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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他和外面的妖艳贱货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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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树系统的基地模式,已完全改变了这一片的形貌。

    由发叶生长出的大树树干粗壮如一座高塔,它露出地表的高度有三十五米,高出冰原冰盖近二十米,水晶般巨大的树冠更是覆盖了方圆一百米,大约七千多平方米的面积。

    在两百年前,这棵树已经接近地球人类的一栋楼了,而从世界树系统的演示看,这的确是一栋基地大楼。

    整个基地分为五层,地表以上有三层,分别是大约和冰盖登高的树干层,高出冰盖的树冠层和顶部树梢层,地表下有两层,是主根大厅和毛根层。

    从下往上看,毛根层是仓库、沼气池,主根大厅是居住区和生活区,树干层是室外活动区和交易区,树冠层是工作区,树梢层是中枢能源区。

    “要不是季节不对,这颗星球又处于特殊的寒冷时期,把这里扩展为前瞻性基地本该是第一天就能完成的任务。”欧翡纹带着边芒乘坐悬浮电梯——是的,边芒震惊地想到,这树干内部竟然还设置了专供上下的电梯!——来到最顶部的树梢层,也就是整座基地的中枢能源室,请边芒坐下,说,“现在生存已经能得到基本保证,关于你提出的请求,我同意进行讨论。”

    这话说得真是一点人情味都没有,边芒却不太在意。

    他抬头看向头顶,就这间中枢能源室上方,有好几台风力发电机正滴溜溜地转,产生的电力会被存入蓄电池,然后供给基地各处。

    不过,冬季冰原持续落下的雪花会很快把风力发电机掩埋,如果不冒着严寒出去除雪,这座庞大基地最能保证的电力来源还是人力。

    可以说是非常窘迫了,但是,面前这位外星客人表现出的科技水平依然让人心惊。

    两个人都是随便找一根树枝坐下,在边芒打量周围时,欧翡纹首先开口,问:“那么,边先生把自己卖给我,是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这话说得真是太直接了,哪怕是边芒这种擅长直球的生物,也不禁想迂回一下。

    他想了想,首先道:“超能力者和普通人之间的关系,不应该是统治者和被统治者。”

    这个话题有点突然,但欧翡纹还是点了点头,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这种统治必然会形成纳.粹党一般的存在,把超能力者认为是优秀的,把普通人排斥为劣等,于是一方的统治是必然,另一方接受统治也是必然。优等人群有权利对劣等人群做任何事。”边芒说,“可我们文明的基石,不是超能力者,而是普通人。粮食是普通人栽种的,衣服是普通人的工厂生产的,汽车飞机是普通人制造的,居住的高楼大厦也是普通人修建的”

    书是普通人写的,科技在普通人手上发展,思想在普通人脑中传承。边芒曾对皇帝这么说过,对于财富来说,不事生产超能力者不是创造者,而是掠夺者。

    “现在情况不同了吧,”欧翡纹说,“如今超能力者也是创造者。”

    边芒和他的同伴为阻止超能力者统治普通人而战斗,他们其实站在优势的一方,突如其来的灾难却把一切颠倒了。严寒和混乱磁场破坏了无数高科技,冰川期和变异动植物缩小了人类的生存范围。在普通人失去依仗,不得不和严寒和野兽抗争的时候,可以意料的,超能力者作为保护者站了出来。

    而保护者成为统治者,又如此理所当然。

    从光脑的检测上看,地球的磁场已经恢复平静好些年了,但重新捡回科技还是妄想。因为现代科技的生产力不是建立在实验室的小小进展上,而是建立在标准化的工厂和工人身上。

    还在追求温饱的这个时代,不会有这些。

    作为统治者的超能力者,也不会愿意看到统治下的人民重新握住武器。

    “你想改变这一切?”欧翡纹饶有兴致地问,“你要去推翻超能力者的统治?当然,我认为你说的没错,这种统治的确违反了智慧生命的人权。你想从我这里获得支援当然是可以商——”

    他这句话没说完,看到边芒的茫然神色,停了下来。

    “你说什么?”边芒十分疑惑,“我什么时候说要推翻超能力者的统治了?”

    “……”你刚才长篇大论说的难道不是超能力者统治的不当之处吗?!

    “欧翡纹,我们也是朋友了吧?”没搞懂欧翡纹为何沉默的边芒顿了顿,继续说,“我知道,我能付出的对你来说不过微末,但你是个善良的人……咳咳,这么说真的像道德绑架,不过我还是想问一句,如果我替你工作,你能不能多收容一些流民?”

