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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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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琴湖……”班索看着地图,用手指划过整片沙漠,“乌佩,你听过莫琴湖吗?”

    “什么湖?莫琴湖?没听过。”

    地图上也没有标记。这是一份大商会才能拥有的全大陆地图,比起一般商会、佣兵团从公会里领取的普通地图详细得多。这样的大型地图都没有标记莫琴湖,那么别的地图就更不用说了。

    那个在墓中等待复生的神魂叫做“莫琴湖女神”,可是班索从没在书上看到有关这个神灵的描述。最大的可能是关于她的消息全被教廷封锁了,岁月一长,记得她的人死光了。失去了信仰之力的源泉,神格将日渐衰竭,神魂终将永眠。

    班索默默地在乌佩标记过的绿洲上面写“莫琴湖”这个地名。乌佩好奇地问:“你认识那个绿洲?”“不认识,不过给它起一个名字,以后容易找。”

    班索想起关于被诅咒的沙漠的神话,故事描述的场景和他在神魂的墓中看到的景象相差不大,说不定就是莫琴湖女神的故事。如果推测是真的,那就得为女神保密了,不能让教廷知道她的神魂还在墓地里沉睡。

    “牧草”说:“班索团长,我还没有名字呢,你给我起一个吧。”

    班索揉了揉他的头发,说:“我不是贵族,不能给你起名字。当然,你也不要自己随便起名字,不然以后贵族不肯给你起名字,那就可惜了。”

    “好吧,我只是问一问。啊,真羡慕你们有名字的人。”

    班索笑道:“你还小,等到施行成年礼了,我找一个伯爵贵族给你起名字。”他想起以前曾经侍奉过的哈吉坦桑领的伯爵商会,那时他很受伯爵的重视,得到很多学习的机会,还能和伯爵的女儿利依玛一起生活。

    利依玛……他想起这个名字,眼前浮现一张俏皮的脸蛋。一阵风刮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利依玛在他面前倒下时,风也是这么凉。

    听到“伯爵”这个词,“伐木蚁”惊喜道:“团长哥哥,你也要帮我求伯爵给我起一个好听的名字啊!”

    “对不起,我不知道伯爵还记不记得我,”班索一想到利依玛小姐已经死了,便不敢面对伯爵,“应该不记得我了,毕竟他是大贵族,我是平民。”忽然他又笑起来,“我的名字也很普通,‘农夫的儿子’,几百人当中总有那么一两个人叫‘班索’这名字,所以才要加上‘巴达索山脉山脚下’这个地名。你们的称呼也不错,叫起来方便,记起来也容易啊。”

    “牧草”和“伐木蚁”两位小佣兵都失望了,嘟起了嘴。“不,你一定要去找他,他一定会记得你的。”“对啊,你去找贵族哥哥,他会帮我们起名字的。”

    阿苏鲁发话了:“都不要闹了!荣耀比名字重要,这才是你们要追求的。”

    乌佩说:“阿苏鲁大哥说得没错,你们都是佣兵,别人只会记住你是战师还是勇士,只关心你们完成过什么任务,而不会记得你们叫什么名字。”

    其他三位佣兵点头认同。

    班索理解这些从小没有爸爸妈妈的孩子的感受,别人都有亲人的爱,有心爱的玩具,还有无忧无虑的童年,而他们却连名字都没有。他很想帮他们,可是他蓦然意识到他不能回去哈吉坦桑领了。船队覆没了,只有他幸存,这一点怎么解释?

