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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5、春雨润物(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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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枢花了两三天时间,才去遍了所有那天来喝过茶的妃嫔宫中。她做的小点心带些南朝特色,小巧精致,鲜香甜软,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袁缨月和王琬为了向冯妙表示亲近,还让灵枢带回了些自己宫中做的点心。

    冯妙随意拨着那些点心,拿了一块尝尝。今时不同于往日,她位列左昭仪,又有皇帝的宠爱,无需再像从前那样,小心翼翼地连吃食也不敢送给别人。袁缨月送来的桃酥有些过于甜腻了,她不大喜欢这个味道,王琬送来的绿豆糕倒还好些,只是口感有些干涩,她让灵枢都拿出去赏给殿外伺候的宫女、太监。

    灵枢把两盘点心端出去,很快又折回来说:“跟娘娘料想的分毫不差,高夫人收下了我送去的点心,却怎么都不肯当面尝尝,想了好些说辞推脱。我猜啊,我一走她就会把那些点心丢掉了,可惜了我炖了一整晚的桂花酒酿豆泥。”

    她用赤小豆掺着桂花蒸烂,把豆皮仔细地滤出去,余下的再加上酒酿继续炖两个时辰,才做出了绵软细腻、不带一丝杂质的豆泥,给点心做馅料。

    灵枢的性子跟忍冬从前有几分相像,冯妙对她特别宽纵,笑着说:“她不吃是她没有口福,多出来的留给我和素问吃吧。”灵枢听了这话才高兴了,满心欢喜地去了小厨房。

    冯妙把两次用的药方仔细想了一遍,确认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才放下心来。她一直记得跟冯清一起被关在奉仪殿小佛堂里那次,太皇太后说她烧的纸笺里掺有紫香根,与冯清小时候喝过的清热汤药性相冲。就是因为这件事,她才被送进了甘织宫。可这件事,当时就有很多疑点,她却无力验证。

    她把当时的情形说给素问听,素问很快便想起另外一种草药来,也开紫色的花,却没有紫香根的香味,会与七叶一枝花药性相冲,让人身上发起一片片红色的疹子,严重的甚至会要人性命。

    直到此时,冯妙才完全明白了当年那件事的来龙去脉。太皇太后是在验证冯清也服用过月华凝香,已经不能生育,而后来太皇太后肯帮她离开甘织宫,也是因为那一晚冯妙自己没有出疹子,那便表明,她没有服用过这种珍贵却可怕的补药,仍旧能给皇上生出健康的孩子。从一开始,她们两个就都是被太皇太后摆弄在手心里的棋子。

    冯妙叫素问参照宫中清热汤的配方,准备一副加了紫香根的药剂。药效不会很快发散出来,会慢慢地表现出身上发痒、红肿的症状。她把这药剂加在那天的茶汤里,给每位嫔妃都喝下了。

    而她让灵枢送去的点心里,除了用赤小豆做馅料外,还掺了素问配制的另一种药剂,能够解热祛毒,刚好化解茶汤里的药性。高照容第一次闻出紫香根的气味后,便会对冯妙生疑,再不肯吃她送来的任何东西。而紫香根特有的气味,也刚好遮盖住了茶汤中的其他药味,让高照容只知道茶汤里有问题,却无从知晓究竟放了些什么。

    素问说过,她把方子里的药稍稍换了换,服下的人大概十天左右就会开始发作,用普通去疹方子治疗,是不会有用的,大概五天之后就会发作到最盛,全身都布满成片的红疹子,而且麻痒难忍。

    冯妙算着日子,估计差不多时,便邀了崔岸芷、王琬和卢清然同行,一起到双明殿去看望两位小皇子。她们到时,拓跋恪还在学堂读书,只有怀儿在殿内抱着一只玉球玩耍。玉球沉重,他根本拿不动,只能半趴在长绒毯上,用力推着玉球。

    怀儿见有人来,抬起小脸憨憨地笑了一笑,接着便跑开了。王琬笑着逗趣:“怀儿这性子真是讨人喜欢,连怕见生人的样子也这么可爱。”她原本也是太原王氏最出色的小姐,可自从入宫便不得圣宠,这些年更是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不过顺次晋到了嫔位而已,此时见了别人的孩子,不免感叹也多了起来。

    冯妙的目光一路追着怀儿跑远的身子,手在袖中掐紧,不让自己表现出异样来。此时天气已经热起来了,高照容却穿了一件领口极高的衣裙,把身上的皮肤严严实实地遮盖起来,面上也罩了一层轻纱。冯妙看见她这身装束,便知道那药已经起了作用。

    卢清然走到高照容身边,有些奇怪地问:“你这是闹的哪一出?天气这么热,也不怕捂出痱子来?”说着,她就要抬手去掀开高照容的衣袖。

    高照容忙忙地向后一闪,避开了卢清然的手:“前几天夜里贪凉,开着窗子入睡吹了阵风,这几天就不敢大意了,多穿点驱驱寒气。”也许是因为身上出疹子的关系,她的嗓音也有些沙哑,不像从前那么柔婉妩媚。她叫宫女拿些果子、点心出来招待贵客,又叫奶娘去哄着怀儿出来。

