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流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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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将我抱了下来后,我一把将他推开,瞬间站得远远的。

    碧玉立马走到我身边扶住我,无比紧张问:“小姐,您没事吧?”

    我有些不自然拉了拉身上的裙子,略有些不自在回了句:“没事,能有多大的事。”

    袁成军在我和穆镜迟两人之间来回看了一眼,随即才走了上来,对我笑着说:“清野,以后别干这么危险的事情了,瞧把你姐夫的吓得,刚才要是摔下来,那可就不得了了。”

    接着袁成军又看向穆镜迟说:“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好在人安全下来了,没事,别这么担心。”

    穆镜迟瞧了我一眼,才对袁成军说:“九爷不知,她从小没个规矩,如今以为她嫁做人妇,会收敛点,没想,今日竟是如此的不像话。”

    他后面那句话是对我说的,脸上满是斥责之意。

    我站在那没有理他,一副死鸭子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袁成军见穆镜迟语气还带着气,便安抚她说:“你看她们刚才玩闹得多开心,我们这样年纪的人,就不该用我们这年纪的规矩去束缚她们这些小年轻,好了,就别训她了,今天难得来一趟。”

    袁成军抬头对碧玉说:“碧玉,快扶你们小姐进屋子,这天寒地冻的,别冻坏了。”

    碧玉反应过来,便朝他们行了一礼,然后拉着我手,小声挨在我耳边说:“小姐,咱们快走吧。”

    穆镜迟瞧着我倒未再说话,可显然脸色依旧不是很好。

    碧玉怕穆镜迟还会训斥我,当即便拉着我,说了一些告辞的话,便拉着我迅速离开了这片桃林。

    大老远还听见袁成军笑着说:“镜迟啊,清野真是人如其名,野的很啊……”

    穆镜迟也笑着说:“让九爷见笑了。”

    袁成军说:“你还别说,我就喜欢她这性子。”

    之后两人还还聊着什么,渐渐的,我们已经听不到了,只知道穆镜迟和袁成军继续在桃林深处走着,散着步。

    回到屋内,碧玉一副吓死的模样,她刚替我倒了一杯水,我便看向她问:“你和青儿是不是早就知道今天穆镜迟要来这里?所以故意怂恿我去东苑那边?”

    碧玉握住杯子的手紧了紧,低着头有些不敢看我。

    我冷笑说:“碧玉,你们好大胆子。”

    碧玉被我的话吓得,端住杯子的手一哆嗦,她立马把杯子往桌上一放,然后跪在我面前哭着说:“小姐,我们不是故意要瞒您的,而是您自从和先生吵架之后,便一直未在和先生有过联系,我们怕您和先生生疏,所以今天才会引您去东苑那边的。”

    我冷笑说:“可是你们都没想到,弄巧成拙,不仅没有让我们和解,还让他呵斥了我一顿。”

    碧玉说:“先生那是担心您。”

    我说:“担心我?我用得着让他担心吗?只有你们在这里大惊小怪,我告诉你,如果不是被你们引了过去,其实到今天我都不想见他,现在好,还被你们送过去给他骂。”

    碧玉有些委屈,委屈过后,她忍不住嘟囔说:“是您自己要爬树的。”

    我当即瞪向青碧玉,她瞬间有些不敢说话了,又再次低着头。

    正当我们两人在说着话时,有丫鬟从外头跑了进来,那丫鬟不是我院子内的丫鬟,她到达屋内后,便朝我笑着说:“少奶奶,二姑娘请您去趟前厅呢。”

    听到二姑娘,我略有些意外问:“她也来了?”

    丫鬟笑着说:“是呀,随着穆先生一块来的。”

    一听到如此,我没有说话,那丫鬟将消息传达到也没有停留,又转身迅速小跑着离开。

    我不知道王芝芝请我去前厅干嘛,我半晌都没动,这时跪在地下的碧玉问:“小姐,您过去吗?”

    我沉默了半晌,拿起她先前放下的茶杯,揭开盖喝了一口茶说:“等会儿再过去。”碧玉哦了一声,我想了想,又说:“你起来吧。”

    之后我在屋内喝完那杯茶,没有再多停留,带着碧玉去了前厅,可才走到前厅的偏门口处,正要进入,便瞧见王芝芝正和王鹤庆聊着天。

    王鹤庆端着桌上的茶杯,坐在主位上问:“你嫁进穆家后,穆家的人对你怎样?”

