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文学 > 人生就是一场二人传 > 第282章 大结局

第282章 大结局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盛唐风华银狐续南明唐砖

一秒记住【阿里文学 www.al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送走皇后婆婆,姚氏携母亲回了东宫,到了殿里,屏退宫女,和母亲说些体己话,姚夫人近处细瞧一番,见女儿面色红润,眉目静致,体态也日渐丰腴,知她吃睡应当妥当,略微放心,而后轻声问道:“大殿下待你可好?”虽说皇后娘娘慈善,每月都允她们母女见一次面,但如今宫中规矩极严,内宫的风吹草动,基本都飘不到外头。

    秋光正好,满目韶华,姚氏鬓边玲珑簪上镶着的南珠轻轻晃动,温柔的露出微笑:“母亲放心,大殿下待女儿挺好的。”

    姚夫人静了一静,轻轻握住女儿的手,低声道:“娘每次问你,你都是这句话,我的儿,娘知你是个孝顺孩子,便是心里有苦,吐出来的话也是甜的。”

    姚氏挨到母亲怀里,轻轻道:“母亲别多心了,女儿在宫里真的很好,皇后娘娘常年住在勤政殿,既没叫我立规矩,也没插手我这屋里的事,之前连请安都不叫我早去,女儿有孕至今,皇后娘娘除了提点我孕期如何保养以外,别的事一个字都没提过……我入宫之前,这殿里原有两个通房,现在,大殿下只是隔三差五去一趟,其余的日子,都是在我这里……”

    摸了摸已悄然隆起的肚子,姚氏露出初为人母的喜悦:“但愿这个孩子是男孩儿……”

    “从知道你坐了胎后,娘每半个月都到庙里许愿,求送子观音许你个男胎。”姚夫人亦抚着女儿的肚皮,一脸慈爱道。

    秋走冬来,漫天鹅毛大雪簌簌地落着,目所及处,尽是银装素裹,南姗在廊下赏雪景,只站了两盏茶的功夫,萧清淮便从殿内追出来,要将南姗捉回暖和的窝里:“下雪有什么好瞧的,别给冷着了,还是回殿里待着吧。”

    “总待在殿里怪闷的,我再透会儿气。”已是寒冬,南姗穿着华贵暖和的狐毛斗篷,头上兜着软绵绵的风帽,扭脸看着身侧的萧清淮,笑着道:“若是觉着冷了,我自会回殿里,皇上还是忙自个儿的吧。”见他未披御寒的毛皮大氅,只穿着孔雀蓝绣团龙纹案的长缎袍,南姗又皱眉嗔道:“怎么不穿大氅就出来了?你倒不怕冻着?包子!皇上这么凉快的出来,你不知道让他穿大氅啊。”

    跟在萧清淮斜后侧的小包子,忙不迭的连声请罪道:“皇后娘娘请息怒,是奴才疏忽了,奴才这就去取大氅。”

    南姗瞅着往殿里回折的小包子,见他脸似圆盆,身形略肿,活似一只发福的大肉包子,不由轻啐道:“这个包子,一入冬就变胖,他再敢如此不上心,每天只让他吃一顿茶饭,叫他变成瘦包子。”

    萧清淮呵呵一笑,又白南姗一眼:“他变这么胖,还不是你叫他吃的多穿的厚,生怕他饿着冻着。”

    南姗笑眯眯地回嘴儿:“我叫他吃好穿暖,他才有精神头儿尽心服侍皇上嘛。”

    不待小包子捧大氅出来,萧清淮已伸手抓了南姗的斗篷一角,直接将她往回拖,口内笑道:“好啦,这雪你也看得够久了,还是随我老实待着,你若是真冷病了,你吃苦,我心疼,太不划算了reads();。”

    殿外落雪簌簌,殿内暖和似春,鎏金兽纹炉鼎中焚着沉水香,凝神清雅,萧清淮重新坐回御案之后,对闲得来回走步打转的南姗道:“闷了,你就散散步,渴了,你就喝喝茶,困了,可到榻上歇歇,总之,不能到外头沾寒气就是了。”

    “那要是绅绅和甜甜午睡醒了,找我回去陪他们玩,你也不让我走?”南姗瞄着又执起笔毫的萧清淮说道,撇了撇嘴角,很无聊地叹气道:“你这书房太闷人了。”说完,脚步继续无规则地乱走一气。

    萧清淮提笔蘸墨,嘴角微翘:“若是不闷人,我叫你来干嘛?”

    在御书房四下转悠的南姗,回眸一笑:“你批阅奏折时,我又不会与你闲话说笑,能给你解什么闷?”

