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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魔高一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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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昌仗着自己曾救过苏氏母子,便想以此向苏氏索讨情份,苏氏虽也曾说过,此生会报答他,可是,她不可能用自己精心谋算得来的江山作为报答周昌的礼物。

    “太后,周相已经跪一天一夜了,恐怕膝盖都肿了。”

    倪嬷嬷不忍周昌大雪天跪在冰凉的地面上,都快六十左右的人了,渐渐衰弱的身体如何能抵挡得住寒流的侵袭?

    “喜欢跪,便让他跪着。”

    用这种方式威胁她,想让她放秦氏出宫,简直是在做梦。

    她苏氏不是不计恩情,只是逼迫她放过敌手的方式报恩,让她狂怒到了极点。

    这一刻,她心里升腾起一缕强烈的憎恨,她恨那个早就黄泉东陵芷江,她与秦氏,窦氏等共同侍候的夫君,临死前,也这么摆了她一道。

    那心真是偏的厉害。

    他在世时,秦氏一生椒房独宠,风光无限,就连是死了,也为她考虑了一切的退路,如若不是她机智果勇,早早洞悉一切,做了周密的布署,恐怕今日落得最凄惨下场的便是她们母子。

    “太后……”倪嬷嬷欲言又止。

    “怎么?倪嬷嬷,你也跟着他造反不成?”

    见老嬷嬷一直替周昌说着好话,苏氏秀气的眉心陡地蹙紧。

    周昌在大风雪夜里,跪了整整一宿,膝盖处如椎心刺骨的冰寒与疼痛,让他牙齿打着颤。

    嘴唇也渐渐变得乌紫。

    “周相,太后传话。”倪嬷嬷苍老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周昌凝神聆听着嬷嬷即将出口的话,屏住气息等待着,期待着……

    “论公,你是封厥奉先皇之命辅佐燕王的周相,论私,你是对太后与皇上有过天大恩情的人,如果是私事,太后说,可以遂了你所有的愿望,但政治上,太后也有自己的立场,周相,天这样冷,瞧这寒气逼人的,咱老胳膊老腿就别再的腾了,趁太后还未动怒,赶紧离去吧!”

    “倪嬷嬷,太后有自己的立场,老臣也有,老臣不能辜负先皇所托。”

    这头倔驴,倪嬷嬷在心中暗嗤。

    “来人,将周相拉出华清宫。”

    “遵命。”

    两名禁卫军上前,一人抓住了周昌一支胳膊,轻轻松松便将他拉了出去。

    空气里只传来了周昌凄怆的叫喊声,“太后,老臣不能辜负先皇所托,如若有一日泉下与先皇相见,老臣无颜面对先皇啊!太后……”

    那低沉叫嚷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了华清宫大殿之上。

    倪嬷嬷摇头叹息,疾步进内殿向主子复命。

    苏氏不卖周相的债,拯救秦氏的计谋失败,东陵凤玉十分震怒,骑虎难下的他思量良久,最终顾忌母亲安危即时决定向北襄开战。

    大半宿过去了,云定初辗转反侧,怎么也不能安心入睡?原主心里牵挂着芸娘安危,自然会带动她的情绪,浅眠了一会儿,双眼无缘无故就睁开了。

    窗外的白雪似乎停止飘坠了,不过,由于白雪积得很厚,自然是将黑夜衬得雪亮。

    屋子里光亮似乎微弱了,视线瞥了过去,窗下,那两盆炭火正在渐渐熄灭,不过余韵的炭花星子还在,空气很是干燥,用唇舔了舔自己干涸的唇瓣,吞咽了一口口水,在现代时,由于居住的是豪华在都市,又从小生长在南方,她还真没见过北方人在零下十几度的环境中怎么样过日子。