    王芝芝一听到姐姐王鹤庆这样问,脸色当即便绯红,不过过了一会儿,她笑着说:“自然是都好,穆家没有别的人,除了丫鬟便是管家他们,对我都还友爱。”

    王鹤庆听了,又问:“那些下人我自然是知道他们不敢对你怎样,我问的是穆镜迟对你怎样?”

    问到这里,她笑得略有些害羞说:“镜迟当然也没话说的,你知道他向来是个温柔之人,没有脾气,也很……照顾我……”

    说到这里,王芝芝害羞得越发不敢看王鹤庆,王鹤庆听她如此,便也有些欣慰的说:“既然他待你不错,我也算是放心了,你多年的夙愿,也算是达成了。”

    王鹤庆说到这里,想了想又说:“还有,别以为嫁过去就算完事了,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再过几年便要错失一个女人生孩子最好的年纪,你可要抓把劲,有了孩子,你在穆家的地位才算稳,而且别怪我没提醒你,穆镜迟宠清野如可是出了名的,别到时候自己还不如一个小姨子重要。”

    王芝芝没想都到王鹤庆竟然如此说,她略有些不满的说:“姐姐,为何你到现在都还对清野这么有看法?清野是相当于在镜迟身边长大的,镜迟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自然对她疼爱些,是应该的。”

    “孩子?”王鹤庆冷笑,她放下手上的茶杯说:“她再怎么是个孩子,今年也十八了,明年就十九了,就算是孩子,可那也终究是个外姓人,你由着穆镜迟如此疼她?现在你才嫁过去,不知道一个丈夫的宠爱对自己是有多难得,那个陆清野一不是穆家什么人,二也只不过是穆镜迟亡妻的妹妹,怎能让她比你重要?你现在可才是他身边最重要的人了,自然要生个孩子来分她些宠爱,倒时候穆镜迟有了自己的家人,便再也没有陆清野什么事了。”

    王芝芝有些急说:“姐姐,你干嘛说些这样的话,我为何要跟清野去争宠,镜迟宠着她,疼她,我这个做小姨的,自然也可以和镜迟一起疼她,宠她啊。”

    王鹤庆见王芝芝如此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在她脑袋上用力一指:“你个猪脑袋。”

    王鹤庆冷笑说:“一起疼她?宠她?你也把那小妖精当成自己的孩子了?我告诉你,王芝芝你要是不防着她点,以后有你后悔的。好,就算你不喜欢我如此说她,可我也要提醒你,孩子这码事你还是尽快搞定,这是你稳定在穆家的第一步,别以为嫁过去就算安定下来了。”

    王芝芝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慢吞吞开口问:“姐姐,当初你怀霖儿时,我听老妈子说你是吃了一个老和尚的方子才怀上的,那方子现如今可还在?”

    见王芝芝如此问,王鹤庆当即便笑着问:“怎么突然想着问我要这药方了?可是镜迟……不得力?”

    这带着暧昧颜色的话,让王芝芝瞬间脸红得像是煮熟的鸭子,她打着姐姐王鹤庆说:“您在这胡说八道什么呢!”

    王鹤庆见妹妹羞成这样,越发调笑说:“我倒是忘了,他身子如此之弱,这方面确实需要借助一些外力才好。”

    王芝芝焦急的强调:“你别胡说八道,怎么好好的你论到那方面去了!”

    王鹤庆问:“不然你问我要那方子作甚。”

    王芝芝说:“不是你说让我快些怀孩子吗?毕竟我的年龄摆在那里了,总要做些不时之需,说不定一两年都难怀上呢?”

    王鹤庆听她如此说,倒也不再调笑她,而是笑着:“这方子平时别人找我要,我一般是不给的,不过你是我妹妹,拿去自是无妨,不过我得提醒你,那方子里面有催情之药,你要小心使用才好。”

    王芝芝有些不明白那催情之药的意思所在,王鹤庆忽然朝妹妹王芝芝靠近说:“就是让男人女人更想那方面的药,过程也会更加卖力一些,这样自然是一回不中,二回不中,三回不中,总会有一回中的。”

    王芝芝似乎听得心脏砰砰直跳,她手捂住了胸口,两姐妹正继续嘀咕着什么,这时有个丫鬟忽然出现在我身后,唤了句:“少奶奶,您怎么不进去。”

