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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一九十章 每个稀有宝后都有一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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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二七)

    就在没几个月前,在下是不是才受过谁的请托,要替他留心一块受友人托管后遗失的流云百福雕样的玛瑙玉佩?

    现下这枚和阗玉上蝙蝠的布置与风格,这流云的卷向与型态,还有这远近景的雕工!

    这赤玉佩的款式——不正跟先前那位流难来京城的书生孙璜,一回曾开口提起过的一块玛瑙佩的款式颇雷同么!!

    我震惊了。

    鉴于平常人的确很可能分不清高等赤玉与红玛瑙的区别,我立即将这项巧合情形报给上级知晓,包公二人……就是包大人与公孙先生二人的简称,他们听我说完亦是惊讶,讨论片刻,却不打算直接传人来询问,而是决定先上一趟南清宫,弄清楚这赤玉佩的真实来历再做安排。

    于是,包大人常服整整揣着玉佩,在王朝马汉左拥又簇的护卫下,便这般即刻上王府南清宫去找皇室收藏专家鉴定宝物去了。

    (一九二八)

    鉴定结果出炉。

    据说听八王爷所说,本朝于开宝年间,朝廷确实曾受于阗国进贡过和田赤玉石一块,后让当时的太丨祖皇帝差人将其加工雕琢成了玉佩一双、雕石摆饰一座——前者玉佩图样一为百福一为瑞兽,瑞兽佩在太丨祖驾崩后与雕石摆饰一齐收进了大内的藏宝库里,如今尚在其中暧暧含光。而百福者则在当时工成后不久,便被太丨祖赐给了他自己的皇长子赵德昭赵武功郡王。

    数年后这位武功郡王赵德昭自尽于自府内的茶酒阁中,郡王府曾因此混乱低迷了一段时期,那枚御赐的和田赤玉佩,也不知确切于何时悄悄失去了下落,令皇室里爱宝成痴的八王爷每每思及此事,都觉得此真乃珍宝器物史上一回惨绝人寰的国宝级损失!

    见识过另一枚瑞兽玉佩与大内藏宝库中精致润腻至极的赤玉雕纹摆座后,当年这名玉树临风的八王爷是大为赞叹念念难忘,受到身为收藏家半强迫性的偏执念影响,还曾大费周章地在玉器所卷袖下海亲身当了快半月的苦力,好不容易找到一张当初与瑞兽玉佩及赤玉雕纹摆座一母同胞生出来的百福宝佩的摹样图过了一把饥渴的干瘾——

    正所谓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不复存在的物事才堪称是最为梦幻叫人渴望的,此枚只闻其形不见其物的百福赤佩,因此心心念念地在这位王爷的心中刻下了一道不可磨灭的磨人遗憾,是故令这位八王爷即使在数十年过后,依旧对此物留有分外深刻的印像,导致当时包大人将怀中的百福流云玉佩亮出来时,他一瞅便瞪直了眼,哆哆索索伸出了手,颤抖地捧着这枚相当于让他魂梦良久了的梦中情人,喘着粗气口不能闭,差点没因太过亢奋而引发过度换气症候群,自己将自己窒息在自己这座老窝宫殿里头,届时又得酿出一场另类的皇室悲剧。

    据当时在现场的王朝妈子表示,彼时八王爷鉴定完此玉的来历之后,根本就舍不得放手!紧紧将玉握在手上频说让本王再看一下,半时辰过去都不能将它看完,最后还全靠包大人半哄半抢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此项重要证物趁机夺了回,立马告辞就走!令那佳人遭夺后的八王爷扫过来的眼神堪称哀凄又绵延,略带哀怨的目光一直勾勾缠到他们离去还彷若黏在背上,真是令人满身子都不对劲不舒爽!

    我听完后只觉:「……」

    ……怎么都没注意过这王朝其实也挺有坊间那些说书人们扩大发想的潜力呢?

    什么哀凄又绵延,什么哀怨的目光的……这话说得是不是益发有些在下我叙事的风格影了啊?!

