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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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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普通话虽带有港腔,音色却悦耳低沉,听起来不觉得突兀。

    两人一前一后靠得很近,视线被黑暗吞噬殆尽,仅能感知的是彼此的气息。

    可能由于身体尚未恢复,他呼吸的气息十分沉重,指不定现在连站都站不稳。

    许温岚平静地说:“你最好回床上调养。”

    “你是女人?他们在哪?”他语气透露出诧异,持着刀刃的手放下。

    “他们”指的应该是,绑架他的廖哥三人组。

    许温岚逮住时机,猛地用手肘撞向他的胸膛,推着他往床铺倒去。

    手里的刀刃滑落,啪得一声落在地上。

    为防止他翻身抵抗,她整个身躯压制他的上半身,坐在清癯结实的身躯,硌得膝盖很不舒服。

    男人被压在身下,闷哼一声。

    许任文不放心妹妹独自进去,扭动几下门把,诧异地问:“干嘛锁了?在搞什么?”

    许温岚一边捂住男人的嘴,一边回应:“我在检查他的身体,看看有没有大碍。”

    许任文说:“他不是你的病人,何必那么关心,确定没事赶紧出来。”

    许温岚能感觉到,手按压的男性胸膛瞬间紧绷,像穷途末路被追逐的野豹,面对猎人迸发的警备与凶性。

    她俯下身,凑在他的耳畔,轻声细语:“外头有三个壮年男人,反抗是毫无意义的,暂且忍耐还有一条活路。”

    也不知是她说的话,还是身体虚弱的原因,他颀长的身肢没动弹一下。

    男人的唇是冰凉的,微微翕动,吐出热气喷在贴紧的手心,激起一丝丝酥麻。

    她从他的躯体翻下身时,无意识的搓搓手心,在漆黑无光的室内,忍不住回头看一眼。

    “我不会害你。”她声音放的很轻,他可能没有听见。

    她将凌乱的鬓发撩到耳后,走出房门,旁若无事地对许任文说:“他还没有醒来。以后不能再用迷药了,继续下去身体要吃不消。要是出了什么事,对以后的计划也不好。”

    许任文点点头:“用手铐镣铐铐牢,明天再拷问一次,确定他是不是方亦旸。”

    许温岚说:“由我来问好了。”

    许任文狭促地笑:“你不会真像廖哥说的,对他使用美人计吧。”

    许温岚说:“他吃软不吃硬,说点好听的能开窍。”

    “随便你。”许任文轻慢的说,手插口袋回自己屋了。

    ……

    第二天清晨,客房已空无一人,许温岚下楼四处寻找,见胡飞抱臂支在仓库外。

    “大哥正在问话呢。”胡飞朝仓库门一摆手。

    许温岚颦起眉头,侧耳贴在门边上,传来皮鞭鞭笞在肉体的声响。

    “信不信,老子有千万种方法要你开口说话,你个细皮嫩肉是大罗金身变的?”

    许温岚心头一颤,刚要闯入,被胡飞长胳膊拦下来。

    胡飞大喝:“你敢进去?大哥要杀人的。”

    许温岚问:“杀人?”

    “放心,杀的不是你,是里头那位。”胡飞笑了笑,掏出兜里的黑色头罩,“不能让他看到我们的脸。”

    许温岚接过头罩,往脑袋一套遮住全脸,推门进去,见男人双手被绑了起来,垂挂在旧仓库的顶梁柱下,暴.露上半身背对着他们。

    苍白近乎无色的背脊,爬满一条条血色鞭痕,触目惊心。

    他耷拉着头颅,捏紧拳头,愣是一声不吭。

    廖哥蒙着脸,手执一根粗长的皮鞭,累得喘息不止,仍要泄愤的狠狠抽打几下。

    “等等。”许温岚开口阻止,瞥一眼旁边的许任文,“昨天不是说过,由我来问话吗?”

    廖哥笑着说:“随便应你罢了,真当回事啊,女人盘问容易露马脚,老子才没那么傻。”

    许温岚说:“他的身份是我的猜测,就应该由我来确定,而且用你粗鲁的暴力,万一逼出的是假话怎么办?”

    廖哥轻蔑地摇头:“在我的皮鞭下,能有几句假话。”

    许温岚继续说:“可万一是假的呢,他的身份可能很不一般,稍有差池就暴露我们形迹。”

    许任文对廖哥轻声说:“她打小就很伶俐,信她一回吧。”

    廖哥思索半晌,猛地一甩皮鞭:“给你一天的时间。”

    待廖哥离开后,许温岚要胡飞放悬挂的男人下来,安置回之前的客房。

    许任文拍下她的肩膀:“你要亲自审问他?知道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嘛,你成为参与的绑匪了,被抓的话逃脱不了罪名。”

    许温岚低下头,温吞的点头:“我知道。”

    许任文郑重地说:“还有件事,我得提醒你。”

    许温岚抬起眼眸看他:“说吧。”

    “别让他看清你的脸,否则他必须死。”

    ……

    进房间以后,他始终坐在床头背对门外,仍是露着上半身,脊部鲜血淋漓。她只好直接给受伤的背涂药膏,暂时没能瞧清他的长相。

    脚踝的链子是胡飞栓的,一双手腕铐上手铐,虽然没再套上面罩,黑色布条却蒙在眼皮上,以防他看到绑架者的面容。

    看得出来,他活在养尊处优的环境里,皮肤光洁韧性,身段如军人般挺拔,肌肉从未缺乏过锻炼,手臂至腰腹的线条极其流畅。

    背脊的血条像西北荒漠屹立的白桦树,被啃食过后虫蛀,融为刚硬与残忍的结合。

    急救药箱的药物种类不多,仅有一瓶云南白药,勉强可以止住流血的伤口。

    当药膏涂抹在伤痕,那火辣的疼痛流遍躯体,男人只是咬牙轻嘶。

    许温岚涂药的手放柔,不冷不热地说:“忍一忍。”

    男人牵动拴在脚踝的链子,哗啦啦作响,像是他沉默的回应。

    要不是曾听过他说话,她会以为他是哑巴。

    涂抹完后,许温岚扔掉用过棉花,将药膏塞回药箱正要离开。

    “你也想套我的话?”他忽然开口问。

    许温岚承认了:“是,其实你没必要硬撑,说出来可以减轻痛苦。”

    “然后呢?”他笑了笑,“被撕票吗?”

    许温岚说不上话,她却不清楚廖哥的计划。但听闻绑架案,多半对人质没好结果的。

    他转过身,正面对着她。

    许温岚微微怔忪,看清他高挺鼻梁下的脸。

    怪不得,廖哥怀疑她被男色勾引。

    就算他的眼睛被遮掩住,也足以令女人一见倾心。

    他目光仿佛能穿透布条,直直地对撞她的视线,面上毫无波澜,淡然的说:“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