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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章 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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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梁若是撑不住拷问,暴露本意,血屠军就将彻底玩完。

    邹子英即便身为邹氏嫡系子弟,资质卓绝,也难以活命。

    残害同袍,哪怕私怨在身,这样卑鄙暗杀,都是大罪。

    所以,徐梁不能说。

    邹子英心头骤沉,他捉摸不定,孙逸是否真的掌握有《鉴心诀》,其奥妙似乎真的具备孙逸所述。

    若是没有,孙逸便是诈唬。

    若是真的有,那就完了。

    邹子英很纠葛,想要赌一场,但赌注太大了。

    血屠军以及他的性命,上下千人,邹子英很心虚。

    他一语不发,只是抬头,紧紧地凝视着孙逸,盯着孙逸的眼睛。

    他想要从孙逸的眼睛中看出端倪,想要看破孙逸的心思,是诈唬,还是真有其事。

    但是,他失败了。

    孙逸虽然不善心计,但终归是两世为人,对情绪把控还是可行的。

    情绪不显,波澜不惊,对于孙逸而言,还算简单。

    并且此刻胜算在手,孙逸就更没有必要慌乱。

    所以,邹子英看了许久,却没有发现丝毫端倪。

    孙逸灌了口酒,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很宁静,毫无异样。

    这家伙真的掌握有那种妙法?

    邹子英两眼微眯,眼神微凝,心底渐渐忐忑起来,多了几分惊疑。

    若是孙逸所言为真,可以拷问徐梁,那么,一切就完了。

    赌吗?

    赌注太大了!

    邹子英暗暗攥拳,思索许久,最终胆量越来越小,渐渐气势内敛,有些怂了。

    他不怕死,但怕死后背负骂名,落得叛逆人族的污名。

    那样,死后都不得安宁,恐怕还会被邹氏除名,贬黜出户。

    这种结果,不是邹子英想要的。

    代价太沉重了,太大,划不来。

    小不忍则乱大谋,算了,这次让他逍遥,下次,必取他性命。

    思绪不断纷飞,邹子英越来越怂,最终紧咬牙关,只有牺牲徐梁性命了。

    傻子都看得出来,孙逸咄咄紧逼,俨然是不会轻易放过徐梁性命的。

    所以,邹子英无可奈何,只有抛弃徐梁了。

    思及于此,邹子英面露痛苦之色,悲痛交加的跪伏在地,朝着徐梁叩头悲呼:“徐梁兄,认罪吧!血屠军全体之生死,皆在你一念之间!”

    此时此刻,邹子英心如刀割,心痛交加。

    痛的是百般受辱,痛的是损失一员大将,痛的是孙逸趾高气昂,看他如笑话。

    但,邹子英无路可走,别无他法。

    血屠军众将士看着邹子英恳求徐梁,皆忍不住一阵悲哀。

    他们都不是傻子,都知晓,邹子英无计可施,要放弃徐梁了。

    但他们没有兔死狐悲,只有一阵愤慨,一阵对孙逸的愤怒。

    都是这杂碎咄咄紧逼,要害死徐百夫。

    众将士这一刻,没有痛恨邹子英,反倒仇视孙逸,同仇敌忾,痛恨孙逸。

    邹子英先前所作所为,都在竭力庇护徐梁,在保护徐梁。

    但势不如人,孙逸咄咄紧逼,逼得邹子英只有自保。

    牺牲徐梁一人,保全血屠军千人。

    别说邹子英,满场众人,皆都会这样做。

    徐梁闻言,同样明白,眼中悲呛更浓,不由哈哈一笑。

    他奋力挣扎,嘶声长啸:“孙逸,你个杂碎,徐某看你不顺眼,便不顺眼,你不用问了。徐某今夜前来,是为杀你。”

    “哗!”

    徐梁的话,引起一片哗然。

    尽管所有人都早已猜到徐梁的意图,但听到徐梁当众承认,仍忍不住震骇。

    好大的胆子!

    这下,怕是再难脱罪,必死无疑了。

    以下犯上,违犯军律,无论哪种,都得死。

    但徐梁无惧,走投无路,死到临头,不如放纵。

    “徐某年少从军,追随邹千夫,也已六年。我们生死同寝,休戚与共,彼此情同手足。其弟邹子俊,与某也是深交,称某一声徐哥。”

    “然而,孙逸,你个刽子手,却当众残害了子俊,更污蔑他,让他死后不得安宁,留下一地骂名。孙逸,你之心歹毒,罪大恶极。”

    “某看不过去,恨你入骨,特代邹千夫出马,欲要杀你,为子俊报仇,雪恨!”

    “孙逸,某欲杀你,是某之主意,不干任何人的事。邹千夫欲要阻某,某却未曾搭理,血屠军同袍欲要拦某,某却与他们分道扬镳,早已无瓜葛。”

    “孙逸,你个杂碎,某已认罪,又如何?大丈夫,死则死矣,何惧哉?”

    “只是,你这祸害人族的杂碎,也难逃一死。某相信,苍天有眼,终有一日,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魂飞魄散!”

    “哈哈哈哈!”

    徐梁一阵痛骂,最终一声长笑,仰头厉啸:“兄弟们,某有愧于尔等,先走一步!”