    魂穿了,她到感受了北方人艰苦的生活。

    如若是在现代,还可以用取暖器考火取暖,而在这人迹罕至的北襄,就只能整天对着几盆炭火,炭火少了身体又冷,抵挡不住寒流侵袭,炭火多了,觉得自己的鼻子又难受的紧,特别是在空气是缭绕的炭火,她真是倒霉死了,穿过来是一哑子,好不容易哑病治好了,现在却又四面楚歌。

    身边的男人到好,睡得像一头死猪,似乎一点儿都焦虑即将来临的战事,听着他传来的均匀呼吸声,她就嫉妒得恨不能伸手用爪子将他掐醒。

    外面传来了吵杂声,凝神聆听着,不多时,窗下就传来了声音,“小姐,芸娘回来了。”

    是顾丫头的轻柔岂惊喜的叫嚷声。

    芸娘回来了。

    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云定初的手臂不由自主地掀开了被褥,下床穿上了鞋子,便不顾一切往外面冲去。

    她抑制不住内心那种亢奋激动的情绪。

    芸娘对于原主来说,是相当于娘亲的角色,不,应该说,比亲娘还要亲上几分。

    她们是患难与共,相互扶持,原主在相国府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与迫害,如若不是芸娘的庇护,恐怕她早就死过千次万次了。

    对芸娘的感情,原主始终是特殊的。

    西厢院大殿里

    头发散乱的女子,左脸颊上染着血花,脸色灰白,眼窝深深陷了下去,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

    听到从内殿奔出来的仓促脚步声,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的芸娘赶紧睁开了眼,在见到小主子的那一刻,眼泪哗哗从眼眶中滚落下来,脸颊上泪迹斑斑。

    喉头一阵哽咽,她几乎无法从酸涩的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芸娘。”

    胸口涨漫的痛如万箭穿心一般,她感觉自己的泪腺涨痛,似乎那一刻,就有一种想抱住芸娘大哭一场的冲动。

    看到芸娘,她也想起了自己的亲生母亲,早在她几岁时,母亲就得骨癌逝世了,死的时候,她五岁,弟弟三岁,后来,他的父亲又娶了妻子,那便是她的后娘。

    只是人世间并不全都是悲惨,自古后娘都是歹毒的,然而,她的那个后妈却是一个列外,嫁入她们家后,对她们姐弟俩好得不得了。

    眼窝处有一股子疼痛在跳跃,似乎要撕裂开她的眼皮。

    “你受……伤了?”

    当她看到芸娘左脸颊上的鲜红血汁,吓得手指颤抖。

    “芸娘,你哪儿受伤了?怎么伤的?”

    伤在娘身痛在儿心啊!

    原主是无法忍受芸娘受伤的。

    着急地为芸娘察看伤口,芸娘微微抖颤的指节一把握住了她的纤白素手,握得是那样紧,微闭了闭眼,摇了摇头,“没……事。”

    “她没受伤,她脸上的血是咱们太子的。”

    这声音有些熟悉,微微转头,入眼帘的是一张不算陌生的男性脸孔。

    不是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南虎将军,可是,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在昨夜之前,她们在宣仪殿见过面,就是那个一直护在耶律丹身后,嗓门儿没南虎大,同样讥讽过窦氏与张统领的凶奴人。

    不芸娘的血让她放下了一颗悬起的心,可是,这血是耶律丹的。

    云定初焦急地问出,“你们太子没事吧?”

    “没事,咱太子身强力壮,只是小手臂受了一点儿轻伤。”

    “小姐,要不是太子不顾自身安危,拽着奴才杀开一条血路,将奴才拼死送进府里来,恐怕老奴今生再也没有机会与小姐相见了。”

    芸娘说得凄凄哀哀,语音断断续续,整个人似乎还沉浸在那场恐慌的杀戮中,两军交战,血流成河的恐怖场面,还是她第一次亲眼目睹,刀光剑影,吼杀声震天,刀砍入血肉的声音,以及两军战士相互的谩骂声交杂成了一片,不绝于耳。

    提到这个,阿葛尔英俊的脸庞展露了一抹笑痕。

    “是呵!咱们太子向来英勇无比,带着咱们经历的战事何止千万,但从未吃过败战,除了上次珊海关一役,那场战事,要不是卞梁那个老太婆耍了阴谋,联合咱们部族奸人,咱们也不会落到那般田地。”

    阿葛尔还说,是耶律丹带着十几个兄弟撕开了燕军主力军中央的一道口子,奋力誓死将芸娘送进了王府。

    “你们太子现在何处?”

