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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私情败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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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沅思是真不想见这个王芸,沈沅依这样逼她,不啻于在她伤口上撒盐,她正想怎么找个借口推脱,下意识地伸手一摸,突然惊呼出声道:“我的荷包?我的荷包怎么不见了?”

    那个荷包对她有着特殊的意义。是她亲自动手绣的,花开并蒂的纹样,没日没夜的,一共绣了两个,一个在她这里,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在路萧然那里。

    沈沅思站了起来,满脸惊慌的样子,一璧吩咐丫鬟,“赶快四处找找,是不是掉在哪里了?”一璧自己动手,开始在屋子里四处乱找。

    沈沅芷笑道:“二姐姐何必呢?只是一个荷包,丢了便丢了,你要是稀罕,妹妹我送你十个八个都行。”

    沈沅思一向是个好脾气,谁知道这一次竟勃然大怒,呵斥道:“你懂什么?那个荷包……那个荷包……”说着说着,竟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沈沅芷没想到自己好心好意劝慰她,竟被她没头没脸这样斥责,还是当着小大房的两姐妹,一时之间一张脸涨得通红,心里早就把什么恶毒的话都骂了一遍,可她是庶出的,从小伏低做小惯了,向来挺不起腰子,也是敢怒而不敢言。

    沈沅依刚才就觉得沈沅思有哪里不对劲儿,这时就更加诧异万分了。沈沅思的脾气她知道,那是姐妹中出了名的和顺,今天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

    沈沅舒虽然没怎么说话,听见沈沅思掉了荷包,很好心地帮她屋里屋外到处寻找。

    只有沈沅钰在一旁冷眼旁观,见火候差不多了,才从袖子里取出一个荷包来,道:“二姐姐找的,是不是这个?”

    丫鬟们里里外外找遍了,也没有找到那只荷包,沈沅思正自彷徨无计,见沈沅钰变戏法似的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那个荷包,一时喜出望外,急忙接到了手里,“是是是!三妹妹是在哪里找到的?”

    沈沅钰笑道:“就在格栅的门槛处。”实际上刚才沈沅思出来接她们的时候,就把荷包弄掉了,刚好掉在她的脚下,丫鬟彩凤捡了,给了她。沈沅钰看到那并蒂莲花的纹样,就暂时没有拿出来。

    这么做,不过也是为了验证自己心中所想罢了。

    沈沅钰就笑着问:“这个荷包是二姐姐自己绣的吗?绣得可真好看!”沈沅依也仔细看去,见那荷包针脚细密,配色鲜艳,花样纹路都极为精致,一看就是下了苦功绣出来的。

    沈沅思含糊应了一声,想要搪塞过去,没想到沈沅钰却不肯放过她:“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个荷包应该是……”一对儿的吧。

    沈沅思脸色微变,想起上元节醉仙楼的那些事,自己那番失态的样子全被沈沅钰瞧见了,又看见沈沅钰一双清亮的眸子里似乎隐含着无数的深意,沈沅思的心里就觉得一凛。

    急忙将荷包拢在袖子里,并出言打断沈沅钰的话道:“快别再说这个荷包的事儿了。几位妹妹请坐,刚才是我失礼了。因为这个荷包是我外祖母送给我的,外祖母已经去世,只得拿它做个念想,所以刚才急切了一些。”

    众人纷纷道:“没事!”“没关系!”

    沈沅思叫丫鬟重新换了热茶,亲自端了一盏茶走到沈沅芷面前,“六妹妹,姐姐刚才孟浪了,对你那样的出言不逊,还请妹妹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和姐姐一般见识。姐姐在这里向你端茶认错了!”怎么也是三太太悉心□□出来的女孩,情绪一旦回复过来,立刻变得滴水不漏起来。

    沈沅芷强笑道:“二姐姐说的哪里话来!您是姐姐我是妹妹,您教训我那是应该的,刚才是我孟浪了,并不敢责怪姐姐。至于敬茶赔罪,妹妹是更不敢受的!”嘴上说的漂亮,实际上沈沅芷心胸狭隘,最是记仇,沈沅思让她在大伙面前丢了脸,就算今天沈沅思给她跪地磕头,她也不会忘记了这个茬的。

    沈沅思道歉的态度却十分诚恳,沈沅芷也有些推脱不过。沈沅依在一旁看不过去,就对沈沅芷道:“二姐姐态度这样诚恳地给你敬茶,你收着就是了,这样推来让去的,有什么意思?”

