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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012 老爷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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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芸诺肚子显怀,冬日的袄子也挡不住,裴征扶着她,眉目间极为小心翼翼,门敞着,两人径直进了院子。

    邱艳将大丫放在屋里,和沈聪准备午饭,在青禾村过年,家里的肉还多着,加之刀疤他们送的,墙壁上挂了不少,邱艳找出一个竹篮子,取了两块肉,又装了不少面,裴家种地,家里的粮食是自己种的,宋氏抠门,一日三餐饭桌上不是顿顿有米,很多时候是红薯,粗粮。

    沈芸诺不忍她们担心,对裴家的事儿只字不提,她做月子,沈聪无意说起裴家的伙食她才清楚沈芸诺过的什么日子,在家里,不缺饭吃,嫁了人,勉强能够维持温饱,邱艳心里不后悔是假的。

    装好一篮子,背着身和沈聪商量道,“家里的粮食多着,下午,让阿诺她们挑一担子回去吧,她怀着孩子,不比其他时候。”

    沈芸诺站在门口,稚嫩的脸颊圆润了许多,怀孕的关系,脸上漾着为人母的柔情,听了邱艳的话,她抿唇笑了起来,松开裴征的手,出声道,“嫂子不用担心我,我好着呢,没瞧着又胖了吗?”

    裴征站在她身侧,脸颊微红,不好意思道,“嫂子,阿诺说的对,家里的吃食够,年前三哥送的粮食屋里还有呢。”

    沈芸诺怀着身子,沈聪送的粮食他自己收着,宋氏不给好脸色,冷嘲热讽挖苦好几回,却不敢明面上说,宋氏怕沈聪,不敢太过为难沈芸诺,他在家,时不时拿出粮食麻烦韩梅做,下边几个侄子会跟着吃,不过大人是沾不了光的。

    邱艳扭头,看着沈芸诺,喜不自胜,上上下下打量几眼,见她气色好,脸颊白里透红,心踏实不少,放下手里的篮子,扶着沈芸诺,含笑道,“我与你哥刚回来呢,今年有大丫,家里热闹许多,带着我们回青禾村过年,今早刚回,我和你哥做饭,你去屋里看看大丫,我爹说跟你长得有点像呢。”

    自己的孩子,大丫看不出像谁,倒是见过沈芸诺的人说大丫像沈芸诺,沈芸诺生得肤白貌美,性子善良,大丫像沈芸诺倒也不错。

    这时候,屋里传来大丫的啼哭声,软糯糯的,听得快把人的心都融化了,邱艳声音一软,“刚吃了奶,约莫是听着我们说话,也想瞧瞧她姑姑了,阿诺回屋坐着。”

    沈芸诺点头,朝沈聪打了声招呼,留下裴征在灶房帮忙,“你帮哥哥看着灶眼里的火,让哥哥帮嫂子弄菜,我去屋里瞧瞧大丫。”大丫洗三那日,沈聪抱出来看过一眼,天冷,那天人又多,沈芸诺并没抱着大丫仔细打量。

    走进屋,床上大红色袄子轻轻颤动着,沈芸诺心有些激动,软着声音道,“大丫,我是姑姑,认识吗?”走近了,她目不转睛的望着大丫,小孩子皮肤好,肌肤吹弹可破,沈芸诺伸出手,轻轻扯了扯襁褓,假装学猫叫了两声,转移了大丫的哭声,大丫睁开眼,沈芸诺只觉得自己的心跟着颤动了下,如黑曜石般的眸子湿漉漉的望着自己,清澈透亮,沈芸诺目光一软,把大丫抱了起来,咧着嘴笑道,“大丫,我是姑姑,姑姑,爹爹的妹妹,认识我吗?”