    “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你,我便不闷了。”萧清淮如是解释道。

    南姗绕步蹭到萧清淮的椅后,俯身趴在萧清淮背上,往他脸颊啄了一口,俏笑如花道:“既是这样,那你将我的画像放在手边,闷了瞧上几眼,不就成了。”

    “冷冰冰的画像哪有真人鲜活明丽?”萧清淮反手摸摸压在肩头的脑袋,温声脉脉:“乖,你先随便玩会儿,待我处理好手头上的事,咱们下棋玩儿。”

    南姗直起身,从萧清淮身后高大的书架里,随便抽了一本书,边翻边走向坐椅:“和你下棋最是没趣,既不叫我赢,也不叫我输……包子!进来,夹十个核桃。”

    萧清淮笑着垂低头,笔落纸面,沙沙作响。

    待日色绚烈明丽时,冰雪逐渐消融化水,顺着檐边滴滴答答落下,南姗一手撑下巴,一手拈棋子和萧清淮对弈,嘴里说的话却与下棋全然无关:“积了这么些天的雪,可算要化完了,皇上,我已经听你的话,雪天里可没离开过勤政殿一回,现在太阳出来了,我是不是可以到湖边钓回鱼啦。”

    萧清淮落下一枚棋子,十分无情地摇头:“不成,你一出门,绅绅和甜甜那两个小尾巴,定也要跟着你出去,若是春秋两季,哪怕你在外头逛一天呢,我也不拦你,现在是冬天……若无要事,你们仨人都给我老实待着。”

    南姗呜呼哀哉了一声,既而托腮道:“那我要吃烤肉,嗯,要吃烤鹿肉。”

    萧清淮这回相当友爱,笑道:“鹿肉算什么,便是你要吃龙肉,我也割给你吃。”

    两人一边下棋一边调侃,有明显的脚步声靠近,不一会儿,小包子隔着帘子道:“启禀皇上娘娘,瑟落馆那边过来回话。”

    萧清淮在勤政后殿与南姗共处时,南姗的宫女基本都退居到幕后二线,只小包子在一线上岗,南姗在棋盘面摁下一枚子,也不召回话人过来,只直接问小包子:“都回了什么话?”瑟落馆来人回话,是南姗管辖的职责范围。

    小包子语气很公式化的答话,不带自己的半点主观感情|色彩:“方贵人病症依旧不见好转,已经食药难咽,御医说,怕是熬不住几天了……”

    南姗静了一静,片刻后,出声道:“使人去接五长公主进宫,让她在瑟落馆陪住几日,叫内务府那边预备好后事。”

    小包子麻溜地应了声是,然后告退离开内殿,雪化的声音清而脆,南姗忽然想起离宫回家的唐婉婉,念及她一入寒冬必要缠绵病榻,朝对面盘腿而坐的萧清淮道:“说来,婉丫头已离宫数月,也不知她在唐府住的惯不惯,我明日差人去唐府看看吧,顺道再给她送些补品。”

    萧清淮瞧了南姗一眼,随口道:“她又不是你闺女,你倒记挂她。”

    南姗看着遍布黑白棋子的棋盘,轻轻叹了口气:“她一出生就没了娘,又拖着个病弱身子,也是个可怜丫头,世人惯爱拜高踩低,婉丫头性子柔弱,我若从此不加理会,只怕她要受欺辱奚落,我时不时关照些她,她的日子会好过些reads();。”原先的二驸马唐睦礼,早就再娶妻室,膝下另有嫡出儿女,元妻留下的孤女,与现任继妻的亲生儿女,总会演绎出一些不和谐的故事。

    萧清淮深深看了南姗一眼,缓缓道:“姗姗,你真是个好人。”若是之前的钱皇后,撵出皇宫的非血缘外甥女,她要能想着照拂理会——见鬼,和自己有龃龉的后妃失宠被幽禁,她不顺水推舟送人上路——更见鬼。

    好人?

    南姗默默摇了摇头,其实也不算,她要真是极品好人,知道唐婉婉暗慕长子时,便会成全她的心愿,而不是装着一无所知,若她是大大的好人,在萧清佩哭着哀求时,会不计前嫌的将方贵人挪出瑟落馆,可惜,她的好心很有限,不叫唐婉婉受人欺凌,不叫方贵人饥寒交迫,她只能做到这些,若有再多,大概要等她变成骨灰级圣母。

    将入腊月时,方贵人药石无医,撒手离世,因是被先帝贬黜的嫔妃,只在瑟落馆设了简易灵堂,先帝留下的后妃无一前去祭拜,只哭的伤心的萧清佩,携几个日常服侍的宫女内监,在瑟落馆哭丧守灵。

    人活一辈子,人走茶自凉,有人或许会刻骨铭记一辈子的茶香,也有人会随着流水般的光阴,一点点忘却曾经沁人的茶香。

    因已临近年关,只停灵三日,方贵人便发丧下葬,到了腊月下旬,南姗召萧清佩入宫,最后一次和她谈心,烧着温热地龙的宫殿里,南姗朝熏香的赤金鼎炉里,焚了几勺沉水香料,室内馥郁缭绕中,南姗静静开口道:“我知道,我一直未答应将你母亲迁出瑟落馆,你心里必有怨怼。”

    母逝一月,萧清佩还有些失魂落魄,听了南姗如此直白之词,不由愣了一愣,然后很明显的口是心非道:“我不敢。”

    绣着梅花的秋香色裙摆迤逦而动,南姗走回暖炕边,踩着漆红脚踏坐下,继续道:“你敢不敢都不重要,你当我是虚心假意也罢,我最后再提点你一次,以后好好过日子,别再胡闹使性了……你与刘驸马成婚至今,你自己算算有几年了,刘夫人已求见过我两次,想来你该知道所谓何事。”

