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 6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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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洛京城中黑雾笼罩的大街上, 一个纤瘦的姑娘拉着另外一个姑娘的手, 在拼命狂奔,而洛京城外后果寺的后山上, 一个年轻剑客用剑挑开白日里掩护用的杂草枯木。

    “谢某来了。”谢珉行立在洞口处,搜寻着元卿的踪影,却看见元卿孤身一人坐在巨石上,身边没有轮椅, 也没有时常跟随他身后的毒使和蛊使。

    谢珉行心中疑惑,他不知道元卿打的什么主意,为何要他半夜来此,又似乎想要瞒着所有人。

    元卿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 冲他眨眨眼睛,“因为我们要去偷呀。”

    “偷什么?”

    他觉得谢珉行变化的脸色有些好玩, 又添了一句, “就是偷情呀。”

    谢珉行懒懒的瞅了他一眼,转身准备走,元卿这人口没遮拦的, 他可不想跟他扯出什么牵扯, 否则那个人不知道又会想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事, 他这样想着, 竟然丝毫没有觉察出什么不对劲来。

    他知道谢珉行不经逗, 又道, “漱雪卧冰, 一日为蝼, 千载不朽……”

    谢珉行停滞了脚步,却没有回头,“你怎么会知道师父传我漱雪剑决时,他对我所说的口诀?”

    元卿笑笑,“因为我师父传我漱雪集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所以,阿珉师弟愿不愿意跟我走呢?”

    谢珉行从宋师叔那里知道姚千机与白鹿门的关系,元卿又师承姚千机,其实这句师弟并不为过,他说他要帮他修炼漱雪集,他说他是他选中的战神,这些话,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

    他既然留下来了,也硬着头皮跟他走了。

    其实跟元卿走,并不恰当,因为,元卿非常不要脸要谢珉行背他。

    “怎么?阿珉不愿意背我吗?”元卿挑眉埋怨道,“我就知道,我是比不上你那个心肝宝贝裴公子……”

    “……”谢珉行真想把他的嘴缝起来。

    谢珉行再恼怒,还是僵硬的把教主大人如同擀面杖一般背在身后,元卿看似消瘦,实际却有些分量,偏偏这个擀面杖教主如同一个秤砣一般直直往下坠。

    他没有内力,背着一个成年男子走了半刻钟,也出了一身汗。

    元卿在他后背上正事不干,专门瞎指路,把谢珉行指挥得团团转。每当谢珉行忍无可忍,想到背上的秤砣直接砸地上时,元卿总会搬出万试万灵的那句,“我是比不上你家那宝贝裴公子……”

    谢珉行瞬间没了脾气。

    “到了。”元卿忽然道。

    谢珉行一愣,仰头望着眼前这座高耸的宝刹,有些恍惚,他忽然想起江湖上盛传的那一句“魑魅魍魉,皆镇于此。”

    是为镇宁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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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宁塔

    谢珉行不知道元卿带他来镇宁塔做什么?又专门挑这个夜黑风高的夜里?

    元卿四处望了望,“同枯那老不死的,果然不在这里,枉我派人在塔门前等了那么久,阿珉,我们快上去!”

    谢珉行看见那塔门前的黄色封条,张牙舞爪的写着“擅入者死”,忍不住皱了眉。元卿把起谢珉行背上的剑将黄纸划了几道,“好了,这下没禁制了。”

    “……”所以同枯和尚贴了这张破纸到底是吓唬谁?

    见谢珉行仍旧不肯入塔,元卿脸上忽然变得十分严肃,忽然道,“谢珉行,你是白鹿门第七代入室弟子,可知道世上练成漱雪决九重的,有几人?”

    谢珉行一滞,神色凝重,只听得元卿说出那个他亦所思所想的名字,“贺白驹。”

    “姚千机不畏天不畏地,唯一敬佩的人就是这位白鹿门的开山师祖贺白驹,当年对于漱雪决和蜉蝣功的取舍,姚千机认为漱雪卧冰,千日苦寒,漱雪决修炼缓慢,实在是比不上蜉蝣无极,神功一日千里,所以她选择了修炼蜉蝣无极功,我和阿浮亦追随她。”

    “可惜啊……”元卿忽然笑了出来,“师父她老人家到死都不知道蜉蝣无极的秘密,我也是拿到蜉蝣无极功的后半本秘籍才知道,什么蜉蝣无极功,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什么意思?”

    “蜉蝣无极至阴至邪,修炼虽然短期功力大增,但是杀敌三千,自损无度,并不能长久,到了最后只能自废武功,可是世上人修炼成了盖世神功,又怎么舍得废去呢?……我亦然,强行修炼只落得靠蛊虫吊命的下场。”他苦笑着。

    谢珉行忽然之间通了心窍,为什么背上的这个人冰冷冷的像死物一般,为什么他整日以轮椅代步,是因为他虽然活着,可是他的手脚却已经坏死了。

    他的行走活动,看似与常人无异,却只能靠着体内的蛊虫牵引。

    “可是世上有一人,她却主动废去全部功力,当年她也如同你一样,全身没有一点内力,入镇宁,降妖魔,功至九重。世上除了贺白驹,没有人知道,这塔上会有何际遇?阿珉师弟啊,我只问你一句,你敢不敢?”

    谢珉行缓缓闭了眼,他手里握着当年师父亲手交给他的知寒,在他孤绝又无望的少年生涯,他与知寒日日为伴,原本不足剑身的少年一点一点的长大,变成高大沉默的剑客,变成手中剑的主人,可是他忘不了,知寒客一无所有的时候,手上只有这样一把风雪铸就的剑。

    他摩挲着剑身,轻声,“准备好了吗?”

    人生又那么多的坎,生是一道坎,死是一道坎,困于心魔是一道坎,承认所爱也是一道坎,并不是每一次他都来得及问准备好了吗。

    可是,现在他不再是很多年只有剑的孤独少年了。

    有无法割舍的牵挂。

    也有难以言说的爱恋。

    暗无天日,风雪泥泞,终有尽头。

    谢珉行转身走进塔门后,元卿忽然发现他身后的黑暗处还站着一个人。

    他转身,竟是同枯。

    元卿惊讶,很快又反应过来,敢情是同枯这老秃驴故意放水的,他觉得可笑。

    “为什么?”

    同枯望着那高耸的镇宁塔,叹了一口气,“为了给故友一个交代,也给我亲手锻造的知寒一个交代。”

    “但是能不能出来,就看他自己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