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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处处被打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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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门口抬眼去看时,正在打扫卫生的不是蓝梅,而是一个很白的年轻女孩子,江风以前并未见过。心里正诧异着,又发现有个男人,周五正王地坐在自己办公桌后面,正在低着头喝着茶看报纸,神态很是悠闲。

    江风仔细看了,吃了一惊。原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原宣传科科长,贾新文!

    江风对贾新文这个人非常反感,认为他心术不正。想当年江风和美美因为拆迁有功被树立为典型,主要就是贾新文的功劳。但即使这样,江风依然对这个人不感冒,也不领他的情。郑爽在任期间,贾新文和原副局长曹云山一起暗地里整她的黑材料,一心想把她搞臭,卖力的很。曹云山中了江风精心导演的美人计入狱后,贾新文也被郑爽发配到局属二级单位做了一个书记,成了骡子球,闲摆设,从此再也得瑟不起来了。不过今天,这家伙怎么跑到自己办公室来了?

    那女孩拖完了地,手里拿着拖把走到门口,看到了门口站着的江风,朝他微微露出个笑,脚步轻盈地去了洗手间。江风看她的气质还不错,应该是单位新分来的大学生了。奇怪怎么刚分过来的女孩子,就负责给自己打扫卫生?看来自己享受的待遇还不错,不知道是谁安排的?这样想着,径直向办公桌走去,脚步走的比较响。

    贾新文抬头看见进来的是江风,明显吃了一惊,欠了欠身子,想站起来又没站起来,好像椅子上有粘鼠板粘住了他的屁股似的,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说,江科长,来上班了啊?

    江风没好气地说,是啊,我处分期满了----贾书记今天怎么这么心情来串门?边说边把手里的包重重放在办公桌上,明显有下逐客令的意思。

    但贾新文依然是稳如磐石地坐着,丝毫没有打算起身离开的意思。他看着江风,很怜悯地说,江科长,不,江主任,你真的还不知道吗?

    江风听贾新文改口叫他“江主任”,更迷惑了,说知道什么?贾新文干咳了一阵,在皮椅上扭了扭自己干瘦的身子,说是这样。你待岗回家后,项管科有很多工作要做,局党委经过研究,下文由我负责项管科的工作了。

    江风闻听此言,不由得啊地一声惊叫,整个人都呆了。他大睁着眼睛愣愣地看着贾新文,看着他眼角常年糊着的两堆白白的眼屎,好半天才说,你说什么……你做了项管科科长?那我呢?

    贾新文很同情地看着江风,勉强挤出一丝笑说,你吗,局领导另有重用----你是咱住建局专职的信访办主任。

    贾新文看着呆若木鸡的江风,接着说,哈哈,江主任呀,其实我认为你特别合适做信访工作。这从三年前你智斗钉子户的事情就能看出来啊,你绝对有这方面的天才。局领导也真是慧眼识珠呢!再说当前,维稳工作是各项工作中的重中之重,所以你的这个岗位非常重要,责任也很大。这是关局长给你肩上压担子哩!

    江风心里说呸,压你妈的头啊,谁不知道信访办干的全是擦屁股的活,这不明摆着腌臜我吗!又不愿意再听贾新文这刺耳的恭维,也不想让他看自己的笑话,二话不说,抓起自己的包,扭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贾新文在后面阴阳怪气地说,江主任,有空上来玩。

    江风走出曾经的自己的办公室,头也不回,气哼哼地往楼梯口走。心里一个劲地问候关天浩家的女眷,心想妈的老子不就是下盘棋吗,值得这样小题大做?待岗一个月的处分就显得过了,竟然把项管科科长的职务也给马哈掉了,这人真他妈狠!

    正在那里咬牙切齿,看见办公室主任马国顺迎头走过来,对他说,江主任,包局长叫你谈话。

    江风又是一头雾水,说包局长?哪里冒出个包局长?

    马主任笑笑,压低声音说,新来的局领导,分管人事工作。你去吧,他在办公室等你----他办公室就是原来曹云山主任那屋。

    包局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出女人的笑声,那笑声很放肆,很浪。江风犹豫了一下,敲了门。女人的笑声戛然而止,然后是一声略带不悦的声音:进来!

    江风推开门,先看到的是公桌前坐着一位高大壮实的女人,那女人身着工商制服,身上的女性性征非常明显,那一身制服几乎被她鼓胀的身体撑裂口。她约莫三十多岁,脸上油光瓦亮的,皮肤保养的很好。这会手里夹着根香烟,正在吞云吐雾。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位半秃的男人,一张胖而圆的脸,白萱萱的,还真像刚出笼的包子。两只锐利的小眼睛深陷在包子里,鹰钩鼻子下是两片薄薄的嘴片。他手里也是一根香烟,江风注意到,他右手食指和中指被烟熏得焦黄,显然是根老烟枪了。

    那男人应该就是包局长了。江风站在门口,说,包局长,您找我?