    萧清佩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吭声。

    想是近来伤心依旧,萧清佩气色不好,眼圈黑重,南姗瞧着垂头的萧清佩,最后一次耐心的和她说话:“你是天生贵胄的公主,比寻常人家的妻子脾气大些,也是常理中的事,但刘家兄弟只二人,刘驸马的长兄三年前意外过世,就留下两个女儿,刘驸马已是刘家独苗,你与他成婚七年,至今未育子嗣,刘夫人自然心焦如焚,上一回,我让刘夫人再耐心等个两三年,用七年的时间备孕,这日子不算短了吧,如今三年已过,这一回,一年,我已应允刘夫人,若是一年之后,你还未孕胎,刘驸马便可收通房了。”

    在萧朝,驸马通常不能亲近除公主以外的女子,驸马若想要睡其它女人,还得向宫里的皇后报备,并且,需要摆出合情合理不得不如此的理由。

    萧清佩咬了咬嘴唇,唇瓣上印出一道深痕,半晌道:“才七年而已,有些世家明令规定,四十无子方可纳妾,我乃皇家公主,金枝玉叶,再等几年又何妨……”

    南姗扯了扯嘴角,道:“你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不假,可驸马已是家中独苗,你又是多年未孕,万一驸马也出个意外呢,让刘家就此断了香火么……话我已经跟你说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若是之前的萧清佩与她亲近,关系和谐,她或许会为她再多争取些时间,可是,她这个小姑子以前爱给她使绊子,又不招萧清淮怜爱喜欢,她又不是骨灰级圣母,没心情出那么多力,更何况,她自己的儿媳妇也快临盆了,胳膊肘都爱向里拐,她当然更看重自己儿子的孩子。

    新一年的迎春花刚从枝条抽出花苞时,姚氏的肚子终于瓜熟蒂落,要生产了。

    儿媳妇临盆生产,萧清淮那个大老爷们不便前来,只能坐在勤政殿等消息,南姗则亲自坐镇东宫压场,即将喜当爹的萧明昭,背着双手在屋里来回打转,内殿断断续续传出低低的痛吟声,一盆盆清水帕子端进去,端出来的时候,已变成一盆盆的血水reads();。

    一直折腾到了午后,嘹亮的婴儿啼哭声终于响了起来,等待良久的南姗忍不住念了声佛,云芳满面笑容地走出来,给南姗和萧明昭福身贺喜道:“恭喜娘娘!恭喜大殿下!皇子妃生了位公子,是个大胖小子,母子均安,待里头略收拾后,娘娘和大殿下也进去瞧瞧。”

    南姗心安神定了,笑道:“好!今日大家辛苦了,都有重赏。”

    进了内殿,南姗看了看大孙子,又嘉奖儿媳妇几句,便不再久留,领着宫女回了勤政殿,喜讯早已报了回来,萧清淮的心情很不错,见南姗终于回来,笑着问道:“咱们的孙子漂亮么?”

    “刚生下来的婴儿,能有多好看……”南姗白了萧清淮一眼,笑道:“还不是红红胖胖的一团肉,待过几天长开了,自然就能瞧出漂不漂亮了,唉,大皇子妃平安生下孩子了,我可能安心用午膳了。”

    萧清淮拎起肚子空空的南姗,往素日用膳的殿厅走去,口内笑道:“你再不回来,我可要饿肚子了。”

    南姗扭脸瞅萧清淮,疑道:“你还没用午膳?”这都几点了啊。

    萧清淮笑着叹气:“还不是为了等你一起,这一日三餐,咱们天天一道用,哪一顿没一起,我便完全没食欲。”

    南姗伸手拍了拍萧清淮的肚子,一笑盈盈:“哎哟,瞧你这可怜见的,好在你孙子给面子,没有在娘胎里赖到晚上,不然啊,可有得咱们饿了。”

    清历九年又是三年一度的大比之年,正月底皇家喜得皇孙,不几日后,春闱开科,各地举子怀揣着一朝杏榜题名的美好愿望,奔赴进最高级别的考场内,喜当爹没几天的萧明昭,却被他皇帝老子派去当监考官,对此事件,南姗狠笑话了萧清淮一回:“你每回当爹,啥也不管地要看护儿子十天半个月,如今儿子头一回当爹,还没乐够,你就派他去做差。”

    萧清淮悠闲地歪在美人榻里,随口道:“此一时彼一时嘛。”

    南姗坐在一旁,捂着一只鎏金点翠的小手炉,手心暖暖:“眼瞅着入二月了,天反倒又变寒了,大皇子妃虽生产顺利,大人小孩也都平安,嗯,为着平安顺遂,也办双满月酒吧,三月底的天气,不冷也不热,那时候会试也完了,办宴更好些。”

    萧清淮懒懒地翻了个身,没啥意见:“这种小事也和我商量?你自个儿做主就好。”

    南姗搁下小手炉,挪步到美人榻上,笑眯眯道:“孙子何时办满月,用不着与皇上商量,那孙子起什么名儿,总能与皇上商量商量吧。”

    萧清淮伸臂揽住南姗的腰,将她勾倒自个儿胸口,指腹划过南姗唇色鲜泽的唇瓣,低低笑道:“这事也用不着商量,我已给孙子起好名儿了,叫萧永邺。”