    总之这枚从槐林村中掏出的赤玉佩,竟是出自于皇子府——还是一位曾经搏了不少人同情心的悲剧皇子武功郡王府的消息,事后让包大人不禁也开始扩散思维了。

    说起当年这位略带悲衰性色彩的皇长子……要不是他的皇帝老爹当年不走寻常路,留下一道兄终弟即兄友弟恭的遗诏,表示自己若有万一,要以稳定身后朝局为优先考量,而决定将皇位传给与自己一同发迹于天下、且一直以来便颇为喜爱与照顾的弟弟,也便是后来的太宗皇帝……则当初这位人物,依皇位变迁的历史惯性来看,原本可曾当为第一顺位的皇位继承人啊!

    在一些史书传闻的记载中,此位当年被封为「武功郡王」而后与皇位失之交臂的王爷,也曾是名仁武正直的人物,喜愠不爱形于色……猜测不排除有跟马汉一样受过面部神经重创伤史的可能,据说于太丨祖驾崩后听到遗诏内容之当时,也不曾对皇位的安排表示有不满,竟也安份守己地在他堂叔的手下做臣子。

    可惜,就是抗压性有点不太好,心思有些过于纤细脆弱,以致于后来被自己堂叔皇帝的一句话刺激得没有想开,竟就地取材拿了把十分具创意性的削果刀,衝動性行动,自己将自己刎颈在茶酒阁内去了性命,徒留身后无限唏嘘,仔细想来,岂不亦不失为一种人称草莓族的代表?

    包大人不住揣测着这枚玉佩是如何从堂堂郡王府里辗转数十载,而后流落到一介江湖隐密织的手上,又让这组织的女叛徒藏到襄州城郊一座村落里头,引发了组织内部的高度重视,以致频频派人来寻其下落?

    ……此玉与五影阁间是否有什么特别关系,或对他们有何重要性可言,导致其中干部邱香在叛出时选择它作为保命符携走逃匿,更令他们于一度抓回叛徒邱香后仍锲而不舍地想问出它的下落?

    邱香当初在芦花荡上留下一句「襄阳有王」的留言有何用意?

    是影射展昭他们于襄州查出的那名掌控住了当地地下经济的「襄州无冕之王」么?这位「无冕之王」,难道也是此五影阁组织中人?或是「襄州有王」这句话根本另有其他隐藏的含意,需得和这枚被他们收藏在阁中的皇室玉佩,有什么样呼应的关联性?

    这个可疑的组织五影阁,不但疑似将触手伸入政治经济二层面,如今竟更上一层楼,隐隐然与襄州的不轨之举有密不可分的牵扯?背后因由究竟为何?这幕后到底是谁在操控?

    ……诸多种种,实在令人不得不多思量。

    是故包大人从八王爷府出来、又顺道高效率地去了武功郡王后代王孙的府邸、向他们打听完有关就此枚玉佩所知的情形后,回来开封府的时候,神情凝重面显微疲,与公孙先生闭门商讨了一阵,略作拾缀交代,纵已时辰不早,仍换上了公服,再度揣上了这枚百福流云的和田赤佩,凝眉向我们表态道:「……襄州一事处处透出诡谲,如今实已不可小觑。无论如何,本府需得先行入宫面圣一趟方是。」

    (一九二九)

    不知宫里会谈如何,总之隔日上朝,朝堂中讨论到河北涝患一事的后续处理之时,官家当朝下了一道诏令,出内藏钱帛赐三司贸粟,以赈河北流民,并命龙图阁学士权开封府知府包拯为赈灾主使,往河北视察涝灾。

    明面上是这回事儿,却另有密令让包大人隐密前往襄州一趟查明异状,若当地真生反叛之意,务必带回确切证据作为依据。

    而为了弥补他臣子得力爱将,也便是某位四品护卫暂时失踪所给团队带来武力上与防御力上的缺陷,据说还另派了一名亲信武官与他臣子随行,甚至交下虎符一枚,能供调动沿途的兵马军队,以应万一的急火。

