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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视角篇 疯子(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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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咔——”“喀——”

    是容六,他手里的龙锁这会儿正钻在脚边上的瓦坛肚子上,下一秒重声哗然脆响,他脚边上的瓦坛应声碎裂开,里头酒水泼洒出来的瞬间,整个室内的酒味顿时馝馞起来,几乎同时,一团黑影子从碎瓦罐里蹦出来,直冲他攻去。

    “别闻这味道。”他往后撤了半步,大喝一声,抄起链子去抽打那东西,那东西动作奇快,钻在龙锁抽打的空档里,对准他的脖子弹射上去,“小心!”

    那东西动作太快,等到我意识到它的目的扔匕首出去攻击已然晚了一步,那东西一下挂在他的衣领子上,不等我看清,容六忽然“嘶”了一声,抬手一把抓住它,这当儿里,我眼睁睁看着他将那东西生扯下来,脖子下边的一块皮肉硬是连带着被拽掉。

    “是成蛊。”他一手扣着那东西,一手捂住被它咬伤的位置,伤口不知道多大,领口位置瞬间就被血染透,血渍氤染的面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

    这会子我的一腔胡乱心思反倒清明起来,赶忙卸下包从里头翻出东西上前去预备替他处理伤口,不晓得是酒味的作用还是那东西有毒,前后不过半分钟,他已经撑不住直接跪倒下去。

    “用什么消毒?”包里那些东西全是由他准备的,我一样样翻出来,才想起根本不晓得他都带了些什么,只得将那些东西摆出来,叫他自己挑。

    他一手死捏着那攻击他的东西,一手攥着收了一半的龙锁按在伤口上,招子往我手里扫了一道,却摇了头,睨着我忽然笑起来,“没用的,运气不好,这只醑蛊已经成型,我恐怕得交代在这儿了。”

    他这话出口,我心里顿时一通翻江倒海,说不出的情绪,他瞧了我一会儿,既松开按在伤口上的手,手指在龙锁末端拨了三两下,龙锁就收成球状,随即,他自那锁球中抽出两只细针,一左一右穿进手里那只蛊虫的脑袋里。

    这空当,我方看清了那只蛊虫子,像是个长着鼠头的六足断尾蜥蜴,不晓得是不是在那酒里头泡得久了,整个儿泡的胀发了起来,身子都是光滑的,唯一个脑袋上生满了白色的细小绒毛。

    他才将那两根细针扎进那东西的鼠头里,针体当即从接连着蛊虫脑袋的部分开始迅速变黑,不过三五秒的功夫,两根细针就成了纯墨色,钉在那生满白绒毛的脑袋上,格外分明。

    “醑蛊引路,你一会儿跟着它走。”他反手拨了两下锁球,又将龙锁锁球散成了一条铁链子,他捏住一头对着那蛊虫的断尾贴上去,龙锁的末端当即分出数根细爪扣进蛊虫的肉里,然后将龙锁的另一头递给我,接着讲:“它会带你找到蛊母,蛊母是人形的,找到后你用从它眉心位置切开,蛊母脑子里有一块黑色的小石头,那是它的婴胎,你拿到婴胎就原路返回离开这里。”

    “你什么意思?”这一程,我好容易才清明起来的心思又混沌了,像是不晓得自己听到了什么,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盘旋,后边的路,他不跟我走了。

    “花梁。”他复又用那温软地调子喊了我一声,硬将龙锁塞到我手里头,才继续跟我讲:“出去之后,你回一趟西府的院子,还记得院子里头那棵海棠树吗?树根底下埋了一块玉种,把玉种砸了,玉种里面有一块一样的石头,后面的事,赵雷知道该怎么做。”

    “什么意思?”我盯着他那双将要失神的招子,乱得不行。

    他就笑了,耷拉着脑袋,笑意里头全是那股子叫我不喜欢的劲儿,他说:“那是你父亲准备的,他比老东西聪明,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别问了,照我说的做,保你不死,快去。”

    他说这话的当儿,手上松了醑蛊,那六足断尾的鼠头蛊虫一落地,当即奔一个方向往前冲,要不是龙锁另一头攥在我手里,不出半分钟,它就能跑得没影儿了,我没动,那蛊虫跑出去又被龙锁拉回来,反复了几次。

    “花梁。”他又用那温软地调子喊了我一声,皱起眉头催我,“快去,龙锁控制不了它太久。”

    “不去。”那会子,我倒真是疯了,一下坐到地上动手去撑住他,就讲:“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六儿爷,谁知道你是不是真在帮我,小狮子的人还在外面守着,拿了东西我能不能出去都两说,万一转身就让他截了胡,我不是白忙活了?”

    “花梁。”还是那温软地调子,只是这一次,他喊得生硬了许多,不晓得怎么的,我竟觉得听他喊我的名字,也是件不错的享受事儿。

    不晓得是不是晓得我的心思,他又喊了一遍,他说:“花梁,别疯了,相信我,按我说得做,快去。”

    他还有力气推开我,不叫我撑他,我想他大抵还是没事儿的,不过是那双明亮的招子里头没了多少神罢了,我瞧着他那样子,不晓得哪儿来的疯劲儿,当即掐着他的脸蛋子嗤他,“你太高估自己了,六儿爷,我不信你。”

    “花梁!”不晓得是不是给我掐疼了,他狠狠地咬出这两个字来,用那没神地招子瞪起我来,我当即瞪回去,他忽然就没了气魄,反过来嗤了我一声,讲道:“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把小爷招来?”

    他这话锋一转,我倒不晓得该怎么接话,只得干瞪着眼,听他讲,他说:“花老板无情无义,我怕死了没人给我收尸,看来,我做对了。”

    他嘴里这一通话出来,“无情无义”倒真是刺耳的要命,那一下,我掐着他的脸蛋子,恨不得就劲儿扭断了他的脖子,我想杀了他,不是头一回想杀了他,可不管哪一回,我都舍不得真杀了他。

    因而我也就是掐了一阵儿便松了手,收了瞪他的眼神,低头去瞧着那只六足断尾的鼠头蛊虫,问他:“你怎么觉着我无情无义?六儿爷,你得明白,我要无情无义,你——早去见阎王了。”

    这会子,我这脑子像是又明白起来,想着什么既说了什么,我说:“我骗你的,我相信你,特别信,你说什么我都信,所以才不能走啊,我走了,你怎么办?你会死吗?你死了,我会心疼的,真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