    大丫睁着眼,轻轻啊了声,随后,将手放进嘴里吸吮了两下,缓缓闭上了眼,沈芸诺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看邱艳进屋,压着嗓子,小声道,“嫂子,大丫睡着了,好像认识我呢。”

    “你是她姑姑,连着血脉,能不认识吗?”邱艳好笑,上前一步看了眼沈芸诺怀里的大丫,道,“孩子一天一个样,刚生下来那会喂奶的时候我都怕,这会脸上的血丝褪了我才稍微放了心,生怕她脸上留下什么印记,和你哥说过好几回。”生大丫的时候凶险,起初只想大丫平平安安就好,到后边,看大丫满脸血红,又怕大丫从娘胎带了印记,养儿方知父母恩,邱艳当了娘,才知道当娘的心里多脆弱。

    邱艳取出大丫塞手里的拳头,笑着解释道,“也不知从哪儿学的,无事就将拳头放嘴里,有时吃的津津有味能发出声,半夜吓得你哥哥以为屋里有老鼠,怕咬着她,抱着她舍不得撒手,后得知是她自己啃自己的拳头发出的声响才松了口气。”

    沈芸诺抱着孩子,在桌前坐下,邱艳怕冷着大丫,顺手关上了窗户,问沈芸诺道,“你在裴家没人为难你吧?你肚子大了,年后,让裴征别去镇上做工,你婆婆是个贪婪自私的,大嫂又有自己的孩子,若你在家有个三长两短,身边连个人都没有,裴征守着你,我和你哥也放心些。”

    沈芸诺点头,视线落在大丫脸蛋上舍不得挪开,轻声道,“他也这般说的,年后不去镇上了,地里的农活多,他留在家里好生伺候那些庄稼,明年有个好收成也好。”

    大年三十,裴征当着全家人的面说过了,饭桌上,宋氏摆明立场不答应,韩梅裴勇他们没出声,她嫁给裴征后,裴征在家里干活勤快,怕几个妯娌给她脸色瞧,一个人做两个人的份儿,去镇上也是如此,白天和裴勇他们一块做工,夜里去做帮人做事,裴家有位亲戚在镇上酒楼做工,遇着裴征传出来的,为此,宋氏发了一通脾气,要裴征将做工得来的钱交出去,裴征不肯,大年三十,堂屋别提多热闹了。

    宋氏就差没去跳河了,然而裴征有一说一,硬是不松口宋氏也无法。

    沈芸诺言简意赅和邱艳聊了几句,示意邱艳别担心,“他心里有主意,嫂子担心,公婆不敢为难我,待我生下孩子就好了。”

    邱艳听她说得云淡风轻,心思转动,清楚其中的难处,沈芸诺性子软,遇事唯唯诺诺,若裴征又是个盲目听爹娘话的,日子不知过成什么样子了,叹息道,“你啊,肯与我说这些也好,什么都闷在心里,裴征待你好,我和你哥就放心了,不过,他只一双手,日日夜夜干活,身子哪里受得住,年轻的时候好说,往后年纪大了可怎么办?你劝着他些,挣钱重要,可别因此落下什么病根。”

    “我与他说过了,年后他不去镇上,爹已经同意了。”裴老头不如宋氏刁钻跋扈,很多时候还是讲理的,裴家差银子,可家里得有人干活,男儿都走了,地里的农活没人做,裴老头说了,裴勇他们出去做工,裴征留在家。

    姑嫂两说着话,窗外传来轻微的击打声,“艳儿,你们出来聊,大丫睡着,别吵着她了。”

    邱艳撇嘴,无奈的摊手道,“你哥可真是将大丫捧在手心,谁都得往后边排了。”她生了女儿,怕沈聪不喜欢,谁知,沈聪高兴得睡不着,整日整夜霸着大丫不放手,邱老爹抱久了他心里都不高兴,昨日,邱老爹笑话沈聪是个闺女他宝贝成这样,是个儿子,岂不是要为他摘天上的星星和月亮?沈聪淡淡一笑,回应道,若真是个儿子,便不管他,男孩儿怎样都能长大,只要他不吃亏,女孩不行,女孩要放手里捧着,不能叫别人欺负了。

