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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只在眨眼之间结束。

    商夏站在原地, 劈过人的手背在身后,犹如悬崖青松。

    虽然大家都穿着一样的犯人服,但这一刻的她却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姿态。

    一拳落空还被反打的孙向龙沉默地站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只有他自己知道, 腰部现在有多痛。

    架住的宁采苹的两个男孩呆住了:“孙哥?”发生了什么?

    宁采苹挨了打, 现在耳朵里嗡嗡作响身上剧痛,所以察觉到情况不对以后她定睛一看也是一头雾水——怎么回事?打人的912看起来没有占到便宜?商夏看上去一点事都没有, 气势还占了上风?

    一直站在一旁看到了全过程的男孩这时终于反应过来了,跳着脚说道:“孙哥!这妞儿居然真有两下子?她敢打你?要不要咱们几个帮你一起教训她?”

    孙向龙阴郁地看了他一眼,他立即鹌鹑一样低下头不说话了。

    他再一次看向商夏, 这时的眼神里就有了几分掂量:“你刚才的话, 什么意思?”

    商夏仍然保持着一只手背后的姿势:“听说你是狱霸?咱们这里的人都怕你, 那他们是不是都听你的话?”她说着还看了宁采苹一眼, 分明是知道她刚刚挨了打。

    孙向龙皱了皱眉头。

    商夏又说道:“如果我说, 我也想做狱霸……是需要打败你吗?”

    “什么!”

    “喝!”

    一屋子的人瞬间都瞪大了眼睛, 仿佛见了鬼一样,包括宁采苹都吃了一惊。她没有想到商夏居然会想做狱霸。她要不了多久就要出狱了, 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她有些无法理解。

    912逼到头上来了,商夏怎么打回去都是她的本事,可是……做狱霸?

    场面持续安静了好一会儿, 一个男孩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2158你疯了吧?”

    这个少管所几千人, 可就一个狱霸。

    孙向龙可以说不管是进来的罪名还是为人手段都让人听了就害怕, 总之是说一不二的一霸。但是商夏……

    商夏上前一步:“打败你我就可以成为新的狱霸是吗?”

    孙向龙沉默, 倒是他旁边的小弟陈海威忍不住说道:“我们孙哥在外头杀了两个人, 还有一家五口差点被他烧死,进来这身手这派头……你想当老大,凭什么?”

    “闭嘴!”商夏看都不看他一眼,“犯罪也值得炫耀?在我看来老大就应该我这样清清白白的人来做。”这样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就应该直接枪毙,根本不应该给他什么悔改的机会。给不给他重新做人的机会是阎王的事情,而他们要做的应该就是送他去见阎王。

    陈海威听得都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忍不住掏了掏耳朵——清清白白的人?这怕是这个月听过最大的笑话吧?大家穿着一样的犯人服都一样的在这里服刑,2158说她清白?

    “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没犯罪,不认罪就是不承认法院的判决。”商夏盯着孙向龙又问了一次,“是不是打败你我就是老大?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

    所有人都知道她的言外之意是默认她就要直接动手了。

    孙向龙冷笑了一声:“是。打败了我的消息传出去以后你不是老大也是了。”但是打败他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以为占了一次便宜就真的能打赢他了?

    他话音一落就直接冲了上去。

    商夏眉梢一挑,几乎是带着兴奋的往前冲!穿过来的这些天已经憋死她了,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打一架。

    跟孙向龙一伙的陈海威几个人赶紧就有人去站在门口望风以防有巡逻的过来。宁采苹紧张又担忧地站在一旁盯着商夏,虽然那天在厕所里她真的很厉害,而且她也告诉了宁采苹她天生的力气大,但毕竟孙向龙凶名在外,而且看起来就比商夏能打得多。

    孙向龙也是这么想的——他怎么可能会输?比狠比凶比打架,他的人生里就没有过输这个念头的。没有进来以前他才十三四岁岁,瘦小一点的成年男人就已经打不过他了。因为他打架只会拼命。

    他的几个小弟都见过孙哥进来打过的几次架,也都知道他打起来有多猛,所以根本没有担心他会输,只觉得这个2158怕是疯了。

    挑衅孙哥?

    上一个挑衅孙哥的人现在已经老实得跟个孙子一样了,见到孙哥恨不得直接给他跪下磕头。

    这个瘦猴儿一样的矮个子能顶得住孙哥几拳头?

    陈海威几个男孩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看着教室前面的两个人。

    然后瞬间他们的表情就僵硬了——

    一招!

