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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鹿死谁手(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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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夜那子成也在,是他先认出,然后指给老臣看——不过那喜鸣公主确如传言一般,一身男子打扮,面相似个少年。”

    天子听到此沉吟半天后问道:“眼下韩渊郑季已是新的郑国诸侯,这喜鸣公主来凤岐有何事?又为何会在歙儿府上出入?”

    “我王,其实那子成……还说了一事。”愝梁有些为难的应道。

    天子睨了愝梁一眼,继续问道:“还说了何事?”

    “子成说,”愝梁犹豫一阵才继续说道:“子成说,此次雍国吕国姞国突然同时起了出兵郑国的念头乃是这喜鸣公主从中撺掇。”

    天子闻言心中一惊,前些日子在分封韩渊郑季的要紧关头,雍吕姞三国突然同时有了出兵郑国的迹象,他也怀疑过应该不是巧合,只是国府密探一直未查到相关消息,他自己又想不透其中缘由,也就暂时放下了——不过若是郑国使臣之言是真,此事也就有了一个说得过去的说法;再有,韩渊郑季害得那喜鸣公主国破家亡,她撺掇三国出兵威胁韩渊郑季也说得过去……

    愝梁眼角余光扫到天子面色虽如常,眼神却是变换不定,怀疑、惊讶、恍然、疑惑、甚至惊惧好似都有……

    过了好一阵,天子才问道:“只是雍、吕、姞三国与郑国向来龌蹉不断,三国为何会听一个郑国亡国公主撺掇?”

    愝梁的心思一直转个不停,见自己的话终于令天子有所动容之后,心思转得更快。天子话音刚落,他已马上答道:“启禀我王,老臣以为三国应该是可从中获利才会答应。”

    “从中获利?——三国可获何利?”

    “我王,老臣以为,先前三国一直被郑国压在头上,只是郑国之实力使得三国不敢大动——此次郑国割让徐县予王畿、再每年纳贡百万斤精铁,郑国国力已然大损,此后必然再无力压制三国,这就是三国所获之利。”

    天子听后顿时恍然,愝梁趁机继续说道:“且子成还说,如今看来,三国所谓的出兵应该只是佯装,不过是要逼郑国答应太宰大人的分封条件罢了——王上,时至今日,三国并未真的出兵郑国,可见子成所言也许是真!”

    天子听到此想了一阵,未应愝梁之言,只是又问道:“只是三国又如何知老边贤提的分封条件?当初知此事的人并不多——且三国又如何知寡人会应允老边贤的话?”

    “王上,子成还说,郑国先前也不知喜鸣公主撺掇三国佯装出兵郑国之事,只是郑国密探一直在找喜鸣公主的下落,从郑国驿馆处得知其在凤岐后,郑国密探就一直盯着她。结果发现这喜鸣公主不仅时常在二王府出入,且在暗中与一些雍国吕国商人往来也甚是密切。所以他们很是怀疑应是喜鸣公主从中调和了太宰大人、二殿下与雍、吕、姞三国一起做成了此事。”

    愝梁据自己与高穆战以往的分析,又加了些让事情看去天衣无缝的串联,然后借着所谓的子成之言,竟将喜鸣高穆歙等人所行之事还原了个七八成,此事只怕愝梁自己也未想到。

    天子听完后皱着眉低头想了半天才抬头淡淡说道:“这郑国使臣好大胆,竟敢无端诋毁我大安王子与重臣,还胆敢说给你听,实在是居心叵测——愝爱卿,你也是大安老臣了,以后这种话不该听,更不该说给寡人听。”

    “是,老臣确实不该轻信那子成的话,还请我王责罚。”愝梁赶紧深躬拱手请罪。

    天子摆摆手,淡淡说道:“今日已经说了就算了,愝爱卿记得以后不要再犯就是。”

    愝梁从天子书房出来已是午时,犹豫一阵还是决定先回少宰府,午后再去五王府。

    秋日午后的暖阳照进五王府书房甚是惬意,高穆战听完愝梁上午面见天子之事不禁心情大悦,“还是老大人高,一番话已令父王天心难安,看来我找的那假喜鸣公主应该派不上用场了。”

    愝梁一怔,问道:“殿下要那喜鸣公主的画像就是想要去找个相似之人?”

    “嗯,只是时日太短,虽找到一个,却是最多只有七分相似之处。”

    “殿下,事情至此,余下的话已不宜老臣再去说……”

    “余下的话不需老大人去说,我这就进宫去见母亲——我也有好几日未进宫看望母亲了,母亲定然想念的紧。”

    自与愝梁在书房说完话后,天子一直心绪难宁。眼看天色渐晚,天子干脆携着陈美人前往羽夫人的雅乐宫赏听歌舞,想要借此将烦乱了一日的心绪平复下来。

    陈美人又抬手掩口轻咳了两声,愣愣盯着舞池半天的天子终于转头看了看她,羽夫人赶紧说道:“妹妹今日受了些风寒,太医已看过,说是不打紧,将养两日就好。”

    “如此美人先回去歇息吧——秋夜风凉,吹的久了,风寒定会加重。”天子体贴说道。

    陈美人答应着去了,羽夫人看着依旧心事重重的天子柔声说道:“王上上次说这曲《长清》编的不好,今日所舞已是舞师重编,王上以为如何?”

    天子一怔,恍若初醒般说道:“是觉与上次不同,竟已是重编过——夫人让她们再跳一次,寡人要再看一次才好评说。”

    羽夫人笑笑,提起酒樽将天子面前空了的玉爵斟满后才说道:“我王心忧,再看也是枉然。”

    天子闻言又是一怔,随即一声深长的叹息,却未说话。

    羽夫人心思何等玲珑,见状只说道:“我王若是心烦,不如臣妾陪王上说说家常?”

    羽夫人和风细雨般的柔和话语终使天子露出笑颜,“也好,夫人请说。”

    “就是已与王上说过几次的战儿娶妻之事——战儿今日进宫来看我,说是最钟情太史大人之女——王上以为如何?”

    “太史大人之女寡人见过,知书识礼,容颜清秀,寡人以为可行——战儿年纪轻轻,娶妻的眼光却已远胜寡人当年啊。”天子说着不由又是一声长叹。

    羽夫人闻言打趣笑道:“王上如此说,难道是觉当年娶错了臣妾!”

    “呵呵,夫人怎能如此说,夫人最知我心。”天子说着端起案上的玉爵,“寡人自罚一杯,以罚刚才说错话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