    邱艳想,从小到大,沈聪就是这么对沈芸诺的吧,只是,不知晓沈家人在背后装鬼吓沈芸诺,想到这个,邱艳不由得喟叹了声,“大丫生下来,我总希望她要是个儿子就好了,可这些日子来看,又觉得是个女儿也好。”

    是个女儿,能留住沈聪的心,得到沈聪全部的温柔。

    “女儿本来就好,嫂子总爱胡思乱想,瞧瞧大丫都乖巧,哪是儿子比得上的?嫂子若真想要个儿子,待我生了,若是个儿子,我与你换大丫,如何?”沈芸诺紧了紧大丫身上的袄子,怕她冷着了。

    “想得美,我疼了那么久差点快死了才把她生下来,哪舍得送人。”邱艳心里虽存着遗憾,然而,大丫是她闺女,哪舍得送人。

    沈芸诺抱着大丫,轻轻笑了起来,“看吧,你娘舍不得你呢,女儿好,我们自己不就是女儿吗,哪有嫌弃自己的呢?”

    邱艳细细一想,心头苦涩,她想自己是个男儿,自小到大,邱老爹就不会为了她吃那么多苦,不会被骂是绝户,然而,事实如此,没有别的法子,只有从容接受,“把她放床上吧,我们出去,你与你哥哥说说话。”

    沈聪在家空闲好些时日,已经习惯这种日子,灶房里,他教裴征怎么照顾孩子,颇有经验的样子,邱艳哭笑不得,“阿诺有婆婆有嫂子,哪用得着你和阿征说那些。”庄户人家怎么过来的邱老爹与她说过,裴家不缺人伺候沈芸诺坐月子,不缺人洗尿布,哪用得裴征亲力亲为。

    裴征坐在灶台前,闻言,抬起头,俊朗的脸笑逐颜开,缓缓道,“三哥说得对,自己的孩子,自己多用些心思是好的,三哥继续说,我听着呢。”

    邱艳看了眼沈芸诺,由着两人去了。

    饭桌上,裴征照样吃得少,不停得替沈芸诺夹菜,沈芸诺刚吃完,他立马就给她夹来放碗里,沈芸诺抬眸,略微嗔怪的看他一眼,“你自己也吃,我知道夹。”

    裴家的饭桌上,若吃一顿好吃的,大家哄抢得厉害,久而久之,裴征担心好吃的被刘花儿她们抢完,便习惯先替她夹菜。

    沈聪心下满意,道,“阿诺说得对,你自己多吃些,难得回来,在家里多住几天,正月里没多大的事儿,多陪陪你嫂子。”

    沈芸诺面露为难,顿了顿,开口道,“今天就回了,之后得空了再回来。”

    沈聪面色不喜,抬起头,目光直直的盯着裴征,裴征蹙了蹙眉,面不改色,侧目朝沈芸诺道,“不如你留下多住几天,下午我先回,过些日子,我过来接你。”沈芸诺不留在家的原因他明白,初二回娘家的多,他嫁出去的亲姐也会回来,沈芸诺担心裴娟去屋里翻她的东西。

    沈聪听了这话,面上稍微好看了些,沈芸诺嫁人后,只一次回来住的时间长些,难得回来,且吃过午饭就匆匆回家,沈聪以为裴家人暗中逼迫沈芸诺,不许她乱说,叫刀疤暗暗查过,并无其他,他才放下心来。

    “春天播种的时候我帮不上什么忙,那会回来住些日子。”沈芸诺低头吃饭,邱艳看她心里有主意,只得劝沈聪道,“阿诺说的也行,那会大丫长大些,约莫都会和人吱吱呀呀说话了,你手里头有事出去忙,我和阿诺在家有个照应。”