    只用了一脚而已!

    这一次在教室里的几个人都看的清清楚楚,面目狰狞的孙向龙冲上去就是一拳,不但不怕反而隐隐兴奋的商夏根本不打算让他靠近,跑了几步飞起一脚!

    那看起来轻飘飘的一脚踢在了孙向龙伸出拳头的胳膊上。

    所有人都以为孙向龙甚至都不会停手,肯定继续一拳砸到商夏脸上了。没想到结果却是孙向龙被商夏那一脚踢得整个人都侧翻了出去。

    是他们瞎了还是产生幻觉了?有两个男孩抬起手来用力的揉了揉眼睛。

    宁采苹瞬间松了一口气。

    孙向龙当然不会就这样认输,他沉着脸继续往前冲,完全不怕。

    可是他的对手是商夏,结果就早已经注定了。

    接下里教室里的几个人就像是看到了以前的孙向龙打别人一样,只是现在被打的换成了他——在瘦小的商夏面前,他真的是毫无还手之力。

    他又不肯认输。

    被打的那叫一个惨。

    后来那几个小弟都看不下去了,试图劝孙哥认输,还被他一拳挥开了——在这里的人打架都很有默契,绝对不会往人能看见的地方招呼,所以孙哥被单方面虐打了好几分钟,但是脸上看着还是好好的。

    当然,他们也给商夏准备了新的手机,给她办了新的手机号,卡已经在手机里装好了。

    商夏被关进去的时候智能机还没有普及的,而且刚出来的那几款都特别贵,不是一般人能够用的,这才几年的功夫,现在已经是人手一个智能机了。

    充话费交网费遇到活动,都能送一个国产智能机。

    商夏还没出来就被张静晓她们科普过现在的手机功能有多强大了,所以一直想着自己也需要一个。不过她回了家看到自己家的情况,就没有打算开口要,而是想着自己赚钱去买一个。

    没想到爸妈已经给她准备好了。

    商夏本来想说不用的,可秦婉君说这算是生日礼物,而且是国产牌子确实不贵,她才收下了。

    花了一点儿时间把手机的各种功能都给琢磨明白了以后,商夏就又出门了。

    商建言的工作在她出事之后就丢了,一是因为大部分不知情的人看到了本地新闻和报纸,对他指指点点的,学校的领导就觉得这样不是个事儿。

    再者是商夏出了事,那一段时间商建言作为一个父亲也的确没有什么心情去工作。

    所以他就被停薪留职了。

    后来……等他想回去工作的时候就很自然地发现学校里已经没有自己的位置了。校领导一脸的无奈和为难,但是意思却很明显。商建言也憋着一口气,不想去求人,转头就找了私立学校应聘。

    他的工作能力一直很强,做了那么多年老师的一些职称也都是有的,所以去私立学校找工作也很顺利。只是私立学校里的事情就比公立学校多得多了,而且各个班级各个年级以及校领导之间,关系都非常复杂。工作时间不仅需要关注自己班上学生的学习情况,还要处理同事、领导之间的很多情况,十分耗费心力。

    再加上还要忧心在少管所里的商夏,以及身体有些不好的妻子,所以商建言这几年老得很快。

    秦婉君身体不好,所以在小区门口开了一家小商店,来来去去的客户都是熟人,一个人也忙得过来。后来商夏出了事,她受了很大的打击,身体就差了许多。

    她的情况中医一直都说要好好调养,一定要早睡早起,平时多喝暖胃的茶水,不能多思多虑。只是商夏出事后她就很难再睡个好觉了,这样身体当然好不起来。

    而且去了商店里,来来去去的人还是那些,但是却会有一些平时就跟商家关系不怎么样的人在看了新闻之后,去商店买东西就会顺口说几句扎心的话。

    秦婉君往往都是当面笑着当没听到,但其实那些人说的话她都会往心里去。尽管明知道那些人是故意来看她家笑话故意让她难受的,可她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

    其实商夏出了事,商建言夫妻两个都没有心思工作了,可是他们想着小夏出来以后才十七八岁的年纪,不管做什么都需要钱,他们做父母的在她出事的时候没有帮上忙,不能让她出来后还什么都没有,想做什么也没办法去做。

    他们得给小夏攒钱让她出来后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商夏回来后,商建言和秦婉君当然也不能就什么都不干了,还是要照常去工作的。