    “他与南虎等人已经退离了象鼻山,在王府外等候,他让小的传话,说如若云王妃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尽管吩咐,为北襄效命,只等你云王妃的一句话。”

    这话的暖昧之意已经不言而喻。

    虽然,她与他见面用指头都能数过来,可是,有时候,男女之间的缘份便是如此。

    仅仅只是一眼,便会一生一世沉沦。

    但,之于情,她不敢多想,现在的她,已是一名有夫之妇。

    没那个资格再去招惹一个男人,惹下一生一世的孽债。

    然而,云定初不知道的是,即便是她不去招惹,某段刻骨铭心的旷世奇恋便不知不觉已经来到。

    她怎么会又会想到,在将来的日子里,这个名叫耶律丹的男子为了她可以舍弃所有,不止江山,还有他一条尊贵的命。

    这话已经很是明显地告诉她,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想,他愿意带着十几兄弟呆在危险重重的北襄,只是因为这儿有她云定初,只要她一句话,他便可以为她赴汤蹈火,说心里没有一丝触动是自欺欺人的,她云定初不过是一介普通女子,但,耶律丹这样做,只能是让她感动而已,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阿葛尔,麻烦你传话太子丹,就说定初在谢过他的好意,但,北襄正处于战事之中,说不定明白便就成为一片灰烬,所以,还劳请你给太子说一声,赶紧带着你们这些兄弟离开吧!”

    阿葛尔望着她,张口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只应答了一个‘好。’

    “那请云王妃好好保重,阿葛尔先走了。”

    “嗯!”

    阿葛尔迅速离开,大殿上就只剩下了身体微弱的芸娘与她,还有清莲,拼退了所有旁侧的宫女嬷嬷,三个人迅速抱在了一起,久久久久都不舍得放开。

    芸娘看着眼前这两个被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姑娘,想到了某个人,不觉悲从中来,哭泣不止。

    “怎么了,芸娘?”

    她感觉奶娘不对劲,徐声询问。

    “小姐,绿萼死了,绿萼死了。”

    芸娘想起了自己化了妆后被一名士兵用马车想混出城,正被卞梁城守卫士兵严查时,绿萼拿了皇上的一块腰牌才让她们顺利出城。

    出城后,绿萼要返回皇宫,可她怕苏氏见她被人救走,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便说服了绿萼随她们一起回北襄。

    然而,在进入象鼻山时,由于当时燕军人马太多,杀戮之时,绿萼不幸肚腹中中了一刀,肠子流了满地,她尖叫着几欲晕了过去,可那时,实在是敌军人马太多,黑压压一片,耶律丹只能拽着她死命往前冲,根本顾及不到一个宫女绿萼的安危。

    芸娘回头时,亲眼看到了万千将士踏碎了绿萼娇弱的身子……

    那是怎样一副悲惨不堪入目的一幕。

    至今回想,芸娘仍然心有余悸,除了悲痛,流下的便是悔恨自责的泪水。

    “小姐,是奴婢害了绿萼,要不是奴婢劝说她跟随着咱们回这里,绿萼也不会死得那么惨。”

    绿萼这个名字取得多富有诗情画意。

    这个名字她会深深地记住,要不是她,或许,她便今生不再有与芸娘见面的机会。

    而东陵凤绝这份恩情,她云定初也会铭记在心。

    如若没有他的腰牌,或许,芸娘已成为苏氏刀下亡魂。

    也许是因为太过于悲痛与自责,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溅在了雨花石地面上,绽放着朵朵妖冶的红花。

    云定初赶紧捞起她的手腕把脉。

    发现她的脉像很是微弱,脉像不稳不说,似乎还有一股不明的气息在乱窜。

    “芸娘,你这几天吃了什么食物?”