    沈聪不置一词,春日的时候沈芸诺肚子更大,做很多事儿都吃力,身边离不得人守着,邱艳要照顾大丫,阿诺回来哪忙得回来,阿诺是故意找的说辞罢了,沉默半晌,他点了点头,对沈芸诺道,“你好好照顾自己,手里缺什么,派人捎个信,我给你送过去,你生孩子的时候,我和你嫂子去兴水村看你。”

    这时候,屋里的大丫闹了起来,不得邱艳起身,沈聪已搁下筷子转身走了,“大丫估计饿了,我抱她出来。”速度快得咂舌,邱艳失笑,朝沈芸诺道,“大丫嗯一声,你大哥跑得比谁都快,我这当娘都比不上他。”

    说说笑笑,吃过饭,邱艳和沈芸诺在屋里守着大丫,话题绕着孩子说了许多,大丫除却身子瘦弱些,其他都和足月生出来的孩子差不多,尤其皮肤,白嫩嫩的,煞是可爱。。

    瞅着天色差不多了,沈芸诺和裴征告辞离开,邱艳给她装了两块肉和一些面,还做了馒头,整整装了两篮子,担心沈芸诺不收,她故意让沈聪交给裴征,牵着沈芸诺叮嘱她,“你肚子大,多注意些,哪儿不舒服要和阿征说,别自己忍着。”可能生了孩子的缘故,邱艳絮絮叨叨起来,跟老妇人似的没完没了,沈芸诺脸上没有丝毫不耐,细心听着,不时附和两句,邱艳抱着大丫,没有送人出村,她在篮子里放了点银子,给阿诺的,阿诺怀着身孕,使钱的地方多着,阿诺心里有成算,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手头宽裕,遇着急事也有应对的法子。

    沈聪送她们出门,很快便折身回来,想起邱艳说要去拿吴坤他们,沉思道,“你不是想见那几个人吗,这会儿时辰还早着,我随你一块。”兴水村离得远,沈芸诺和裴征租赁了牛车,饶是如此,回兴水村也不早了,昼短夜长,天黑得早,沈聪抬眸,瞅了眼天色,看向邱艳,询问她的意思。

    邱艳面有犹豫,道,“今天去也好,明天回青禾村?”她没有兄弟姐妹,除了青禾村别无去处,她和沈聪两人在家无事可做,邱老爹舍不得大丫,多让陪陪邱老爹也好。

    “你想回去就回吧,明日把家里的肉捎上。”沈聪进屋,待身上的冷意散去,才伸手抱大丫,回屋拿了条毯子,盖在大丫头顶,牵着邱艳往外,“走吧。”

    刀疤住的村子离杏山村不远,邱艳跟在沈聪身后,今日走亲戚的人多,路上遇着许多人,女子面色如常,男子则目光怪异的看着她和沈聪,邱艳心里疑惑,“你是不是又做什么事儿了?”

    “大过年的,我能做什么事儿,他们是瞧大丫长得好看,忍不住多看两眼呢。”沈聪低头瞥了眼,微微抬了抬毯子,目光狠厉的回瞪那些人一眼,顿时,人人面色悻悻,灰头灰脸匆匆忙走了。

    邱艳扯了下他的衣衫,劝道,“你别和她们为敌,得饶人处且饶人,瞪他们做什么?”大丫被他遮得严严实实,是男是女都看不清,更别说美丑了。

    沈聪收回目光,挑眉微微一笑,“听你的。”邱艳怀孕后,身子丰腴不少,脸色红润,一双眼盛满了为人母的温柔,那些人该是偷看邱艳的,想到这个,沈聪目光一沉,脸渐渐冷了下来,邱艳不明所以,不时看看沈聪怀里的大丫,闭着眼,睡得正酣,这么可爱的女儿,差点在她肚子里死掉了,邱艳揉揉她的脑袋,道,“大丫会不会裹太厚了?”