    而且他们也有意让商夏自己出门到处看看,这几年Y市变化很大,她一个小孩子被关在少管所里好几年,现在出来了当然应该到处看看,熟悉熟悉现在的生活。

    有人陪着不管走到哪儿说起什么,总是难免会提到商夏在少管所里面的事情。虽然她一直说自己在里面过得很好,但作为父母商建言他们肯定是不相信的,也不愿意提起那些,让一家人心里都不好受。

    一家三口现在的生活状态是一天三顿饭都在家里一起吃,说一些高兴的事情。

    然后就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

    商夏也已经跟爸妈保证过了,她这刚出来还什么都搞不清楚,等到熟悉一些她就会去找个事做,不管是读书还是什么。

    出了门商夏就跟着手机导航找到了她跟人约好的地方,一路走来她都在观察着路线和旁边的建筑物,默默记下来。

    Y市市中心和平路步行街,属于Y市最繁华的地方。

    商夏这几天已经亲眼看到了很多只是记忆中有的她也很难想象的东西,但再一次看到观光电梯之类还有氮气球之类的东西,还是觉得很新奇。

    她慢慢地走到了步行街正中位置,那里有一家银行,隔壁就是肯德基。

    商夏走进去之后,她还没有找人就听到有人正在朝自己招手。

    “小夏,小夏,这里。”

    商夏看过去,落地窗那边的双人座位上坐着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有两个深深的酒窝,特别甜美。

    这是她小学和初中的时候玩的最好的同学,也算是闺蜜,名字叫何晓瑜。两个人从小学到初中一直都是同班同学,学习成绩一样好,走到哪里都是形影不离的。

    商夏出事的时候很快就被带走了,原因还是很不好说的那种,这件事本来就传得不知道的人云里雾里的,何晓瑜那时候想打听都很难,周围的同学和老师甚至是家长都告诉她,不要乱打听这些。

    那时候她也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后来无意中看到了报纸,压根不信报纸上说的,可是她也没有地方去说。

    家里那段时间把她看管得很严,去哪里都要爸妈或者爷爷奶奶知道。

    不过何晓瑜一直都相信自己最好的朋友。

    她也看了报纸知道商夏被判了几年,算过什么时候会出来。这些日子何晓瑜一直在想着,小夏会不会找自己,果然被她等到了。

    商夏也很高兴,因为虽然她遭遇了非常灰暗绝望的事情,但她还有很好的老师,很好的朋友,以及最好的父母。

    这世界上是有人渣的,但同样也有更多的好人。

    她只是运气不好遇到了其中之一而已,不应该对这个世界感到失望。

    商夏先去点了餐,然后才走过去坐在何晓瑜的对面。

    何晓瑜激动地在她走近的时候就站了起来,然后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小夏!”

    她点点头:“小鱼,好久不见。”

    再一次听到这个两人之间的称呼,何晓瑜那双杏眼里一瞬间泛出了泪光,她连忙低头掩饰:“你长高了好多。”

    “你也是啊,还变得更好看了。我们那时候还猜着十八岁了谁比较高,看来是我赢啦。”

    何晓瑜低着头说:“嗯,你看起来好像有一米六五不止吧?我不久前体检的时候量过身高,没到一米六五。”

    “你现在在读高中吗?在哪所高中?东风一高?”

    “是啊,我们那时候不是约好了一起考一高的吗,我考上啦。你……”何晓瑜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小夏,你现在有什么打算?你也才十八岁,肯定要继续读书的吧?”

    商夏点头:“是啊,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先把以前的事情解决了。”

    “什么?”何晓瑜一下子紧张起来,“小夏你打算做什么?我那时候也看了新闻,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其实咱们班不少女生都被吴禽兽占过便宜,只是谁都不敢说。没想到你居然会把他弄瞎了……你进少管所的时候,班上的那个孙娇娇你还记得吗?她找我偷偷哭过,说她知道你不是新闻里说的那样。”