    包清泉可能正在和那女人打情骂俏,猛然间被人打断,脸上是一种愠怒的表情,没好气地说,你是谁?

    江风赶紧说,我是江风,听办公室马主任说,您找我。

    包清泉这才哦了一声,在烟灰缸里摁灭了香烟,冷冷地说,进来吧。

    江风往里走,女工商站了起来,说包局长,你有事情,我就不打扰了,晚上不见不散啊。说着,和包清泉握手。包清泉正绷着的脸瞬间堆满了笑容,哈巴狗似的握了女工商的手,连声说,好好,不见不散,不见不散哦。

    那女人往外走,和江风打了个照面,居高临下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乜斜了他一眼。江风就觉得这女人那一双眼睛很风骚。等她摆着两瓣肥硕的屁股从身边走过,又闻到一股浓烈的香水味,忍不住皱了皱眉。

    包局长目送女工商出了门,脸上的笑容刷地不见了,又是一副愠怒的表情,简短地向江风说,坐。

    江风见他表情变换得如此快捷,心想这人要是表演川剧中的变脸,那倒是块好料。他在女工商刚才坐过的椅子上坐了,感觉那椅子被女工商坐的很热,心想这女人热量还真足。

    江风虚虚地坐着,惴惴不安地等包局长发话。包局长却不急,哗啦哗啦翻着一本机关花名册,前前后后地看。可能是找到了江风的名字,停下来一项一项,看的非常仔细。江风盯着他发亮的脑门,发现他头顶那里油亮亮的,已经成为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了。但包局长周围的头发还算茁壮,于是就留的很长,一缕缕向头顶盘旋而去,整个发型搞的奥运鸟巢似的。江风忽然想起那句“地方支援中央”,忍不住差点笑出声来。

    包局长看足看够,忽然抬头,鹰隼似地眼睛紧盯着江风,说,你是华师大中文系毕业?江风说是,我是99级,03年毕业。包局长说哦,华师大我很熟悉。然后又翻着眼睛做思考状,说03年毕业,当时的校长应该是龚三友吧?一个白头发的小老头,说话非常风趣幽默。

    华师大的历史上,根本没有一个叫做龚三友的校长。江风知道,包局长这样问他,是在怀疑他是否是货真价实的大学生,文凭是不是假文凭。如果江风真的没上过华师大,肯定会顺着包局长的话说下去,那就是网兜里装猪娃,蹄爪都露出来了。弄清了包局长的意图啊,江风也想戏谑他一番,微微一笑,说,我在校的时候校长姓于名春,并不是龚三友。

    其实这个于春校长,也是江风灵机一动杜撰出来的,取“愚蠢”的意思,借此来戏谑一下包局长的小聪明。其实他们那届校长姓俞。

    果然,包清泉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一拍大腿,说哎呀哎呀,看我这记性,把龚三友和于春弄混了,于春于春,是这个于春,我们关系很好,在一起吃过好几次饭呢。

    江风望着包局长那张包子脸,冷冷地看着他表演,心里说你还真够愚蠢的。

    包清泉话锋一转,严肃地说,江主任,我来住建局之后,听同志们对你的评价可是不咋地呀。

    江风张了张嘴,没说什么。包清泉接着说,关局长对同志们要求非常严格,他容不得任何人在机关里混日子。听说以前郑爽对你很器重?

    江风想了想,说,我没感觉到郑局长对我有多器重。但我知道,郑局长对职工们很关心,她看重的是每个人的工作能力,虽然对我们要求很严格,但刚柔并济,从不……

    江风还想接着说下去,包清泉挥手打断了他,说,你这些歌功颂德的话最好不要在我面前说,也不要在关局长面前说。我们不管你以前怎么样,就看你现在的表现。局党委经过慎重研究,决定你不再担任项管科科长职务,而是专职做我局的信访办主任。你对局党委的这个决定有什么想法,现在可以说一说----这也等于是组织上正式征求你的意见了。

    江风心里说,都已经下文了,还征求我个屁意见啊。但这话当然不能说出来,就说,我服从组织的决定。

    包局长原来以为江风会发发牢骚什么的,见他这么好说话,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好。其实这个信访工作啊,千万不能忽视,它是做好各种工作的前提,稳定才能发展吗。局党委之所以让你挑这么重的担子,也充分说明了对你工作能力的肯定,你一定要想尽办法把这项工作做好,不辜负关局长对你的厚望。

    江风嘴上说着谢谢领导关心,我一定好好干,心里却在咒骂关天浩和包清泉既当婊子又立牌坊的伎俩。

    包清泉那说好吧,今天我算是代表组织正式给你谈话了,你呢,从今天起,就搬到一楼的信访办办公。

    江风站起来,说我这就去收拾东西,争取早如进入工作状态。说着转身就走。包清泉叫住他说,等等。根据关局长安排,下午要召开个全体会议,你呢,准备一份深刻的检查,在会上宣读一下。

