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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章 花言巧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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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璇玑冷笑着打量灰头土脸的陆袭,眼角眉梢都是优越与得意。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浣衣局里出来的丫头,怪不得这样笨手笨脚的。”

    陆袭奇怪她如何识得自己,因此眸光从璇玑的脸上跳跃过去,只看着眼熟,却一时间想不起是哪个宫里出来的。因为低人一等,只能乖乖听教训。

    “姐姐教训得是,是奴婢做的不好。”

    “姐姐?”璇玑轻嗤一声:“我有那么老吗?”

    宫里品阶底的宫女见了比自己高的宫女,都是称呼“姐姐”或者“姑姑”的,所以璇玑这样说话,有些鸡蛋里挑骨头的味道。

    陆袭愕然抬头:“姐姐自然不老,正好是花容月貌,只是陆袭尊敬姐姐罢了。”

    “陆袭?”璇玑冷哼一声,挑剔而又恶毒地打量她:“你也配这么好听的名字?看看你这手,你这脸,都皴成什么样子了?简直就跟那老树皮似的。我摸一把怕是都会划伤了我的手。就你长的这德行,竟然还不安分守己,成日想着如何勾引男人,你快些省省吧!”

    璇玑一席话说得陆袭眼泪直在眼窝子里转悠。她原本在慈安宫里伺候的时候,何尝不是娇娇嫩嫩的,一掐都能出水。后来进了浣衣局,风吹日晒的不必说,这手一直在那水里泡着,然后寒风一吹,一道一道的血口子,新的接旧的,从来就没有舒坦过。时日久了,脸上手上都是一层皴皮,要不周远为何看自己的目光越来越冷,被狐狸精勾引了去呢。

    思及此,陆袭心里一凜,抬眼悄悄地瞄了璇玑一眼。

    最初的时候,这个女人对自己并无什么恶意,为何突然就变了态度,冷言冷语不说,还讽刺挖苦起自己来了?宫里宫人之间相互压榨的事情不少,尤其是地位高的宫女对于她们呼来喝去的也是家常便饭。但是,要么有利益牵扯,要么有矛盾,哪里来的无缘无故的敌意?

    女人是敏感的,陆袭随即就对璇玑起了疑心,尤其是她那一句“勾引男人”,更是直接表露了她的内心。

    若是说勾引男人,她陆袭自始至终也只对周远一个人掏心掏肺地好,她识得自己,而且这么浓的嫉恨,难道,她与周远之间,有什么关系?

    她抬眼打量璇玑一眼,立即被璇玑觉察了,一瞪眼恶狠狠地道:“看什么看,不服气是不是?就算是你从浣衣局里调出来了,也不过是从十等宫女提到了八等而已,离我远着呢!奉劝你,安分守己一些,别不自量力。”

    一旁同行的宫女抻抻她衣服:“璇玑你今日怎么这么大的火气?跟一个杂使宫人治什么气?”

    璇玑也瞬间意识到自己多少有些失态,冷哼一声:“看她不顺眼罢了。”

    言罢趾高气扬地从陆袭跟前一扭身,鹦鹉绿的绣鞋狠劲一捻,踩着陆袭的鞋尖过去了。

    陆袭猛然吃痛,却只能忍气吞声,愣怔在原地,紧盯着她的背影,将她的名字在嘴里反复念叨,唯恐自己忘记了。

    她开始寻找与周远说话的机会,她想亲自当面问问周远,那夜里与他私会的人是不是那个叫做璇玑的女人?

    虽然周远是在刻意躲避着陆袭,但是机会也是有的。

    因为,周远每日都在紫禁城里当值,而陆袭的差事使得她有充分的自由。

    周远见到她,佯作一本正经,看也不看她一眼。

    周远的身边并没有人,他这样有些多此一举。

    陆袭从他身边擦身而过,压低声音:”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周远脚下一顿,格外警惕,左右张望:“在这里说不行么?”

    陆袭一声冷笑:“你若是不怕你与璇玑的事情张扬出来,被宫里人知道的话,我可就说了。”

    周远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慌乱,轻斥一声:“你胡说八道什么?”

    陆袭原本只是试探,没想到周远竟然这样的反应,令她的心忽悠一下就沉了下去。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在咱们的老地方等你。”

    陆袭转身欲走,周远惊慌地叫住她:“换个地方吧?”

