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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代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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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老爷子一听这话挺高兴。心想:都说女婿傻,看来是虚传,这句话说得多靠普啊。心里高兴,就让冯大傻估一估那牛值多少钱。

    冯大傻装模作样地摸了摸牛角,拽拽牛尾巴,说:“估不估,二百五。”

    王老爷子一听,女婿估得靠边儿,心里更高兴了,忙把女婿往院里让。

    冯大傻跟着老丈人往里走,看见了一个鸡窝,他想显摆显摆自己,说:“这鸡窝不错,长大了能当大北房。”

    王老爷子一听女婿冒傻气。“咳”了一声,摇着头继续往里走。

    门台上放着个咸菜罐子,他看见了又说:“这罐子不错,长大了能当大水缸”。

    王老爷子的眉皱成了疙瘩。大舅哥也捂着嘴偷笑。

    进了屋,冯大傻看见了那座钟,又想起媳妇说的话。就说:“这座钟不错,还是洋货,洋人做的东西就是好!”

    王老爷子一听这话,又提起了精神。心想刚才女婿说的那些傻话是闹着玩儿的吧。于是,就摆开酒席款待女婿。

    正喝在兴头上,张焕巧抱着孩子来看新女婿。王老爷子给女婿介绍说:“这是你嫂子。”

    冯大傻喊了一声“嫂子”,见孩子粉嘟嘟的小脸儿很可爱,就想夸奖几句。可说什么呢?心里一急又想起了媳妇说的话,就说:“呵,这孩子不错,还是个洋货。洋人做的东西就是好。”

    张焕巧一听,这不是在骂人吗?恶狠狠地说:“你家的人才是洋人做的哩!”

    原来这张焕巧有个毛病:一生气或者干活累了,吃的不对付了,就爱放屁。今天被气的不轻,犯了老毛病,一下子崩出一个屁来。

    冯大傻听见大舅嫂放屁,马上说道:“俺嫂子这屁不错,长大了能当炮丈放。”

    一句话逗得饭桌上的人们有的喷饭,有的捂着嘴笑。就连王老爷子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张焕巧闹了个大没脸,抱着孩子一溜烟跑了。心里却憋屈了一个大大的大疙瘩。

    偏偏天公不作美,午饭后下起飘飘扬扬的大雪。冯大傻也和王二呆一样,被阻在了丈人家。

    张焕巧白天生了一肚子气,见冯大傻被阻在家里,心里便产生了一个坏念头:整治整治傻二女婿,给自己出出白天那口恶气。

    王二小姐新婚,按照习俗是不能和丈夫住在一个屋里的。料理好冯大傻的被褥,便回自己房间休息了。

    张焕巧这天晚上显得特别勤快。对累的腰疼的婆婆说:“娘,您早些歇着吧,妹夫的住处由我来安排。”

    不由分说,抱起王二小姐准备的被褥上了东偏房。在打扫房间时,趁家人不注意把被褥仍到一间破草棚子里,然后把冯大傻领进来,又从外面锁上门。

    西北风还在呼呼地刮,偏房屋里冰窖似的冷。屋里炕是凉的,又没被子,冯大傻睡着睡着被冻醒了。他爬起来到处摸,摸到了半截房梁,便扛起来在屋里转开了磨。一会儿工夫就累出一身大汗。

    丈母娘睡醒一觉,听着外面的风声,担心女婿被褥少挨冻,就隔着窗户喊道:“他姐夫,炕凉吗?”冯大傻在屋里答道:“亏了扛梁,不扛梁就冻死了。”

    丈母娘一听,挺纳闷:怎么不炕凉就冻死了呢?就慢慢地爬起来,想进屋看看。

    张焕巧也听见了对话,一是心里纳闷;二是怕露了馅,忙走过来对婆婆说:“娘,夜里风大,你又腰疼,千万别出屋。我去看看妹夫冷不冷?”

    说着出了北屋,来到东偏房打开门一看,冯大傻正扛着半截梁转呢!见张焕巧进来,便停下来用手擦脸上的汗。

    张焕巧扶住半截梁,对冯大傻说:“去外面方便方便吧,一会儿锁上门就出不去了。”

    冯大傻也正想解手,就到院里去了。

    张焕巧赶紧把那半截梁扛出来,等冯大傻回来又把他锁在了屋里。

    冯大傻睡了一会儿,冻得又爬起来。摸摸索索地又想去扛梁。可是摸了一顿也没摸着。

    他又继续摸,摸到一个大缸。往缸里一摸,里面装着半缸米糠,暄腾腾地很暖和,便脱光衣服钻进糠里美美地睡着了。

    丈母娘身体不大好,又累了一天,腰疼的很,躺在炕上睡不着,就回忆起女婿刚才说的话。还是纳闷“不炕凉就冻死了”这句话。

    虽然有大媳妇去看了,可大媳妇那脾气,一会儿阴一会儿晴,别再出什么吊脚?于是,就又隔着窗户喊道:“他姐夫,炕凉吗?”

    冯大傻答道:“糠不凉,挺暖和!”