    芸娘摇了摇头,喘息着艰难地说着,“这两天都在快马加鞭赶路,脑袋晕得发慌,没吃任何东西,昨天早晨,吃了一个柿子饼。”

    “什么样的柿子饼?谁给的?”

    “就是普通的柿子饼,只吃了半个,是护卫给奴婢的。”

    “小姐,那柿子饼有问题吗?”顾清莲也怕芸嬷嬷出问题,见她吐了这么多的血,整个人都吓懵了,好半晌,才急切地问着主子。

    柿子饼是她们派出的护卫给的,按理说,应该不会有问题才对。

    “回想一下,你可喝过什么汤之类的东西?”

    云定初思虑了片刻,终于再度问出。

    “对了,奴婢在养心殿做卞梁煎饼给皇上吃时,苏太后曾让她身边的嬷嬷端了一碗汤过来,说是要给我压压惊。”

    “怎么说?”

    芸娘将她在膳食房为太后做煎饼,而云雪鸢却来为难折磨她之事一五一十的地说了。

    云定初弯弯的眉头越蹙越紧。

    见小姐面色不对劲,顾清莲心口‘怦怦怦’地跳。

    “小姐,有什么不对劲吗?”

    “好个歹毒的苏后。”

    她已经诊断出,芸娘是中了乌头混杂着马钱子之毒,这两种药都是剧性毒药,一定剂量会立刻要了一个人的性命,可是,少许量再拌渗着桂花粉会让一个人中毒而不自知,天长日久,这些药量会一寸寸渗入人的血脉,骨髓,最终取其人性命。

    不用说,苏后原来早就料定了一切,或许她已经知道了她们已经派出四千精兵为抢芸娘而夜袭皇宫,便早早就给芸娘下了毒。

    不会立即毒死芸娘,可是,芸娘身上的毒,只不过是苏后给她的一个警告而已,让她们抢回来也只不过是一个活死人。

    见小姐满脸疑云,面色阴沉,芸娘心里‘咯噔’了一声,终于记起了,那老嬷嬷端补汤过来时,为了不让皇上为难,她接过汤碗,仰头一口便将汤整碗喝尽。

    当时,皇上的面色立刻笼罩上了一片阴霾。

    现在,她终于明白东陵凤绝为什么脸色那么难看了。

    因为他知道,那汤不是一碗普通的补汤,作为儿子,他太了解母亲的脾气与心性。

    “小姐,快说,到底芸娘中了什么毒?”顾清莲吓得心肝儿乱颤。

    这件事,定初不想让她们知晓,再说芸娘好不容易与她们团聚,为了她,芸娘近几个月在卞梁皇宫吃尽了苦头,她不想让年迈的她再受折磨了。

    “没事,只是一点小毒,有方可解的。”

    有方可解,只不过是欺骗眼前这两个对她忠心耿耿的仆人罢了。

    事实上,只有她心里最为清楚,这毒无法可解,她就只能看着毒素攻入芸娘心脏,最终闭上双眼与世隔绝。

    苏氏好缜密歹毒的计谋啊!

