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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太后之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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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根金针插在南宫冷易的几处大穴中,南宫冷易突然睁开眼睛,意识像是恢复了一分清醒,看见云洛情在往他身上扎针,自己却动弹不得,怒气一上头,瞪着云洛情:“想要趁机杀了朕吗?你办不到!”随之挥出一拳,正打中云洛情的唇角。

    冰块上,滴落下红色的血滴,一滴,两滴……

    殿内安静了许久,但是依旧没有一人敢进去,甚至连门边也无人敢靠近,在皇宫当值习惯了就会明白,皇上养心殿门口的禁卫军,宫女,太监,几乎每个月都会换一批。

    在养心殿不远处的一个角落,一个小太监隐在暗处,直到很久之后殿内没再传来动静,他才悄悄离去,朝着寿宁宫的方向而去。

    谢淑妃等在紫罗宫中,直到云洛情进养心殿没再出来的消息传到了她宫中,她才安心的就寝,而此消息传到太后的宁寿宫之时,庞太后却没有如此肯定太监报来的信息,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觉得云洛情不可能那么容易死,就冲着白日里,她身上所显露出来的气势。

    “继续去给哀家盯着,有消息即刻报来。”

    “是。”方才从养心殿回来的小太监立刻又出了寿宁宫。

    晋宝看庞太后还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开口道:“太后,这次云洛情是死定了,皇上发病可是六亲不认,纵然她有再大的本事,也逃不出养心殿的密室,太后您看来是不必费心思想如何收拾她了。”

    庞太后扫了一眼晋宝:“可哀家总觉得,她没那么容易死。”她实在太像一个人了。

    坐在梳妆台前,卸下了头上的太后凤钗,将宫里所有的侍女全都遣走,只唯晋宝留下,她看着铜镜中已然年华逝去的容貌,忽然黯然神伤,可她很快又抬起头来。

    “扶哀家去看看他。”

    晋宝一怔,忙扶着庞太后:“太后,都这个时辰了……”

    暗叹一声,庞太后起身朝床榻走去,按动了床榻旁边的一个暗格,床榻的墙壁上忽然出现了一道门,晋宝搀扶着她走了进去。

    这个密道不算长,但却也不短,走了一刻钟方才走到,面前出现一道铁门,晋宝过去按动了墙上的按钮,铁门打开了,很明显,晋宝对这里的一切轻车熟路。

    这是一个精心铸造的地牢,从密道走进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但是走进地牢却是别有洞天,夜色中,看不到周围的景致如何,却能听到风声吹动竹叶的响声,晋宝取了备在门边的灯笼,上前照亮,顺着走出去,已然是出了地牢,上了地面。

    庞太后站在地牢口,看着不远处灯影幢幢的屋子,忽然之间提不起了脚步。

    “太后?”晋宝小心的开口唤道。

    不该来的,她终究还是会来,就像十三年前不该做的那件事情,她终究还是做了。

    她的脚步沉如千斤,慢慢走过去,踏上台阶。

    晋宝上前去敲门,庞太后立于门外,等候这一次会有人来给她开门,然而这一次,依旧如往昔,晋宝欲上前再敲门,庞太后突然制止了他,自己走上前去。

    推开这一扇门,需要双手足够有力气,十三年了,她不知自己推开了多少次这道门,到如今,再推这道门,手还是颤抖的。

    “吱呀!”一声,门推开了,屋内立着一个背影,颀长而消瘦。

    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那抹身影并没有转身去看,甚至没有一丝别样的动作,仿佛进来的只是一阵风,或者是连风也不是,而是空气。

    晋宝守在门外,手上的灯笼闪着昏暗的光线,与屋内烛光的昏暗到成一色。

    庞太后看了那抹身影许久,终于踏步跨进去,屋内一切摆设都很简单,桌上摆着一个茶壶,一个茶杯,酒壶一个,酒杯一个。

    庞太后本想为自己倒一杯茶,可是扫了一眼整个屋内,依旧只有那么一个茶杯。

    “我应该有两个月没来看你了,你可还好?”庞太后看着那抹身影,卸去了“哀家”的尊称,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

    然而那抹身影并没有应她,甚至也没有转身。

    这是他们十三年来早就习惯的相处方式,因此庞太后也并没有生气或是失望,扫了一圈整个屋子,只见到窗棂边的桌子上,摆着一瓶非常好看的海棠花。

    都这个时节了,海棠都已经花落了,他屋里竟然还能有这么旺盛的几支花。

    看着那几支海棠,庞太后眼中,忽然闪烁了几颗晶莹,似乎她在忍耐着内心的一股怒气:“再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可有什么想要的?”