    ——权力下放得这般大,责任便是如此深。

    包大人觉得自己此行任重道远,下朝后赶紧抓紧时间找来孙璜询问,想在出发多厘清一些皇子玉佩遗落民间后的流浪故事。

    孙璜在我们面前也不算是什么生面孔了,府内几个曾与他有过交谈的人对他的评价都不错。彼时估计由于赤玉佩背后牵扯上一些需机密调查事项的缘故,包大人并没拿实物给他指认,也未对他实说,只道手下近日于辖下查获了一批赃物,上呈的文卷中有赃物的描样,经我过目后发现一件疑似他当初请我注意过的物品,拿出图纸让他辨认,看是否为他口中所说「曾受友人托管却遭盗失」的红玛瑙佩——获得肯定的确认后,并向他细问了当初在室遭劫的经过。

    于是孙璜将之前在我面前说过的一番故事,又重新向包大人等述说了一遍,在包大人各种怀疑种子的攻击之下,逼得他不得不捣年糕似地将脑内的记忆拿出来翻动了一轮又一轮,直到翻到底朝天快将脑力运作成浆糊的时候,才有点不确定般回想出一件以前似未曾特别去想起过的事。

    「周兄当初来拜访之时,面上便已有郁色,似是怀著心事。学生彼时问他缘由,他道是前一日在客栈房内遭了宵小,好在他将贵重物品随身携带,才未有什么损失。可感叹人心不古,心中不免犹存烦闷……」

    孙璜终究是个聪明人,一经提醒,便察觉出了不对之处:「……包大人,莫非周兄当年是卷入了何种麻烦,其后方再无消息?那、那他如今人在何处?又、又可还安好!」

    「本府只是例行之问,你倒尚莫需想多。此事本府自会追查,你且先缓下心来。日后若有还需问你之事,本府会再通知你过来,而你若又有想起何要事需禀,还请即速来开封府相报。」包大人顿了一顿,「至于那枚玛瑙佩……需得结案后才能叫人来认领,你且待耐心再等待一阵罢。」

    包大人以一番熟练的官方说词含糊了对方后,派人送走了这名看来更为友人如今处境担忧的青年,闭门又与众人讨论了一阵,同公孙先生皆以为当年或许早有歹人盯上了孙璜友人身上的这枚赤佩,曾在客栈中便想偷盗却未果,而后可能又未在他身上寻得,才回头找到他路上曾停留拜访过的朋友孙璜家,终在他家中搜出玉佩而卷走逃逸。

    就是不知这孙璜口中的「周兄」为何会拥有该枚皇家赤佩,又是什么人在觊觎他身上的赤佩,他们这些人究竟是否知晓这枚赤佩的来历,如果知晓,会否与当年的武功郡王有上何蛛丝关联?

    终究,推测仅能止于推测,还待调查来实证。

    包大人默默将孙璜口中那名周兄的画像收进了行李囊中,包袱款款,匆匆开始准备起其他临行的事宜。

    四肢健全的人力都要走,在下这早就心不守舍的人,又怎可能按捺得住让自己留下独守空府?

    展昭跟白玉堂二人,如今可能都在襄州的附近呢!在下还怎能小姑独处在这开封府里,陪张龙赵虎两伤员看家呢!

    君不见那等战斗力比在下还弱的公孙先生都被选进团队里要出发了么?

    想来如今便是多上一个我,也算不得是碍事的了吧?

    那在下还有何理由不能跟去!

    君没听过多分人手多力,纵使臭皮匠也有可能有发光热的时候么!

    于是于在下奋力使出一番死缠烂打不给你睡的缺德式毛遂自荐以后,赶时间在做事的包大人被我烦得不能再烦,终是让我如愿以偿地加入了这趟秘密之行的行列。

    (一九三〇)

    暗香居重建的工作还在如火如荼进行中,众小儿暂时仍无处可去,只能继续暂居于开封府内,等新居落成。此行一去,开封府内主事者皆往,时日少则数日多则未定……不过府内人大多亲和仁善,既有包大人交代在前,倒也不怕连我皆要一起离开的这一阵子,会叫这些寄居在此的孩子吃上何种苦头。

    因此我在离府前去看了这些孩子一趟,交代他们听话,嘱托留华多顾,便也未太担心地回住处去整理行装了。

    准备,往那京南的是非之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