    两人听到仆人的声音,瞬间便立马弹开,王芝芝迅速扭头来看向我,她一瞧见我在那里站着,似乎才想起起先有让丫鬟唤我过来,她掩去脸上那羞涩之意,便略有些慌张的理着衣服,迅速朝着我走来说:“清野,你来了呀。”

    她笑得无比的亲昵和愉悦,我朝她笑了两声问:“小姨唤我来这里是为何事。”

    王芝芝拽着我的手说:“来,你过来,陪我们说会儿话。”

    这个时候,王鹤庆不再说话,只是端着手上的茶,拂了拂,没有看我。

    王芝芝喊我来似乎是转成想要缓和我跟王鹤庆之间的关系的,她拉着我坐下后,便对王鹤庆说:“姐姐,清野来了。”

    王鹤庆像是没看到我一般,放下手上的杯子说:“她来了又如何,她不来又如何,我现在已经不是袁府的夫人了,她自然不必每天来向我请安,当然就算我以前是,她也未必日日来请安,你不用将她拉过来和我套近乎,想必她也不想,我也不愿,何苦来呢。”

    王芝芝听到姐姐如此说,便握住她的手说:“姐姐,你别这样说,夫妻之间没有隔夜仇,包括婆媳,你和清野以后可是要在一起生活的人。”

    王鹤庆哼笑一声说:“这我可不敢当,她哪里把我当成她的婆婆啊,她连霖儿都未曾放在眼里何况是我,而且现在霖儿因为她瘸着半条腿躺在床上,没隔夜仇?”

    王芝芝没想到王鹤庆竟然如此的不领这份情,以及她的担忧,她唤了一句:“姐。”似乎是让她不要说这些话。

    王鹤庆不再说话,也不看王芝芝,只是挑逗着桌上的两只鸟儿,那两只鸟儿叽叽喳喳叫着,倒是讨人喜欢的打紧,王芝芝脸上一片尴尬,她又看向我笑着说:“清野,你别见怪,我今天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够和我姐姐之间调和一下关系,我也是——”

    她话未说完,我便先她开口说:“王小姐,就如王夫人所说的那样,她不情,我不愿,这种事情以后别再自作多情了。”我用的称呼是王小姐,也没有再看她们任何人,起身就想走。

    这个时候王鹤庆在身后闲闲的说:“你这么不想看见我,不还是一样要看见我吗?你以为这个陆家脱得了我?”她放下手上的逗鸟棒说:“陆清野,那件事情你别以为我捏造,我只是没有拿到证据而已,你和你那个好表哥之间的一切,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把它抠出来,你最好别让我抓到。”

    我也转过身看向她,笑着说:“王夫人,那我就恭候您来抓了,只要您抓得到。只怕是倒时候什么都没捞着,好不容易回了袁家,又跪着被撵出去,那可就不好看了。”

    我和宋醇被沉河的那天,是王鹤庆心中永远的痛,堂堂的王夫人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而且是在众人面前跪着,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我最后那三句话,像是在王鹤庆心上剜着刀子,她气得从椅子上一冲而起,颤抖着手指着我说:“你、你、你、”

    她说了好几个你字,却一个字都未说出口,她抓住杯子的手,无比用力,发青发白的指尖几乎要被她镶嵌进杯口内。

    我却依旧觉得不够,笑着朝她走近说:“你什么?难道王夫人忘了?在河边,是怎样跪在地下求饶的,是怎样哭着喊着说自己错了,不该如此的,又是谁被人如提犯人一般,提到穆家的大厅,跪在那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磕着头跟我求饶的?这些难道王太太都不记得了吗?”

    我真害怕,那只薄如蝉翼的杯子,王鹤庆一把给捏碎,她被我气得全身发抖,之前还能说一个你字,如今却是一个你字都说不出来了,她用身上所有的力道撑在手掌心那只杯子上,她似乎再也撑不住了,整个人重重顿坐在椅子上。

    那只杯子从她手心中一撇,直接裂碎在了地上,王芝芝立马冲了过去一把扶住她说:“姐姐!你没事吧?”

    王鹤庆却没有理她,只是抬起手指着我,颤抖着嘴唇似乎是想说什么。

    这个时候王芝芝也顾不得和我以前的情谊了,她略急促的对我大声:“清野!你怎么能够对我姐姐说这些话!你——”

    她还要说什么时,目光忽然落在了我身后,脸上骤然一阵惊恐的唤了句:“姐夫!”