    二月底,会试首轮放榜,入榜者即为贡士,贡士再经一轮殿试后,即分列三甲,这届贡士榜出炉后,需要由萧清淮过目,并摁上玉玺刻章后,方能正式生效,打发走礼部的主考官,萧清淮叫南姗从书房隔壁出来,指着底单的某个名字,笑道:“你这位南斐堂兄,这一次出贡了。”

    萧清淮记忆绝佳,只要是他见过或听过的人名,基本不会再遗忘,纵与南斐无甚往来,萧清淮也记得媳妇有这一位堂兄。

    南姗定睛瞧了一瞧,见南斐的名字下头,简略备注了年龄和籍贯,果真与南斐堂兄吻合,南姗抽了抽嘴角,四十三岁终于要杏榜题名,古代科举果然是活到老考到老——南斐都抱上孙子了好嘛,不管怎样,向他表示祝贺,同时向叶氏遥远贺喜。

    但是,有个词叫乐极生悲reads();。

    南斐入选贡士本来是件喜事,可没过几日,喜事竟变成了丧事。

    南姗常居深宫,时不时会叫南芙进宫来,给她讲些京城新闻,这回南姗没召南芙进宫,南芙却主动打申请,要求拜见南姗,南姗批准后,于是姑侄俩在勤政后殿会面,略叙过几句话后,南芙便道出来意,也可以称之为报丧:“姑姑,南斐堂叔殁了,三祖母家里现在一团乱,祖母便嘱咐我进宫,给你说一声。”

    若不是知晓南芙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南姗颇有些匪夷所思,目光极古怪的问道:“那个……不是,你斐堂叔不是刚出贡么,怎么会殁的?!!”虽然大白话里,有时候爱说‘高兴死了、高兴坏了’,别是真高兴过头了吧。

    南芙幽幽的叹气:“斐堂叔从考场一回家,好像和斐堂婶吵了嘴,就又喝起了闷酒,如今正是倒春寒,想是吹了凉风,便着了风寒,发了高热又咳嗽不止,一直迷迷糊糊的病着,前几日,斐堂叔出贡的喜讯报回家,三祖母全家都喜坏了,斐堂叔喜出望外,自是十分高兴,大笑不止,谁知……笑着笑着,忽然就翻了眼厥过去了,一探鼻息,竟然已断了气!”

    南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良久也叹气道:“这算什么事啊。”

    南芙扯着手里的帕子,继续道:“祖母叫我来给姑姑报个讯,还有,未免白事冲了满月酒宴,月底的筵席,祖父祖母和爹娘他们便不来了。”

    南姗理解的‘噢’了一声,南芙离开后,萧清淮从前殿挪回来,见南姗蹙眉发呆,不由问她何故,南姗便简略给萧清淮说了下情况。

    萧清淮听了之后,轻抚南姗的后背,低声询问:“你心里难过?”

    南姗轻轻摇了摇头,道:“说不上多难过,我刚出生时,他早就是读书识字的年龄了,在娘家除了逢年过节,素日里也没怎么相处过,出阁之后,见的便更少了,就是有些感慨而已……”

    萧清淮勾了勾南姗的鼻子,道:“那略感慨感慨便是,别感慨太长时间。”

    南姗眨眨眼睛,低声道:“我知道。”

    萧永邺满一个半月后,南姗瞅着一个晴好无风的天气,叫姚氏抱他来勤政殿,也让萧清淮新鲜一下大孙子,萧清淮抱婴孩的手法很熟练,萧明昭兄妹几个,他全都抱着哄过玩过,实践经验非常丰富,萧明曦抱着老爹的大腿,嘟着嘴巴嚷嚷道:“父皇,我要看邺哥儿,我也要看邺哥儿。”

    南姗轻拍一下萧明曦的脑瓜,横眼轻斥道:“甜甜,说话小点儿声,邺哥儿还小,不能听大动静,会吓哭的,母后跟你说的话,你怎么就记不住呢?”和你爹生的一样的容貌,你老爹的记忆若打正十分,你就是零点五分。

    萧明曦忙双手捂嘴,忽闪忽闪大眼睛,闷闷的声音从胖手指间传出来:“母后,我忘了……”

    姚氏几步上前,掰下萧明曦捂嘴的小肉掌,柔声道:“妹妹别捂着嘴了,当心闷着气儿。”

    萧清淮略逗了会胖孙子,便叫姚氏又抱回去,南姗负责叮嘱儿媳妇要细细照看,待姚氏行礼退出后,萧明曦立即连爬带滚,黏到了萧清淮身上,一口一句父皇长父皇短,哄的萧清淮眉开眼笑,南姗再瞅瞅又已昏昏欲睡的萧明绅,无语望天,都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怎么一个那么欢腾,一个那么沉闷,走极端噢你们!

