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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九章 你个吃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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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煐再睡醒时,已经第二天的清晨。

    安静地睁开眼,床上有纱帐。这是沈濯特意让邸舍给他另加了防蚊子的。

    只是沈濯不知道,他在山林中行走那么久,城里的小蚊子根本就啃不动他的筋皮了。

    秦煐静静地听着外头的动静。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还没有出现,邸舍里还没有几个人起身,近处静悄悄的。偶尔能听见街上的一两声咳,以及牛车慢慢经过的轱辘声。

    真是个安详静谧的人间。

    ——门外有人动了动脖子,秦煐听到了轻微的咔咔声。

    他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

    昨天先端来的两碗粥看来是沈濯特意吩咐了厨下晾得温凉了,他几乎是倒进的肚子,瞬息间就空了碗底。

    请来的老医生应该是密恭县城最好的坐堂大夫了,瞥了他和风色俞樵一眼就说了一句:“长期奔波,底子亏虚,得温补。”

    搭了脉,老医生只嘱咐:“生冷油腻辛辣不可太过,燥热的补品不能用。”

    然后就想走。

    还是沈濯在外间说了一声:“给他们瞧瞧身上的伤。”

    衣襟掀开,从隗粲予到老医生,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三个人身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各种伤痕,刀伤、剑伤、箭伤,还有树枝荆棘划下的深深浅浅的痕迹。

    看起来最可怖的,是风色大腿上的一刀,几乎要砍断了他的腿筋。

    而最严重的,是俞樵背后的箭伤——老医生说,那一箭迁延太久,以后怕是会影响到俞樵右手的抓握力道。

    秦煐身上的伤是最多的,却都算不上严重。

    拿老医生的话说:“这位小爷倒是聪明,看着伤多,都不致命。”

    老医生一一看了他们的伤,惊疑不定,站起来便要走——这种伤法,必是遭人连番追杀,他们三个手里,必定有人命!

    直到手里被塞了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方道:“难怪贵仆让我一定带上最好的金创药,可惜小老儿想得不周到,这药量却没带够。烦请派个人跟着小老儿回去拿罢。”

    上了药,重新包扎了伤口,沈濯掀帘进来,顺便带了给他们的菜、饭。

    一簸箩白面馒头呼呼冒热气,却只有六个。

    用大大的盆子装来的萝卜白菜炖羊肉,上头还洒了香葱芫荽,香气四溢。

    还有一盆汤,清鸡汤里切了番茄,飘了蛋花。

    ——都是西北最普通的食材,菜肴的颜值都不高。甚至,量也不算大。

    唯有一个优点:好吃。

    贼他妈好吃!

    他们仨风卷残云吃了个干净。

    风色和俞樵可怜巴巴地看着沈濯:“二小姐,没吃饱,还有吗?”

    厨子下意识地点头。沈濯却冷冷地告诉他们:“再吃也有,但是明儿起,这辈子都甭想再吃到这两道汤菜。自己选。”

    秦煐当时就嘿嘿地乐。

    现在,双手轻轻地放在胃上,秦煐还能感觉得到那里头微微的暖意。

    他又嘿嘿地笑了起来。

    有沈净之在,可真好啊……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秦煐翻了个身。

    外头有人轻轻地叩门:“三爷,您醒了?”

    是太渊的声音。

    这个家伙昨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替了给他守门的人。自己迷迷糊糊的,也就没理。

    ——反正是沈净之的人,他若是连她的人都信不过,那还不如直接抹脖子算了。

    “嗯。”秦煐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再翻个身,嘟囔,“我再睡会儿……”

    太渊刚要推门的动作停了下来,轻声道:“那您睡,小人守着。”

    秦煐在床上放松地摊平,眼睛再次看向床帐,笑容渐渐敛起,眸色渐渐加深。

    一心想他死的人,除了皇后娘娘,竟然还有别的人。

    这一点大概是他最后沦落到这种凄惨地步的主要缘故。

    母妃当年没有得罪过朝中的人。

    对于旁人来说,他具备的威胁,大约只有父皇的宠爱和沈信言这个老师兼未来岳丈。

    想到这里秦煐的嘴角忍不住又弯了一弯。

    算了,不要自己瞎想了,直接去找沈净之聊天吧。

    她手里的消息总比自己多。

    秦煐一骨碌爬了起来,可还没等他扬声喊太渊,就听见了外头有人在嘤嘤哭泣:“侍卫大哥,奴是来给殿下请罪的……求侍卫大哥通融……您不知道奴和殿下的关系……”

    日!

    秦煐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就忘了沈净之还捡回来了这个二货呢?!

    云声当时怎么就会心软得不肯弄死这个二货呢?!

    现在倒好,平白地给自己和沈净之留下了这么个大麻烦不算,说不定还就因为这个二货,把自己的性命也送了……

    他正在懊恼地挠头,外头沈簪的哭声已经大了许多:“殿下,奴奴来给您赔罪的……”

    再让这个二货殿下殿下地喊下去,自己的身份就别想藏住了!

    ——这个太渊!怎么跟云声一样拎不清!?

    秦煐这个念头还没转完,外头只听得砰地一声,动静全无。

    呃?

    这是,打晕了?

    另一个女子的声音轻悄地响起来:“对不住对不住,我就上了个净房……”

    太渊哼了一声。

    “小姐说,等三爷醒了,即刻启程去洮州。密恭不待了。”女子的声音在继续。

    太渊愣了一愣:“最稳妥的难道不是在这里等着二位伯爷来接么?”

    女子嘻嘻地笑:“你说的好有道理啊,你去跟小姐说啊。”

    秦煐嗤地一声笑。

    跟沈净之说这个话?太渊怕不是要找死么?

    太渊和那女子都听见了秦煐的笑声,太渊忙回身低声问:“三爷起身么?”

    秦煐嗯了一声,从床上跳了下来,扬声道:“我自己盥洗。不是即刻出发么?你去收拾吧。”

    那女子听了显然松口气,忙插嘴道:“属下净瓶,先带着这位簪小姐去车上了。三爷慢慢来,小姐那边备了早饭,马上给三爷送过来。”

    秦煐一想到昨天的饭菜便觉得口舌生津、饥肠辘辘,忍不住问:“早饭吃什么?”

    呃?!

    净瓶和太渊在外头面面相觑。

    直到上了路,坐进了马车,沈濯还在挖苦假扮车夫头戴斗笠坐在车辕上的秦煐:“你说说你到底还能有点儿啥出息?吃吃吃!就知道吃!往后全天下的吃食都是你一个人的,你还怕吃不饱怎地?就为了一碗豆腐汤,差点儿跟风色打起来!你个吃货!”

    秦煐舒服地靠着车厢,跟着马车晃来晃去,满足地摸着肚皮,低声回答:“沈净之,那豆腐汤是你做的吧?真好吃。我明儿还想吃。我以后天天都想吃。”

    马车里顿时一片安静。

    拉车的马行走得慢慢悠悠、不急不躁。

    秦煐笑着拿手里的鞭子敲了敲它,心想这畜生的屁股为何扭得这样风骚?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