    我听到她这句姐夫,立马回头一看,一眼看到袁成军正站在我身后,而他身旁站着铁青着脸的穆镜迟。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这个时候坐在椅子上的王鹤庆忽然站了起来,朝着袁成军扑了过去,这一扑便扑在了地下大哭着说:“老爷!这次我可没有说什么啊!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王鹤庆哭得撕心裂肺,头上的簪子都散了一地,她说:“虽然我已经被休了,可我好歹还是袁霖的娘,如今她竟然如此羞辱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为什么当初不直接一枪杀了我得了……”

    袁成军对于王鹤庆的哭喊,面无表情站在那里没有说话,反而看向身旁的穆镜迟。

    穆镜迟好半晌都没有说话,而是过了良久,他朝我走了过来,面无表情说了两个字:“跪下。”

    碧玉一瞧便大事不好,立马替我跪下求饶着说:“先生,小姐不是是有意要说那些话的,她平时从来不和王夫人说这些话的。”

    穆镜迟没有看她,而是袁家一旁站着的管家问:“不知这里是否有管教人的藤条。”

    那管家迟疑了一下,看了袁成军一眼,见远袁成军没有说话,便迅速打发一个小厮去拿,很快便把藤条拿了过来,穆镜迟将那藤条接过,他没有对我动手,而是从门口走进了大厅,在沙发那端坐下。

    对站在他面前的我说:“是我让你跪下,还是你自己跪下。”

    我冷着脸站在那不动,碧玉迅速拉了拉我,她有些焦急,最终我被碧玉拉了下来,跪在那里。

    穆镜迟没有亲自动手,而是对一旁的周管家说:“替我好好抽。让她明白何为温良恭俭,又何为贤良淑德。”

    王芝芝说:“镜迟,刚才清野和姐姐不过是闹着玩的,不是当真的,你千万别这样——”

    穆镜迟连看都不看王芝芝,对周管家再次说了一句:“抽到她知错为止。”

    周管家接过了藤条,碧玉见情况如此发展,便朝穆镜迟爬了过去,哭着说:“先生,小姐真的不是有意的,您就饶了她这次吧,下次她再也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穆镜迟问:“还有下次?”

    他轻笑了一声,缓缓端起了一旁的茶杯,也没再看碧玉,只是低眸望着手心那碗汪绿的水说:“来人,把这教坏小姐的丫鬟一并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什么意思,一个正常人被殴打五十大半,可能会导致下半身残废,如果身体差点,也有可能让她命丧黄泉,而碧玉显然不是那种身体好的,她没想到自己的那句话,会给自己招来如此的杀身之祸,她略有些呆滞,连求饶都忘记了。

    当下人要拖着她下去时,我跪在地下对穆镜迟说:“刚才是我不对,你要打我,要罚我,就冲我来,你为什么要对我的丫鬟动手。”

    我又对即将拖着碧玉出门的下人怒喊:“你给我放下她!”

    那两个下人不敢动,也不敢不动,便看向穆镜迟,我也看了他一眼,见他不说话,起身就要冲过去拽回碧玉,可还没有赶到碧玉身边,穆镜迟却在我起身时低声说:“你若是再多走一步,我便让人杖毙了她。”

    我脚步立马一推,扭头看向他,穆镜迟也看向我,他的脸色依旧是如此的平静,之前还有丝铁青,现在脸上却一丝痕迹也找不到,他对我说:“一个小姐失了德,往往是因为身边的人怂恿是非,翻云弄雨。”他放下手上那杯一口都未碰的茶,抬眸看向我说:“你若真想救她,就早应该想到,自己的行为会给身边的人带来怎样的后果,你平安无事,她们自然跟着你大富大贵,你若惹是生非,那她们便要为没管好主子而受罚受罪,既然她替你求饶,那我便让碧玉替你受过。”接着他又侧脸,对架着碧玉的下人说:“人什么时候死,板子便什么时候停。”

    命令下的如此冷酷无情,毫不犹豫。

    下人没有再停留,接着碧玉便被拖了下去,拖到了正门口去接受处罚,第一板子下去,碧玉还能承受得住,第二板子下去碧玉还能闷不吭声,第三板子下去,碧玉趴在地下直接一声惨叫冒了出来。

    那声惨叫停在人耳朵内只觉得毛骨悚然,接着那两个下人打得越来越快,下手越来越重,碧玉在地下满地打滚,哭着喊着,求饶着说:“小姐救我,小姐救我啊,小姐救我啊!”