    几个人闲闲坐着,说了一会儿话,奶娘抱着怀儿从内殿走出来,指着各位娘娘教他行礼问安。怀儿毕竟还只是两岁的孩子,腻在奶娘身上不肯下来,也不肯乖乖地叫人。有人到他面前来时,他便害羞似的把头转向一边,可过一会儿听不到声音,又会悄悄地转过头来看。那样子不像是害羞怕人,倒像是在故意跟人捉迷藏一般。

    王琬逗着怀儿玩了片刻,幽幽地叹息道:“皇上的三个皇子里头,最讨喜的就是这个小皇子了,叫人一看就打心底里喜欢。”在座的人都明白她的意思,一时倒不好接着说下去。大皇子从小就木讷,二皇子虽然聪敏,却太过老成,看着实在不像个小孩子。只有这个最小的怀儿,天真好动,真正叫人喜爱。

    怀儿穿着一件宽松的小褂子,露出的半截胳膊上,还带着红色的印记,是前一阵子生疹子留下的疤痕,已经快好了。小孩子的脸变得也快,刚才还嘻嘻笑着,转眼就扭在奶娘身上,口中嘤嘤地叫着,谁来哄也不理。

    奶娘赔笑着对几位娘娘说:“小皇子这是困了,每天这时候都该睡午觉了。”

    冯妙见时间也差不多了,起身说道:“既然这样,就让小皇子休息吧,咱们改天再过来。”她向外走了几步,经过高照容身边时,像是脚下忽然踩到了什么东西一样,身子一歪,险些就要跌倒。忙乱之间,她顺手往旁边的人身上扶去,稳住自己的身形,手上看似无意地一扯,刚好扯掉了高照容面上的轻纱。

    宫女忙忙地上前来搀扶,冯妙看了一眼脚下,对双明殿的小宫女说:“想必是刚才聊天解闷时吃剩的果核掉在地上,这才滑了一下。本宫倒是没什么要紧,可要是小皇子在这里跌倒了,你们怎么担待得起?”宫女唯唯诺诺地答应了,忙忙地跪在地上用手捡起那几枚果核。

    此时,卢清然突然尖叫了一声,指着高照容的脸说:“你……你这是怎么了?”听见她的话,原本在看着冯妙的王琬和崔岸芷,也转过头去看向高照容,只见她原本容色姝丽的脸上,整个都红肿起来,连片的疹子几乎彻底盖住了细嫩的皮肤。

    崔岸芷上前看了看说:“不知道是过敏还是上火,这么严重的疹子,怎么也不请御医来看看?”她一向性子稳重温吞,这些年一步步也晋到了贵人夫人的位份,她说的话,其他人倒是都肯听。

    王琬也跟着应和:“崔姐姐说的是,刚才小皇子身上也有几个红点,该不会也是要发起疹子来吧?也不知道高姐姐这疹子,传染不传染……”

    宫女去请了御医来,替高照容诊脉。此时已经没办法遮掩,高照容挽起衣袖,露出的手臂上也分布着大片大片的红疹子,有些地方都已经磨破了。

    御医仔细看了看,又问了宫女几个问题,躬身说道:“娘娘这是热毒诱发的疹子,多半是吃了什么过敏的东西所致,臣开几副药内服加外敷,应该半个月左右就会好转。只是娘娘宫中还有两位小皇子,请万万小心,不要让小皇子沾了疹子破口处流出的脓水,小孩子身子娇弱,沾了带毒的脓水,也容易发起疹子来。”

    等到御医开完了方子,冯妙才说道:“这事情原本不该本宫过问,可是既然遇到了,又涉及皇上最喜爱的两个皇子,本宫就不得不问上一句了。宫中妃嫔染上恶疾,是不是就不该继续抚育皇子了?”

    话一出口,高照容就冷冷地看了冯妙一眼,她已经知道了冯妙要做什么。可她很快收起脸上的冷意,转头对奶娘抱着的怀儿柔柔地说:“怀儿,母妃生病变丑了,大概不能照顾怀儿了。”

    怀儿似懂非懂地伸出一只胖乎乎的小手,在半空里对着高照容抓过去:“母妃,要母妃……”

    冯妙的心头像被针狠狠刺了一下,小孩子并不懂得分辨善恶,只当对他和颜悦色的人就是好的。高照容暗地里让怀儿受罪,可平日里对怀儿却十分和善亲昵,这么小的孩子,自然便跟高照容更亲近些。

    她深吸口气,不让别人看出她情绪上的变化,对着额上出了一层冷汗的御医说:“看你的年纪,在太医署的时间应该也不短了吧?就算没有亲眼见过,脉案上也该有记录,宫中究竟有没有过抚育皇子的妃嫔染上恶疾的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