    黛筱悠,绿萼,包括现在中了剧毒的芸娘,以前的她是清楚了,但是,现在的这一笔笔的债,她云定初对天发誓,会一笔一笔慢慢向苏后索讨。

    听主子说此毒有方可解,顾清莲提到嗓子尖口的心才落回了肚子里。

    芸娘便不再说话,可是,即便是听到了主子的话,她的脸上也未曾再出现过一丝的笑容。

    轻轻执起了主子的玉手,极温婉地道,“小姐,能看到你开口讲话,奴婢已经很知足了,即便是到了那边,奴婢也有脸对你娘亲讲,小小姐身体日渐硬朗,而且,已经逃出了相国府那些毒妇的魔掌了。”

    “芸娘。”云定初的面色极温柔。

    “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前半生,你为我与清莲吃了太多的苦,以后,我会让你好好地生活着。”

    相互凝望,无语凝噎,这种朝夕相处的主仆之情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升华成了一种无法言喻,或许连骨血亲情都比不上的一种特殊感情。

    那夜,云定初将奶娘安置在了北襄王府西厢院的上等客房里,并让顾清连带人为她准备了一切过日子所需的物品。

    虽说燕军与梁军联盟一路向象鼻山进攻,外面的战事如火如荼,说不定,明日便会传来襄军大败的消息,说不定这北襄王府便会在一夜间化为乌有,可是,即便是还有一个时辰,她也要为芸娘准备一切舒服的东西,这辈子,她欠这个女人太多,太多,多到她都没办法去细数,多到她没办法去偿还。

    一个人,无能力偿还的,最难的便是情份二字。

    芸娘喝过了顾丫头熬过的汤药便睡下了,待她休息了两个时辰后,顾丫头便爬上了她的床榻,与她盖了同一张被子,两人说尽了分离这几个月以来相互经历的人与事。

    在芸娘与顾清莲在上等客房中相谈甚欢之时,云定初却呆在自己的厢房中夜不能寐,安顿了芸娘,返回婚房时,床榻上便空空如也,她出去时还在床榻上熟睡的男人无影无踪,看来,他一直是在假寐,只是不想吵配她而已。

    也是,面对最后一战,这一战关系着北襄的存亡与否,他身为北襄的执政者,心系十几万将士与百姓安危,他又如何能睡得安稳?

    在厢房中来回踱着方步,思索了一会儿,她果断地拿了红色披风披上肩,出了西厢院,踏着碎步,迅速向宣仪殿的方向而去。

    宣仪殿灯火通明,四处黄艳艳一片,比起卞梁皇宫的宣室殿,这里太过于狭窄,宣仪殿,宣室殿,不过一字之差,为何会这样?或许是因为当初窦氏带着儿子来北襄之时,不甘于输给了苏氏,刻意取了这个与‘宣室殿’有一字之差的‘宣仪殿’来时刻警醒自己,等她羽冀丰满,她便会带兵杀回卞梁,将那歹毒的女人赶出卞梁皇宫。

    在这个社会里,哪个女人不是野心勃勃,妄想抚儿上位,将自己的名字永记于史书之上。

    狭窄的宣仪殿够明亮,却也够冷清孤寂,远远地,她便看到矮几桌案前,那抹坐在轮椅上孤挺俊秀的身影隐约透着一缕落寞。

    指尖翻卷的定然是此次三军交战的军事地图,听闻索尼的脚步声,他抬起了头,灯火下,一双漆黑的眼睛明亮清澈如一湾玉泉,整张脸孔不见一丝的焦虑,就如天边璀璨的太阳。

    见她进了宣仪殿,他俊美如斯的脸孔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更是没看到半点儿惊讶之色,很多时候,她都在思索着,这个男人,什么能挑起他的七情六欲呢?

    近段时间,哪怕是在床榻之上,他也不再似以往般对她态度轻挑,轻浮,说不担忧恐怕是假的吧,这男人应该是特能装逼的那种,明明心里担忧的要死,可是,偏偏面上看不到任何一丝的波浪起伏。

    这是需要一定过硬的心理素质。

    “王爷,不好了。”

    “讲。”面对从外面奔进来的慌慌张张的张卫,他低下头,声线波浪不惊。

    “李楚湘袭家卷逃跑了。”

    在这种危险的时刻,有人会名垂青史,为保家园功勋显赫,自然也是有人会做了逃兵,纯属正常。

    “就跑了一个?”