    连说了三句小姐救我,接着又是一声刺透耳膜的惨叫。

    我跪在那就都没有动,只是闭着眼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碧玉的叫喊声越来越小,当她身上的肉逐渐被打的血肉模糊时,我从地下起身爬了起来,然后一步一步走了过去,走到了王鹤庆面前,我在她面前跪了下来,我趴在地下说:“王夫人,刚才是我言语失德,求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的丫鬟,别和我计较,我求您,求您原谅我这一次。”

    我不知道自己在那一刻是什么感觉,但我只知道尊严在我眼里已经一文不值,我的尊严和碧玉的命相比,已经没有任何价值可言,我麻木的在王鹤庆面前磕着头,一下磕得比一下重,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我额头上流了下来,我已经没有感觉了,只是麻木的,机械性的重复那动作。

    王鹤庆站在那里,被我的行为吓得许久都说不出话来,她略有些呆滞瞧着,瞧着她身下不断磕着头哀求的我,似乎从来没想过我会如此,当初的陆清野多骄傲啊,骄傲得不可一世,如今却在她面前像只狗一样匍匐在地磕着头,可怜的哀求着她。

    她甚至有些怀疑现在趴在地下的我,到底还是不是我,或者我已经疯魔了?她猜不透面前的我是怎样的情况,只能又无助的看向身后一并站着的袁成军。

    袁成军许久都没有说话,而是沉吟半晌,过了一会儿走到穆镜迟面前说:“镜迟,要不,就算了吧,清野也不是故意要说那些话的,只不过是一时气话。”

    王芝芝见袁成军也在一旁,也才敢上来说:“是呀,镜迟,其实这也并不是一件多大的事,清野、清野还小,别吓着了她。”

    穆镜迟一直没有说话,反而像是在认真聆听着什么,当我磕到一百零八下时,他抓住茶杯的手松了松,对周管家说:“把她扶起来。”

    管家应答了一声,便朝我走了过来,在我身边轻声说:“小姐,起来吧。”我没有起来,只是继续往下磕着,我看见地下的青石地板被我磕得血迹斑斑。

    周管家便招来两个丫鬟想要扶起我,可是她们的手还没碰触到我,我忽然听到外头最后一声惨叫声,接着执刑的人板子停了下来,我身体下意识往下软,接着,有人从外头迅速跑了进来报告:“先生,没气儿了。”

    我蜷缩在了地下,捂着小腹,笑了出来。

    穆镜迟坐在那久久都未说话,只是过了良久,再次对下人吩咐了一句:“把她扶起来。”

    周管家不敢动弹,拉着我手臂刚要把我从地下抱起来,他忽然一顿,就连一旁的丫鬟都顿住。

    王芝芝见那边有异样,立马冲了过去问:“怎么了?怎么不动了。”她想要扶起我,可是看到我身下那被鲜血浸湿的衣裙后,她的手也立马往后退了好远,然后错愕的回头。

    穆镜迟问了一句:“怎么了。”接着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着我走了过来,当他看到我身下的血时,他忽然冲了过来,一把将匍匐在地下的我抱了起来,目光落在我紧护着小腹的手。

    王芝芝在一旁有些语无伦次的说:“怎、怎么会这样……”

    她话还没说完,抱住我的穆镜迟已经朝外头飞奔了出去。

    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我清楚这些绝对不是我月事,但我看到穆镜迟那紧闭着唇,脸色雪白,从未有过的惊慌失策的模样,我想绝对是发了什么大事,才会让一向平静的他,慌成了这副样子。

    我感觉血依旧在一点一滴往外流,从来没有停止过的迹象。

    他抱着踹开门,有丫鬟迎了出来,穆镜迟只说了两个字:“医生。”

    青儿似乎是刚醒,完全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略有些愣怔的看着脸色如此可怕的穆镜迟,穆镜迟见她站在那不动,又说了一次:“医生。”

    青儿看到我衣裙上的血,脸色忽然刷的一下就白了,什么都不敢再说,连和穆镜迟多说一个字都不敢,便立马冲了出去。

    他揭开了床上的被褥,将我放了下来,他抚摸着我脸,看向我额头上的伤,他没有说话,一时之间我甚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知道此时的他,脸色复杂极了。

    我却像是无事人一般,躺在床上仰着头对他笑:“姐夫,我只是月事来了,你这样慌张做什么。”

    他没有理我,只是握住我的手越来越紧,越来越紧,我觉得有些疼,挣扎着,我挣扎着要起来,他忽然一把将我用力扣下去,沉声说:“别动!