    商夏还有印象,孙娇娇是个特别胆小自卑的女孩,好成绩全是靠着争分夺秒的拼命努力得来的,在班上没几个朋友,也几乎不跟人说话的,上课也从来不主动举手回答问题。

    她也没跟她说过几句话。

    会记得她是因为有一次在操场上遇到孙娇娇拿了一大堆的体育器材,商夏帮忙搬了,然后她一直诚惶诚恐的道谢,商夏怎么制止都没用。

    所以,也不是所有人都会相信那些颠倒黑白的东西的。有很多人都相信自己啊。

    商夏心里又觉得温暖了一点。她跟何晓瑜聊了很久,聊起以前的很多同学。

    何晓瑜是个人缘很好的人,初中毕业的时候正流行互相写同学录,几乎班上所有人都在她的同学录上写了一页,有一些甚至还留着自己家的详细住址。

    所以商夏可以从她这里得到所有同学的联系方式。

    两人坐在肯德基里面聊了很久,分开后商夏就找一些小店买了几件衣服帽子,打包得严严实实的,然后回家去等着天黑了。

    但是这个监房的所有人都很清楚一个事实——2158跟以前不一样了,轻易惹不得。没看张静晓这种刺儿头都不打算招惹她了。

    到了做任务的时候她们也是一个组的,然后大家就猛然发现,2158不止突然变得很厉害,做任务的速度也快了。

    她们这些人虽然说是在少管所,跟真正的监狱有区别,但其实真正算起来比监狱里的犯人过得还要艰难些。

    监狱里的犯人们每天都有规定的任务要完成,任务完成数量是直接跟减刑相关的,所以只要想出狱的人都会拼命干活,一天到晚除了干活就是睡觉,别的什么都不想。

    天天都是这样重复的日子,除了每天看新闻联播之外,在监狱里时间长了,人也就傻了,彻底跟社会脱节了。

    而少管所这里……不仅有任务,而且还有别的内容。

    比如每周都要有的思想汇报,还有就是军训一样的锻炼,以及每天都要背刑法。

    想也知道,能被关进来的人其实大多数学习成绩都不怎么样,最重要的问题是年纪都不大,根本没有学过什么深奥的东西,上来就一人一本厚厚的刑法书让她们死记硬背。

    大多数人根本理解不了那些内容,背起来也就格外吃力。

    每当要检查背书的时候,原本就垮着脸的少年犯们整个人就会更加阴沉。

    商夏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书,就看教室里的人就像是那天一个一个轮流上台读自己的思想汇报一样,今天轮到一个一个上台去背书。

    跟思想汇报时不一样的是,今天上去的每一个人表情更加如丧考妣。

    “第二章、危害公共安全罪。放火罪、决水罪、爆炸罪、投放危险物质罪、以危害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之一。放火、放火……放火、决水、爆炸以及投放、投放毒害性、放射性……”

    原本还在努力复习的商夏抬头一看,站着使劲挠头一脸愁苦的人正是上次那个思想汇报就被管教警告了的2122。

    商夏幸好是有原主的记忆的,而原主本来学习就很好,脑子很好使,所以背起书来本来就是这群人里面的佼佼者,她从来不怕这个课程。换了穿越来的商夏,她当然也是不怕的。

    习惯了这边的书籍和字体后,她背书很快,但这个时候为了不拉到太多仇恨,也为了不引起管教的注意,所以她还是很低调地在认真看书。

    台上的2122背的这一段,商夏也背过,她很清楚地记得,这是内容才刚开始没多久。这就背不下去了?怕是又要被管教教训。

    一个教室的人也都知道2122是什么水平,但是一来大家的水平都差不多,五十步笑百步在这里基本都没什么好下场,二来这里的人也都是天天麻木着一张脸,早就忘了嘲笑别人是什么感觉了。

    所以2122在上面急得抓耳挠腮,拼命想也想不起来“放射性”的后面到底是什么,一张脸急得通红,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

    坐在门口的管教沉着脸站起来,皮鞋“啪嗒啪嗒”响起,每一声都像是重重响在2122耳边的炸雷。

    “2122,上次背书的时候你怎么说的?”管教冷冷地说着,一手将警棍一下一下敲打在另一只手的掌心。

    2122满头大汗地哀求道:“管教,我真的使劲在背了,就是从生下来所有书都跟我八字相克,我记了后面一句前面就忘了……嗷!管教我错了!我会继续使劲背脑子被烂了脑壳炸了也背!我保证!”

    他求着求着突然蹦起来惨叫了一声,急急忙忙地说道,整个人都像是虾米一样缩着站在那里不停的发抖。

    原来是管教打开了警棍,硬是把他给吓得没人样儿了。

    2122下去后,很快轮到另一个人。

    这个编号2134,是个尖下巴的女孩子,一开口商夏就听出来了,她还不如刚刚的2122,因为她连断句都没有断对。可想而知这样背的效果会怎么样了。

    2122上去如果背了五六分钟的话,这个连三分钟都没到,就开始磕磕巴巴忘词了。

    原本就已经心情很不好的管教再一次站起来,他脸上的表情表示现在分明已经没有什么耐心了。

    2134眼看着管教一步一步接近,筛糠一样抖了一阵,忽然咬着牙说:“报告管教,我背的这么差是因为2158一直捣乱,我还听到她说背刑法没个卵用!说管教都是变态大傻逼,其实管教才应该牢底坐穿!”