    “……”欧翡纹神色莫名。

    “李老狗和小狼尾这样的流民太可怜了,就李老狗的说法,北方像他们怎样饥寒交迫的流民还有很多。我知道不能指望你一个人去救,但是,在不影响你的情况下,你能不能帮忙多收容一些人?”边芒认真说,“以工代赈也可以,让他们全去仓鼠轮上跑步,只要给食物就行了,不用你全出,我会尽可能去狩猎的。”

    边芒说完,发现欧翡纹死死盯着他看。

    过了半晌,他才听到欧翡纹说:“……就这样?”

    边芒更加茫然,“不然呢?真让你帮我去推翻超能力者统治吗?这根本不是要紧事啊。”

    要紧的事是,就在两日路程外的地方,有无数人饿死,冻死。

    保证温饱再提其他,边芒自己是能为理想奉献所有的人,但他知道别人不一样,他们是要吃饭的。

    就算他认为这个超能力者成为统治者的世道是错误,也不能拖着完全无关的欧翡纹跟他上啊。

    欧翡纹看他的目光更加莫名,搞得边芒低头去看自己裤拉链是不是没拉好。

    低下头后他才想起这条3D打印出的裤子根本没拉链,再抬起头时,坐在对面的欧翡纹已经移开了目光。

    他看不到的地方,光脑用文字在欧翡纹眼前赞叹:“边先生的个人道德水准真的非常高。”

    欧翡纹没说话,光脑又说:“先生,我不得不说,他比您好多了。”

    欧翡纹的手缩在袖子里,通过敲密码和光脑沟通。

    他道:“……竟然没动心。”

    竟然没动心,面对欧翡纹展现在他面前的力量,这货竟丝毫没动心。

    他没想用这个力量去实现自己的理想,没想用这个力量去贯彻自己的正义,就连请求欧翡纹给流民口饭吃,也提出了会尽力狩猎弥补欧翡纹。

    他是不知道,以欧翡纹表现出的力量,他能在这个星球上做到什么吗?不像。

    那他是怎么忍受住诱惑的?在欧翡纹表示,这份力量他触手可及时?

    光脑:“先生,尽管边先生提出的条件不在估计范围内,但相比于您预设的计划,他的条件不仅非常容易达成,也是您计划本来就会达成的结果之一。”

    欧翡纹:“闭嘴,我知道。”

    相比于近乎瞬间建成的基地,世界树的幼苗才抽出第二对叶子。而到目前为止,遏制世界树生长的原因还是那些——被污染的水土、寒冷、稀薄光照。

    别看地表上幼苗娇小,世界树的根系实际上非常发达,到目前为止他净化了三平方米的土地,却只堪堪够个头还没手掌高的幼苗使用。

    等世界树成长到能点出宇航技术时,需要的那个面积……真是不看也罢。

    这个面积绝对无法靠个人力量完成,在基地无法制作出产智能化农业机器人和工业机器人的阶段,欧翡纹需要无数农民和工人为他工作。

    为了供养足够的农民和工人,欧翡纹必须在这片土地上建立统治。

    换句话说——

    他要殖民地球。

    这种殖民必然会引起周围势力的警觉,而且,由于普通人比超能力者更能适应他对农民工人的要求,欧翡纹为了自身利益考虑,会站在普通人的立场上,以博取这个人群的好感。

    这么一来,他同超能力者统治阶级之间就存在有天然冲突,双方的斗争不可避免。

    斗争不可避免,但能进行伪装。

    就让那些超能力者把他当做流民起义军好了,以那些人对普通人的忽视,一开始不会把他当一回事。

    殖民侵略者这个身份拉的仇恨太足了,以边芒为模板做估计,会成为他敌人的超能力者统治阶级,力量恐怕比他想象得更大。

    欧翡纹尚不知道,就算是在超能力者中,边芒也是罕见的例外。但这不妨碍他计划伪装自己,把自己这个外部矛盾包装成人民内部矛盾……把边芒推出去,用他的理想主义。

    偏偏边芒和他谈完理想后突然说,他其实是个现实主义者。

    开玩笑呢!

    “并无差别,”光脑说,“从您这里获得力量的普通人会自发维护您,并反抗超能力者统治。边先生不过是从主动和超能力者势力作对转为被动,结果是一样的。”

    “不一定,”欧翡纹轻轻敲着密码,“他叫人……出乎意料。”

    “那要拒绝边先生吗?”

    欧翡纹沉默了片刻。

    “不。”

    说完,他结束了这次好似地下党接头的沟通,对安静等他思考的边芒说:“好,可以,我答应。”

    边芒双眼粲然闪亮,“谢谢!”

    被那双眼睛注视的人很难分享不到他的喜悦,欧翡纹怀有某种不祥预感,和边芒对视后,内心竟也轻松了几分。

    但下一刻他悚然而惊,因为边芒在他脚边半跪下。

    高大的黑发男人拈起一缕新绿的长发,放在唇边亲吻了一下。

    然后他抬头,对欧翡纹微笑,“苍天在上,我发誓,我决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我发誓,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就算我死,也一定要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