    就让他们以为自己也失踪了吧。

    风季月很快就结束了。最后一场风把沙子卷到了云端,露出褐色的大地。被卷到云外的沙子要等水季才能降落,在这之前,沙漠变回了没有草的平原。

    班索一行人下了船,把船身的皮割成八件挡风御寒的披风。地面结了冰,用不着行船了。

    他们轮流背着阿苏鲁,在平原上缓慢行走。

    阿苏鲁在风季的最后一刻释放出全部战气,将所有人和物资都护住。风和沙子在战气凝成的圆罩外尖啸着直窜高空,几乎把战气罩磨破了。

    当时“牧草”一边哭,一边掏出横竖相交的白色刑架饰物做祷告,祈求圣灵庇护。

    最终,他们顶住了风最后的疯狂,熬到了冰季月光冻结大地的那刻。

    “牧草,你脖子上挂的那枚饰物是圣灵教的圣物吗?”在一次扎营休息时,班索小声地问。

    “牧草”紧张地攥紧胸口的饰物,盯着班索,半晌才“嗯”了一声。

    “可以把它借给我吗?”

    “为什么?”

    班索需要这个圣物,因为它是洗过礼的圣灵教信徒和圣灵沟通的道具,会受到神灵的关注。只要佩戴着它,前生“巴巴利安”的神魂就不敢苏醒。

    要想阻止“巴巴利亚”复生,首先是不让它苏醒。尽管在圣灵的信仰笼罩之地,它不敢冒头,保持着沉睡,可是一旦离开了圣灵的目光所能触及的范围,它说不定就会采取过激的手段强行复生。

    “你是洗过礼的信徒,没有圣物也能让圣灵听到你的声音,可是我还没洗礼,没有圣物,圣灵是听不到我说的话的。你想想看,要是下次需要祈祷了,我和你一起祈祷,那不是更容易成功吗?”班索编了一个理由。

    “真的吗?嗯,那我下次要祈祷时再借给你吧。”

    准备离开沙漠地带了,我现在就要用啊!

    班索只好找乌佩商量。

    乌佩支持班索,不问他要圣物有什么用,只是把“牧草”叫来,让他交出圣物:“圣灵教廷害死了西莫立商会的家人,还要抓捕我们,你为什么还要留着这个东西?”

    “牧草”红着脖子反驳道:“教廷才没有那么坏,明明是城卫兵做了坏事!”

    “牧草”年纪尚小,不知道圣灵教廷才是幕后的主使,始终觉得害得西莫立商会覆没的只是安列卡顿的城卫兵,所以坚持不肯像别的佣兵那样扔掉刑架饰物。

    既然“牧草”舍不得信仰物,班索唯有提出用西莫立家族的徽章作为交换。所谓圣物只不过是受到教士祝福的廉价吊坠,而家族徽章是用昂贵材质打造的,完全抵得上前者的价值。

    “他要徽章没用!”乌佩拦下班索的手,转视“牧草”道,“团长只是想借用一段时间,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把它扔了!”

    “牧草”依依不舍地递出饰物,认真地提醒,别弄丢了。

    班索揉了揉他草绿色的头发,说:“谢谢,等我有了新的圣物再还给你。”然后把饰物挂在脖子上。

    虽然他现在不怎么喜欢好战、残酷的圣灵,可是不得不借助圣灵来镇压体内的神魂。圣物好比圣灵的眼睛,能盯住“巴巴利安”,让它不敢随便醒过来。

    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万一哪天圣物丢失了,怎么办?

    看来得想办法把它封印掉,或者让它永眠吧。

    不知道巴达索人还记得“巴巴利安”这位祖神的名字吗?或许记得吧,毕竟它已经转生了。

    巴达索人在很多年前因为信仰的不同而分裂成两派。一派占据了整座巴达索山脉,信奉山神兽。另一派被赶到山脉下,成立了新的王国——拿地奇。

    时间一长,山脉下的王国被别的王国同化了,血统、生活方式、观念都发生了变化,最终否认了自己的野蛮人出身,忘记祖辈曾经是巴达索人。

    班索决定回去后彻底查清拿地奇王国及其多兰埃城的历史,搞清楚家乡的人是不是还有人信仰“巴巴利安”。如有可能,他要想办法帮助圣灵教传教,最大限度地削弱前生的力量。

    只要“巴巴利安”这个名字被人忘掉,那么它将失去复生的资格。

    这注定是一场漫长的命运争夺战。

    班索已经开始为此做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