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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前尘旧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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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子衿的脆弱,在这一刻毫无遮掩的展现在了竹蕖的面前。泪水早就已经流干了,在知道徐家惨遭灭门的那一刻,她早就已经不是曾经单纯的只想着吃喝玩乐的徐子衿,足以让她蜕变和毁灭。她早就失去了很多资格,心里也一直深信着。

    竹蕖伸出了手,在快要触碰到徐子衿的那一刻终归还是收了回去。徐子衿想同他保持距离,他一直都知道,只是还是想一直一直守护在徐子衿身边,在她需要的那一刻,一直都是他。竹蕖也承认,在跟徐子衿有关的事情上,他的确是自私的,一直都是。

    “子衿,我说过,在你身边吸引力都是我自己的事,是我自己想要这样的,并没有任何人强迫,也不是因为徐伯父。我心悦你,很早的时候便已经说了,只是你从来都不肯相信,也没有正面的面对过罢了。徐子衿,在第一眼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嫁给我好吗,有什么事我们一起分担,我不会让你孤单一个人。”

    徐子衿显然是被吓到了,她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和竹蕖的距离,满脸的不可置信,似是不相信竹蕖说的话。她死盯着竹蕖完美无瑕的脸,根本不愿意去相信,他会有喜欢自己且喜欢了那么长时间。让她如何去告诉自己,从很早很早的时候开始,就得到了。

    徐子衿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孤单的一个人,这辈子也没什么归宿了,她也不愿意去奢求什么或寻求什么了。心中一旦下定了一个决心的时候,根本就不会再在意其他的事情,就是这样的执着,执着的她自己都害怕。

    徐子衿咧着嘴,样子有些吓人,她嘴角自我讽刺的意味特别重,说道,“竹蕖,你知道什么?对啊,从很早很早的时候开始你就一直在我身边,也知道我的很多事情,陪着我长大,我们也一直有斗嘴,有很多回忆,快乐的、悲伤的、惊喜的、遗憾的……很多,甚至都细数不过来,而你对我的感情是因为好奇还是只因为接触了我一个同龄人我根本不知道。我不想深究什么,早就已经知道以后会走怎样的路,我也没有很长的时间去耗或者细细琢磨。只希望你能明白,我们之间,若是有可能的话就不会等那么长时间。十几年的朝夕相处,你已经是我的家人我的弟弟了,永远不会改变……”

    “对啊,你从来都不会相信我,只要我一提及关于这方面的事情,你也只会回应,找不同的话题,把这个话题盖过去,也没给过我任何的机会。你说,想找喜欢的人,你从来都未曾想过我,我就是喜欢你,是想把你娶回家的那种喜欢。”

    竹蕖边说边拉过了徐子衿,狠狠地吻了上去,这是他第一次吻别人,生涩而霸道,只想向全世界宣告,他喜欢徐子衿,想把徐子衿占为己有。

    “我不想做你的弟弟只想做你的夫君,明白了吗?”

    徐子衿推开了竹蕖,她不想知道,一点儿都不。她摇摇晃晃的出去了,不曾回头,自然也没看到竹蕖落下的那一滴泪以及片刻后的抱头痛哭。

    竹蕖的哭让旁观的徐子衿觉得揪心的痛,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般的。明明已经是不同的人生,不一样的人,还要被命运所累?只为了过去的错,赔了自己的生生世世,深陷沼泽,再没办法出来。

    徐子衿蹲了下来,她不想再去窥探的更多。明明这根本不是她,就算是生生世世,可那么渺小的她又能改变什么?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发生,看着她不同的人生,就像是从地狱中爬出又被拉下去,直接堕入十八层地狱。她倦了,怕了,只是还是依旧要看下去。

    等到徐子衿再抬头的时候,那个徐子衿已经换了另一身装扮,浑身都是黑色,颜色都是肃杀,拿着手中的剑,杀了诬陷她家人的人,每一个,都不曾放过,只想让那些人苟活。徐家血流成河,那么便让他们全部偿还。