    沈沅芷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可是她那副小里小气的样子,沈沅依见一次就觉得反胃一次,反倒不如和沈沅钰这样的隔房的堂姐妹相处愉快。

    沈沅芷是有些害怕这个姐姐的,见她发话了,赶忙接了茶。沈沅钰笑道:“这多好,一天云彩全散了,咱们以后都还是好姐妹。”虽然有她这样打圆场,刚才那么一闹,气氛到底还是有几分尴尬。

    好在此时被沈沅依派去打探消息的丫鬟急急火火地跑了进来:“各位小姐,琅琊王氏的四老爷带着九少爷来了,车架已经进了大门。”

    来的时候沈沅依、沈沅芷,甚至是沈沅舒都还是兴致勃勃的,可是现在却都变得有些意兴阑珊起来。沈沅钰却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笑道:“走,咱们瞧瞧未来的二姐夫去!”

    沈沅思刚说了一句“我就不去了”,就被沈沅钰抓住了胳膊硬拉出门去了,“二姐姐怎么可以不去?你必须得去!”

    沈沅依等人这才跟着沈沅钰来到小三房上房厅堂旁边的次间内。刚放下门帘子,就听见外面一阵熙熙攘攘,相互谦让的声音传来,显然是王九公子的父亲带着王芸已经来了。

    众人在偏厅里呆了一会儿,就听见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这就是犬子王芸。王芸,还不上前来拜见三老爷和三太太!”

    紧接着就听见一个清爽的声音响起:“晚辈王芸,见过三老爷,见过三太太!”

    沈沅钰微一示意,金灵就走上前来,将棉帘子挑开一道缝隙,众人便争先恐后地向花厅里看去。只见客座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少年,头戴束发金冠,穿着宝蓝色的袍子,长得俊眉修眼,算得上仪表堂堂。

    这便是王家的九公子王芸了。

    那王芸也是极聪明的,早就知道沈家的二小姐必定躲在暗处观察,这边儿金灵刚刚掀起帘子,那边就已经目光灼灼地看了过来,看见几位小姐都躲在西次间里,他还趁着长辈没在意的时候,裂开嘴冲着大家一笑,露出两排白牙。

    沈沅钰觉得他不是个方正刻板的人,对他的第一印象还不错。

    姐妹们见偷看被发现了,惊呼了一声,金灵便“刷”地一下将棉帘子放了下来,隔断了两边人的视线。

    众人一时间又兴奋了起来,忍不住叽叽喳喳议论起来。沈沅芷先说道:“那位便是琅琊王氏的九公子了。都说琅琊王氏的男子珠玉般琳琅满目,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二姐姐你真是好福气!”语气中充满了欣羡之情。

    她这一辈子最大的念想就是嫁给四大门阀士族的嫡出子弟。这副羡慕的口气倒不是假装的。

    沈沅依笑道:“二姐夫这般年轻帅气,与二姐姐正是郎才女貌的一对!恭喜二姐姐!”连一向不怎么开口的沈沅舒都来恭喜她。

    沈沅钰一直在注意观察着沈沅思的表情,见她表面上敷衍着,眼中却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

    沈沅钰的眼前就浮现出路萧然潇洒的风姿。确实,比起路萧然,王芸不论是外形还是气质,都要差了一筹。难怪沈沅思看不上他。

    直到三老爷和三太太送走了王氏父子,众人这才散了。

    回去的路上,沈沅依悄悄问沈沅钰:“三姐姐,你不觉得今天二姐姐有点儿不对头吗?”

    沈沅钰含糊道:“议亲涉及到女孩子的终身大事,二姐姐紧张一些也是有的。”

    沈沅依不满地看了沈沅钰一眼:“三姐姐莫要哄我,你一定是知道点儿什么!”

    沈沅钰一阵苦笑,小二房的事她守口如瓶,不肯向沈沅依吐露,沈沅依已经有些不满了。只得道:“五妹妹,不是我不愿告诉你,实在是此事牵扯二姐姐的*,我又不过是猜测,不好向你透露。何况西府的事儿,又岂是咱们能够插手的呢?既然如此,知道那么多又有何用?”

    沈沅依见她态度诚恳,这才消了气。她也是大家闺秀,做不来那种长舌妇一般,揪着别人的私事刨根问底的做派,便道:“也罢!不过三姐姐以后再有什么别的事儿,可不许瞒着我了!”