    “还有……还有梁之君大人也带着全家老小火速冲出去了。”

    张卫战战兢兢地报备着,就怕北襄王会震怒殃及池鱼,那侍候他的奴才们日子就不好过了。

    虽说张卫侍候他很久了,对他的性情按理说是了若指掌的,可是,近两天来,尤其是三军交战开始后,他便感觉越来越逐摸不透王爷的真实想法。

    面对这场战事,个个恐慌无比,但他却镇定自若,似乎一切像没事人一般。

    “另外……还有于坚将军带兵退回十里地扎营了。”

    听了这话,东陵凤真的一对漂亮剑眉不自禁蹙起,于坚的背叛到是在他意料之外。

    “其实也不能怪于将军,燕军太狡猾了,居然不知何时把他的老婆孩子抓去做了人质,玉爷放了狠话,如若于将军不退出十里地扎营的话,燕王便活宰了他的孩子妻子。”

    似乎听上去,于将军退兵十里是迫不得已,然而,不论什么原因,如若他真的是一名忠臣良将,就不应该不战而退。

    对于于坚这种人,北襄王自是嗤之以鼻。

    他就是要借此机会看一看,到底哪些是忠臣良将,哪些是埋藏在他身边的奸臣小人。

    “还有吗?”

    对于北襄王面不改色的冷问,张卫摇了摇头,赶紧垂下了眼,深怕自己的视线王爷对上。

    “薛绍呢?”

    “薛将军已经布好阵,带着手下的人马日夜等在了山林中。”

    不愧是从卞梁带过来的老部下,这忠心可表日月。

    而那些个不战而逃的奸臣小人,即便是逃了,其结局也只是有一个惨死的下场。

    他到不好去在意,即是不忠心的臣子不要也罢,而死是他们必然注定的结局。

    张卫轻轻唤了一声‘云王妃’赶紧退了下去,狭窄的宣仪殿,就独独只剩下了她们夫妻二人,还有就是炯亮的灯火以及搁放在大殿中央的几个木炭火盆。

    旁边还摆了好几个水盆。

    “如若薛将军最后一关也被破,你打算怎么办?”语气透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如若这一战真败了,北襄就这样完了吗?

    为什么她感觉瘫子另有一番打算啊?

    可是,她四处都走遍了,这一带山高坡陡,四处都是高山环绕,除了击退敌军,根本只能等死。

    寂静的宣仪殿一片静寂无声,静谧到人心发憷。

    翻看着手上那卷地图,东陵凤真的眼眸落在了某一处,云定初顺着他的视线落在了那一处地图上,那儿用红线圈的地方不正是她们现在身处之地——北襄王府么?

    而且,正是他们日日就寝的西厢院。

    “芸娘还好吧?”

    似乎不想与她深究这个问题,不知不觉便转移了话题。

    “不是……太好。”

    略有些迟疑,她不知道这件事该不该告诉他。

    “怎么说?”

    “她中毒了。”

    “苏后下的?”

    他没有问中了什么毒,直接便问是何人所下。

    “嗯。”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不是苏后下的还能是谁,卞梁一直掌握在苏氏手中,除了她,没人胆敢轻举妄动。

    “这个老女人,不止有心计,还心肠歹毒,知道秦太妃的下场吗?”

    男人深居北襄王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就坐在这张轮椅中,但,真的宅在王府中,便能知道天下所有的事。

    “苏后把她怎么了?”

    “囚在了永春巷,据说,砍了她四脚,挖了眼珠,还毒哑了她。”

    惨绝人寰。

    猛地,云定初脑了里闪烁出两个字‘人彘’通称人猪吧!

    这人若没有了眼,不能开口讲话,还没有了四脚,这让她怎么生活?

    连牲畜都不如吧!