    竹蕖始终不离不弃,他一直都知道徐子衿心里的复仇计划,也在暗中帮助徐子衿,只是暗暗的,从来都不曾想过要让徐子衿知道。他不想让徐子衿觉得有负罪感,对他有亏欠,只是在做着自己力所能及能做好的事情,一件都未曾落下。

    徐子衿看着不远处的竹蕖,收起了刀,她左手的戒指从来都不曾取下来过,时刻提醒着她。汀兰阁也是竹蕖在打理,她能如此的顺利,也有竹蕖的暗中帮助,只是他不曾说过罢了,她也未曾问,但都一一记在了心里,不能忘,不敢忘。

    竹蕖张开双手,徐子衿扑了过去,亦如多年前一样。若是她犯错了,竹蕖总会揽过所有的责任,让她免于责罚,自己责被父亲骂个半死,事情要是严重了,还会被棍棒伺候。也正心如此,徐子衿每次都会觉得特别愧疚,事后会抱着竹蕖好一会儿,有时不说话,有时一直说对不起。

    如今,不管是过了多久、多少年,也依旧是竹蕖在仓容他,不曾变过。她心里的愧疚,也一直在加深,从来都不曾淡去过半分。她多害怕,欠竹蕖的一辈子都无法偿还。徐子衿一直都知道竹蕖想要的是什么,很简单,一个点头而已,只是她给不起。

    “竹蕖,我终于报仇了,心里也释怀了。可是,好奇怪,我一点都不觉得很快乐。一直以来,报仇就是我活下去的信念,大仇得报之后,反而心里空落落的,没了什么活下去的勇气。竹蕖,我杀了他们所有人,可是我的爹爹,最疼爱我的那个爹爹,在我想娘亲的时候会给我买糖葫芦跟我说,娘亲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也在思念着我的那个人,他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可我还是放不下,我始终觉得爹爹就在我身边,只是他在跟我躲迷藏,只是暂时藏起来了,我找不到而已。”

    徐子衿就这样自欺欺人着已经很久了,她时而温柔的眼神,都是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自己的父亲一直都在身边,其实心里怕的要死。她心里一直都很清楚,只是不肯相信,也害怕相信。她怕所有的答案都和她寻找的不一样,她怕有一天梦醒了,她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在乎的人全都天各一方。

    竹蕖紧紧的抱住徐子衿,这些年,他一直在开导徐子衿,可以说是寸步不离。徐子衿对活着有多么的不在乎,他一路走来,看的也是最清楚的。仇恨让她坚持了下来,可也能彻彻底底的把她摧垮,一旦心里的信念没了,便是彻彻底底的死亡。

    徐子衿连自己的性命都不想要了,又何谈在乎其他人的呢?竹蕖怕徐子衿做傻事,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去挽留,他不要就这样就失去了,明明说好了会在一起的,就算只是以姐弟的身份,那就不能少一分少一秒。

    徐子衿感受到了竹蕖的紧张,她轻轻的拍着竹蕖的背,安慰道,“竹蕖,不必担心的,我没事,真的我挺好的。有的时候,就是觉得脑袋转不过弯来,容易一根筋把事情想死了。你不用害怕的,我答应过的,会活下去,守住汀兰阁。现在,汀兰阁还有找到懂它的人守护,还有你呀,我怎么可能会自寻短见呢?还有啊,我看起来有那么脆弱吗?”

    竹蕖就是很害怕,他见识过徐子衿的决绝,也知道徐子衿对她自己究竟有多残忍,害怕她真的不管不顾的。明明不是这样想的,他也不知道怎么去解释,说着说着就成了这般,心里也很无奈。说好了,会好好的活着,可转头会成空话,他是真的很害怕。

    “竹蕖,我知道,曾经的自己太不懂事了,总是让你担惊受怕,还一直觉得你就像小孩子一样。现在才知道,最像小孩子的那个人是我,只是我从来都不曾亲口承受,也害怕承认。真的,我不会再如此了。如今,我也没什么执念了,也没那些仇恨了,竹蕖你愿意和我一起在汀兰阁吗?在去往汀兰阁的小路上种满曼陀罗,平平静静,只有我们两个人,互相依靠。竹蕖,你说可好?”