    沈沅钰道:“这个自然。”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爱。三老爷和三太太考察过王芸之后,二小姐沈沅思的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至于王芸的母亲,根本就不用看沈沅思,因为在宫里和各大士族的宴会上早就见过无数次了。

    接下来两家交换了庚帖,开始进入三媒六礼的正式议婚的程序。沈沅思愿意不愿意,这件事她根本就没有发言权,小三房倒是一片宁静,让沈沅钰一直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毕竟东西两府是一体的,要是沈沅思的这桩婚事因为一个寒门子弟而泡汤了,到时候整个沈家都会蒙羞,姐妹们的婚事也都会受到影响。这绝不是危言耸听,当时的等级差别就是这么明显。

    王芸和沈沅思的婚事定在了今年的六月初八。

    沈沅钰又去西府看过沈沅思几次,虽然她没有即将嫁为人妇的喜悦,可是看上去,她的表情也十分平静,沈沅钰以为她是想通了认命了,也就放下心来。

    此后沈沅思天天躲在屋里绣嫁妆,也不出门,也不大和她们这些姐妹们来往。

    数日后沈沅钰约了周家几个表姐妹去栖霞寺的放生池去放生。她从前看过心理学方面的书,知道放生对于舒缓沈沅舒的心里阴影有很大的帮助,所以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带着沈沅舒到栖霞寺了。

    一路上熟门熟路,沈沅钰两姐妹,加上周家的三位表姐妹,五个姑娘在放生池放了几尾鱼,又在栖霞寺到处逛了逛,中午吃了斋菜,小憩了一会儿,便要出寺回家。

    这个时候有个小沙弥进来说今天大皇子妃带人到栖霞寺上香,带得人太多,把正门都给堵住了,她们想要出去,就只能走后门,小沙弥问她们愿意不愿意。

    沈沅钰和大家一商量,她们的马车并不多,走后门也无所谓。于是栖霞寺开了后门。

    后门不比前门,栖霞寺的前门是一条宽阔的大街,后门却是一条只能容纳一辆马车经过的小巷。车夫小心翼翼地赶着车,周蕙芷和沈沅钰、沈沅舒同坐一辆马车,她性子活泼,一路上都把帘子挑开了,看着两旁的景致。

    沈沅钰笑吟吟地看着,也不阻止。

    周蕙芷“咦”了一声,叫道:“大表姐你快看!”

    沈沅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只见一个普普通通的民居旁边,停着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一个车夫模样的人正坐在车辕上闭目假寐。

    沈沅钰奇怪道:“一个车夫有什么好看的?”

    周蕙芷右手托腮道:“大表姐没有发现那个车夫看上去很面熟的吗?”她双手一拍,像是想起来似的,“这应该是你们沈家西府二小姐的车夫。”

    沈沅钰定睛细看,越看越觉得周蕙芷说的对。她口中喃喃地道:“不会吧?二姐姐不是应该在家里面绣嫁妆吗?”

    ……跑到这里来干什么?看她坐的那辆马车,就是沈府一个稍微有些体面的管事,出门都不会坐这样的马车的。她应该是偷偷溜出来,不想叫人知道的吧?

    沈沅钰越想越觉得可疑。正好这次出门她带了金灵出来,想起她扮鬼时的矫健身手,沈沅钰突发奇想地叫了金灵过来,在她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金灵本来无精打采的,听完沈沅钰的吩咐立刻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起来,连连点头:“小姐放心吧,我一定给你办的妥妥帖帖的。”

    周蕙芷奇怪地看了沈沅钰一眼,问道:“大表姐你让金灵去做什么?她这么高兴!”

    沈沅钰咳嗽了一声,心想还是别带坏了小孩子吧,就含糊道:“我喜欢吃喻记点心铺子的点心,难得出门一次,让她去买些点心回来。她自己就是个吃货,自然高兴。”

    周蕙芷“哦”了一声,直觉上觉得沈沅钰在说谎。沈沅钰已经靠在车厢上闭目假寐去了。

    回到长乐堂东厢,丫鬟们端上热水,服侍沈沅钰梳洗好了,换上日常起居的常服,又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就看见金灵从外面走了进来。

    沈沅钰挥退了丫鬟,问她:“怎么样,可看见了什么人,听到他们说了什么话没有?”

    金灵道:“奴婢扮成了乞丐,缩在那家的石狮子后头,就没有人注意到奴婢了。”沈沅钰刚才就看见,金灵不知道怎么弄的,把一身好好的衣裳弄得脏兮兮的,脸上也弄了满脸的泥巴,活像是一个花脸猫。

    这丫头倒还有些急智。若是别的丫鬟就算想到了这个法子,也放不下身段去做这些事。

    沈沅钰就表扬了一句:“做得好!”