    残疾人的无奈与悲哀,她魂穿过来后是深有感触与体会的。

    这样悲惨的活着,还不如撞墙死的好。

    只是,被苏氏掌控在了手中,也许连说死的权利都没有。

    秦氏长得什么样,她不认识,从未见过一次面,可是,从东陵凤玉漂亮的轮廓看来,不难想象得他的母亲定然是一位倾世的大美人。

    美人却成了那般惨不忍睹的模样,如若东陵芷江知道自己昔日捧在掌心呵护的珍宝,如今在人世间受着这等生不如死的酷刑,或许,会不会暴怒地从陵墓中爬出来找苏氏算债呢!

    “本王不想母亲也落得那样的下场,所以,这一战只能胜,不能败。”

    出口的话云淡风轻,但,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威慑力不言而喻。

    只能胜,不能败,这就是他给此次三军交战作出的批示。

    是的,如若苏氏真的那样心狠手辣,这场战事如若是败了,他们将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不单单只是成为阶下囚那样简单,秦宜容便是前车之鉴。

    “燕王知道她母亲的消息吗?”

    见他冷唇抿直,便知道东陵凤玉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咱们何不将这消息透露给他。”

    她的心思他明白,把消息透露给他,说不定他会因气恼苏后而向他们倒戈。

    “他心里自有自己的算盘,不可能与咱们联盟。”

    这也正是他不将消息透露出去的原因,透不透露出去的结果都只有一个,东陵凤玉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与苏后反目,因为,他有自己的谋算,而这谋算是什么?或许东陵凤真已经隐隐有所察觉。

    即然结果一样,自是没必要将消息透露出去,何必多此一举。

    只能胜,不能败,这几个字一直萦绕在定初脑海里。

    前方战事正酣,一整夜,东陵凤真便坐在香梨木椅中,盯望着桌案上的地图发呆,而云定初便坐在凳子陪了他一整夜。

    张卫命人送来早膳,晚膳,可所有的膳食送过来,没动几口又命他撤下去了。

    “王爷,这样下去可不行。”

    张卫知道不久前一名将士送来战报,说因于将军不忍妻儿为燕军刮杀,已丢下兵器弃守象鼻山,燕军不费吹灰之力便攻破了第一关。

    守在北襄四周山峦间关口处的将士已经在拼命与蜂涌而至的燕、梁两军殊死搏斗。

    虽然战部不妙,可是,如若自己的身体先垮了,就算是战事胜利了也于事无补,他们做太监,职责便是日日侍候主子的饮食起居,如若主子吃不好,他心里就难受的紧啊!

    见王爷对自己的话置之不理,张卫转向了面色仍然焦虑的另一个主子,“云王妃,你快劝劝王爷吧!”

    定初挥了挥衣袖,幽幽叹息一声,“撤下去吧!”

    “是。”

    见王妃开了口,张卫哪里还敢忤在宣仪殿惹主子们生气。

    忽然吹进一袭冷风,桌案上的灯火一片明灭。

    “报。”

    一名拿着战报的将士跳下马匹,风风火火冲进了宣仪殿。

    “拿上来。”

    将士将战报呈上,垂下眼帘,渐瞥了一下战报上的内容。

    即刻,战报便从东陵凤真手指飘落在地,定初赶紧弯下腰身去捡,展开战报,上面的繁体字笔画虽多难认,可是,她还是全部一眼就认出来了。

    “梁军人马增多,燕梁两军逐渐形成了长龙阵,从后山的悬崖峭壁爬上来一批燕军勇士……”

    他们被偷袭了,原以为,后山山峰险峭,是绝不可能有人能攀得上来,但是,东陵凤玉偏偏就钻了这样一个空子。

    是她们当时太轻敌,疏忽了。

    云定初狠狠的捏握住了战报一角,她的内心有万马在奔腾,真恨在古代社会里滑一架飞机,如若有飞机就好办的多了,她们就算败了,还可以用那交通工具逃命。

    “向薛将军传本王命令,森林阵法务必给本王守住了。”

    “是。”将士转身疾步如旋风般飘出宣仪殿。

    “你手上就没再有多余的兵马可以调谴?”