    耳边父女俩在欢声笑语,伏在怀内的萧明绅,已经呼吸绵长,静谧恬香,南姗望向窗外,只见一院春光,充满生机。

    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又只有一次,每个人的生命中只有一次十八岁,自然也只有一个七十岁,南瑾活了七十年,从未做过大寿,是以,膝下儿孙一致提议,要给南瑾过一次大寿,南瑾仍表示兴致缺缺,不感兴趣,某次,南芙来宫探望南姗,便把他南屏老爹的苦恼给南姗说了,南姗当即招来已十四岁的萧明轩,要他出宫到忠敬侯府,给自个儿的南瑾老爹带话,大致意思是——老爹,你就做回寿吧,你的老闺女很想出宫回家看你的啦reads();。

    萧明轩生的肖母,他往忠敬侯府走了一遭,回来后给南姗回话已成事,南姗饶有兴致的问次子,你怎么说服你外祖父的,萧明轩露出环保无害的笑容,隐带淘气之意:“……外祖父一直推辞不应,后来,儿臣便对外祖父说,我出来的时候,母后对我说了,若是我没完成吩咐,就别回宫里去了,于是,外祖父应了。”

    “……呃,啊?”南姗有点语无伦次道:“臭小子,长本事了你!”她什么时候说过不叫你回宫的话!不过,南姗拍拍次子的后脑勺,笑道:“虽然说谎话不好,但是善意的谎言,母后就原谅你一次。”

    萧明轩又道:“母后,外祖父虽答应办寿宴,但是,有条件,他说只邀近亲好友聚聚,不要乱七八糟的一堆人一窝蜂的拥过来。”

    南姗笑笑:“你外祖父一向不爱虚热闹。”况且,皇后的娘家还是不要太招摇的好。

    日落黄昏时,萧清淮从御书房下班归来,用过晚膳,打发走子女各自回屋歇息后,南姗找萧清淮批请假条:“皇上,我要出宫一趟。”

    已开始上夜班的萧清淮,正提笔蘸墨,闻言嘴角挂笑:“出宫做什么去?”

    南姗捧腮俏笑:“我爹难得过一回大寿,我想回去瞧瞧他,皇上允许不。”

    萧清淮意态闲闲的蘸了墨,然后眉目含情道:“只要你好生服侍我,这事便好说。”

    殿内红烛高烧,明亮璀璨,映得南姗依旧娇俏若花,夜渐深,熄灯撤帐,南姗使出吃奶的力气,好生服侍萧清淮,数层帷帐遮掩的床榻内,纠缠不止,喘吟不灭,只羞的月亮都悄悄捂了脸。

    如此如胶似漆至九月中旬时,南瑾的寿辰将近,某夜好生服侍完萧清淮的南姗,几乎软成了一滩水,绵软地伏在萧清淮胸口,有气无力道:“不来了,不行了,你哪来这么多精神头儿……”萧清淮亲亲老婆的脖颈,哑声笑道:“是你太不中用了,睡吧,后儿个,我陪你一块回去,老丈人难得做回寿,当姑爷的哪能不捧场。”

    被萧清淮亲自捧场的寿宴,自然十分引人注目,奈何忠敬侯府发出的寿贴,数量着实不多,无缘一睹皇帝皇后风采的众人,只能唏嘘感叹,有幸得观帝后双生子的人,纷纷赞叹小皇子和大公主,当真生的钟灵毓秀,活似一对小小的金童玉女。

    清历十年初春,随亲子就藩渝州的德贵太妃薨逝,若藩王薨逝,则葬在藩地修建的王陵里,而德贵太妃乃是先帝后妃,需葬在元启帝皇陵的妃陵中,同年夏,安亲王妃彭氏携子扶柩回京。

    “十多年不见,皇后娘娘风采依旧。”凤仪宫内,风尘仆仆回京的彭氏,嘴角露出一抹极悲苦的笑意。

    南姗静静看着四十岁的彭氏,见她容貌虽变化不大,却神态疲惫,眉心刻痕,稍微细细看她的发髻,便能瞧见遮不住的白发,片刻后才道:“嫂子这些年抚育幼子,孝顺德贵太妃,着实操劳辛苦了。”不单如此,彭氏所生的嫡子最年幼,今年还不满十三岁,而过世的萧清裕还留下五个庶子,最小的如今也已十六岁。

    彭氏声音淡淡的疲惫:“妾身比不得皇后娘娘好造化,儿孙满堂,清闲享福。”

    南姗眸光微转,只道:“都是托了皇上的福。”

    彭氏抑制住满腔的苦恨之意,咬牙问南姗:“妾身在渝州听闻,废太子已经死了?”

    南姗轻轻颔首:“先帝驾崩之后,他便水米不进,绝食而亡了。”元启帝驾崩后,萧清淮每晚都会将萧清斌从牢内提出,让他在萧元德的灵前待上一整夜,自打听到丧钟之后,萧清斌便再没有进食饮水,元启帝还未下葬皇陵,萧清斌已先行饿死reads();。

    “那废太子妃呢?”沉默良久后,彭氏又哑着嗓音问道。

    南姗低垂了眼帘,缓缓道:“被幽禁之人,最常做的事情,便是望着头顶四方方的天。”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然后彭氏慢慢从椅中起来,朝南姗姿态端仪地福了福身,低声道:“妾身告辞了。”

    南姗亦站起身来,温雅道:“我送送嫂子吧。”

    彭氏扶柩回京后,只在京城停留一月,便又启程返回渝州,从此以后,南姗再未见过彭氏。

    只要萧清淮不变心,南姗就能一直过的快乐幸福,幸好萧清淮一心永恒,便是南姗眼角冒出了象征岁月的斜斜鱼纹,萧清淮依旧宠妻似宝,帝王自来爱美人,有人很信奉这句话,在掰算出皇后已过三十四岁后,心底不禁暗猜,皇后就算再貌若天仙,皇上看了二十年,也该腻味了吧,要不再试探下。