    我一下就不敢动了,只是望着他,有些害怕的望着他,怯怯的问:“你、怎么了?”

    他大约也意识到刚才语气有些失控了,吓到了我,他抚摸着我脸说:“没事,我们好好躺着,等医生来。”

    我很是不解的问:“为什么要找医生来?像上次一样吗?月事来了喊医生。”

    穆镜迟不说话,他没有和我解释。

    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了,只是有些无聊的将脸侧向了一旁,伸手扯着帐子上的流苏玩了一会儿说:“碧玉如今也死了,真好,所有人都死了,都被你杀了,真好。”

    我抱着被子翻了一个身,舒舒服服将脸埋在被窝里面,叹了一口气说:“姐夫,你说,医生为什么还不来,能不能替我换下衣裤,黏黏的,好不舒服啊。”

    这个时候,我听见外面听见许多的脚步声,不知道是谁的,密密麻麻,在我这屋子内显得有些慌乱无比,很快有什么人到达了穆镜迟身边,有人要来碰我。

    我发了疯一样尖叫着,打着那双陌生的手说:“你给我走开!”

    那医生刚想去翻我带血的裤裙,我狠命揣着他,用枕头砸着他,我说:“老色鬼!你别碰我!你给我滚开!”

    那医生见我如此激烈的反抗,便有些束手无措。

    这个时候穆镜迟忽然坐在了我床上,一把抓住缩在床角,害怕又警惕看向周围的我说:“清野,我是姐夫,来,来我这里。”

    他温柔的说。

    我抱着被子,死命摇着头,我说:“你不是我姐夫了,我和你没关系了。”

    他没有理我,一把将我拽在了我怀里,在我即将要挣扎之时,提前遏制住了我所有即将发生的动作,他用手捂住了我的双眸,我的眼前一片黑暗,我只是有些无助的看着周围,没有再挣扎。

    我说:“姐夫,天好像黑了。”

    他在我耳边说:“嗯,天黑了。”

    我说:“阿爹阿娘呢,她们去哪了,还有姐姐呢。”

    他没有说话,只是隔了一会儿,又说:“他们在家。”

    我说:“那为什么不来看我。”

    穆镜迟不说话,或者他是回答不上来,接着他又用手捂住了我的唇,我说不出话来,听见床边有人离开了,很多人离开了,似乎是脚步声,接着我感觉有些谁撕开了我裙子,替我检查着,检查了好久,又有温热的水替我清洗着,我看不见,我的眼前一片漆黑。

    我略有些迷茫的说:“姐夫,好像有人在碰我。”

    我觉得那种感觉难受极了,他将我紧紧压在怀中,他的唇在我耳边亲吻着说:“是我,别怕。”

    我抓着他覆盖住我的眼睛的手,我想看看到底是谁在碰我,可是我没有得逞,接着,我莫名有些累,便歪在了他怀中,疲惫的说:“阿爹阿娘再不来接我,那我也一辈子都不要见他们,她们都不疼我,把我放在这里,放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里,都欺负我。”

    穆镜迟没有回答我,我感觉他身子在轻轻发颤,接着似乎有人替我换好了衣裤。

    我感觉有人站在了我床边,然后替我诊了诊脉,然后才放下了我手,对穆镜迟轻声说:“小产了……”

    他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什么,一点想象中的震惊也没有,只是拥着我,有些麻木的坐在那里,屋内静悄悄的,谁都没有发声,不知道过了多久,穆镜迟才沙哑着声音开口问:“几个月。”

    那医生回答:“正好足两月。”

    穆镜迟沉默了有两三秒,他说:“我知道了,下去吧。”

    接着,又有人走了出去,门再次被人关上。

    我仔细听着屋内的动静,问他:“姐夫,他走了吗?”