    那抹背影依旧无声。

    庞太后自嘲的笑了笑:“我为你,与自己的两个儿子反目成仇,更让易儿险些丧命,如今他身上的寒症已经无药可救,十三年了,我以为,你心中多少会有那么一点点触动,哪怕只是一点点……难道这个世界上,只有南宫锦才能让你有一丝丝情绪吗?”

    那抹身影终于转身,只是,那张脸,竟然与东爵云王府中,云王爷云霁的脸,一模一样。

    “呵呵……”庞太后笑了:“我竟然忘了,除了南宫锦,你还在乎你的父亲,云老王爷,你的女儿……”

    “十三年了,这世上除了哀家,没有人知道真正的云霁在这里,所有人都承认了云王府中的那个云霁,就连你的父王,儿子,女儿,他们全都承认了。”

    “所以就打算关我在此处,直到我死?”说话的嗓音,竟也与云王爷无异,只是他身上的一股光风霁月的气质尤其出众。

    他便是被庞太后囚在此处十三年,真正的云王爷。

    “不,你一定要在哀家后面死!你要记着这一点,否则,你若是死在哀家前面,哀家不知道会不会对你的父王、儿子和女儿做点什么!”一改先前的失落,庞太后此刻变得有些疯狂。

    云霁走到窗前,看着海棠,微微闭上眼睛,不语。

    十三年,他亲手种在流云阁中的那棵海棠,该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洛情好动的性子,一定会常常在树下面纳凉,花开时节,她可能还会摘一些花瓣叫丫头们做成花羹,她像极了她的母妃,应该也会喜欢海棠,她应该已经成年,举行过及笄礼了,不知道皇帝有没有给她赐婚……十三年中,庞太后闭塞了他所有的信息,他现在就连自己女儿长成什么样子也不曾知道。

    庞太后慢慢恢复情绪,突然想起白日里见过的云洛情,她没有让人去打听云洛情的底细,她只用知道,云洛情是南宫樾送进宫的就够了。

    “你知道哀家今日为何想来看看你么?”

    “今日哀家见到了一个小女孩,她让哀家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哀家恨之入骨髓的人!”庞太后自问自答。

    能让庞太后恨入骨髓的,除了南宫锦,便再无他人。

    “若非哀家知道她是被樾儿从西楚带来的,我定会以为云洛情便是你和南宫锦的女儿!”

    云霁身子突然一怔。

    云洛情?

    洛情怎么会在西楚?又怎么会被南宫樾带到北冥来?一时之间,云霁的心中如潮水般汹涌,他想念了十三年的女儿就在北冥皇宫,但他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并未在脸上露出一丝异样。

    绝不能让庞太后知晓洛情是他女儿之事。

    提到了他的女儿,他的脸上也没有丝毫动静,庞太后觉得,他的心似乎已经死了,连自己的女儿也不能引起他的一丝情绪。再多说什么,也没有意思。

    “能否让我出席几日后的中秋夜宴?”

    就在庞太后前脚踏出门槛之时,传来了云霁的声音,庞太后的身子猛然一怔。这是十三年来,他唯一一次开口询问她。

    以前,无论她如何对他好,如何刺激他,他都无动于衷,甚至从未正眼瞧过她一次,今日竟然开口让她出席宫宴。

    内心不知是震惊还是喜悦,唇角有一丝颤动。

    “…好…”

    庞太后离去,云霁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海棠花瓣,他的女儿,如今会是个什么样子?

    从密道出去之后,仍旧是深夜,月光被一朵厚重的云层遮住,就寝之前,庞太后忽然想起来,问晋宝:“小冲子还没从养心殿回来?”

    “是,太后放心吧,这个时候都没动静,人是肯定没了,明儿一早,奴才就新拨一批宫女内侍过养心殿伺候。”晋宝道。

    庞太后点了一下头,就寝了。

    后半夜,月亮一直被云层遮住,月影黯淡无光,养心殿内的尸体和血迹已经被整理干净,内堂的暗格被关上,没有人敢过去。

    天际泛白的时候,暗格终于被启动,云洛情拖着不知死活的南宫冷易从里面出来,费了好大的力气将他拽出来,云洛情也快没力气了,已经给南宫冷易用过金针,今夜算是过去了,可是她好累。

    养心殿门口已经换上了新的一批禁卫军和太监,齐海和蒙统领依旧还守在门口。

    “哗!”养心殿的殿门突然被人从内打开,众人回头,看到拖着疲惫身影只剩下半条命的云洛情从里面走出来,齐海和蒙统领皆是震惊的看着云洛情。

    他们都以为她已经……

    齐海反应过来,忙朝云洛情跑过去:“云小姐,您……没事吧?”

    云洛情没有力气再说一个字,也不想理会齐海,如果她现在还有力气,她一定会将齐海扔到前面的千鲤池去喂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