    江风没想到事情竟然还没有完,气得浑身哆嗦,牙齿咬得咯嘣嘣响。他站着没回头,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好吧。蹬蹬蹬走了出去。

    到了一楼,还没走到信访办,就听到里边传出吵吵嚷嚷的声音,原来是司机们在推豹子,屋子里烟雾缭绕,着了火似的,地上满是烟头和痰迹。

    江风皱着眉头走进去,司机们赌的正酣,也顾不得他,只管下注。江风走到办公桌前一看,自己的东西已经被谁搬过来了,桌子上扔到乱七八糟的都是。最让他感到气愤的,是有人把他在楼上办公室锁着的抽屉也给撬了,自己的日记本什么的私密东西胡乱扔在桌子上。身子自己精心保存的郑爽的照片也被翻出来了,就那么随随便便东一张西一张扔的满桌子都是。江风不禁怒从心头起,砰地拍了下桌子,大吼一声:都给我滚出去!

    正在推豹子的司机们都抬起了头,张着嘴巴看着豹子似的江风。江风咻咻地吐着气,眼睛血红,好像随时要扑上来把他们撕碎。司机们看他像是来真的,不情愿地收拾了麻将,嘟嘟囔囔地往外走。

    关天浩的司机是一名武警,是他从县区带来的,看着江风,很鄙夷地哼了一声,说有本事找领导发火去,在这里冒什么傻气!

    江风正恨关天浩恨的要死,这会几乎失去了理智,一个箭步冲到了那司机面前,指着他的鼻子说你武警有什么了不起,你敢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就让你躺着出去!

    那武警身子瘦小,上下打量了江风,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不屑地说,我不跟你这种人计较。

    下午的大会,基本上是批斗大会。原工程科科长罗天增,法规科科长张留松都因为接受施工单位的请吃,以及春节期间收受建筑企业的礼品而被揭发,在会上宣布了处理决定,一个警告,一个记过。

    江风宣读了检查,他故意把自己上班时间下棋赌博的行为说得上纲上线,说,我为自己万恶不赦的错误行为感到无比的羞耻,我对不起那些抛头颅洒热血的革命前辈,对不起马克思、列宁等无产阶级革命家的谆谆教诲,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与会者听着江风夸张的检查,想笑又不敢笑。关天浩早就察觉出江风是在故意宣泄,气的脸色黑青,腮帮子咬得鼓鼓的。

    江风做完检查,大会进入分组讨论阶段,然后是轮流发表对江风,罗天增,张留松等人严重违纪的看法,以及自己的心得体会。大会一直开到晚上七点才散会。办公室主任在会后口头发布了通知,要求全局副科级以上干部明天早晨7点半准时赶到幸福路洛河桥,参加洛河桥重建开工典礼。包局长补充说,所有人必须穿西服打领带,要展示我们住建局的形象。

    第二天早上,江风准时赶到洛河桥,和大家一起组成方队,站在临时搭建的主席台前,等市领导到来。8点刚过,响起嘟嘟的警车喇叭声,一溜小车跟在在开道的警车后面驶来。江风吃惊地发现,车队的后面,竟然是叶芷的悍马。

    江风自那晚在baby 酒吧猛然醒悟是叶芷出卖了她和郑爽后,气的差点当场拿出电话质问她一番,问问她为什么要这么绝情,为什么要使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把他和郑爽逼入现在这种狼狈不堪的处境。静下来想想,叶芷是如此,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自己为了掌握叶芷和苏荣之间的经济联系,偷拍了那些转账凭证,直到现在还在电脑里保存着;为了掌握荷园新村工程违法事实,自己乔装打扮潜入工地,不光彩得到了一手资料;为了推翻苏荣,自己参与了逢仙山秘密会议,精心撰写了罢免提案,毫不犹豫地揭露了他和银河公司之间的关系……是的,叶芷在这个事情上确实是出卖了他,但叶芷并不欠他什么啊!而江风呢?身为叶芷的总经理助理,开着她送的车,拿着她给的高工资,睡着她的人……这样说来,江风的卑鄙程度,比着叶芷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还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叶芷无情呢?

    但江风还有一个事情想不通。那就是他和叶芷之间感情问题。江风认为,他和叶芷之间虽然逢场作戏的成分多些,叶芷对他更多的是身体上的需要,但两人并不是没有一点点感情。以叶芷的身份,他找不来比江风更好的男人?江风说到底,又有多少地方值得叶芷去死心塌地地做他的女人?也就是人比较英俊,床上功夫还比较了得罢了。所以他们之间除了用感情解释,别无答案。

    尤其是每次激战过后,叶芷小猫似的偎在江风怀里时,江风就深切地感受到了这个在社会上呼风唤雨的女人对自己的依赖,他甚至感觉到了责任,告诉自己要对这个女人好。但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经常滚在一张床上的两个人,却都又为了各自的利益,狠心地做着伤害对方的事情?难道在利益面前,感情真的脆弱得如同一张白纸?这个问题复杂的很,确实找不到合理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