    说完,他浑身血气燃烧,神魂崩溃,识海轰的一下炸开。

    自爆神魂,身死魂消。

    厉啸未落,徐梁两眼圆睁,七窍淌血,瞳孔神采涣散,气息渐绝。

    挣开了金甲亲兵的羁押,失去气息,生机绝灭的徐梁徐徐滚倒,趴在地上,纹丝不动。

    两只大眼,瞪得溜圆,满含不甘与愤慨。

    “徐兄弟!”

    邹子英跪地伏首,一语不发,脑袋深深地埋进黄沙中。

    十指紧扣沙地,掌背青筋暴起,埋首黄沙,煞气涌动,杀意在胸腔翻滚。

    但,于事无补,无能为力。

    血屠军集体缄默,紧按刀柄,一语不发。

    上下千人,皆眼睁睁的看着徐梁的尸体,默不作声。

    闽洪等核心人物,全都面目铁青,两眼深沉,杀意在瞳孔深邃压抑,升腾不休。

    兄弟,先走一步。

    不久,我等定奉上孙逸人头,祭奠你在天之灵!

    一路,好走!

    血屠军齐齐瞩目,压抑着滚滚煞气。

    “不杀孙逸,邹子英,誓不为人!”

    邹子英跪伏在地,暗下誓言。

    孙逸并不知道邹子英的心理,但却可以猜得七七八八。

    即便如此,却也没有畏惧和怜悯。

    邹子英暗杀他,邹氏无人是好东西,处处算计针对,徐梁有这样的结局,都是邹氏夜郎自大。

    否则,他何至于逼死徐梁?

    双方恩怨,早已不死不休,不共戴天。

    既然对方咄咄紧逼,不惜用下三滥的暗杀手段,那么,他也就没有半点同情和怜悯。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我何须留情?

    看着血屠军集体缄默,煞气暗涌,压抑杀意的架势,孙逸嘴角微抿,一脸嗤笑。

    他仰头灌了口酒,看了徐梁尸体一眼,随即向樊明宏颌首点头,表示不再追究。

    樊明宏扫了一眼徐梁尸体,又看了一眼血屠军众将士,最终朗声宣告:“徐梁认罪,承认暗杀孙逸,皆乃私心叛逆。故,叛逆人族之罪坐实。”

    “本帅以左帅职务,现判处徐梁,死罪,贬黜人族义士,逐出人族部队。”

    三军沉默,集体瞩目。

    血屠军全体攥拳,一脸深沉。

    无人抗拒,无人辩驳。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邹子英跪伏在地,纹丝不动。

    樊明宏判处徐梁后,又把目光看向邹子英,淡淡道:“邹子英身为千夫长,却治下不严,约束部众不力,同样难逃惩处。本帅勒令,邹子英杖责八十,罚功勋两万,以赔偿孙逸。”

    “尔可服?”

    樊明宏居高临下,俯视着跪伏在地的邹子英,淡淡质询。

    “卑职管教不力,治下不严,有罪该罚,心服口服!”

    邹子英纹丝不动,不曾抬头,漠然回答。

    “领罚吧!”

    樊明宏大手一挥,屏退三军。

    邹子英跪地伏首,沉默许久,最终紧咬牙关,强压下心头滔天怒火,撑地而起。

    推拒了部下搀扶,在樊明宏的金甲亲兵押解下,跪伏在地。

    然后,有兵士提来两条布满荆棘般的铁刺熟铜棍,交给了樊明宏的金甲亲兵。

    铁刺熟铜棍,是军中特制的杖责罚具。

    毕竟,这个世界都修炼有武力,肉身夯实,刀剑难伤。

    若是以纯粹木棍杖责,即便打断木棍,都是于事无补,修炼者不会有半点伤痛,有等于无。

    所以,为了严惩士卒,木棍特制成这种铁刺熟铜棍,加持着神纹。

    一棍打下去,不成法身,宗师人物都要被打得鲜血淋漓。

    因此,杖责邹子英八十棍,不算小惩。

    金甲亲兵可没留情,实打实的抽下去,脱去甲胄,赤‘裸’上身,露出精壮躯体的邹子英被打得整个脊背鲜血淋漓,一个个血窟窿深入骨头。

    整个脊背,全是血窟窿,密密麻麻,看得渗人。

    许多人都是忍不住毛骨悚然,看得寒颤,有种感同身受的痛楚。

    这样打下去,宗师都要重伤。

    邹子英哪怕修为不浅,若无宝药疗养,恐怕也得休养十天半月。

    但邹子英没有吭声,硬挺着脊背,威武不屈,毫不佝偻,生受了八十棍而面不改色。

    不得不说,邹子英是条汉子!

    即便心机狡诈,手狠心黑,但一身骨气却也硬朗。

    孙逸都看得唏嘘,若是二人不处在敌对双方,邹子英这样的人物,他是很钦佩的。

    八十棍打完,邹子英拒绝了部众搀扶,立身而起,一语不发,面色不变。

    即便血染周身,他仍不哼不吭,反倒转身,抱起了徐梁尸身,紧咬牙关,朝着血屠军宿营地徐徐走去。    临去前,他漠然的看了孙逸一眼,那深邃的眼瞳中,浓浓的仇恨之火,在滚滚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