    声音里略微带了一点的央求。

    陆袭的心愈加沉,就像是绑了沉甸甸的石头,明明沉在水底有些窒息,偏生还浮不上来。

    “你怕什么?”陆袭又是一声冷哼,她太了解周远了,所以总是很轻易就能套问出他的话。

    周远的额头上已经有汗微微冒出:“后门吧?夜里只有两人当值,等他夜里睡下了,我们后门说话,那里又隐蔽。”

    陆袭原本并不想给他考虑的时间,好让他编造谎言来欺骗自己。但是想想他如今的处境,的确容不得任何闪失,终究一时心软,便勉强同意了。

    陆袭与一起的宫人调换了值夜的班次,极早的时候,就候在了太医院后门处。

    周远听到璇玑的名字从陆袭的嘴里说出来那一刻,就已经意识到了不妙。他不知道陆袭如何会知道璇玑的存在,究竟是听谁嚼的舌头?他提心吊胆,思虑了许久,将前因后果以及利弊全都考虑清楚,也想好了好几种哄劝陆袭的方法。

    对于陆袭他周远并不在乎,只是担心事情张扬出去,对自己不利罢了。他准备到时候见机行事,看她如何兴师问罪,指责自己,见招拆招,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直到夜半三更,一同轮值的太医已经睡了,他方才静悄地走到了后门处,轻轻地敲了五下后门,三长两短。

    门外陆袭走过来,一声冷笑:“这般小心谨慎,周大哥,竟然连门都不敢出了?寻你说几句话,还要隔了门缝。”

    周远惊骇地央求道:“姑奶奶,你小点声音,莫被人听了去,我全都是为了你好。”

    “你如今的心思全都被那个狐狸精勾引去了,心里哪里还会有我陆袭一丝一毫的位置?”

    “陆袭,我问你,这件事情你是听谁说的?”周远的声音听起来一本正经,格外严肃。

    陆袭讥讽一笑:“还能有谁?自然是那璇玑自己寻上我说的。”

    “不可能!”周远斩钉截铁地道:“她怎么可能自己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你们两人夜间私会的事情如今传扬得这样热闹,几乎多半个紫禁城的人都知道了,你还想瞒我吗?周远,你简直就是狼心狗肺,你的良心全都被狗吃了是吗?你忘了当初对我的承诺了?”

    “陆袭,你听我说!”周远顿时就急了:“这高处不胜寒,如今我坐上了这个副院判的位子,多少人都紧盯着,恨不能无中生有,将我拽下来取而代之。这些事情都是有人在背后阴我,若非皇上明察秋毫,替我洗清罪名,如今我早就性命不保。”

    “呵呵,阴你?若是阴你有千万个罪名,何至于用这种手段?对你周太医来说不痛不痒,又不能置你于死地。”

    “你若是不信,便去打听,太医石蕴海诬赖我与皇后娘娘跟前的玉书夜半私会,如今已经丢了性命,泠妃也为此被皇上禁足了。那夜里玉书是一直守在清秋宫里足不出户的。他们一计不成,恼羞成怒,自然就胡乱攀扯,诬赖我与她人,也好趁机翻案。”

    “收起你的花言巧语吧,周远,你当我陆袭是三岁的小孩子,那样容易被骗?”陆袭倏忽间提高了声音:“此事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我心里却是清清楚楚,若是别人陷害你,如何知道那假山后面的方寸之地?那璇玑如何会对我有那么大的敌意?你若是坦然地就承认了,我陆袭还能高看你一眼。”

    周远瞬间哑口无言,陆袭这个女人太聪明,自己与她打交道,可以说是极少占据上风,想要瞒过她怕是不易。

    只是陆袭与周远二人,一个有心一个无意,所以,这用情深的,总是被算计。

    他周远如今好不容易攀上今天这个位置,怎么可以让此事毁了他?

    他哀声央求道:“陆袭,这次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跟那璇玑真的是清白的。若是有半句谎言,天打五雷轰,我周远不得好死!”

    他说话斩钉截铁,又是赌咒发誓,陆袭毕竟是女人,又将满腔心思都放在他的身上,因此立即就软下来。

    “你解释清楚就好,谁用得着你赌咒发誓,这样恶毒地咒骂自己了?”

    周远在门内一听她放软了声调,知道有希望,因此哀声道:“陆袭,此事我真的是冤枉,既然你不信,那我便实话实说罢了。你说的不错,那夜我的确是去了假山那里与璇玑见面。”

    “你!”

    “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我这样做其实也是被逼无奈。”

    “呵呵,难不成有人逼着你前去和那璇玑私会?用刀架在了你的脖子上?”

    周远深叹一口气:“你经常前来太医院寻我,咱们两人的事情被那石蕴海知道了!你是知道的,那石蕴海与我向来不睦,早就有意取而代之,所以他借此要挟我。

    此事我反复思忖过了,若是拖延下去,石蕴海迟早都会张扬出来,那么你一定性命不保,所以我就生出了这样的计策。”

    “什么计策?”

    “我拜托璇玑姑娘冒充皇后娘娘身边的玉书,与我夜半合演了这样一出戏,故意引诱石蕴海上钩,令他信以为真,向着泠妃那里检举我谋求功劳。然后,皇上面前对质,玉书一口否认,自然那石蕴海就落实了栽赃之名,即便是供认出你我之事,皇上也不会相信。

    只是太后偏袒泠妃,一定要追查出事情的真相来。所以就听信了石蕴海所言,将你从浣衣局里调出来,有意让你负责我们太医院附近的差事,怕是原本就是一个阴谋,你中了他们的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