    试探的结果很悲惨——本想拍一记龙屁,结果拍到龙蹄子上了,后果能不悲惨嘛。

    至此,萧朝再无官员上奏选秀之事。

    皇帝共有五子,且已有嫡皇孙一名,子嗣数量基本过关;皇帝比较勤政,爱民程度较为过关;皇帝只宠皇后,**指数低的不能再低;皇后为人口碑还算不错,又不纵容娘家逞威风;综上所述,一众赤胆忠心的肱骨老臣表示,皇帝的私生活,咱们就不干预了。

    转眼又是新的一年,比南瑾小两岁的温氏,今年七十岁整,老爹过了个像样的整寿,怎么着也不能落下老娘啊,于是,故事重复循环,南姗继续使出吃奶的力气,好生服侍萧清淮,萧清淮又捧场地陪老婆回娘家,给丈母娘拜寿。

    到了夏末,姚氏再度被诊出身孕,南姗大喜,将已一岁半的萧永邺搂在怀里,捏捏他的小鼻子,笑道:“邺哥儿要当哥哥了,你高不高兴啊,邺哥儿,给祖母说高——兴——”

    萧永邺咧着满口小白牙,吐出俩字:“刀幸……”

    姚氏的肚腹再一次隆起时,南家又有丧事报进宫来,这回是六十四岁的南琦三叔殁了,南姗感慨的叹了口气,叫十五岁的萧明恺出宫代为拜祭,已过十六岁的萧明轩,不乐意早早娶媳妇,在征得父母双亲的同意后,拍拍屁股离开京城游玩去了,直把萧明恺羡慕的嗷嗷嗷叫唤。

    在与南芙的闲聊中,南姗得知,南琦三叔过世后,南瑾建议叶氏给儿孙分家,三房长子南斐已逝,还有嫡子南敬一枚,庶子南陶和南樯两枚,至于之前一直寡居娘家的南婵,在独子邓飞娶妻立室后,已搬离父母家中,随儿子儿媳同住,南瑾的意思很简单,反正叶氏又不喜南陶南樯,早分早自在,但素,叶氏不干,据南芙形容的那调调,貌似叶氏也想好好过一把当老夫人的瘾。

    南姗听得不由黑线:叶三婶的脑瓜子永远这么神奇。

    叶三婶如何演绎她的老夫人戏码,南姗只偶尔听南芙爆爆料,大多数时候,南姗不是陪伴萧清淮,就是逗一双小儿女,抑或和小孙子顽笑,再者,还有用心照顾姚氏的第二胎,那是儿子的亲生骨血,自己的血脉传承,焉能不看重。

    所以,南姗实在搞不懂,那些消遣怀孕儿媳的老太太到底是怎么想的,庶媳的话勉强也罢,关键是有人特爱消遣亲生儿子的媳妇,搞不懂啊搞不懂。

    在南姗细致的照料下,清历十二年春三月,姚氏产下一女,办双满月酒之日,赐名萧永娢,到秋天之时,南姗送平宁六长公主萧清环出阁,至此,京中除了只成婚一年的十一王爷外,别的王爷都已离京就藩,入冬之际,南姗听闻南婵病逝,使人送了份祭礼过去,次年春,满周岁的萧永娢,被钦封为凝芳郡主。

    兜兜转转,南姗已到了三十七岁,虽保养得宜,到底抵不住岁月的摧残,头发有白色的了,脸上也有细纹了,南姗照镜子照的都郁闷了,萧清淮抚平老婆的愁眉苦脸,笑道:“是人都会变老,我又没嫌弃你,你皱什么脸呐reads();。”

    南姗环住萧清淮的腰背,安静地听着他的心跳,萧清淮抚着妻子的后颈,轻轻微笑。

    一场春雨潇潇之后,南芙又来皇宫看南姗,南姗先问爹妈可好,待听了南芙的描述后,两人又瞎侃点八卦,虽然南姗三十有七,南芙这个大侄女也三十有一了,两人在年龄上,勉强也算半斤对八两,这回瞎侃的主题是叶三婶嫁孙女。

    南芙饮了几口茶,润润嗓子后,开始吐槽南姗的叶三婶:“三祖母的两个嫡孙女儿,噢,就是汀丫头和芷丫头,她俩已到及笄之年,三祖母想给她俩说亲,最近寻上了娜姑姑。”

    南娜算是庶女中的好命女人,她的夫婿顾仁文从穷秀才,一路做到朝廷重臣,南娜妻凭夫贵,已被封为诰命夫人,之所以说南娜是个好命女人,不仅因为顾仁文上进成材,更可贵之处,是顾仁文未纳一妾一室,只与南娜生下三子一女,算算年纪,想来叶氏瞧中的是南娜的幼子了。

    “不是我故意说坏话,三祖母的那两个孙女,一个牙尖嘴利,一个爆炭脾气,讨了这种儿媳妇回去,若是个柔弱婆母,还不知被怎么挤兑呢,反正我是消受不起。”南芙的长子今年正巧十五岁,也到了择亲的岁数,小伙子长相周正帅气,家底丰厚,因早从陵安侯府分出来,家中人口十分简单,绝对是女子婚嫁的理想人选,正在认真筛选大儿媳妇的南芙,又顽笑着自我打趣道:“姑姑,我琢磨着,若非我儿比三祖母的孙女低一个辈分,估摸她也要寻我唠唠呢。”