    金灵更加高兴起来,滔滔不绝地道:“奴婢等了不一会儿,果然看见二小姐从那家走了出来,她穿一件淡青色的衣衫,戴着帽子,十分低调,要不是小姐嘱咐过奴婢,奴婢一时还认不出来她呢。”

    “果然是她!”沈沅钰倒是没有太奇怪。“和她一起出来的是什么人?”

    金灵道:“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二十来岁的年纪,穿着石青色的锦袍,长得很好看!”

    “你把那个男人的长相说一遍给我听。”

    金灵想了想道:“那个男人身量很高,皮肤很白……哦对了,那个男人下巴上有一颗黑色的小痣。”

    “果然是他!”沈沅钰至此已经完全确定了,那个男人便是路尚之的儿子路萧然。沈沅思和路萧然之间果然有事儿。

    “你有没有听到他们两个说什么?”能得到这么多消息,沈沅钰已经很满意了,没想到金灵却给了她更多的惊喜。

    金灵道:“我看见二小姐神情悲伤,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了。那个男的神情十分激动地拉着她的袖子,说;‘思妹,你等我,你等我!我一定会娶你!’然后又说了一句什么山,什么天,什么绝,我就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了。二小姐听见这句话后,情绪更加激动,就哭着上了马车……”

    沈沅钰不由的发笑道:“什么山、天、绝的?”

    金灵嘟着嘴,委屈地道:“奴婢没读过书,不认字,听不懂那个男人在说什么。”

    沈沅钰思忖了半晌,脑际灵光一闪:“难道是‘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这几句?”

    金灵眼睛一亮;“对对对!就是这几句。小姐真是太厉害了!”星星眼看着沈沅钰,满脸都是崇拜。

    沈沅钰囧了一下。

    然后金灵就发现沈沅钰的表情十分古怪,似乎是想笑又笑不出来,憋得十分辛苦的样子。她不由挠了挠头,这几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小姐听完了,变得这么奇怪。

    沈沅钰心里却有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

    路萧然呵路萧然,你说什么情话不好,非要把穷摇奶奶的经典台词搬出来用!你这是想要雷死人的节奏吗?

    沈沅钰问完了,打发金灵下去,道:“这次你的差事办的不错,你先下去把脸洗干净了,再换一套干净的衣裳,我还有重赏给你。”

    金灵吭哧吭哧憋了半天才道:“小姐,我不要银子。上次您赏给我的那盘双色马蹄糕很好吃,您能不能再赏我一盘?”

    沈沅钰见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己,活像是一只想要吃鱼的馋猫,实在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放心吧,这次不光有双色马蹄糕,我叫糕点师傅多做几样好吃的给你吃!”

    金灵欢呼一声,谢了又谢,这才下去。

    沈沅钰叫丫鬟喊了蕊心进来,道:“上次我让你去查路萧然的底细,查到什么没有?”

    蕊心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道:“那路萧然是吏部尚书路尚之的儿子。从小就聪明绝顶,熟读经史,于玄学也十分有研究。但因为路萧然出身寒门,门第低微,司徒府的中正官给他定品的时候,只定了个第六品中下,但因为路尚之是皇帝的心腹,有他老子的提携,官职升得很快。听说皇帝有意提拔他做正五品上的中书舍人。”

    什么时代都离不开拼爹!路萧然的爹就是主管官员升迁的吏部尚书,他升起官来其实丝毫不比四大门阀的子弟慢,只不过因为出身门第太低,就算是他做到了封疆大吏,士族也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这个时代就是这么注重门第出身,路尚之就算是官做得再大也没有法子改变这一点。

    “中书舍人!”沈沅钰喃喃重复。这中书舍人虽然算不得什么大官,却是在皇帝身边贴身服务的,负责草诏令,参与机密。妥妥的皇帝的心腹,若是他真能做得上这个中书舍人,那么前途将是不可限量。搞不好以后又是一个路尚之。

    沈沅钰想了想又道:“此人风评如何?”

    蕊心道:“此人风评甚佳,没有任何劣迹。他是路尚之的嫡子,年过二十却未曾娶亲,也从未听说他逛过青楼楚馆,甚至房中连一个通房丫鬟都没有!听说屋里伺候的都是小厮不是丫鬟。”

    沈沅钰听了微微吃惊,难道这路萧然竟然是个百年不遇万中无一的洁身自好的“中国好男人”,这么巧还被沈沅思给碰上了?沈沅思这运气是不是有点儿好得逆天了?