    “不会,热的话,她会翻身,这会睡得好好的,该是刚刚好。”沈聪稳稳抱着孩子,指着旁边山坳道,“刀疤住那边,院子里有些乱,你别让心里去。”

    刀疤甚少在家,身边又跟着一群爷们,院子里没人收拾,乱实属正常,越过山坳,眼里的景致开阔起来,三三两两的院落散乱分布着,院落破旧,一看就是有些年头了,沈聪指着最前边的院子道,“那就是刀疤家了,他为赌场办事,村里的人颇有忌惮,他娘性子软,就搬到了最外边,若有人上门生事,不用进村,村里的人便不会被吓着,刀疤他娘,是个好人。”

    邱艳皱了皱眉,想再问点什么,沈聪抬着脚往前走了,院子里传来男子求饶的哭声,声音嘶哑,沈聪停下一步,掀了掀大丫头顶的毯子,牵着邱艳,轻声解释道,“别怕,刀疤做事急躁,有时候,不得不用些手段,他心里知道分寸,不会出事的。”

    邱艳欲言又止,她清楚刀疤不会出事,否则,衙门的捕快就该上门了,他们虽然整日喊打喊杀,却不敢真正杀人,杀人偿命,没必要为了那些人赔上自己,她只是被男子的求饶声惊着了,那种声音有气无力,像被人抽干了力气而发出来的。

    渐渐,院子里的声音低了下去,沈聪站在墙外,低头瞅了眼怀里的大丫,温声道,“艳儿,你上前敲门,我怕吓着大丫了。”

    邱艳恩了声,行至门边,看木门摇摇晃晃,随时都会垮掉的样子,不等她开口,院子里传来刀疤的怒声,“一群王八羔子经不起折腾,拖回屋,什么时候心里不痛快了再拉出来撒气。”

    “刀疤,我是邱艳,我和聪子过来瞧瞧。”邱艳担心门掉下来,想了想,还是开口说话比较好,只听院子里陡然安静下来,有人小声说了句什么,邱艳又重复了遍,很快,门被人一把拉开,邱艳明显感觉木门剧烈的晃动了两下,好似下一刻就要掉下来似的。

    开门的是刀疤,没料到邱艳会上门,凶狠的脸上尽是来不及收敛怒气,看邱艳的目光落在门上,他转过身,抬脚用力的踢了踢,调转回头,脸上堆满了笑,“小嫂子怎么过来了,聪子呢?”

    沈聪走出来,手里抱着孩子,刀疤喜不自胜,搓了搓手,想要上前抱孩子,眼神都亮了,“聪子怎么有机会过来,大丫都这么大了呀,快来给我抱抱。”

    沈聪皱了皱眉,眼神略有嫌弃,刀疤被沈聪看得发毛,低下头,细细打量了眼子自己的穿着,以为沈聪嫌弃他脏,拍着胸脯保证道,“衣服今早才换的,干净着呢,大丫醒了没?”

    手伸至半空,被沈聪推开了,“你方才是不是打人了,身上戾气重,碰了那群人的手又来抱我闺女,在你眼里,我闺女和那种王八羔子差不多?”

    “那哪儿一样?”刀疤悻悻然抽回手,让开身子请邱艳和沈聪进屋,没抱着孩子,手里痒痒的,凑到沈聪身边,和他商量道,“你陪小嫂子去屋里坐,我抱着大丫转转,这院子,来过各式各样的人,像大丫这般讨人喜欢的还是头回来。”

    韩城他们从屋里出来,听了这话,不由得嘲笑起他来,“刀大哥着马屁的功夫和打人一样厉害呢。”

    “滚。”刀疤担心他们跟自己抢大丫,三步并两步上前一人踢了一脚,随后眼巴巴的望着沈聪,搓着手,一脸谄媚,“给我抱抱?”他以为邱艳会生个儿子,好说歹说让沈聪同意儿子拜他为干爹,结果生个女儿出来,他想收干女儿,沈聪不同意了,他心里悔不当初,早知是个女儿,就该和沈聪说清楚,不管是男是女,他都做干爹的。

    沈聪看他的表情太过可怜,指着旁边灶房,“先去洗手,回屋身子暖和了再抱,大丫身子弱,你身上冷气重,别冷着她了。”

    韩城他们像不认识沈聪似的,瞪大眼,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韩城胆子稍微大些,走到邱艳身边,小声的向邱艳打听,“聪哥怎么了,大过年的,不会是被鬼附身了吧?”