    丈母娘一听“炕不凉”,便放了心,踏踏实实睡起自己的觉来。

    张焕巧这里可纳闷了:怎么炕不凉,倒挺暖和呢?她又二番打开东偏房的门,进屋一看,见傻女婿在糠缸里睡得正香呢!

    张焕巧哪里肯罢休!上前叫醒冯大傻,说:“你出来,我舀糠喂猪。”

    冯大傻是光着身子睡的,见大舅嫂要舀糠,忙从缸里爬出来,用手捂着裆躲到里间屋里去了。

    张焕巧见傻女婿躲开,忙往缸里倒了两桶水,又把门锁起来。

    冯大傻见大舅嫂出去,忙摸到缸边,往里一爬,那糠湿漉漉的冰丝咋凉。冯大傻更冷了,从缸里爬出来,哆哆嗦嗦地喊道:

    “丈母娘,俺冻得慌。炕凉糠凉没梁扛。”

    王夫人睡梦中好似听见有人喊凉,因为心里惦记着这事,一个猛()挺醒过来。仔细一听,还真是女婿在招呼。

    忙穿衣下地,“噌噌噌”,三步并作俩步走。来到东厢房门前用手一摸,见门从外面锁着,心里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打开门点亮灯一看,发现新女婿蹲在角落里冻得直发抖,又见炕上光秃秃的一条被褥也没有。联想起大儿媳妇今晚的“殷勤”,一切也就全明白了。

    王夫人也顾不得习俗了,把女婿送到了二女儿房中。冯大傻才没被冻出毛病来。

    这一来,王夫人可就招受不住了。心想:让二女儿给傻儿子换亲嫁了个傻女婿,这本是万般无奈的事情。

    这个家里已经欠了二女儿一辈子的情。看女儿敬女婿,傻女婿就是冒些傻气,大家谁也不应该和他计较才对。

    哪有半夜三更折磨的?这样对待一个傻子也忒没人性了!王夫人气得掉了半天眼泪儿。

    第二天早起,王二小姐饭也没吃,流着泪领着冯大傻下步走了。

    这更让王夫人心里难受。一股怒火冲上脑门,闯进张焕巧的屋里质问起来。

    张焕巧也不是省油的灯,三说两说吵起来。吵着吵着就失了口,婆媳二人对骂了一场。

    王夫人心疼二女儿,又被大儿媳妇忤逆,心里憋屈的不行。被人们劝回屋后,坐在炕沿上“呜呜”哭了起来。正好被进门的亓晓婷听到。

    知道了事件原委以后,亓晓婷心里可就打翻了五味瓶:

    两个如花似玉、聪明伶俐的女子,为了自己的傻哥哥,甘愿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互相焕亲,这已经是可歌可泣了,怎么家人还做出这样的举动!

    这虽然是他们的家事,自己管不着。但自己碰上了,一点儿也不管,也忒对不住这具身体的本主。

    可怎样管呢?

    亓晓婷猛然想起空间里还有很多从蛇王洞弄来的财宝。心想:看他们的日子也不是很富裕,何不给两个焕亲女一些,或许能让她们心情舒畅一点儿。

    见冯三小姐身上有个锁麟囊,知道是其母亲给的私人物件,便打开看了看,见里面只有几件头饰,不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原来,这个时代有个习俗:女儿出嫁上轿前,母亲要送一只绣有麒麟的荷包,里面装上珠宝首饰,希望女儿婚后早得贵子。这只荷包锦袋也叫作“锁麟囊”。

    亓晓婷正好拿来做文章。

    于是,便把空间里的珍珠玛瑙、金银首饰,拣了足够装满锁麟囊的两份,一份装在凤三小姐的锁麟囊里,一份用布包包好。无论哪一份儿,都足够本人一生的用度。

    然而,怎样给她们,亓晓婷却发愁了。

    冯三小姐虽然有锁麟囊,见到后可能会惊慌。万一叫出声来让王老夫人知道了,王夫人一定认为亲家母偏向女儿,把家里的宝物都私自转移到女儿手里了。话传到王二小姐耳朵里,保不住会引发一场家庭矛盾。

    王二小姐到现在亓晓婷还没见过面,更没有理由给了。

    亓晓婷忽然想到那半缸糠。打开西厢房看了看,发现里面湿漉漉的,糠都浸足水,冰凉冰凉的。张焕巧用这方法整治新女婿,也忒有点儿缺德。

    亓晓婷把给王二小姐的布包在糠缸里浸了浸,湿透,然后拿着走到王夫人面前。

    王夫人还在哭,屋里有三个邻居在劝说。

    见亓晓婷来了,一个邻居对王夫人说道:“新媳妇来了,别哭了,让孩子看见笑话。”

    王夫人止住哭,用手拍了拍炕沿,让亓晓婷坐在她的身边,鼻音囔囔地说:“昨晚上没照顾好你哥哥,让他受苦了。”说着又哭。

    亓晓婷忙劝道:“他身强力壮的,有抵抗力,你也别往心里去。不过呢,也许是好事。”

    王夫人见新媳妇并没有埋怨自己的意思,还说“许是好事”,便停止嚎哭,拉过亓晓婷的手,流着眼泪说:“好孩子,你不怪罪我,我就念阿弥陀佛了,还有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