    坐在角落里的刘兰兰先是恶狠狠地看了一眼站着的人,随后紧紧把头埋在怀里,拿出了一种打死也不抬头的架势。

    一边背书一边分心同情2134的商夏惊讶地抬起头来,看到的就是管教阴沉的可以滴出水来的脸。

    “2158?”

    商夏合上书本站起身来,她甚至看都没有看2134,也不打算进行任何辩解,直接开始背书:“第二百四十三条,诬告陷害罪,捏造事实诬告陷害他人、意图使他人受刑事追究、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造成严重后果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国家机关工作人员犯前款罪的,从重处罚……”

    管教原本阴沉沉的表情缓和了一些。

    商夏背诵的流畅而又通顺,没有任何停顿地往下背。

    她虽然一句也没有辩解,可是一开始背的这一条诬告陷害罪,就已经让2134原本就惨白的脸更是煞白煞白的了。

    教室里安静得仿佛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

    商夏站在自己的座位上滔滔不绝的背诵,似乎如果没有人制止,她可以一直背下去。

    其他人原本都以为管教又会出手整治人了,此时听着这个清脆的女声背诵,渐渐从恐惧当中回过神来,然后所有人都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地听着。

    听着听着忽然满屋子的人,包括诬告商夏的2134心里都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羡慕来——自己要是有这脑子多好啊,再也不怕刑法课背书了。

    其实整个教室的人都知道,2158的脑子跟她们这些人不一样,人家的脑子好使着呢。要不是因为一直不肯认罪,她早就减刑放出去了。

    扫了一眼2134的样子,管教喊了一声:“行了。”

    商夏立即住嘴,请示地看向管教。

    管教朝她挥了下手:“表现很不错,你坐下吧。”然后又转头看向身上衣服全都汗湿了的2134,阴冷地从上到下看了她一圈,“想陷害人?你也得有那脑子才行吧?2134,你自己说,刑法背的不合格,撒谎诬告别人,我应该怎么‘教育’你?”

    2134抖了抖,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她满脸汗水和泪水地说:“管教我知道错了!我接受管教的教育!”

    “下去,下课跟我走。接着背书,下一个轮到谁了?”管教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坐着了。

    埋着头的刘兰兰又惧又怕地偷偷看了一眼管教,然后恶狠狠地看了看抖抖索索地坐会自己位置的2134,最后又慢慢地看向商夏。

    猝不及防之间,她猛然对上了商夏的眼神,吓得整个人都愣住了。

    商夏反而朝她非常无害地笑了笑。

    刘兰兰回过神来就是一个哆嗦,然后见鬼一样地躲开了她的目光。

    ==

    下课后2134就跟着管教一起走了。

    商夏拿着书往教室外走去,没几步就听到有人叫自己:“小夏。”

    她回过头去就看到站在身后不远处的宁采苹。

    人来人往的地方,两个人什么都没说就点点头一起往厕所的方向走去。

    刚到厕所里就听见几个人低低的训斥声。

    “别人好歹能背个五分钟以上的,你他妈个蠢蛋,一分钟都背不了!怎么会有你这种猪脑子!劳资怎么就倒了血霉跟你分在一个监房里!”

    “这傻逼天天任务完不成,都害劳资们一起被管教训了好几回了。这回一定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这么蠢你他妈怎么还不去死!活着也是一坨垃圾,只会害劳资们挨骂,艹!”

    话音一落,就是拳打脚踢的声音传来。

    这还是因为商夏和宁采苹已经离厕所非常近了,否则这些人刻意压低了声响是根本听不到的。

    从头到尾都没有听到那个挨打和挨骂的人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明面上大家都很清楚,所有的监狱、少管所都是禁止组团欺负犯人、或者是打架斗殴的,一旦发现就是扣分关禁闭,严重的还会加刑。但其实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完全禁止的。

    只要不被管教们发现就是了。

    比如现在这种情况。

    打人的和挨打的都很有经验,而且还相互配合没有要闹出来的意思,如果不是被商夏和宁采苹听到,就不会被人发现,自然也就不会有任何惩罚。

    商夏看了宁采苹一眼,皱起眉头。

    跟商夏相比,他大概有两个她那么大的块头。留着板寸,眼神虽然看着很平静,但商夏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那个人的目光与她撞在一起,十分平静地对视了一眼后,他又若无其事的移开了视线。