    邱艳失笑,想着沈聪平日在家的情形,照顾大丫细致入微比她还要尽心尽力,韩城见的不过冰山一角罢了。

    “我没有被鬼附身,你待会就不好说了。”沈聪斜着眼,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笑意惊悚,韩城身子哆嗦了下,讪讪道,“大丫这么大点,刀大哥粗手粗脚惯了,别力道重,伤着孩子了。”

    本是插科打诨的一句话,谁知,沈聪若有所思,待刀疤兴冲冲洗了手,捂着身子暖和伸手抱大丫,沈聪不肯给了,“韩城说你是个粗人,会伤着大丫,真喜欢抱,自己讨个媳妇去。”

    刀疤苦不堪言,他若想成亲,他娘的坟头就该冒烟了也不会死不瞑目,搓搓手,挥起拳头朝韩城打去,韩城眼力好,跑得快,“刀大哥,我胡说的,你不是个粗人。”

    不管如何,沈聪都不肯将大丫给刀疤,邱艳在边上看得哭笑不得,一群大老爷们围着一个多月的小丫头垂涎欲滴,邱艳于心不忍,“给刀疤抱抱吧,没看大丫皱着眉,不高兴呢。”

    沈聪细看,大丫真是拧着眉,撅着嘴,随时快哭出来似的,他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约莫是你们太吵了,小点声,吓着她了。”

    韩城他们顿时噤若寒蝉,看沈聪满心都是孩子,刀疤羡慕得牙痒痒,拉着李杉出门,嘀咕道,“回去,让你媳妇给生个娃儿出来给兄弟们玩玩,保管照顾得他好好的,不用你管我们也能养活。”

    李杉嘴角抽搐,“别人家的哪比得上自己亲生的,我听着,聪哥的话很对呢,刀大哥真想抱娃了,自己娶个媳妇回来不更好?”

    话没说完,屁股上被踢了一脚,耳边是刀疤压制欲裂的咆哮,“杉子,行啊,你也打趣你哥了是不是,看我不扒了你一层皮,整日胡说八道编排我。”

    李杉跑得快,冲出院子,一溜烟不见了人影,邱艳扯了扯沈聪衣衫,示意他说正事,待会大丫醒了肚子饿,喂奶又得费些时辰,折腾下去,回家就晚了,大丫还小,天黑前得回家,不然容易被脏东西缠身。

    韩城脑子转的快,看两人来有事,前后一想大致明白了,“聪哥来可是为了吴坤他们?”吴坤他们伙同人去杏山村想要抓住邱艳威胁沈聪,不是被他们吓着,邱艳不会差点没了命,沈聪睚眦必报,定是秋后算账来了。

    沈聪点头,怀里的大丫动了动,他压低了声音道,“你嫂子要见见他们,你把人拖出来。”

    见着人,邱艳才知为何沈聪会事先提醒她别被吓着,几个人,被打得面目全非,脸上青一块肿一块没了本来的面目,缱绻缩在地上,大冬天,衣服上*的,该是韩城他们故意泼的水,几人哪还有来杏山村时的凶狠?