    竹蕖身为一个男人,从来不会轻易落泪,可为了自己喜欢的徐子衿落了三次泪。

    第一次落泪,徐家被抄家,血流成河,徐子衿站在那里,鲜红的血有多么的刺眼,他看得清清楚楚。徐子衿哭的撕心裂肺,他的心也未曾好受过,只是哭的时候偷偷地,不曾让任何人知道。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什么都不是,真正出事的时候,除了眼泪,什么都做不了。

    第二次,他说心悦子衿,只是子衿不愿意相信,推开了他,他哭的像个孩子,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和子衿像从前一样。

    第三次便是这一次,他等了很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个想要的结局。他想光明正大的和徐子衿厮守,只有他们两个人就好,其他的全都不在乎了。

    “子衿,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两个人紧紧的抱在了一起,场景似曾相识。所有深刻的画面,旁观的子衿全都看过,也都记得。太深刻了,怎么可能会忘记呢?原本以为,肯定再也不会见面了,他们也不会有什么结局,他们的结局也已经注定了,好在没有彻彻底底的结束,还可以在一起。

    徐子衿看着他们喜极而泣,自己也哭的像个泪人。她没有亲身经历过,可看到竹蕖的时候,心里却难受的像是死掉了,竹蕖究竟有多么的情深,也就只有他知道,或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了这一份感情,究竟付出了多少。

    竹蕖想过要报酬,想要徐子衿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回应,为了这也许永远都不会发生的事,他痴痴的等了,付出的感情不比任何人少。好在,也终于等到了。

    徐子衿自己都不确定,如果不是因为和镜中花生生世世的羁绊,她会不会像个普通人一样,生老病死,一生只爱一个人。因为太多的束缚,想要的太纯粹,多一点其他事都觉得是出格,把自己逼到了极点也丝毫未曾察觉。

    她想要的成全,镜中花想要的成全,寻胥想要的成全,竹蕖想要的成全……他们想要的成全,都是那般的简单,可真正给的时候,又是那么的奢侈,无从下手,也给不了。

    如果没有遇见,如果没有那么的执着,如果没有逼着自己去接受,也许就不会有其他的事情,也不会把所有的关系都打乱了。决定了,后改了命运,得到的和失去的可不就是一样的么,只是看如何取舍罢了。

    徐子衿知道,那个有竹蕖陪着的徐子衿对竹蕖的感情一直都是感动,因为在她身边,只有竹蕖对她那么好,无论她变成什么样的人,也一直都是不离不弃,做到了承诺的所有事。她,没有理由不选择竹蕖。哪怕是还债,也不会再爱上别人。这一世,哪怕是遇上了沧镜,她选择的也依旧是竹蕖,她欠竹蕖的太多太多了,一生一世也未必够还。

    有太多未知的事情都快把她逼疯了,没得选择,就只有顺从。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已经注定好了,上一刻的因,下一刻的果,因果循环,如此反复,未曾变过。不论是她、沧镜、寻胥还是竹蕖,都没办法改变。他们,早就已经在叛逆中顺从了,很早的时候开始。

    竹蕖和徐子衿在汀兰阁无忧无虑的过了快活的两年,那些路旁的曼陀罗,都是竹蕖亲手种植的。汀兰阁有后院,徐子衿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在那儿种花,道路旁种植太累,竹蕖终归是舍不得让徐子衿去做的,就尽力把所有的力气活都揽下来了,让徐子衿去做简单不费劲儿的事,要多宠徐子衿就有多宠徐子衿,让徐子衿觉得自己就像是皇宫中被伺候到天上的公主似得。

    他们又像当初青梅竹马时一样,像是一切从来都不曾变过,无论时光再如何残忍,也依旧如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