    沈沅钰见蕊心有些欲言又止,沈沅钰道:“你有什么话就说!”

    蕊心道:“我只是觉得奇怪。路萧然从不逛青楼还可以说他洁身自好。年过二十不娶妻也可以说他没有找到门当户对的,可是他至今没有一个通房丫鬟,甚至在屋里伺候他的都只是小厮而不是丫鬟,这不是很奇怪吗?”

    沈沅钰点了点头,她也有种同样的感觉。

    蕊心又道:“他收个通房丫鬟,教晓他人事又不是什么大事,干嘛非得做出一副苦行修士的样子。好像是做给谁看一样!”

    沈沅钰吃了一惊:“难道是做给二姐姐看的?”

    “不是!”蕊心一口就否决了,“路萧然和二小姐认识应该是最近几年的事情,而这个习惯他已经坚持了十年。”

    “过犹不及,事有反常即为妖!路萧然这样的一番做派,定然是有所图谋。”作为一个律师的职业习惯,让沈沅钰习惯了用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人心。

    其实她一直不明白的是,路萧然看上沈沅思哪一点儿呢。若论门第,路萧然拍马也及不上沈沅思,若论人品,两个人正好掉了个个儿,沈沅思才情平平,根本就配不上路萧然。

    那么两个人是如何擦出爱情的火花的呢。沈沅思是路萧然的真爱,这不是不可能。只是沈沅钰见过太多的为了利益血淋淋的背叛和利用,使她本能地对于爱情这种东西缺乏信仰。

    她觉得有一句话说得很深刻也很有道理:当一个男人什么都有的时候说爱你,才是真的爱你!

    她慢慢梳理着整件事,有个想法慢慢地在心底成形:“路萧然,或者说路尚之父子,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蕊心道:“他们权位钱财都有了,现在最需要的,应该是提升自己的门户地位吧!”

    “不错!”沈沅钰的双目闪闪发光:“路尚之贵为吏部尚书,祖上三代以内竟没有一个当官的,门第这样低微,明里暗里不知道受到多少人的嘲笑。他最恨士族,却又最想变成士族中的一员。”她的思路已经渐渐清晰:“路尚之父子提高门户地位的最简单办法是什么?”

    蕊心反问道:“是什么?”

    “自然是和高等级的士族联姻。这是提高家族门户地位的最简单也最便捷的办法。若是路萧然能够娶回一位四大门阀士族的女子,等以后路萧然有了儿子,谁还敢小觑了这个孩子!”

    蕊心的嘴巴已经张大到足可以塞进一个鸭蛋进去了。“不会吧,小姐的意思是路萧然和二小姐接近根本就是故意的!其目的就是想光明正大地娶回一个兰陵沈氏的女子回去?那路萧然的心思也太可怕了!”哪个女人不喜欢不偷腥的男人,蕊心调查之后,对路萧然的好感度可是大增了的。

    “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路萧然这些奇怪的举动。他十年如一日地这样注重名声,不逛青楼,不收通房,就是为了给他迎娶高门之女做准备!”

    为了一个目的坚忍十年,光是这份毅力,就叫人感觉到十分可怕了。

    蕊心还是有些不相信:“这些都是咱们的猜测,没有一丁点儿的真凭实据!”

    沈沅钰喃喃地道:“是啊,这一切都只是咱们的猜测而已。如果二姐姐真是他的真爱。咱们是不是应该成全他们两个呢!”

    第二天一早,沈沅钰起了床正在梳妆,就有宝珠进来回事:“小姐,西府那边昨天晚上闹开了。”

    “怎么回事儿?”

    “二小姐不知道是怎么了,嚷着不肯嫁给王芸王公子。三太太知道了之后非常生气,劝了她好久,可二小姐就是不肯听话,把三太太都给气得下不来床了。”沈沅思一向都是乖乖女的形象,从前三太太无论说什么,她都照听照做,偏偏再最重要的婚事上和三太太唱起了对台戏,三太太能不生气吗?

    宝珠觑着沈沅钰的脸色说道:“二小姐前几天还好好的,现在庚帖都换完了,婚事也定下了,才想起要悔婚,这不是有点儿……”太过任性了吗?

    沈沅钰一阵苦笑,要不是昨天见过了路萧然,沈沅思大概也不会鼓起勇气反抗家族强加给她的这份婚姻吧。

    路萧然,到底是不是自己推测中那样心机深沉,别有目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