    沈聪将孩子递给刀疤抱着,“你抱着她去旁边,轻点,别勒着她了。”

    终于抱着人,刀疤满心欢喜的连连点头,接过孩子,身子绷得僵硬,手不敢弯曲也不敢伸直,得意的朝韩城挑了挑眉,韩城好笑,看沈聪和邱艳像是有话要质问吴坤他们,识趣的退出屋子,顺势拉上了门,听刀疤扁着嗓音道,“韩城,你看她是不是快醒了,长得真好看,瞧着有点像阿诺,不过,阿诺可没她好看。”

    韩城瞥了眼,小孩子都差不多,大丫只不过皮肤稍微好点,嘴唇红些,哪看得出比沈芸诺漂亮,打趣道,“我看你和聪哥是魔怔了,小孩子小时候都差不多,再过两年才看得出来好不好看。”

    刀疤沉着脸,不满的瞪他一眼,“好啊,你敢说大丫不漂亮,待会我和聪子说,你等着吧,有你好果子吃的,杉子,杉子,你来瞧瞧,大丫长得好看不好看......”

    “......”在院外大口大口喘气的李杉累得不轻,比起刀疤,他身子瘦削很多,真以为刀疤会打他,不要命的跑出去,结果,人这会抱着孩子一脸满足,不过,李杉不敢掉以轻心,先从门里探出个身子,看刀疤真抱着大丫,他嘴角忍不住又抽搐了两下,下一刻,只听刀疤喃喃自语道,“大丫不管一群大老爷们,刀叔叔觉得你好看就行。”

    邱艳在屋里将外边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失笑,平日看刀疤的神色不像是喜欢孩子的,竟不知他如此喜欢大丫,邱艳偷偷瞥了眼沈聪,看他脸上无波无澜,不知在想什么,邱艳问道,“他们这些日子一直在这里?”

    沈聪点了点头,地上的人惊恐的抬起头,看是沈聪后,身子不停的往后缩,淤青的脸上,一双眼凹陷得有些扭曲了,眼里尽是恐惧,邱艳的目光一一扫过地上的人,随即落在门边的棍子上,行至门边,双手抄起棍子这身会来,啪的声朝男子身上砸去,沈聪眼神微诧异的看着邱艳,见她面色沉静如水,紧咬着下唇,唇色发青,该是气急了,邱艳与他说的时候,他以为邱艳会放他们一马,刀疤他们抓了人,第一晚,他就为大丫报了仇,不想,邱艳是想自己动手。

    棍子打在男子身上,只听男子呜的闷哼声,邱艳不解气,举起棍子,朝第二个男子打去,一下两下,看几人身子直直往后缩,嘴里不断呜咽着,湿哒哒的眼角有泪流下,她才收了棍子,棍子上沾了少许血迹,血腥味蔓延,她蹙了蹙眉,居高临下的望着几人,声音前所未有的阴冷,“你们差点害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有今天是你们咎由自取。”

    刚成亲那会,她对沈聪在外做的事儿不赞同,觉得沈聪戾气重,害得□□离子散家破人亡,以后会遭报应,她试着劝沈聪改改,后来,经历过一些事情后,她才幡然大悟,即使你不与人为仇,也有人会主动为难你,从小到大,她和邱老爹经历的事儿还少吗?她嫁给沈聪,处处不与人争执,不与人红脸,差点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保住,她继续软弱,人人都以为她是好欺负的,往后,还会拿她威胁沈聪。

    想着这个,她用力的拽紧棍子,又一人打了几下才扔开棍子,平缓着自己呼吸,冷目冰言道,“聪子,今日的事情就算了,放他们回家,大过年的,叫他们与家人团聚,下次,再落到我手里,哪怕玉石俱焚,我也不会放了他们。”

    邱艳长相娇美,说出的话却冷得人心惊胆战,沈聪拉过她,顺了顺她的鬓角,视线森然的落在几人身上,“听你的,待会我和刀疤说声,他知道怎么做......”尾音拖长,地上的人又往后缩了缩,害怕的往后退。

    邱艳情绪好些了,沈聪牵着她往外边走,看邱艳回眸瞪着他们,沈聪问道,“怎么了。”

    “没,怕他们突然站起来偷袭我两。”

    沈聪勾了勾唇,搂过她腰身,信誓旦旦道,“放心,不会的。”

    一辈子,他们都不可能站起身,更不可能有还手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