    南姗正捏了干果吃着,听了南芙的腹诽猜测,认真的点了点头:“极有可能。”

    “都是知根知底的亲戚,娜姑姑也知那俩丫头实非良媳人选,便说小儿子的亲事,顾姑父已有安排了。”南芙也捏了快核桃仁,放嘴里吃了,忽想到均未成婚的萧明轩和萧明恺,又压低声音说道:“其实,依我猜,三祖母心里最想招的孙女婿,只怕是轩表弟和恺表弟。”

    南姗挑了挑眉,未置可否,片刻后,南姗笑着道:“你轩表弟到江南逛了一圈后,这回又出门,你恺表弟也嚷嚷着一道出去玩了,这两个臭小子哟,全成了没笼头的马,一到外头撒欢儿,就不知道回来了……”

    南芙笑盈盈道:“两位表弟能这般逍遥自在,还不全是姑姑纵着他们。”

    送走南芙后,南姗出了勤政殿散步,去看望自己二十一岁的长子,萧明昭日渐成熟稳重,在萧清淮悉心的教导下,已对朝中各项事务上了手,望着长子充满生机的面容,南姗忽然觉得,萧明昭或许也很向往自由自在野马撒欢的生活,只因是长子,身负重担,才凭着父母安排婚事,认真学事。

    萧明昭见母亲目露哀伤,不由问道:“母后怎么了?”

    如今的南姗需要踮起脚尖,才能摸到长子的脑袋,笑道:“若你父皇只是个普通藩王,说不定你现在也不肯成家,到处跑着玩呢。”

    萧明昭笑了笑,与母亲进行深层次的心灵交流:“谁让我是大哥哥呢,虽然很羡慕母后和父皇不分尊卑,无话不谈,姚氏还好……虽然不是伉俪情深,但也相敬如宾。”

    南姗踮起脚尖,又摸了摸萧明昭的脑袋,就像他小时候一样,顽笑道:“好儿子,下辈子记得投个好胎。”

    萧明昭略无语地瞅着母亲,他这胎已投的极好极好了,身为皇家子弟,父严母爱,好吧,其实父亲也不是很严厉,勉强算是父慈母爱,弟妹又都是一母同胞,和兄弟们勾心斗角的事情,他一点没经历过,弟弟们都很尊敬他,因为母亲失宠而被父亲忽视的情况更是没有,他的情况刚好相反,因母亲太受父亲宠爱,父亲无暇顾及他们,才会把他们抛忽到脑后。

    清历十三年的下半段,对南姗而言,是个悲伤的阶段,夏末之时,南姗唯一的亲舅舅温玉玳去世,入秋的时候,母亲温氏撒手离世,一月之后,父亲南瑾也跟着过世,一下子失去三位至亲,南姗情绪很是低靡了一阵子reads();。

    就像先帝过世时,南姗无微不至地关怀萧清淮,这一回,萧清淮亦对南姗体贴入微,细心宽慰开解,人不能永远活在悲伤中,总是要走出来的。

    南芙依然是皇宫的常客,红霜开始染色枫林的初秋,南姗叫她进宫和自己闲逛散步,距南瑾和温氏过世已快一周年,南姗问了家中兄嫂可好,又问了些周年祭的准备事宜,最后让南芙给自己说说,南家子孙学业功课如何,南芙一一答了后,还简略说了些南珏大伯和南琦三叔府里的事。

    为老父丁忧三年后,南翔起复回职,因勤勉有加颇有政绩,吏部回回评优,南毅留下的遗腹子南瞻,也在埋头用功,努力备考科举。

    至于南琦三叔家里——

    若南珏大伯的子孙是枯木逢春、半道又结出了优质竹笋,南琦三叔那边就是飞流直下三千尺,一代更比一代衰,南斐最好的科考成绩是贡士,南敬最好的科考成绩是童生,庶出的南陶和南樯因幼时纵火酿灾,均被打的落了瘸姿,从而无缘科考,至于这四位男士的下一辈,读书不成,学武不成,一堆庸碌。

    末了,南芙又透露南敬的最新境况,他得了花柳病。

    南姗惊得瞠目结舌——没听说过为父守孝,还能守出花柳病的!南琦三叔的三年孝期,刚结束没几天吧。

    南芙又道,南敬应该是离京做生意时,私访了秦楼楚馆,这才染上的。

    南姗默默叹气,无话可说。

    到了清历十四年的尾巴,染了花柳病的南敬,不治身亡,叶氏亲生的两子两女,全军覆没无长寿,唯一剩下的亲儿子也死了,一次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叶氏,也一蹬腿跟着过身了,叶氏命亡后,丧礼刚过,三房的子孙便开始闹分家,吵吵嚷嚷闹的着实不成体统,实在懒得理会却不得不理会的南屏出面,讲事实摆道理给三房分了家。