    商夏却觉得这个人很不善。

    宁采苹的声音在耳旁悄悄响起:“这个人代号912,十四岁进来,马上就十八了。他犯的事很早,我们那时候小没听过,但是我进来就打听过了,这个人几岁的时候就拿削笔刀切碎了小区周围一大片的流浪狗流浪猫,别说外人了,亲人都怕他。长大一点把三岁的堂妹锁在顶楼,小孩掉下去摔死了。因为不是亲手杀人不了了之。后来又嫌八个月大的小孩哭闹吵得他睡不着,把孩子蒙死了。警方还在查,他就又在夜里放火差点烧死领居一家,就被抓进来了。他在这里面任务完成的也不行,估计这辈子都要在牢里蹲着了,所以什么都不怕。”

    “渣滓。”商夏评价道。

    本来还想着如果是跟原主或者宁采苹一样不得已进来的,暂时就不报仇了。既然这样,她下手就不会有什么犹豫了。

    ==

    晚饭后回了监房,是少管所里为数不多的自由活动时间。

    虽然也就只能在监房里活动,门是从外面锁上的。

    商夏正在打扫卫生,就听见张静晓冷冷地说:“我听说别的监房都有个老大,咱们也得有。我是杀人进来的,你们呢?”

    商夏:?

    不过疑问只是一瞬间,很快她就回过神来了,因为她在古代的监狱里也不是没有见过这种架势的。

    果然另外几个女孩子也纷纷说起自己判刑的原因。

    “我……”那个皮肤偏黄眼睛细长的女孩低下头,原本是不想说的。但是注意到张静晓的视线定在自己身上,她瑟缩了一下,还是犹豫着说道:“我是在学校里跟其他人一起教训一个女孩,没想到那个女孩家里有亲戚是记者,我们几个上了新闻就被抓了典型,老大威胁我承认自己是主谋,所以判得最重……”

    张静晓眯了眯眼,像看垃圾堆里的老鼠一样厌恶地看了她一眼,很快看向她旁边:“你呢?”

    那个皮肤苍白的女孩就撇了下嘴说:“我放火。”

    “杀人未遂。”

    “抢劫。金额比较大所以就……”

    ……

    几个人说完,最后轮到商夏。

    一屋子七个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商夏想了一下:“伤人致残。”

    张静晓再次像看臭虫一样看了一眼校园霸凌的那个女孩,然后是抢劫的和偷盗的,最后宣布道:“我杀了人进来的,以后我就是我们监房的老大。”

    其他人在她开始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因此听到张静晓的话也不是很意外,她们纷纷“哦”了一声表示同意了。

    那个偷盗罪进来的名字叫刘兰兰,在其他人都开始做卫生之后还凑了上去笑嘻嘻地说:“老大,其实我在外面就听说过你的事,所以你当这个老大我是心服口服!”

    张静晓扫了她一眼,冷淡地说:“闭嘴,干活。”

    刘兰兰也完全不觉得自己丢面子了,而是老老实实地答应了一声就开始干活。

    作为老大的张静晓自然是不需要干活的,她淡定地坐在床上拨弄指甲,忽然想到什么一样抬起头:“厕所你去。”

    商夏直起腰来:“我?”

    “不然谁去?”

    商夏想也不想示意旁边的人:“她,今天轮到她了。”

    “啊?”刘兰兰愣了愣,然后再一次笑嘻嘻地凑到了张静晓面前,“老大你看,你这新官上任的,肯定什么规矩都要重新定一下是吧?要是按照以前的顺序是轮到我了。今天这不是得听老大你的安排嘛!”

    商夏可是跟张静晓动了手的,现在她当了老大,就算没打算立马收拾商夏,肯定也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这都是惯例了。

    然后刘兰兰就听到张静晓忽然冷喝道:“逼逼个屁!轮到谁就谁去!”

    她吓了一跳,然后转过头来连忙冲着张静晓点头哈腰:“是是是,老大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这就去!”

    难道张静晓还打算跟商夏和平共处?埋头干活的刘兰兰纳闷了。

    屋子里的人都干活的时候,张静晓就摸了摸自己进来后剃的短发,阴冷地看了正在拖地的商夏一眼。

    ==

    凌晨一点,这几天一直都是大晴天,从高高的墙壁上那个小小的窗口照进来了一束银色的月光。一声又一声的蛙鸣和蛐蛐叫声衬得深夜更加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