    这一直是她心底的疑问,她觉得他应该有所隐藏,不可能十几年来经营北襄,手上就只有十来万的兵马。

    “没有了。”终于见他唇边露出了意义深远的一抹笑容,这笑容灿烂而阳光。

    似乎瞬间就照亮了她的心底。

    “你还笑得出来?”

    这死瘫子,都火燃眉毛了,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定初,本王命硬,她苏后要不起。”

    对于这句狂妄的霸道话语,云定初嗤之以鼻,都死到临头了还嘴硬,照这个情形看来,悬崖峭壁燕军攻了上来,只要抓住了他们军队的首领,第二关即可突破,东陵凤玉曾是先皇精心培养的储君,自然会懂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如若在这个关键时刻,他们再也派不出一兵一卒的话,下场便只有死路一条。

    见她满脸不以为然,东陵凤真唇边的笑意扩深,“别忘了,咱们还有一支队伍没启用。”

    “哪支?”

    真是奇了怪了,刚才不是说手上再无一兵一卒,现在月来一支未启用的队伍,这瘫子说得是哪国疯话?

    “耶律丹手上那支啊!”

    噢呸!真是醉了,这种时候死瘫子还有时间开玩笑。

    “先不说人家愿不愿意帮忙,就算是愿意,从草原调兵,就算日夜兼程,至少也是四日以上,而且,长途跋涉,勇士们个个都累趴了,哪里还有精力作战?”

    她的分析精准独道。

    而他却不以为然,笑言,“耶律丹不是让人传话给你,只要他云王妃一句话,便会赴汤蹈火死而无憾么?”

    噢呸!真想抬腿揣他两脚。

    人家是传过话,可人家哪儿是这样说的?

    耶律丹不过只是让阿葛尔传话给她,如若她用得着他们,他们便会守在北襄不再离开,与她们一起度过这次难关。

    到他嘴里就变了一番味儿。

    嗯,不对,他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你派人监视我?”

    “用得着监视么?你那个勇猛的爱慕者,为了抢回你的奶娘,一柄长剑刺下去,便剖开了五名敌军将士的胸膛,他在燕、梁、襄三军之中已经成为所向披摩的英雄勇士了,身手如此不凡,吓得燕军个个面如土色,个个全部退开几米,正因为如此,他与十几名手下才有机会拽着芸娘冲进府来。”

    耶律丹果然不是一般的战将,一剑下去能捅破五名敌军将士胸膛,这样的惊天动地的举止,恐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你说,五个人连起来,长剑也没有那样长啊!

    见她眼神恍惚,他又打趣笑言,“怎么?是不是特别膜拜他?”

    “膜拜谈不上,CONG拜是一定的。”

    这样说,是故意想激怒他,可是,奇怪了,瘫子眼眸仍然亮晶晶,根本不见半点儿恼意。

    “他说,他的部下一人能抵敌军几十人,你觉不觉得他是在夸海口?”

    温柔的语气自是没半点儿嫉妒之意。

    对耶律丹这个人,其实她是不了解的,可是,凭几次短暂的见面,她还是觉得草原将士比他们这边的勇猛些,想了想,她答,“就算草原将士勇猛无比,但,也不可能个个都有他那样的好身手,靠他御敌是不现实的。”

    就算再能打,人家燕、梁两军士兵人数成千上万,打死打伤数十个,再来数十个,就算你再能打,也有精皮力筋之时嘛!

    “小妞儿分析的极对。”

    长指在她挺俏的鼻子上轻刮一下,一把将她扯进了胸怀里,在她耳边轻挑低语,“看来,小妞与本王才是一条贼船上的人,就算那凶奴蛮子再怎么勇猛无比,终究也不过是绿叶一片。”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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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喵呜……

    暮阳完结文《名门第一夫人》

    她是妈的烦恼,他是妈的心病!【现实版上品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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