    一出新年,四房子孙就又争又吵的各奔东西。

    春意正盛时,南翔之母,四十八岁的小杨氏母凭子功,被敕封诰命夫人,旨意下达后,次日小杨氏一身诰命服饰珠冠,入宫谢恩,谢恩礼走过之后,南姗留小杨氏叙了会话。

    终于熬出头的小杨氏,细细答了南姗的问话,譬如已是一府老夫人的南娴过的自在,随夫外放的南如常常来信,南娜又新添了个大胖孙子,南瞻也考取了秀才的功名,自己素日逗逗孙子,和南毅之妻张氏处的也好,娘家凡有上门打秋风的,都被她强大能干的儿媳妇,轻轻松松打发走了。

    南姗听的欣然微笑,一晃快入夏,南姗掰着指头数日子,细算和萧清淮一道游山玩水的日子,还有多久。

    不想,在萧清淮统治下太平盛世了十多年的萧朝,被突然爆发的时疫笼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阴影,萧清淮忙得焦头烂额之际,却惊闻爱妻似乎也染上了时疫。

    头痛,发热,颈肿……惊觉中招的南姗,不觉心生悲意,穿越之旅要完结了么,可是,她期盼中的全新生活,就快要开始了。

    正值时疫泛滥的节骨眼上,一向勤政爱民的皇帝突然撂挑子,将一应朝事全部交托大皇子处理,此谕旨一下,惊得众大臣纷纷瞠目结舌,不理会一堆老头子们的苦苦谏言,萧清淮将自己隔绝在勤政殿之内,抱着浑身滚烫意识模糊的南姗,轻声道:“姗姗,别害怕,有我陪着你呢。”

    整整半个月,喂药,擦身,清洁,换衣,梳发,一切的一切,萧清淮均不假他人之手,半个月烈火烹油似的煎熬,仿佛一下子带走了萧清淮十五年的光阴岁月,在南姗熬过死劫,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萧清淮,两鬓斑白,眼窝深陷,胡子拉碴,南姗看得一下子就泪涌如流,哭着骂道:“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萧清淮哭的比南姗还厉害,将终于清醒的南姗紧紧抱着,低低的哽咽reads();。

    听到动静的小包子,悄悄撩起一缝帷帐,然后默默地阿弥陀佛了一下——老天爷,皇后娘娘可算否极泰来了。

    在南姗彻底康复后,忧火焚心的众皇子和唯一的公主,才被把守勤政殿的御林军,放进勤政殿里头,九岁的萧明绅和萧明曦,伏在母亲怀里,哇哇大哭,萧明曦哭的最夸张,直嚎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把南姗新换的衣裳,当成了手绢用,其余大些的儿子,上至萧明昭,下至萧明崇,个个红着眼圈儿。

    萧明曦在母亲怀里哭够了,又钻到父亲怀里继续哭,之前,萧清淮因日日夜夜守着南姗,直把自己折腾捣鼓成了蓬头鬼模样,在南姗开始康复好转后,才让人近身剃胡梳发,长成的胡子能刮掉,深陷的眼窝能养回,蓬乱的头发能梳顺,可那些已经如霜如雪的鬓发,却再也变不回黑色。

    时疫引来的狂风浪潮,渐渐散去。

    满心盼着皇帝重新临朝的老臣,只等到皇帝的另一道谕旨——朕身体欠安,需要静养,一应朝事仍由大皇子处理,其实才不是这回事,萧清淮其实就是躲懒陪老婆玩,虽有老臣知道其中猫腻,但是看在大皇子也挺年轻有为的份上,也就捏着鼻子忍了。

    萧清淮曾对南姗说过,等他四十岁的时候,就会禅位给萧明昭,然后带南姗四处游山玩水。

    清历十六年四月初四,许久不上朝的清历帝出席早朝,一张口就丢出一颗重磅炸弹,要传位给长子萧明昭,被皇帝此举炸傻眼的老臣,纷纷滔滔不绝的发表各自意见,待一众臣子唾沫星子都快辩论干了,萧清淮只悠悠补上一句,朕意已决,不必再议。

    三个月后,萧清淮退位,萧明昭继位,改国号为明隆,封姚氏为皇后,分别尊清历帝为太上皇,贤俪皇后为太后。

    四十岁的南姗到了如狼似虎的年纪,萧清淮终于有点吃不消了,某次翻云覆雨过后,南姗笑嘻嘻地挑衅道:“真的不再来啦,来吧,来吧。”

    萧清淮微露苦笑。

    南姗哼哼一笑:“叫你以前很欺负我。”

    萧清淮反驳:“什么欺负你,我那是爱你。”

    南姗立即倒打一耙:“那你现在怎么不爱我了?”

    萧清淮眸光幽深:“再爱你,我就死你前头了,我得保重着点儿。”

    南姗趴到萧清淮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话。

    萧清淮笑了一笑,又开始动手动脚:“其实,我还没爱够你,再来吧。”

    南姗大惊:“还来?你不是不行了么?”

    萧清淮一头黑线:“我不行?我什么时候不行过了,我叫你看我还行不行!”

    嘻嘻哈哈玩闹过后,南姗伏在萧清淮怀里,悠声道:“普生寺后山的桃树应该结果子了,我想去瞧瞧。”

    萧清淮懒洋洋地应道:“可以。”

    南姗又继续道:“秋月湖,月莲池,凤凰山,我都想去逛逛……”

    萧清淮继续懒洋洋道:“可以。”顿了一顿,又轻轻补充道:“以后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一起去,不管是哪里,咱们永远在一块。”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ww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