林佳的脸,一手拿了热腾腾的手巾细细擦拭着,口中道:“阿佳,等一会儿先喝了药汤,歇一会儿然后开始用晚膳,用罢晚膳我陪你散步——刘先生交代了,让你还保持晚膳后散步的习惯,每日至少得走半个时辰!”

    林佳乖乖地“嗯”了一声,乖巧极了。

    见他这样乖,玉栀心中甜蜜蜜的,凑过去在林佳唇上吻了一下:“真乖!”

    林佳俊脸微红,觉得没脸见人,索性把脸埋进了玉栀怀里。

    寒林等丫鬟见状,忙都笑着退了出去。

    待丫鬟们都出去了,林佳这才低声道:“玉栀,我有些难受,你给我按摩按摩吧......”

    玉栀满口答应:“你喝了药汤,我就给你做全身按摩!”

    林佳自然是答应了。

    玉栀的手劲大,按得林佳很舒服,而且出了一身汗。

    发现林佳出汗,玉栀这才松了一口气——刘先生说了,喝罢药汤,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要让殿下出汗,只有出汗了,体内的毒素才会排出来!

    她又喂林佳喝了盏温开水,这才道:“阿佳,出去用晚膳吧,临睡前泡了药浴再洗澡!”

    林佳坐了起来,忽然紧紧抱住了玉栀。

    和玉栀在一起九年了,九年的时间,玉栀早已成了他的骨中骨肉中肉......

    过了一会儿,林佳俊脸微红松开了玉栀——不知为何,他一闻到玉栀身上的味道就会有反应。

    为了转移注意力,林佳低声道:“玉栀,我已经交代了大宗正院,册封金秀珠为夫人,记入皇室玉牒。你明日见见金女医,卖这个人情给她。”

    玉栀答应了一声,觑了林佳那鼓了起来的地方一眼,忍住了想要捏一捏揉一揉的念头——可不能让林佳再纵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