    他说:“走了。”

    我说:“小产是什么。”

    他抱住我手的手,在发着颤,好半晌,他松开了我的眼睛,然后双手捧起我脸颊看向我,我也看向,穆镜迟指尖抚摸着我脸,我不明白他为何会这样看着我。

    我抓着他衣襟说:“姐夫,我会乖的,你不要杀了碧玉。”

    他似乎在我的眼神下败下阵来,他不敢再看我,只是将我拥在了怀里,他手温柔的抚摸着我脑袋,唇长久的贴着我发顶说:“好,我知道你乖,从不淘气,也从不惹我生气,我们先睡会好吗?睡会儿,碧玉就会在你床边。”

    我说:“真的吗?你别骗我。”

    他沙哑着嗓音说:“是真的,我答应过你的事情,几时骗过你。”

    接着又有人推门走了进来,是个丫鬟,她手上端着一碗糖水,穆镜迟接过,用勺子搅拌了一下,然后舀了一勺递到我唇边说:“乖乖喝掉。”

    我不肯喝,立马往他怀中扑了去,脸死死埋在他怀中。

    他也没有强迫我,而是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轻轻抬起了我下巴,忽然就那样吻住了我唇,我刚想挣扎,他挑开我牙关,像是渡了什么过来,甜甜的,像是甘蔗水的味道。

    我便连忙吞着,还有些饥渴的伸出舌头在他唇内找着,可是找到了好久,糖水没有了,我有些失望拽着他问:“就没有了吗?”

    我才说完这句话,便觉得脑袋晕乎乎的,一瞬间,我抓住他衣袖的手,便缓缓滑落了下去。

    在最后一点意识里,我感觉穆镜迟的手在轻轻放抚摸着我脸,他在我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可是我已经听得不是很清楚了,终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在梦里一切都变得浮浮沉沉,一时间,有谁在哭,一时间,又好像又有谁在笑。

    笑的人好像是姐姐,她抱着我,在热闹的闹市里跑着,周边都是耍杂技的,舞龙的,唱戏的,咿咿呀呀。

    那时候的姐姐好年轻啊,穿着粉红的衣衫,在那热闹的人群里穿梭着,我听见她银铃似的笑声在耳边响起。

    娘和爹在后面追着,他们叮嘱姐姐:“慢点跑,小心抱着你妹妹摔着咯。”

    姐姐回了头,她仰着头在阳光下笑着说:“那让妹妹自己走。”

    接着,她便把我放了下来,然后给了一束糖葫芦,捏着我圆圆的脸说:“清野,姐姐走前头,你来追姐姐好不好。”

    我看到她手上那串糖葫芦,吞了吞口水,我说了个好子。

    她笑着将糖葫芦塞在了我手上,接着娘和爹走了上来,满是责怪的问:“你怎么把妹妹放在地下,小心走丢了。”

    我以为会有人弯身抱住,便安心的在那啃着糖葫芦,可是啃了好一会儿,没人抱我,阿爹没有,阿娘也没有,他们好像忘了我,随着姐姐一起走在前头,去看舞狮子了。

    我懵懵懂懂的望着他们的背影,姐姐在不远处回头指着我笑着什么,接着阿爹阿娘他们又看见了新鲜玩意,便拉着姐姐窜进了人群里,忽然一下子,被呼啸而来的人群给淹没了。

    茫茫然人海中,我站在那,一时看了看手上的糖葫芦,一时又看了看早就不见踪影的爹娘还有姐姐。

    手上那串糖葫芦摔在了地上,我哭喊着冲进了人群,拨开那一层一层人找着,每个人都带着面具,我分辨不清楚哪个是姐姐,哪个是爹,哪个是娘。

    当我停在一个高个子的哥哥面前时,我抬眸看向他,他也负着手低眸看向我。

    忽然他蹲了下来,蹲在了我面前,我含着手指瞧着他思考了一会儿,见他看着我不说话,便干脆把手指从嘴巴里拿了出来,捏住他面具的一角,缓缓的揭起来。

    那是一张面如冠玉的脸。

    正当我望着他的脸愣怔时,他柔软的唇轻轻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接着,他在我唇角印上了一吻。

    那吻的温度极其的冰凉,不像是活人才有的温度,倒像是个死人,正当我还在愣怔时,我好像听见阿爹阿娘在我身后唤了一句:“清野!”

    我猛然回头去看,一片白光刺入我眼内,紧接着,我用力睁开眼,碧玉那张脸便出现在我面前。

    她笑着说:“小姐,您醒了?”

    一时间我有些分不清楚真假,盯着碧玉那张脸,觉得万分熟悉又陌生。

    她又笑着说:“您终于醒了,您该起了,天都亮了。”

    我犹豫的问:“你……是……谁?”

    她毫不犹豫回答:“我是碧玉呀。”